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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真的见鬼了!
“该死的黑宿原,你死定了!”劲风直扑下来,狠狠地落在羽毛被上。“我杀、我杀、我杀杀杀!咦怎么没有痛呼声?”
发现为时已晚,才要跑路,身后一个回旋踢击中夜行者的小肮,直飞过软绵绵的床,四平八稳地吻上冰凉凉的地面。
“哎唷,好痛唷!”夜行者可怜兮兮地抗议,声音是女的。“就不能轻一点吗?”
“我不爱半夜被人惊起,尤其我很累了,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樊落冷静地打开抬灯,晕黄的光映着她疲惫的脸。
“你你偷袭!”夜行者不依地大叫,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以为面对一个小偷,我该有多好的欢迎仪式?”要命!才到岛上头一夜,就遇上这等阵仗!她甚至还没弄清堡里的地形图,就叫一个小偷婆子看中,这算不算霉到姥姥家去了?
她的眼一瞇,身形极快地退了几步,痹篇夜行者的偷袭。
“嗤。”樊落耻笑出声:“三脚猫的功夫也想跟我玩?”
“三三脚猫!?”夜行者结结巴巴地,显然是气极了。“你侮辱我,就等于侮辱我爹地!童!”她叫道,东张西望地直跺脚:“快出来给爹地争囗气,我以师姐的身分命令你,童哎唷!”三招内见成败,她灰头土脸被踢到墙上,哀呼不已。
“滚出我的房间!”樊落啐道。“想偷东西找别人偷去,别惹到我!”
真是倒霉透了!白天差点葬身狮胃里,晚上还遭人洗劫,就算明儿个有人拿枪逼她上断头台,她都不再吃惊了!
夜行者显然相当地不服气,抓起落地的匕首,扑身向前,身手生涩而粗鲁,看得出没经过多少时日的训练。
真是见鬼了!她招谁惹谁了?樊落咬牙,侧手擒拿她持刀的右腕,正欲教这夜行者好好吃顿苦头,忽地黑影一晃,无声无息地化解她的小擒拿手。
她的身手若要论逃命,只须动作矫捷即可;但若扯到打斗,不巧她跟眼前的女夜行者半斤八两,抱着三天晒网、一天半捕鱼的心态,反正她本就不打算继承小爹的家传绝学。学武是白白浪费她的时间,对付三脚猫还算绰绰有余,但对真正行家来说,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简直是以卵击石,而那颗卵不幸正巧很遗憾她就是她。
“讨教。”那黑影是个高个儿,身材是魁梧,由声音轻易揣出是个男人。
真是、真是要命了!樊落连连险避来人招数,论力道是绝对臝不过人家,借力使力更别谈,连对方的袖角都碰不到;来人可是真材实料的武术者!
可恶!这可不是什么武侠世界啊!在一个月前她还是台湾高职的平凡女学生呢!怎么才进了岛,她的世界就变色了?
劲风打痛她的脸颊,现在靠的是她迅捷的身手才能痹篇他的攻势。
樊落双拳抵住他飞来的拳头,好痛!力道毕竟不是她所能比拟,她忍痛旋出腿风,先进一招攻势,逼他采守方,随即翻过床沿,一气呵成地拉住女孩的头发。
“哇!痛!”女夜行者惨叫。
“痛就给我闭嘴!”樊落不耐烦地叫。“不!你不准靠过来!”
“再打。”男人的眼瞇起来,简洁地说。
“胡来!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现在可不是光靠武打就能解决一切!”
男人细长的眼望入她的炯光。半晌,他微微颔首,形于外的精光尽敛,显然同意她的看法。
“你的底子不错。我是童晃云,她是尤痴武。”他的嘴角不可见的扭曲。
“我叫樊落。这里算是我新据的地盘,生人走进这块领域俗称‘闯空门’,通常下场是蹲苦窑,想不想试试?”
“你是你的?”尤痴武迷迷糊糊地叫道:“不可能!怎可能呢?这明明是黑宿原的房间嘛”
童晃云忍住叹息,脸上的表情布满长期非人折磨下的痛苦。
“请见谅。我们并无意伤你,是痴武的错。”
“我?”尤痴武抗议:“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而已,谁叫那个姓黑的住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古堡里!”
