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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转进热闹的街道,一辆奢华浮夸的马车,顶覆正黄色盖巾,周围悬着鲜红色流苏,而车门上的薄纱正随风飘摇,荡出纱上精美的龙纹刺绣。玉环彬不用多看,心中早已了然。
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正黄色盖巾定是皇室所属;而这皇室的座驾,则肯定是镇守应天府的陔王所有。
玉环彬话不多说,手撩长袍,右脚一跪。“草民拜见陔王爷。”而身后的春雷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也跟着她一块儿行礼。
朱熹宣一震,陡地转过身,将玉环彬扶起。“贤弟,免礼。”看着他睿智的眼眸,他发现自己更是不脑扑制地想得到他。
“贤弟,怎会知道本王的身份?”朱熹宣嘴角微勾,打从心底赞扬着玉环彬的聪颖。
“这座驾乃皇室之物,而且南京城里有谁不知这驻守应天府的陔王爷呢?”玉环彬将满腹的不屑藏于心底,虚情假意地回报他一个笑容。
“贤弟,你可真是聪慧过人呀。”看着他清潋的双眸,朱熹宣觉得自己都快醉了。
他乘机搭着玉环彬的肩,半玩笑地说:“贤弟,你可真是瘦小了些,这样不怕让人误以为是女人吗?”
这大明王朝,朝纲颓圮,朝纪败坏,而皇宫里更是传出许多惊世骇俗的奇闻;如收养童娈,进而喜好姿丽男色等等多得不胜枚举。
而玉环彬这般的姿色可以说是目前王公大臣中最为喜好的面容,连朱熹宣也无法逃脱她的魔魅。
“此言差矣,陔王爷。环彬虽是一介文人,但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汉,怎由得他人欺负?”玉环彬笑容可掬地道。
“那倒是,愚兄多嘴了。”朱熹宣迷恋地瞧着玉环彬不加掩饰的不满,双眼更是爱恋地在他身上游移打量。
“不,草民惶恐,草民怎可与陔王爷以兄弟相称。”听着他左一句贤弟,右一句愚兄,让玉环彬心中更加不舒坦。
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和这虚有其表的皇室一族打交道,一忆起爹亲是如何命丧黄泉,玉环彬便有一股嗜血的冲动。
直想拿他当这几年来习武的对手,说是切磋也罢,她只是一心想要报仇,死一个算一个
“少爷”在一旁的春雷发现玉环彬的眼里升起肃杀之气,赶紧挨至她的身旁,防止她的杀机四泄。
玉环彬尚未领悟春雷的意思,却反而教身旁的朱熹宣吓一跳,只听他大喊着:“大胆奴才!竟与新科状元如此接近!”
或许是天性使然,亦或是他的感觉敏捷,朱熹宣在初见春雷的第一眼,便已对他无任何好感,瞧见他如此地靠近玉环彬,心中不觉掀起轩然大波。
在皇室之中,他可是当今皇上最为信任的旁系兄长;在应天府中,他可是兵权在握的陔王爷,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
倘若他今日要留个新科状元在身边,想必当朝天子也不会不同意;小小一个随侍,下人一个,凭什么死赖在玉环彬身旁。
“状元?”玉环彬并没有听完他所有的话语,更无心注意他脸上的霸气占有,她只觉得状元两个字有点蹊跷。
“环彬,你还想瞒本王?你怀中的御赐绶环,不就证明了你的身份。”虽然当朝点封之日,他并没有很清楚地瞧见状元郎的样子,但他可不会忘了状元郎的仙姿玉立。
他爱极了天下美物,管他是她还是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纳为己物。
玉环彬螓首微垂,发现绶环不知在何时露出一部分在她的腰带外,一细想,她马上明白,陔王爷是将她错认了。
这只不过是方才那位死状惨烈的公子遗物,她不过是想将这手绢和绶环一同交给那位怜华姑娘,想不到竟惹出这般风波。
懊说吗?且待一会儿再说吧,瞧这陔王爷一副倾心的样子,玉环彬总忍不住想戏弄他一下。
她得不到春雷的爱,她也要让这陔王爷感受得不到爱的痛苦!
