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陈毓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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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子说

    失而复得,我的爱!

    言语不再能形容我内心澎湃的激动。

    失去她,我如死灰。

    得回她,枯木逢春。

    经过这一回,我才深深明白,她在我心中究竟占了多大一块地方。

    谢天谢地,我的爱回来了!

    是夜。

    蹒跚的影子有些瘸,郁倪强忍着极大的痛苦走在道路上,还在复原中的脚穿不住鞋,每跨一步细碎的石砾就钻进脚指缝跟烫伤的脚掌,就算撑着拐杖,不禁走的脚还是磨出斑斑伤痕来,表面痊愈的身子骨其实还是虚弱的,一动就像要散掉,禁不起过度摩擦的肌肤都在抗议,她咬着已经深深陷入唇肉的牙,拼着命往前走。

    她睡不着,每个翻身都是要人命的痛,背痛、手痛、脚痛,林林总总都是痛,然而让她牵挂,怎么也会不上眼睛的是家人还有火安琪,她怕啊,怕笨蛋一个的他会笨得把小命给卖了。

    一想到这,她怎么都睡不着。

    纵使好心肠的周叔替她到处打听,带回来的却是忧愁满面和欲言又止。

    她没办法任自己在床上胡思乱想,不来看个究竟她不放心。

    挑这样的夜出门,一来,她不想惊动那对好心的老夫妻,为了看顾她,两个老人家都累得快不成人形,二来,她不想吓人。

    她的脸比鬼还可怕。

    摸摸自己大部分都结疤的脸,郁倪黯然的将帽檐拉得更低。

    近乡情怯,她一跛一跛的脚钉在地上。

    月娘光润的亮度让她清楚的看见被烧毁的花园,是的,她回到曾经是属于郁家花园的一角。

    一朵歪斜的玫瑰花苞可怜的在风里颤抖,孤苦无依。

    郁倪一颗心纠了起来,难怪周叔什么都不肯说,这种凄凉的光景岂是凄惨两个字能形容?

    她颓然的跌坐在草丛,拐杖摔在一边,以前的虫声唧唧,现在只剩鬼声凄凄。

    惆怅、萧瑟都不能形容她心中极端的感觉。

    跌撞的站起来,她的家呢?

    当她再度失望的站在一堆废墟上的时候,干涩的喉咙吐不出呜咽,她只能拼命的进出破碎的话“爷姐姐你们在哪里?”

    她住了二十几年的家被一把无名火烧了,抓起一块破瓦,郁倪抱紧它,忍了又忍的眼眶进出咸湿的泪水,她哭倒在茫茫的夜色里,无限悲凉。

    “别哭了乖”

    温和的声音并不特别响亮,却奇异的止住郁倪悲痛难抑的凄苦。

    先是一件温暖的外套裹住她浑身冰凉的身子,继而,一双地朝思暮想的眼睛出现了。

    棒着薄薄的白纱,火安琪看见泪痕狼藉的郁倪,她瘦了,尖尖的下巴不再圆润,眉尖盛着浅浅的愁,脸颊上被火烧过的疤痕更是大肆破坏了她原来的清丽白皙,一张美美的脸蛋有了瑕疵。

    “啊,不要看我!”郁倪连忙把他推开。

    她这张脸怎能见人?

    火安琪不由分说把她抱进怀里。“如果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你就不会推开我了。”他紧紧箍住她,又怕她受伤,力道不知怎么拿捏,只能又接又抱又捧,手忙脚乱的,怎么也不肯放开她。

    冗长的跋涉、伤心欲绝加上不断的刺激和乍见火安琪的惊喜,摧折了郁倪的心神,她被痛苦棘手的灵魂承受不往波涛汹涌的情绪,羸弱的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她的泪在火安琪背上奔流,他感受到她心力交瘁的痛楚,整颗心为之托了起来。

    “放声的哭不要紧,我在你身边。”轻拢她披散的发,尽管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发被削得薄短,他仍是无比温柔。

    沉谧的月色为他们俩披上一层迷蒙外纱,就像无言的安慰。

    此时,在远远的好几公尺外,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低沉的对话“他真是我们那一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小弟?