还分前后层咧,光是弯弯曲由的甬道就教人头痛,谁知道会出错!不过话说回来“不是黑宿原的走狗就放开我!”她叫道,双眼含怒地瞪着童晃云。吃里扒外的家伙,就那样呆头呆脑地站在那里,以为大伙儿的头皮都跟他一样硬,不会痛吗?
樊落沉吟了会,松了手,瞇起细长的眼看着童晃云扶起尤疲武。这男人的拳头功夫不错,绝对在她之上,如果能收为己用,盗回面具当然能多几分胜算。
坦白说,现在连怎么偷回的计画都没个底,能多捉几个帮手来只会减轻她的负担。
“那,你也是邀卡请来的客人喽?”尤痴武掀下脸上黑布,细皮白肉的,一脸鄙夷。“敢来那西色斯岛的,都是贪上岛权的,你也不例外。”
“咦?”“你不知道?那你来这里干嘛?以为度假玩耍吗?”尤痴武挥了挥手,全身酸痛得差点瘫成烂泥,只好暂时屈就在可能是敌人的床沿坐下。“传说黑宿原有心要将那西色斯岛权让出一半交给新合伙人开发,这回应邀而来约五十多名宾客里铁定有一个可以成为岛上的新合伙人,你以为大伙吃饱没事干?不,来这儿的人想要的不仅仅是这座岛,还有附赠的黑家在世界经济中的声望。你想想看,平空得来的宝藏,谁会轻易教它从眼下溜过?不然一张切结书等于暂时送出生命,谁会做?是不?童?”
樊落眨了眨眼,脑袋瓜如海绵迟缓地吸收着尤痴武这番话。
“那个见鬼、要命、该死的小爹!”她咬牙低咒着。她可不曾从小爹那里听过这一段“长篇大论”啊!
真是真是说不出话来了!等有命回到台北,她会亲自手刃他,让他瞧瞧惹火他门下首席弟子的下场!
“你们跟黑宿原有仇?”樊落细声问道。
“嗯?当然有仇,是不?童?”尤痴武骇了一跳,跳回师弟的身上,活像一只攀在树上的无尾熊。奇了,那个姓樊的女人的眼好像喷出火焰来了。
看她的相貌相当地平常,像是在台湾随时可以在马路撞上的女孩,可是她的眼瞳很活、很有神,像抹跳跃中的熔浆,不经意地燃起脸蛋的光芒。
不好惹,肯定不好惹,尤痴武是过头的路痴,但不表示iq跟她平板的曲线成正比。
她猛点头。“没错,咱们跟那个杀千刀的黑某人的确有仇!你也有,对不?我有个建议,不如我们合力干掉那个黑某人,功劳一人一半如何?”既然喜欢当“沉默羔羊”的师弟死不吭声,那理所当然地出她这师姐来谈判。
“好啊”樊落瞇瞇眼笑了,牙齿磨来磨去:“不过我不要他的命,我只要别的东西,至于功劳全归你。”死小爹,回头一定要一块一块割下他的肉,晒在阳台上!
“太好了!”尤痴武跳下师弟的背,伸出手来。“从此以后,我们共坐一条船喽?”
樊落盯着她的纤纤玉手,只勉为其难地轻握一下就收回。
“行。我要听听你们的计画。”有现成计画没理由不听,也省得花费脑汁。
“计画?”
“对。”樊落非常有耐心地解说:“所谓的计画,是你们所设计的一个画面,而那个画面里是黑宿原的结局。现在,你们必须告诉我那个画面如何设计的过程,我好配合啊!”基本上她倾向于信赖那个沉默是金的男人,既然不是只有尤痴武打算“暗杀”黑宿原,那么童晃云必定是提案的那一个主导者。
尤痴武眼里迷迷蒙蒙地,搔搔额,照实答道:
“可是我们还没想出来该怎么干掉那个黑某人耶!”
“啊?”不曾吧?