“王爷圣明,玉环彬不该欺瞒王爷,请王爷恕罪。”玉环彬学得有模有样的,提起衣摆,又是一个跪姿,惊得朱熹宣赶紧将她扶起。
看见陔王爷眼中的不舍,玉环彬便又机灵地动了个念头“实不相瞒,下官正是回乡寻妻,怜华,遂不得不隐瞒身份,请王爷恕罪。”他喜好男色不是他的错,但惹上她就是他的错了!
哎哟,左一句恕罪,右一句恕罪,讲得陔王爷朱熹宣身体都快化了。
“环彬,你就随本王先回府,本王会为你寻找。”玉环彬的这一番话,证明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可朱熹宣并没有就此打住鳖计。
“谢王爷。”在玉环彬低垂的螓首中,只有春雷看见她眼中绽亮的精光,也只有他知道此刻的她正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走进碧丽辉煌、璀璨夺目的应天府,在朱熹宣的带领下,穿过大小回廊,走过大小绑院,引他们至一处厢房。
轻松地寒暄几句,玉环彬则以舟车劳顿为由撵走朱熹宣。偌大的房舍中,只剩下她和春雷。
而朱熹宣老早已命人将一大桶热水抬进她的厢内,玉环彬受不住这般的暖暖诱惑,遂命春雷服侍:“春雷,沐浴、更衣。”
听到玉环彬的使唤,春雷呆站了半晌,随即将包袱中的衣物取出;拿着一件干净的中衣,来到她的身旁。“小姐。”
“春雷,脱下我身上的衣物。”玉环彬杏眼微眯,仔细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举动。
“小姐”春雷一怔,随即又恢复一贯的冷静沉着。他将中衣放置一旁,伸出手,凑近玉环彬的身旁,毫不犹豫地一件件褪下她的衣物,可他的双眼是紧闭着的。
“好样的。”玉环彬没好气地看着春雷誓死效忠的中规中矩举止,心里头不知暗自唾骂他多少次。
褪尽身上的衣物,吹弹可破的雪肤身体滑入浴桶中,妖娆的曲线在透明的水中一览无遗。
“春雷,擦背。”玉环彬的低柔嗓音仿若灵魅魔音,慵慵懒懒地响起。
站在她身后的春雷不吭一声,紧闭着双眼,循声欲往玉环彬的背部拭去,岂料,她竟然扭转了身子,让春雷粗厚的大手不偏不倚地贴上她的胸前。
倏地,春雷像是遭火焚烫似的赶紧松了手,双眼依然紧闭,脸上充斥着懊恼之色。
“春雷?”像是地狱中的魑魅魍魉般,玉环彬半起身,将身躯倚在他身上,使得他闪也不是,不闪也不是,只能由着她贴在他的身上。
“小姐”这软玉温香在抱,有几个男人忍受得了?更遑论,她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姐?
“小姐、小姐、小姐,你叫得不烦,我都嫌烦了。”玉环彬微恼地嗔道:“我也是有名字的,更何况现今的我是新科状元玉环彬。”
“小姐,你这样的做法,难道不怕他日被识破时,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这是方才让春雷忧心忡忡、食不下咽的主因。
“我有你,怕什么!”玉环彬满不在乎地虚应道。她正忙着将纤纤玉手探入春雷衣内,优雅地搓揉着。
这突兀的动作让春雷成了惊弓之鸟,想推开她又怕她掉下浴桶,若不推开他这非分之想可要越轨了。
眼看着满腔的情欲即将失守,春雷猛地将玉环彬往后一压。
玉环彬站立浴桶中,两眼露出哀愁的眸光,直直地射向背对着她的春雷。“春雷,你觉得我脏吗?”