    打他出娘胎也没见过他对谁有那样的表情。“瘦长的影子是火觞,他除了惊讶说不出第二种情绪。

    “其实,我们又有谁真的去了解过他?”火雪城低语。

    那个会安慰人、有情的火安琪,身为兄长的他们谁都无缘一见。

    “我们亏欠他。”最远处的火抉哑着嗓子,眼神飘忽。

    “反正我们亏欠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几天为他二十四小时待命真累死人,我可以回家睡觉了吧。”睡着发酸的肩膀,火觞想回家睡个好觉。

    “事情还没完就想落跑,老三。”火雪城长手一伸,挡住要闪人的火觞。

    “什么叫还没完?”火觞鬼叫。“从发生大火那天起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那个笨蛋差点把这块地翻过来。刮风下雨也不管,从没见过这么变态又不爱惜自己的人,你倒好,跟老二在皇宫跷着二郎腿吹冷气,去,现在你们爱在这里跟蚊子玩亲亲,大爷我不干,我走人了。”

    他长腿跨了一步,又临时想起什么。“对了,我说火雪城,你不是说话着的是郁心吗?那么,在安琪怀里那个小妞哪来的?别吹牛说你眼阎王抢人,我不信这一套。”

    “嘿嘿,这叫阴错阳差。”火雪城才不怕火觞的来势汹汹,他四两拨千斤,一句话把所有的疏失搞定。

    “你这只阴险狡猾的狐狸!”

    “谢谢夸奖,万万不敢当。”

    “当你的头啦!”这笔帐,他们有得算了。

    两人先是拳来脚往一番,擦出火花后干脆像麻花一样扭在一块。

    火抉看着无葯可救的两兄弟,干脆走开。

    眼不见为净。

    “回家时,记得要把身体弄干净才准进门。”撂下话,他的人已走远。

    一间简陋的木屋是火安琪休憩的地方,好几个月来他就守着寸草不生的花园一寸一寸的找,山崖水畔也不放过,用最笨、最原始的方式搜寻,甚至异想天开的寻到没有人烟的森林里,累了就回到这临时搭建的木屋席地而睡,睡醒,继续地毯式的寻觅。

    他黑了、瘦了,眉目杂着沉甸甸的忧愁,像极了一个老头子。

    偎着他,情绪平稳的郁倪开始从余光里打量他。

    “为什么有这个木屋?”凉飕飕的风打从所有的缝隙中钻进来,这屋子不能住“我盖的。”这是他随便拼凑建成的。

    “你没有回家?”

    “不回去,”摩挲着她的背,仿佛借着碰触才能安心,火安琪居然有问有答。“要找你。”而且还多了解释。

    郁倪讶异的抬起一直闪避他的眼。

    “觉得我变了?”

    她点头。“变正常”她虽然是笑着说,眼中却缠绕着百折千回的光芒。

    火安琪淡淡的牵扯了下嘴角。“我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你不在,我的心一直发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傻瓜。”郁倪声音哽咽,眼中含着泪,想哭又想笑。

    “把你找回来,我就睡得着了。”他缓缓的说,身子变沉重了。

    为了找她,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睡过好觉。

    这时郁倪才发现他的黑眼圈深浓得像墨一样,他的手搭在她的脸颊上,沉沉的压着她,仿佛她才是他的依靠。

    “你乖乖睡。”她不自觉轻声哄他,脸贴近他怦跳的心房。

    火安琪搂着她,先是手,然后是腿,八爪章鱼似的把郁倪抱个满怀,这才躺下来。

    “你这样我不能睡。”她扬着头出声抗议,却看见他卷长的睫毛已经垂落,眼下黑青的线条净是疲惫,她掩住嘴,在满心疼惜里淡忘了满腹的悲伤疼痛。气息平稳,两人相偎相依睡着了。

    这一刻,月娘又来偷窥,洒下黄澄澄的光芒

    此时,不该有人的窗外居然出现了人影,蹲在下头比手画脚,刻意压低声音。

    “嗯,看起来你我亲爱的小弟不准备回日光城了,这样好吗?”

    “你说哪里不好?”有个人打定主意唱反调。

    “说你没知识你还不承认,这屋子一踢就倒能住人吗,再说那个小妞的脸伤还需要治疗,这里连个会打针消毒的蒙古护士都没有,玩屁啊!”说话如此毒辣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火箭。

    原来,两个还是放不下心的哥哥,摸着摸着又跟来。

    “要不然咧,”火雪城从木板的缝往里面瞧“两小无猜睡得滚瓜烂熟,你嫌这地方破烂,有情人却如同在天堂。”

    “妈的,不懂成语就别乱说,你这个外国番。”睡得“滚瓜烂熟”亏这个大白痴这么用,败给他!