樊落的眼对上童晃云的无神黑眸,才要开口问,却被尤痴武给拉住,谄媚道:
“既然你是我们的同伴了,那么计画理应由你来想!这样好了,明天再来找你,到时再告诉我好了。我跟童自愿当你手下,听你指挥。”两、三下把重任丢给她,哇,轻松了。“啊,对了,为了以示诚意,稍后我把我们祖传的草葯方子给你一份。你看你全身都是ok绷,好可怜唷!”尤痴武眨巴眨巴地,流露巴结的模样。
樊落睁圆眼,由尤痴武望向这蜡色表情的男人,再由他缓缓地移向尤痴武。
她一个高级扒手自称的首席弟子、一个曾是台湾填鸭式教育的学生、一个自诩为不是很有智能之光但也不算笨的平凡人,是不是一不小心跳进了一个还不算很聪明的陷阱里?
唤,真是见鬼了!
那西色斯岛的早晨跟台湾并无不同,月落日升。太阳窜起后八点正,在古堡正厅是自助式的早餐,虽然容纳五十人是绰绰有余,但总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东方人、西方人、高个儿、矮个儿、胖子、瘦子,各类人种聚集一堂,若得人眼花缭乱。
“嗨。”酥麻的男声在耳际响起。
“啊!”樊落跳起来,旋过身。“是你?”差点掉了一身鸡母皮。
“是我。”男人的桃花眼漾着轻佻的笑,热滚滚的目焰直直瞧进她的。“你的脸色像死鱼,让我猜猜昨夜不安枕的原因是我?”
樊落瞪着他。这个傲慢又自恋的男人!
“是啊,昨天您老人家的马上雄姿让小女子倾醉得很,一入梦只见您骑着旋转木马绕得我头昏眼花,难免睡眠不足活像死人。”心情本来就很不好了,没必要还得由他来加上一笔。
男人怔了怔,看着她转移目标移驾自助式的餐桌。他说错了什么吗?
“勇气可嘉。”身后,是黑忍冬的声音,拎着白绢摀住鼻子靠近他。“敢近她三呎的你是头一个,足以戴上荣誉勋章!”
“嗯?”男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精美的脸庞闪过一丝迷惑。
黑忍冬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
“老兄,钓女人不是这种钓法。当你说一个女人像死鱼,我劝你最好买副棺材自备,嘿嘿。”
男人像是忽然发觉他的在场,缓缓地撇过脸注视黑忍冬。
“拿开你的手。”否则请自理后果,这一句倒是没说出囗,只是在他妖邪的眼里表露无遗:黑忍冬连发呆都不及,恐慌地缩回。
“呃我我不是有意”冷汗噗地一口气全冒了出来。在他眼里,黑宿原始终教人难以亲近,并不是说这个堂兄一身倨傲气质震住他,凡举大企业之首多多少少都有些狂妄,甚至司空见惯的冷僻性格,然而黑宿原多了一分邪气的气味,要不是之前他难得散发迷惑,忽然像起个人类,说什么他是不敢忘形碰他的。
黑宿原像妖,如果在古早时候,他会被视为妖孽转世,是外貌的关系也就罢了,但那一年的夏日,一趟难忘之旅让他真正见识了黑氏家族里唯一隐居岛上的堂兄。
那一年,黑宿原出岛未久,就遭绑匪绑架;而很不幸地,他这个黑家最没身价的小孩也因靠近堂兄五呎之内,而一块凑成双绑回废弃工厂里。照黑家教育的第一步,黑家小孩成了小肉票,首要必须保持冷静,注意周遭一切所有的逃生管道,静待保镳前来救援;坦白说,那时他只是一个十岁小孩,没吓得尿裤子已经是值得庆幸了,哪里还顾得了逃生路线?
但,与他同龄的黑宿原则不!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
在他恐惧得直发抖的时候,黑宿原极负残忍地撩拨绑匪二人;其实说是残忍,倒不如说是洞悉人性的弱点!这彷佛是黑宿原与生俱来的本能,再下点残暴的佐料天啊,有生以来,他目睹了第一桩兄弟自残的流血事件!血像泉般溅满他的脸,不知从哪部位掉下来的皮肉飞到他的头上,他尖叫、尖叫,还是尖叫!在那一瞥眼里,他亲眼目睹了黑宿原冷眼旁观的野蛮微笑,那副模样就像是像是从头到尾在看一场游戏一样。
即使事后,警方归咎起了内哄;即使事隔十多年,他仍然偶尔在黑夜里惊醒,因为害怕有朝一日,黑宿原依然笑着,而他却成了游戏下的牺牲者。
“残忍?我只是选择的提供者,而他们自愿选择了死亡。”事后,怯怯弱弱地问他,只换来黑宿原似笑非笑的答案。天啊,他才十岁耶!