“小姐!”春雷闻言,猛然旋身对上玉环彬的眼,在目睹她的赤裸后,又旋地转过身去不看她。
在这天人交战时刻,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待他?他多么因四年前的莽撞而气恼自己,四年后,怎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
“春雷,让我爱你,好吗?”玉环彬软下高傲的姿态,盈水秋眸像是要看穿人心似的直瞧着春雷。
“春雷不配!”春雷双眉紧蹙、紧抿着嘴,让忿然的话语从他的唇齿间流泻出去。
“春雷,你当我玉环彬是个迂腐至此的人吗?若说门当户对,现下的我只是个杭州名妓,确实是配不上你。”工于心计的玉环彬,表面上不动声色,却若无其事地以退为进。
若他真当她是个妓女的话,那倒也无妨,她只是想要他的相伴罢了。
“小姐”是春雷窝囊,才会让小姐受这种苦!尽管小姐已不再是清白之身,他春雷想尽办法也要替小姐找个好归宿,否则,他岂有颜面再见老爷于九泉之下?
他和她,就像是水中月,看起来相近,实则遥远。
玉环彬想要泡澡的欲望因春雷的一举一动而显得意兴阑珊,遂一脚跨出浴桶,玉洁白净的身子立于春雷的面前。
“春雷”玉环彬难得显现小女人的姿态,在春雷的面前却显得自然而不矫情。
“小姐,你忘得了玉氏一门的灭门惨案吗?”春雷双眼依然紧闭,口中却吐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玉环彬虽不懂他为何如此一问,却也老实地回答他的问话。
“那你今日又为何作出如此的决定?”他不懂,如果真的对往事既往不咎,为何她现在会在应天府中?
若说要找怜华姑娘,也不见得需要借住这地方,更不用编出那个滔天的谎言;如真是了无报仇之心,她又何苦接近朱熹宣?
“不过是好玩罢了。”能够糟蹋一人之下的陔王爷,确实是好玩;但最主要的是,她忆起了那名年少的江湖术士之言。
若真是他料事如神,想必她和春雷的好事也该近了;若借个陔王爷当跳板,就能让她和春雷同心,那又如何?
或许是因为身处大染缸,玉环彬全然无一般女子的羞赧。她半依在春雷的怀中,亲吻着春雷的唇。
“小姐”春雷毫不客气地将玉环彬揪起,双手紧攀着她的细肩,不让她再做出不合礼教的动作。
“住口、住口!”玉环彬勃然大怒。“我已经不是小姐,我只是一名妓女,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我不再是小姐!”
去他的小姐!这该死的称谓将她和春雷分得好远,若真要如此,她又何苦下海为妓?她不过是图个相等地位罢了!
若不是爱他,若不是要他,她何苦为难自己做出不喜欢的事情?尽管她的身子没被他人碰过,可她只想要清白如凡人般的和自己的夫君共处一世!
春雷呀春雷!你为何不懂?
“你若不要我,我大可以找上陔王爷,我相信他比你对我有兴趣多了。”玉环彬忿而转身,却让春雷自身后抱个满怀。
“你真是如此想要个男人?”春雷一咬牙,卤莽的话语脱口而出。虽然气愤,他也不想污蔑玉环彬的神圣不可侵。
听到如此伤人的话语,玉环彬非但没有怒目相向,反而笑逐颜开地旋身望着春雷。“是啊,我就想要个男人。”
春雷冷峻傲然的脸微微变色,紧抿的唇不出一语,双手如弓箭般迅猛,他解下腰带,抱起玉环彬,冷冷地吐出一句:“如你所愿。”
激情过后,春雷坐在床榻边,套上衣物,低着头,双眸深情地望着玉环彬沉睡的脸庞。
轻轻地将她杂乱的发丝拢至耳后,双眼贪恋地注视着她精致的五官,像是膜拜着天上仙女一般,他只敢任着一双眼放肆,却不敢再碰她的身子。
“环彬,我没有黄袍萦身的地位,也没有富贵满堂的荣耀,只有一颗情比金坚的心爱你。可这一颗心不能给你什么,不能给你一个女人该有的幸福,不能给你该有的照顾,反而累了你”他不是不明白玉环彬对他的一片痴心,他也想接受她的心,因为他也心系于她,可陔王爷气势轩昂,睥睨万物,必是女人趋之若的对象;再不然,入主皇室,也必是女人一生无忧、极欲拥有的生活。
而他给不了,也给不起;如真要说他强过陔王爷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一颗心,这一颗至死不休爱着她的心!