    “你又高明到哪去,没学历、没品味、没格调的反骨卒子。”要翻烂帐,谁怕谁。

    眼看两人火焰高涨,龙虎相争又要没完没了。

    “啪啪!”清脆的拍手声及时响起,受攻击的两人不约而同伸出中指,但是抬头看清楚对方是谁气焰马上矮了一截。

    “二哥。”

    “老二。”

    想当然尔,乖乖叫哥哥的人铁定是火雪城,没大没小、自中无人的自然是火箭。

    火抉加鞭子般的声音划过空气“谁多饶舌一个字回去看我怎么整他。”

    这两个叫人头痛的家伙,分开还好,凑在一起就叫人恨得牙痒痒。

    “你怎么在这里?”见鬼了!

    在肚子里暗诽的火觞头顶又挨k,这会他的头上有两个肉包子。

    “别在这里碍事。”火抉冷眼扫射。

    “我不是用完就丢的利乐包,你好没人性。”火觞嘟嚷。“何况屋里头那两只小猪睡得人事不知,我偷看一下去怎样?”

    “长针眼。”火雪城很乐意落井下石。

    “你这棵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火觞一脚踹得火雪城唉唉叫。

    “你们两个”火抉零下低温的声音冻住两个人来疯“回皇宫以后到清洁司报到,我要你们两个负责在一天以内把招待国外宾客的大厅擦干净,我会派人去检查,要是让我找到一个不该存在的渍子,整座皇宫就等着你们抹净它,记住!用手擦!”

    哇,好个没天良的火抉“我抗议”

    火觞叽哩呱拉的嘴巴马上被火雪城遮住,他把他拖到一旁。“要死啦你,你再多一句,我保证那个冷血的老二肯定把你发配到非洲最落后的食人都落去,闭上你吐不出好话来的乌鸦嘴!”

    “”火觞火大的喃喃暗骂属于限制级,儿童不宜的话语。

    郁倪是被食物的香味薰醒的。

    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唯一的一件被子,火安琪不见踪影。

    想起来这是她好几个月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晨曦从四面八方透过来,穿过每个缝隙,形成千万把光束,把她拱在中央,如同女王一般。

    木屋里没有任何隔间,一目了然,一张三夹板充当是床,一截看得见年轮的木头算是桌子,就这么简单。

    她闻到的味道似有若无的撩拨着她饿了很久的肚子,出了虚掩的门,看见火安琪蹲在外头拨弄一团泥球。

    听见脚步声,火安琪向过头,脸上生出一片喜悦,丢下手里的东西直朝她飞奔而来。

    郁倪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得扑哧一笑,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一颗乱糟糟的心安定下来,脑袋也不再胡思乱想了。

    经过一夜好眠,他的精神恢复许多,清爽的脸庞有股顿时活过来的生气,让人另眼相看。

    他不经意的啄了郁倪一下,她想起自己毁了的脸,不禁自惭形秽,下意识用手去遮。

    “别。”火安琪只说了一个字,温柔的拿开她遮丑的手。

    被他一碰她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四处张望,想寻个能遮丑的东西,要不是长发被火给烧掉了,也许还能遮一下,偏偏其是令人气绝。

    在他这么漂亮的人面前,她的存在简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

    他从后面抱住她匆忙转身的腰,转到她跟前。

    “你不丑,不要紧张。”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郁倪虽然粗枝大叶,平常对自己的容貌也不是很照顾,但是完好无缺的脸上多了丑陋的疤,有谁受得了?

    他握紧拳头,声音里有无尽的痛。

    “我不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她恨恨的说,几乎要吼哑嗓子。

    “我没有。”火安琪拼了命想挥洒自如的说出一串能安慰她的话,偏偏,咬破舌头也说不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话来。

    他急得脸红脖子粗,额头全是汗珠。

    郁倪瞧着他恨不得自尽的表情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但仍介意的撇开头。

    “我不是你的责任,你落跑,我能谅解的。”

    他们之间应该什么都不是吧!

    他轻轻揉捏她红通通的掌心,带她往一块可坐下休息的石头走去,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伤心的时候你也收留我。”

    当初她是那么的面忍心善,虽然动不动就对他喊杀喊打,却压根没有伤到他一根手指。

    “我是糖果屋的老巫婆,不收你我就要饿肚皮了。”她颠了下,脚底的刺痛让她曲起膝盖,想用金鸡独立的方式跳跃着走。

    想当然耳,她刚刚也是这么蹦出来的。

    火安琪心惊胆战的瞧着她的惊险动作,下一秒便把她拦腰抱起来。自从认识她后,他冒冷汗的次数愈来愈频繁。

    “我不需要你这该死的怜悯,我只是脚底痛!”郁倪不是很习惯两人的肢体接触,两人肌肤交触的一刹那,她战栗的躲开,该死!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是一见他就发情。