曾经不停地想过,会不会有这么一天,黑宿原也给了他不同的选择?明知是人性的贪婪所致,却依然飞蛾扑火,就像那一夜自相残杀的兄弟?而那个时候,亲为堂兄的黑宿原会有怎样一番的表情?置身事外的嘲讽?或者,就那样看着他投入火焰之中,当作一场游戏?
人性多可怕,然而黑宿原没有人性一个没有人性的人类是没有弱点的。
长久以来,一直在远距离观望,不敢踏入他的地盘,如果不是艾蜜婶的遗书,打死他他都不愿再进那西色斯岛;因为他是个正直的人,所以不愿发现自己有一天败在丑陋的人性之下。
“一个女人的胃能容纳那么多吗?”黑宿原喃喃自语着,光看就饱了。
“呃?”黑忍冬回过神,顺着眼看去。是那个据报昨晚跟堂兄一块回来的女孩,叫樊落,也是之前反唇相稽的不要命家伙。
一向能让黑宿原感兴趣的事不多,大多是事情找上他。不过这回坦白说,黑宿原的兴趣来源真是乏善可陈。
不过话又说回来,显然他这堂兄的鼻子不中用了,没闻到她全身上下散发的刺鼻怪味,很有可能跟她手背纱布上那团绿绿的玩意儿有关。天,黑宿原敢近她三呎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竟能贴在她耳边说话,简直要对他“闻若无味”的鼻致起崇敬之意了。
“你很闲。”何时,黑宿原环臂地打量他。
“呃?”他赶紧收回视线,摸摸鼻子窘笑:“只是好奇,我对她并无其它任何感觉。”
“有没有我不在意,那只是附属的游戏。”他纯粹只是想找到她的弱点。
“游戏?”怔了怔,苦笑:“我还当你想让她暖你的床。”
黑宿原的肩耸得高高地,血色的薄唇差点咧笑起来。什么时候这个始终不敢正视他的堂弟,也懂得开始说起笑话来了?
不过“个中国女人重视贞操吗?”他忽然间。
“嗯?现在再造处女膜很容易,我想还不至于到哭天喊地的地步吧!”黑忍冬照实答。
“哦?”分出一半心神沉思中,另一半则因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出现在厅里而集中。面具是银色的,只有半面覆盖脸庞,露出薄唇,身高约莫跟他一般的高度,依然是黑衣黑裤。
“很像吧?”黑忍冬邀功地低语:“这段时日就由他顶替你,其它堂兄弟不常出现在岛上,即使买了杀手,也分辨不出的。”
“那可就不好玩了,不是吗?”黑宿原弹了弹手指,随即瞇起眼。那个小女人在看什么看得这样入迷?是假扮他的面具男人?她对“黑宿原”有意思?宾客依着艾蜜的名单邀请的,人名储存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她,她冒名进岛如是为了名利,也不值得他出手了。
说来有些奇怪,她的眼神挺像打不败的艾蜜;就因为像极,所以才想折磨这个小女人。
还找不到闯进她弱点的门,对她的兴趣也就浓厚起来。
“宿原?”
“他的眼泄露太多情绪,要改。”他心不在焉地说,忽然“轰”的一声爆裂了起来,短短几秒钟天摇地动“地震!”黑忍冬惊叫。随着厅里的多数人,恐慌地蹲下身找起避难处。
“不,是爆炸!”黑宿原冷静回答。
黑忍冬忍不住看了他似笑非笑的脸庞一眼,如果不是事先熟知他的下一步,他会以为黑宿原自爆城堡。他怎能怎能这样的事不关己?
接连着轩隆隆地响了好几声,像是永恒却只是剎那,悚惧的声音停止,余下的只是震耳欲聋的尖叫,及天花板落下的砂石。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不过就是有些麻木了。来到岛上不到二十四小时,先有野兽、再有夜袭者,现在又起爆炸,就算明天在岛上试爆核子炸弹,她都不会再有惊讶了。
“去!”她低咒,顶了顶上头那具人体。“死了没?”