春雷轻声一叹,缓步走至门外,丝毫没有感觉到床榻上的人正睁着一双美眸瞧着他。
“懦夫!”玉环彬忍不住地轻斥他一声。
她得想个好法子激一激春雷不可!
一大清早,用过早膳之后,朱熹宣带着玉环彬和春雷来到南京城最为著名的碧月楼。
登上二楼,在靠着东边的小小厢座间,玉环彬和春雷席地而坐,靠着窗棂,享受微风徐徐地吹拂。
朱熹宣则稍臭着一张脸,坐在玉环彬的对座,两名碧月楼里最红的歌妓则各自坐在两人的身旁,又是焚香,又是抚琴,三三两两、不成句的曲儿,破碎地散在窒闷的空气里。
“王爷,今儿个不开心吗?”玉环彬轻摇着纸扇,斯文儒雅地道。
“没的事。”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地看出陔王爷今天的心情不佳。
大概是因为昨儿个他听到一些古怪的声响白玉环彬的厢房中传来;想问,却又觉得不妥,不问,他又心闷难耐。
拉过身旁的花娘,朱熹宣的大掌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探进花娘微启的衣襟里,当着众人的面前,恣意地搓揉着。
在一旁的春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更是万般的气愤,若要让环彬同这人过一生,倒不如和他一块儿算了,他绝不会负了她!
感觉到春雷不加掩饰的不满,玉环彬的心中更是一喜,感谢陔王爷的这一个小动作,这样一来,春雷便不会想再将她和朱熹宣凑成对了。
耳际传来花娘低吟的娇啼声,眼看着朱熹宣仿佛像是发泄一般,即要将那花娘给吃了
这情况,玉环彬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么冶艳惹火,她倒是第一次见到,就连春雷也不敢正眼瞧着眼前的荒唐。
剎那间,整个厢房里充斥着一股不自然的窒闷;过了半晌,面河邡赤的众人才被窗棂外的喧嚷声给吸引。
玉环彬探出半个身子,欲一探究竟。
沿着市集小街望过去,只见三两官兵押着一名少妇游街,而那少妇手铐脚链,穿著囚服,踉跄地艰辛行进。
玉环彬面无表情地瞧着那围街的众人将石子、沙土,丢向她的身上,或是口水、污泥尽数地往她身上掷去,显得狼狈而不堪。
或许是她残留的悲天悯人,玉环彬低声地问着:“她是犯了什么罪,用得着押上街吗?”
其实她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一名姑娘会遭此重刑,必定是犯了七出大罪,亦或是谋财害命。
在玉环彬身旁的歌妓,呜咽地道:“艳燕是犯了杀人罪。”想必街上那姑娘与她是友伴。
“杀人罪?她既然犯下这般滔天大罪,你又何必为她难过掉泪?这可是她自找的。”玉环彬不带情感地说着。
“艳燕是冤枉的,我识她极久,极了解她的性子,她怎会为了钱财,害了秦家上下十二条人命?”听着玉环彬妄下断论,气得一旁的歌妓泪如泉涌。
“放肆!小小拌妓,可知你眼前的人是何身份?胆敢以下犯上!”朱熹宣怒目一凝,阻止了歌妓的无礼。
“无妨,袒护友人,乃是人之常情,王爷不用动气。”玉环彬反倒是笑吟吟地对着小拌妓,此时的她脑中浮现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她还得感激这个小拌妓呢。
虽然她不知道南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灭门血案,可她决定用这来搏一搏春雷的感情。“王爷,这女子的罪名已然成立了吗?”