    他把她当珍宝的抱着,小心翼翼,不料,她大幅度的动作让自己失去平衡,这一跌,跃出他的怀抱,狠狠的摔到地上吃土。

    她不顾后果的动作让火安琪彻底发狂,他怒吼一声声音里夹着无限悲愤。

    郁倪吓得跳起来,哪还管自己多难看,她被他那不被人了解的吼声吼得一片心碎,这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你别哭,我一点都不痛,也不是不让你碰我,你听话好吗?”她奔上前,抓住他的身子。

    他想甩掉她的箝制,但是在失去理智的同时仍旧牢牢的记着,在地面前晃动的人影不是别人。

    “我错了,我该死,我找我是害羞,不好意思啦,你别再伤心了好不好?”郁倪温言恳求,她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

    火安琪全身抖动,充血的眼映入她娇俏的脸蛋还有她温柔的恳求话语,这才醒了过来。

    他吓坏了她。

    然而他却听到宛如天籁的声音“从来没听你哭过,难听得跟牛叫一样。”收拢他还僵直的大手,郁倪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手里把玩。

    牛叫?真有这么刺耳?他轻抬起眼看着她。

    “人家肚子饿死了,到底有没有好吃的?”轻润的言语有着她自己也没察觉出来的撒娇。

    火安琪轻擦掉她脸上的灰,重新把她安置在石椅子上,然后转身进屋子里去。好一会才出来。

    他蹲下,将郁倪的脚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仔细的检查地的脚板,然后力道适中的用小针为她挑出扎入皮的异物。

    “谢谢。”郁倪用力的挤出话来。

    “我昨天居然没有注意到。”边说他边玩着她的脚,她的脚指头浑圆小巧,让人爱不释手。

    “看到你太高兴,其实我也不觉得痛。”她说的是真心话。

    火安琪找来干净的布,一层层把她的脚缠起来,最后打了个不及格的结,这才把她的脚放下。

    “这是什么玩意?”见几颗石头中央放着一颗红泥球,郁倪好奇的问。

    他灭了火,用树枝挑出泥球,再用石块敲开包裹的泥块,露出香喷喷的肉团。

    “刺猬。”他一拨,密密麻麻的刺掉在地上,想不到让人一见就怕的动物也能吃。

    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指头,她冲动的想把他的手抱在怀中。

    “试试,很好吃。”

    接过他送来的肉串,她连同复杂的心情一起下咽。

    也许是因为火安琪在身边,郁倪好几个月来吃不下东西的胃口突然打开了,她起劲的咬着肉块,天下美味也不过就这样。

    两人你来我往,把一只刺猬肉吃光光。

    大啖了香浓滑腻的早餐,他安静地收拾一切。

    见状,她想起身帮忙。

    “别起来,脚疼。”他阻止她。

    郁倪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俐落的动作,才多久以前,他连一只碗都不会收,这些日子以来,他究竟吃了多少苦?

    爱上一个人连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也觉得无比幸福?

    郁倪的答案是绝对的。

    饭后,火安琪背着她上山。

    迸木连绵,人间的恩怨情仇在这块清纯净土让人丝毫不沾尘。

    水壶里的水,他总让她先喝,怕才大病初愈的她禁不起跋涉,不管是小径还是荒烟漫草,他的背一直都在她的环抱里。

    “你上山来做什么?”背着她够重了吧,身上还挂着绳索跟斧头。

    “房子需要整修,没钱,自己来。”他的回答还是简言扼语,但是起码进步了,只要她问,他会视情况回答。

    “说的也是,那么破烂的房子,连蟑螂蚂蚁都不屑,不过,我现在真的是穷到最高点,连流浪狗都懒得吠我,人要穷得这么干净真不容易啊。”郁倪自我调侃。

    她搂着他的脖子,触鼻的是他干净的肥皂味还有汗味。

    背着人上山,不比背一只猴子,要不是一场病把她的体力耗光,她也用不着以这么丢脸的方式爬山。

    “你有我。”

    “不害臊!”捶了愈见宽厚的背,郁倪觉得无限满足。

    “我是说真的。”怕她不信,他停下脚步。

    “知道啦,死脑筋!”揉乱他细软的发丝,她热情的在他头顶亲了亲。

    火安琪如被电击。

    有好一下,他束缚着郁倪腿部的手愈来愈用力,突然风也似的往前疾走,像为了纾解什么一样。

    郁倪先是不清楚地奇怪的反应,后来看他一肩膀的汗才明白,驼着她的这个男人大大的害羞了。

    怕自己继续挑逗有安全之虞,她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自言自语“就放你一马,嗯。”来到目的地之后,火安琪专心的开始一斧一斧的砍起树来。