“没啦!”
“那就麻烦你挪一下尊躯,我的肺需要氧气。”
“我也需要啊!喂,童,你要闹出人命来啦!”尤痴武推了推上头的宽阔肩膀,皱了皱鼻。什么时候她的师翟篇始变“胖”了?双肩完全盖住她的;她的手往下滑哇,胸也很结实耶!大腿呢?大腿呢?从他拜师门起,他的双腿老是看起来很瘦弱,比女孩子的还匀称漂亮,最近几年倒是没看过他穿短裤了,会跟他的胸肌一样结实吗?她好奇地往下探索“哇”她对上他的眼。“你要吓死人啊!”这才发现他的脸庞相当地贴近,散发一股“异”味。奇了
“我没见到你喷古龙水啊!”尤痴武迷惑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能不能请你们稍微念在同是炎黄子孙的分上,发挥一下人道精神?小女子感激不尽,改日定当图报。”樊落必须发出声音,否则上头那个迷糊女人极有可能花一整天时间充当灵鼻师。
童晃云依然压了半晌,见四周稳了下来,才身手俐落地跳起,顺手拉起尤痴武,露出下面个儿娇小的樊落。
“头儿,你还有呼吸吧?”尤痴武好心地问道。
“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没有被挤出一斤油已经是奇迹了,天啊!樊落动了动关节,狼狈地爬起来。“见鬼的!你逃你的命,不必压死我啊!”“喝,这是什么话?我是在救你耶!”尤痴武瞪大眼:“我是看你不要命地往这里跑,你死没关系,但你的脑袋瓜还要出卖你的智能,我只好连你的身子一块儿救啦!你要感激我,是我不要命地护你耶。”
笑话!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盟友,怎能轻易放过呢?她也知光凭她一人的草包脑袋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可以解决黑宿原的,而偏偏童的脑袋瓜就跟他的嘴一样,是用水泥密封起来的;逼他说一句建设性的话,简直要他的命!一一淘汰之下,只能紧紧攀住这个看起来还算聪明的盟友,不然实在太对不起老爸了!呜呜,原谅女儿吧,老爸,女儿不能手刃黑宿原是绝没脸回家的。
樊落的脸垮了下来。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一对活宝会害死她的。
“啊!”樊落忽然低叫。
“干嘛?你四肢健全,不必紧张。”
“我差点忘了,我过来是为了救人。”
“咦,你也是救人?对啊,我想起来了,在我扑倒你之前,你好像已经先扑倒另一个人”时间突然凝住,两个女人你望我、我看你的,一会儿黑色的眼珠才缓缓移下地面。
“吓!”两人同时跳离几呎之外。
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成不自然的扭曲状态躺在地面上,乍看之下有点像是被打扁的蟑螂。
“面具!”
“黑宿原!”
“总算有人注意到我了。”打扁的蟑螂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显然有些痛苦。那是当然的,毕竟他才是那个承受三个肉体炸弹的可怜人呀!
樊落瞇起眼,警觉地往四周纷乱的人群望夫。
没人注意这里!
她压低声音。
“他就是黑宿原?”刚才就是看见他戴着“狐狸面具”出现,才义无反顾地救他。能够认得出是樊家遗失数百年的面具,是因为曾看过收藏在家中的仿造面具,虽然年代已是久远,但应该没错的!
“没错,没错!他就是那个姓黑的!是他!是他!没人见过他的脸,因为他怕死,所以一辈子没出岛几步,出了岛也是戴着面具,童!童!刀子在哪儿?”尤痴武先动手起来,拔起童晃云靴上的匕首,嘿嘿嘿直笑:“没想到这么好运,才混进来一天,就有机会干掉你!”
“咦?”戴着面具的男人失了声,想逃命也爬不起来。在刚才那个小姑娘扑过来的时候还好,软玉温香,很舒服,构不成伤害条件,也由得她压在上头,虽然扑倒时脚有点扭到,但也算是一种享受;然而那两个天外飞仙一前一后地像压肉馅饼似的趴了上来时,他很清楚地听见骨头碎掉的刺耳声没错,他的足踝骨碎了,不然他早跳起来逃命去了,还会乖乖留下来受死吗?