“尚未,她现在正是押往衙门的方向。你言下之意”朱熹宣脑子一转,大略猜出她的用意。
“环彬不才,想与王爷较量、较量。”玉环彬顿了顿话,稍卖了个关子。“环彬想与王爷打赌,这名唤艳燕的姑娘,必定是凶手;环彬若输了,随王爷差遣。”
先不论她是否会赢得这无聊的赌注,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定要让春雷惊恐一番,以表露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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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要找得真爱,必得利用朱熹宣,虽然是对不住他,但也是无奈;谁教她芳心早巳暗许一个不解风情的大笨牛。
昨晚她真实地感受到春雷的醋劲,可一到早上,他就像是没事人似的,恢复了小姐和随侍的身份,真是气煞她了。
她这一次铁定要逼他说出真心话!
“这”朱熹宣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什么葯,但他确实想要与玉环彬在一起,这种天赐的大好机会,岂有让它白白跑掉的道理。“环彬赌艳燕姑娘是凶手,那么我势必要为她护航了。本王若是输了,愿听环彬差遣。”
整桩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可是了若指掌,玉环彬想与他争锋可难了!朱熹宣乐不可遏地在心中暗忖着。
“谢王爷赐教。”玉环彬睁着恶魔般的鬼魅双眼,对着一脸错愕的春雷眨呀眨的。
玉环彬玩兴一起,早将什么赵池云、什么怜华皆拋在脑后,眼前的她只是一名求爱的杭州名妓玉环彬!
在公堂之外静伫的朱熹宣一干人,正看着公堂上的审判。倏地,远方传来打雷的声响,云朵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天空流窜,云间隐约闪现一丝光线,随即被乌云吞噬,天地之间顿时陷入灰暗。
灰暗的空中交织着银色的雨丝,闪电在空中狂舞,惟一听得见的是滂沱的雨声和震耳欲聋的狂风呼啸声。
“这就是异象,敢情是上天认为在上座的王县令错判了。”朱熹宣噙着一抹笑凑近玉环彬的耳边,惹得春雷拳头紧握。
“有没有错判,乃由王县令做主,哪轮得到上天裁决?”玉环彬看着台上的王县令赦令一丢,显然判了个死罪。
王县令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应是清正廉直之辈,虽然她听不清楚绝大部分的过程,她却也认定艳燕为凶手。
是私心,只因她看见了春雷痴迷望着她的神情,光是如此玉环彬就想赐她十个死罪。
玉环彬面无他色,神情自若地看着朱熹宣大方地走向公堂,看着满堂的官兵陡地下跪迎接,她的心中仍是一片愠色。
现下的她只想着春雷的一切,想着春雷注视着艳燕姑娘的神情,无法再专注地了解眼前的案件。
三两下,朱熹宣似乎是轻而易举地摆平了这次刑案,他走向玉环彬。“环彬,本王向王县令要了个机会,让我重审。”
玉环彬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他道:“是吗?全凭王爷做主。”她不想再想那些恼人的问题。
眼前的她必须先打赢这场战役,她必须罪证确凿地判艳燕死罪,惟有如此才能洗尽她心中的恼意。
懊死!竟敢在此时扰她的思绪。
应天府
“王爷,府外有位秦氏民妇求见。”镇守应天府门口的护卫,毕恭毕敬地作揖禀报着。