    看光了周遭的风景,郁倪开始无聊的看着他工作,谁叫风景无趣,就数他最养眼喽。

    他那脱光的上半身和她之前的记忆很不一样,苍白被均匀的象牙色替代,曾几何时他的脖子结实了许多,腰瘦劲得非常富有弹性,让人想掐一把,胸肌偾起,裤头下的腿哎呀,要死了!自己居然坐在这里对男人流口水,然而,警告归警告,忍不住瞟来瞟去的明眸又粘上他他横亘在少男跟男人的交界上,一半青涩、一半魅人,让人单单眼睛吃冰淇淋还不够,真想一口把他吞下去。她真是无葯可救了,不只幻想过度,连色色的事都想到了,唉,人性本色,说得真是没错。

    午饭时,火安琪摘来许多郁倪也不清楚的野菜,又打了只鹌鹑,两人饱餐一顿才拖着砍下来的树干下山。

    回到暂时安身的木屋,台然发现屋子里堆满米菜食物,体贴得连锅碗瓢盆都准备了,数量多得可以开超市。

    “今天不是耶诞节吧?”郁倪眨眨眼,东西没有蒸发,依然还在。

    火安琪心里有数。“是邻居们送来的。”

    “哦,这里面有什么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内幕吗?”

    他不是很愿意提。“我只不过帮了他们一点小忙。”

    “譬如说?”

    不知怎么表达一直是他头痛的事,更何况他也不觉得那些事情值得拿来说嘴,真的只是顺便。

    “啊,小俩口回来了,我来找了你们好几趟,喏,这些猪肉给你们加点营养,算是谢谢,一点小意思,不要见怪。”进门就弯着腰的丁嬷必恭必敬的把一块黑猪后腿肉放在桌上,对火安琪的态度简直尊敬极了。

    “丁妈妈,最近有庙会还是您家里头有喜事?”虽然猪肉一点也不稀奇,对乡下人来说,有节庆所宰的猪意义又不同。

    “阿倪啊,也难怪你忘记,过几天咱们这村子造醮,阮这口灶刚好轮到炉主啦,所以拿猪肉来分你,你厝发生这么大的事,唉,阿四死得冤枉,老天真没长眼,你一个花不溜丢的小姐真是可惜。”心直口快的丁嬷直对郁倪叹气,好好一个漂亮的妞被把火烧坏了脸,可怜啊。

    她没把话说白,但是郁倪怎么会听不但她的弦外之音,脸色瞬间比纸还白,笑容全没了。

    “啊我家里头还有事,我先走,火医生,谢谢你的草葯,我那金孙今天又能跑能跳了。”知道自己漏了口风,说了不该说的话,丁嬷致完谢匆匆走人。

    她边走边打自己的嘴“夭寿喔,直直吩咐不要说又一直说,你真是破鸡帚,”不料,她前脚踏出门槛又缩回来“啊,这个火医生,你要盖房子喔,我叫我家阿财来帮你啦,就这样啦。”也不管屋子里头的人有没有反应,她一溜烟的落跑了。

    “她有口无心。”火安琪看着郁倪的眼,想从她细微的表情读出心情来。

    “我认识她有半辈子那么长,要你来担心,”她没有那么脆弱。

    他轻抚她短短的刘海,点头。

    他简单信任的动作让她的心流过暖流,两人相视不言中。

    “你是医生?”她以为桌上那堆食物是村子里的人知道她回来,又怕见面惹她心伤才留下,但似乎不是这样。

    “赤脚仙。”为搏她一笑,他轻道。

    “胡扯!”她啐了句,不是很相信。这么英俊的医生,不用实际看诊,病人的症头也好了大半。

    “我会把伤治好,你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火安琪来到郁倪身边落坐,然后用指轻抬她闪避的脸。

    有旁人在的时候他老像个隐形人,外人走了,他又静悄悄的回到她身旁。

    “没用,它不会好了。”强颜欢笑为什么这样难?

    “会。”

    “不要说了。”她打断火安琪的保证。

    “相信我!”

    “你凭什么说大话,你以为画一块美丽的大饼给我,我就敢奢望能恢复原来的面目吗?你少无聊了!”她不是安心要发脾气的,但是,被触动的脾气它自有主张,不试曝制的倾泄出来。

    “魔法需要时间,你一定要相信我。”火安琪深情款款的说着,就像郁倪是朵值得他珍爱的花儿一样。

    在他坚定水澄的眼底郁倪突然拾回了一点点信心。

    她多么想相信他,也许她该信他一回,信他这一回。

    藏入火安琪伸长的胳臂里头,郁倪听见自己这么的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