呜,原来当老板的替身这么难当!由此可见黑老板平日的境况有多险象环生了。如果不是为了老板的面子、为了那一百万美金的安家费,他肯定会痛得轻弹泪了。
“等等!”樊落低叫,比童晃云快一步拉住她的手,视若无睹面具男人的热切目光。显然,他把她当成了救世主。
“干嘛?你要替我动手?”尤痴武连忙点头。“好!就交给你了,不枉咱俩义结金兰!好姐姐,你动手吧!”挺伟大地把匕首强迫地塞进樊落的手里。她连只鸡都没砍过,要她杀人还真下不了!
“义结金兰?”樊落瞠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现在!”尤痴武流利地宣布:“以天为凭、以童为证,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姐妹,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既然你的好妹妹有仇要报,你也不能置身事外。你放心,现在人乱,没人会注意。眼一闭、刀一落,我们直奔机场,童会驾驶直升机,安啦!”
尤痴武说的全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吸引她的注意。
樊落巴结地微笑,是对童晃云的。基本上,她依然倾向信赖这个高壮的男子。
“已经准备好逃生路线了?”
童晃云可有可无地颔首,算是承认了。
太好了!樊落瞇起眼,灼灼的目光移到男人的面具上。本来还当自己要熬上一个月的,才短短一天就能抢回面具,反正邀请卡上不是她的名,拿回自己的东西不算犯法。
“快点!顺便割下他的头皮当铁证。”尤痴武催促,拉着她持刀的手欲往男人身上戳去。
樊落忍住拍开她的冲动,咬牙笑:
“不如叫童先生吧!我个子矮、力也小,万一他断不了气,我们都是要吃上官司的,不如由童先生动手吧!一刀贯穿前胸后背,干净俐落。”轻轻松松把匕首扔给原主人。
笑话,她只是讨回自己家里的东西,没必要背负一辈子的良心苛责。
樊落探向狐狸面具。
“救人吗?我可以帮忙。”猿臂及时扯住她的手腕,鼻息喷在她的侧脸上。又是那个傲慢的男人!
来不及细想,先行跳离原地,防备地瞪着他。
“你没死?”
黑宿原微笑,伸出手;黑忍冬忙揣出一条白手帕递上去。
“我很忙,上天堂必须先跟我的秘书排时段。”他的眼淡淡地扫过地上的男人。“忍冬。”
“包在我身上。”黑忍冬点头。岛内一向仆役不多,但训练有素,现已在爆炸现场组成“救护小组”搬运伤患,没多余人手来帮忙,只得劳累他这个做牛做马的小秘书,唉!
“你想做什么?”尤痴武叫道:“要搬也得等他死了再说!”可恶!就差一步!这是哪里来的混人,竟然来抢人!黑忍冬瞪了一眼尤痴武身后看似不好惹的男人,忍住反驳的冲动。他粗鲁地拖起面具男人,往外走去,聒噪的尤痴武急忙缠上去,童晃云深深看了一眼黑宿原,也尾随而去。
“你怕我。”黑宿原叫住欲跟上的樊落,优雅地擦拭带疤的双手。他的举动高傲而狂妄,如同每个人都该匍伏在他跟前,亲吻他的脚趾。
“激将法吗?”樊落停下步伐,回首。
即使在哀鸿遍野的灾难现场里,熙来攘往的人群菁英中,他明显地被衬托出来。并不是他的面容俊美如那西色斯;容貌再美也有老去的一天,但气势是不变的。高不可攀的气质像是站在泰山之巅,俯望他的臣民!虽然有些幻想过头,但他就是给她这种感觉。
这种男人即使找人陪他打发时间,也不该找她;一向,她对这种夜郎相当地反感,就算说话也懒得理。她拍拍衣袖,反身欲走。
黑宿原的眼瞇起,弹了弹手指。“你真的怕我。”