“秦氏?”朱熹宣细想了会儿,断然地下令:“让她进来吧。”
一接到命令,护卫立即躬身离去,将秦氏带到府内。
“民妇秦氏,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秦氏一人大厅,遂跪下双腿。“请王爷替民妇做主。”
“本王已决定重审此案,自会查明真相。”朱熹宣气势狂傲地展现皇族风范,看得一旁的玉环彬一楞一楞的。
“秦氏,你可否将当晚之事再重述一次。”玉环彬打量眼前的妇人半刻,遂开口道。
虽然眼前的妇人一副慈眉善目貌,可她却觉得有些许的怪异,总觉得这妇人家是披着羊皮的狼。
可她是要替她讨公道的!避她孰是孰非;此刻她的心里正充斥着浓浓的醋意,不打算再将她所见到的怀疑纳入心里。
尽管她真的觉得这妇人古怪十分,她也不打算戳破。
“你”秦氏注视着玉环彬邪魅的双眼,心中直纳闷着此人的身份。
“直说无妨,他乃本王之友人,将随同我共审此案,说不定他可以帮你的忙。”朱熹宣看出秦氏的疑惑,笑着说道。
朱熹宣提及玉环彬时的奕奕神情看在春雷的眼里,简直让春雷险些沉不住气地一掌要了他的命。
“帮我忙?”秦氏喃喃地问。
“说吧,那不过是我和王爷之间的一个约定。若我能判那妖女成罪,王爷将输了约定,听我差遣。所以你就将你的所知所闻统统告知我吧。”玉环彬剑眉一挑,霸气十足,和一派温文的玉颜,呈现一种不平衡的协调美。
“请王爷为民妇做主”秦氏说风成雨,泪水在剎那间流满腮,将她这段日子里的辛酸娓娓道来:“秦氏乃南京首富秦虎之元配,民妇并不是最得夫婿疼爱的,遂民妇自作主张替夫婿纳了八名小妾。”
闻话中之意,秦氏应是恪守妇道之人,且有着妇人美德,愿替夫婿纳妾,实为不易。
可听在玉环彬的耳里却觉得她有说不出的矫情;大丈夫三妻四妾实为正常,可又有多少妇人通晓其中道理?
读遍圣贤书的她,亦无法接受如此不公平的事情;倘若春雷要求纳妾,她必杀其妾,再毒其夫糟糕!她不该有这样的思绪。
“民妇的夫婿在一个月前纳碧月楼名妓艳燕为妾,她却在三天前趁着民妇不在秦府,杀害了府中上下十二条人命,连幼小的孩儿都不放过,那女子心肠之狠毒,令人发指!”秦氏气愤难当地咆哮着,眼里泛起红丝。
那副杀红了眼的诡谲模样,让玉环彬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她这副样子,不是摆明了她是凶手吗?她既看得清,朱熹宣岂有看不透的道理?
她现在可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唉,该如何是好?
玉环彬偷偷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春雷,看着他的眼中透着一丝不悦,像是在责怪她的一意孤行。
玉环彬剑眉一拧,朱唇微抿,从腰间取出纸扇。“你有何证据,能够指摘这些罪行皆为艳燕所为?”
“她已认罪,坦承她自葯行买了八两砒霜,是为了报复民妇之夫婿对她的百般凌虐。”秦氏露出胜利的微笑。
倘若今日不是杀出陔王爷这个程咬金,她又何苦再演上这出戏?秦氏在心中暗忖道。
“她已认罪?”玉环彬一楞,转而瞧向朱熹宣,只见他顽皮地对她眨了眨眼。“那你自个儿在事发当晚时,所在何处?”
“民妇当晚代替夫婿外出收账。”秦氏满脸的哀戚再现。
玉环彬微怔,倘若之前没有瞥见她那杀红的眼,或许会被她精湛的演技欺瞒。
“是吗?”玉环彬双眉紧蹙,潋滟的双眼仿似可拧得出水般的柔亮。“你先回去吧,我定会主持公道。”
她这句话说得多言不由衷,却又不得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