“嘿,我有什么好怕?”她翻了翻白眼,冷笑:“你能怎么对付我?对女人最重要的是贞操?感情?失身吗?一觉醒来,我还是樊落,最多少了一层处女膜。那就是骗感情喽?我一向笃信时间可以洗涤一切,最多也是牺牲几桶的眼泪而已;再者,你长得很好看,但对你的个性却不敢恭维,就算想骗感情,也得看看我喜不喜欢你!而你对付我最严重的下场,也不过是去了一条命,不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汉,但起码我没什么好留恋的,我是不介意再回头享受童年时光的。”她的肩扬得高高的,眼底的神采漾起光芒,像在透过他看向远处。
黑宿原皱起眉头。她的心思飘离了现在,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即使是黑宿原都引不起你的注意?”穿越空间的眼因他的话而逐渐凝聚焦点,停格在他的脸庞上。她的神智游回躯壳里,莫名地教他感到残酷的满足。
居住在岛上,几乎每日都能见到生与死,不见得是在人类身上,然而漠然地看着它们循着淘汰论而生而死,对他而言并没能引起多大的同情,甚至在他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就算要一个人死,于他也不是难事。
他不是一个没有情绪的男人,然而对底里的死伤就像蝼蚁般的不在乎。黑忍冬在爆炸停顿的剎那,尚在失神地喃喃询问他。
他也不过弹了弹手指,回复一句:
“别妨碍我的游戏就行。”
“即使,死了那个充满恶心味道的小女人?”黑忍冬惊恐地问道,只想迫切地证实他的堂兄还是个人!懂得恐惧、懂得人类该有的情感!虽不至横尸遍野,但伤者满地,有没有死人还不清楚,但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他怎能、怎能依然只在乎他的游戏?人命关天啊!
他依然是心不在焉地答复,大有她死是她家的事之意。对她的投入未深,不必太在意;世上只要有人,总会找到新的游戏!
这,就是他的哲学。
活着,不过是一连串的挑战,只是意义不同。从他战胜原有的命运时,他就成了上帝,开始懂得玩弄起其它人的命运,弱肉强食是铁则,没有人可以违背,也包括他。所以过去的他、现在的他,甚至未来的他都是强者,可以随意操纵人的爱欲生死。他不爱强迫人,只喜欢给人铺上几条路,路由他们自己选,而通常他们所选择的,总不出乎他的盘算。
而樊落,算是他无聊空档时的一个小游戏。
一个小游戏啊因为找不到她的弱势之处,所以没法为他的游戏铺路。连死都不怕的人并不稀奇,通常这种人能忍受一瞬间的毁灭,却无法接受长久下来的心灵折磨,但她不一样。
她不是在忍受,她是在享受生命,而生命包括死亡;跟艾蜜很像,在死神招手之际,还不忘提供给他娱乐。
“你想说什么?”她开口,专注的眸光探寻他的眼,毫无顾忌地。
是了,他就是要这种倔强不怕死的眼神,令他感到兴奋别误会,是精神上的兴奋;她的肉体还不至于吸引养刁的胃囗。
黑色的眸子瞇起,而后邪邪别起。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很邪气?”那种肉欲的眼神很恶心,就像她是欧洲a片里低级的女主角。
他微笑,随意地弹了弹手指。
“你是头一个。”因为没人敢直视他的眼,就连忍冬也不敢。思及此,不免几分愉悦,他喜欢挑战,而她在一个星期内应不曾辜负他的期许。没错,他判定自己对她的兴致只有七天;够了,这已是他的极限了。
他的步伐迈前。
“干嘛?”
“我喜欢挖墙角。”
“嗯?”
“我不爱创造,我欣赏毁灭。”他含笑。就算一堵墙再坚固,一旦挖去墙角,总会坍塌。他总爱这种时刻,而寻找脆弱的墙角过程也是一种挑战。
“你把黑宿原提了出来,就该满足我的好奇心”细柳的眉蹙了起来。陌生人的贴近使她不自在,在未摸透他的意图之前,突忽其来的锢制教她起了警觉之心。
“啊!”膨膨松松的短发打到他的脸,精美俊俏的脸庞泄漏出厌恶,而后收敛起来,脸色变了,细长的桃花眼染上朦朦胧胧的神采,俯下的脸布满风雨欲来的情欲。很美的脸,但恶心!恶心!恶心极了!
樊落忙侧过脸,血色的薄唇落在她的耳旁。呕他的脸庞顺势揉蹭她的,呕!鸡母皮都往地面跑路去了!
她僵硬成希腊石膏像,任他摸索到她的唇;他的眼是睁开的,直勾勾地望着她。
这是挑战吗?她的黑眸也须臾不眨地灼进他的,恶心的舌头探进她的嘴。是很恶心,真的很恶心,始终无法理解囗水相交究竟有什么意思,最多是拿对方的囗水洗净自己的嘴。他的舌纯熟地滑进她的牙齿,像是洗牙机!
他的眼迷蒙的色彩渐褪,换上的是迷惑人心的妖邪。真是古怪,他的眼如黑逃陟的羽毛,漆黑而充满神秘,他浑身几乎的邪质并不令人讨厌,如同燃烛,只须站在那儿,无数飞蛾便会自甘扑火。
今天如是换另一种角度相识,她想她会欣赏他。
“你很冷静。”离开她湿濡的唇,他的手心一直停在她心脏的位置。
“我没牙周病,你不必洗得那么干净。”她眨了眨酸涩的眼。
黑宿原瞪着她,一丝诡异曝光在他眼底。
“你的乳房挺迷你的嘛。”他鄙夷地反唇相稽。顺手抽起白帕子擦拭嘴唇,连带把刚触到她肌肤的脸庞一块拭净,不经意的举动让樊落的眼亮了起来。
她强忍住苞着擦干的冲动,贼兮兮地笑了。
“我叫樊落。你呢?”她双手敛于身后,偏着脸,带着兴味盎然的神采凝视他。
黑宿原迟疑半晌,像在评估反常举止下的心思。
“我想,既然都嘴亲嘴了,也应知道彼此的名嘛!”她的小舌舔了舔湿唇,吸吮遗留在唇上的湿意。
这算是挑逗吧!不过显然他没这么容易上当,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好吧!那就来吧!
她直接跳进他的怀里,黑宿原直觉地一侧身痹篇;没让自己跌个狗吃屎,反而顺着他的身形再跳进他的怀抱。
她的手臂环着他的颈。
依然是黑眼对黑眸!
这回不是挑战,而是调戏对迷惑!后者的迷惑隐藏得很好,几乎察觉不出,但他身上散发的排拒很明显,对他来说是毫不经意的;但显然地,在她的眼里是足以拿来抗衡的工具。
一向,她是随遇而安的人。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或是期盼着该有的作为,日子就这样过了,但都是属于她想要的日子;平日也没有竞争心的打算,这点是小爹咬牙切齿,成天搁在嘴里的一句话。
是他撩拨起她的斗争心态!对他还是没有什么敌意,只是纯粹地想教他吃上一回鄨。就那么简单。
“近看之下,才发现原来你有妖冶的气质。”轻轻舔一下他的嘴,把囗水留在他嘴唇上头。“长得还不赖嘛!”不等他甩开她,自动跳下来。
他的眼露出复杂的怒火。
“嘿嘿,你知道的!”食指点了点她的唇,拋了个媚眼:“这可是我的初吻呢!虽然是有点像洗牙啦,但你是我遇过最好的牙医师!下回有需要,再找我唷。”
“你很得意。”白帕子已经沾过骯脏了,他只是淡淡地甪衣袖抹去嘴上的痕迹。如果真以为因为一个吻而倾心于他,那么他就不叫黑宿原了。
她很聪明,能在细微之处,发现他的洁癖。这不算他的弱点,只是懒得去克服而已,如果以为这样就算能掌握住他了,那也不值得他锁定她了。
在竞烈挑战下,第一回合胜败已分。
樊落上榜居冠,而他在牺牲自己的情况下,惨遭滑铁卢。哼哼,他是没失利过,这种滋味一次也就够了。
“应龙。”战败的无法置信感迅速被克服了。他微笑,精目四射。
“嗯?”樊落停下脚步。赶着去刷牙、漱囗,简直恶心巴啦,没对着他嘴巴里吐,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你可以叫我应龙。”
她眨了眨眼。显然,她遇上的是一个不懂什么叫败仗的男人。
她瞪着他半晌,而后转身走了。就当眼不见为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