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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枪响止住赛若襄的脚步。
阿优厄耶园和赛家诊所相隔一座茂密的森林,而她能经常出没阿优厄耶园全拜这条捷径所赐。
“又有坏人想来偷爷爷的宝贝了。”
赛难得将一生的积蓄倾注一这片森林里,他将森林规划成养复圈,放养他诊治成功或稀有的动物,成绩可观,可这段日子以来却屡遭盗猎偷窃。
她循声看见一头胡狼正对着躲在树顶的男孩咆哮,胡狼张牙舞爪,眼看尖锐的利牙就要将猎物分尸。
“坏东西,不可以。”赛若襄想也不想地马上跨步向前,往胡狼的头顶轻轻一拍。
胡狼因受惊而转过身来,龇牙咧嘴地刨土,仿佛责怪赛若襄打搅它用餐。
“你不乖,爷爷叮咛过‘阿狼’不可以出来吓人,你犯规了。”她不以为然,又正气凛然地指责胡狼。
“呦”
“若襄知道你肚子饿,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上一瞬间毛发竖直的胡狼仿佛真听懂她的话,下一秒惭愧地低下了头。
“来,这给你。”一阵斥责后她放缓了语调,拿出一片肉干。“吃完肉片回去找爷爷,他会帮阿狼弄吃的。”
胡狼迟疑了下,然后衔起肉片,慢慢地走人深林。
看见事情解决,赛若襄转身准备走开。
“喂!”
她停下脚步,一道利落异常的身影翩然从高树上跃下。
他个子很高,稚嫩的皮肤和浓眉大眼看得出年纪很轻,身穿休闲服,脚着铁灰色大布鞋,穿着随意却面貌不凡,一头金色的发像阳光般璀璨,深镌的五官和雪白的皮肤,俊俏非凡。
他身上有某些和安东尼十分相似的气质。
“你叫若襄?”她退了好大一步。
“不然你以为是叫谁?”’他的口气奇冷,和孩子似的面貌大相径庭。
“若襄不认识你。”她又退了一步。
这可有趣了。“不认得我,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她有吗?
“不要露出那种白痴的表情,有话直说有屁快放。”他的表情不友善极了。
“最近有好多坏人来偷若襄的朋友,刚刚有好大的枪声啊,你一定也是来偷‘阿狼’的坏人,对不对?”她瞪大眼珠,这才想起来此的原因。
那夜被挟持的痛楚又浮上了脑海。
“你胡扯什么,倒楣的人是我!不但莫名其妙被狼追,还碰见莫名其妙的女人。”她居然能跟野狼沟通,这简直是
“你不是想杀‘阿狼’的坏人?”
“不是。”若不是看在她救他的份上,他早掉头走人了。
原来如此,是她误会了他,那么她还是赶紧找阿东去,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她旋足,准备离开。
奥斯卡瞪着赛若襄的背影。这女陔肯定有病,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怎地扭身就闪人?
“喂!”
“若襄很忙。”她不停步,喃喃地诉说着。奥斯卡用脚尖挑起方才被胡狼弄掉的组合式手枪,利落地收入隐藏的弹匣套中才赶上去。
见他靠近,赛若襄如遇蛇蝎般地向旁退了一步,这一退却撞上一棵针叶幼木。
奥斯卡皱眉。“你为什么怕成这样?你以为我想图谋不轨?”
赛若襄来不及撞掉身上的针叶。“图谋不轨是什么意思?”她咬着唇,眼神疑惑。
她的表情一点都没有作假的成分,有人能在撒谎的同时还睁着水璨的翦瞳坦示她的无知吗?奥斯卡不以为然。
“没什么意思。”他一语带过。
“这样啊!”她听不懂他的话。
唔,不错。她符合资料中的印象。奥斯卡暗忖,晶亮的眼毫不掩饰地飘过一抹诡谲。
“你不要跟着若襄。”远离陌生人是赛难得要她谨记在心的家训。
“为什么?”他发现,要对付她易如反掌,比拿颗橘子还简单。
她站定。一边走路一边说话令她无法思考。
又怎么了?奥斯卡的肢体出现了不耐烦。
她偏着头,表情认真得一塌糊涂。“你是陌生人。”
奥斯卡差点喷笑。就为了这么简单的答案她居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差劲!
“我们怎么会是陌生人?你瞧,从方才至今我们讲了多少话?”
赛若襄沉默不语。他讲得又快又急,她不是听得很懂。
“来吧!你想去哪里?”他任意改变了话题。
他有百分百的自信能掌握这小女孩。
“找阿东。”
“阿东。”呵呵,事情愈来愈有趣了,水到渠成原来简单如斯。
他若即若离地和赛若襄并肩齐走,白亮的阳光由他们头顶泼下,剪影拉长,若仔细一看,可发现奥斯卡的影子下隐约有双属于恶魔的翅膀正缓缓舒展
“少爷,您的茶。”古铎放下犹冒热气的茶,并没有退下的意思。
绿荫的秋千旁,安东尼意态悠闲地躺在凉椅上,以书本覆住脸。
一大片起伏的光束、由杏仁树及胡桃树林中沿洒到他身上,他仍懒得移动。
“小襄小姐今天好像迟了,会不会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安东尼挪了下身躯,不作声。
“不如小的打电话去问问看,这样比较放心。”古铎将托盘摆在胸口,仿佛不经意地说。
“谁说我在等她?”不屑的哼声从书页钻上来。
“原来少爷不急着回意大利是为了陪伴我这老头子,古铎好感动。”
“古铎,你坦白说,银翼又多跟你饶舌了些什么?”扯开书,安东尼露出他那巧夺天工的脸,口气微愠。
“他什么都没说,只叮咛要我多照顾少爷,给您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是我的房子,什么宾至如归?那个混球把我当成小孩子照顾,他怎么不替我找个保姆?”出任务就出任务去了,却到处部署眼线。啧!
“已经有一个了。”古铎指着在屋内的鹰眼。
“烦!”他作了结论。
“啊,小襄小姐来了。”古铎眯起眼,认出远远而来的人儿。
“古铎。”安东尼阴郁着嗓子。“你似乎闲得发慌?”
“怎么会呢?少爷,我正忙着侍候您。”他有许多年不曾见到安东尼,他想念他的少爷,即使他的表情经年淡漠,却只有他最明白他的真性情。“古铎身体还很健康,经得起站的。”赶他走无非是体谅他的年纪罢了,古铎明白得很。
“要不是看在银翼的份上,我会拿你开刀的。”
“少爷抬举了。”
“我说一句你顶一句,罗唆!”他翻脸了。
最近,他的脾气像摊曝在太阳下的书,总是一点便着火。
“少爷想必是冲着和小襄小姐一道的男孩生气,不是老头子我。”古铎小声地嘀咕。
“古、铎!”雷霆乍起,风云变色了。
迸铎不敢再轻启战端,他从善如流地闭嘴了。
“阿东。”安东尼面前的赛若襄永远是张洁净笑靥的脸,她快乐的声音摇曳而至。
“你又来做什么?”他粗着嗓门低吼。迸铎挑着眉闷笑。明明都等人一早了还嘴硬。
赛若襄轻轻搜寻他的眼。“若襄和阿东有约,自然要来啊!”“你也知道和我有约,现在都几点了,你竟敢让我等你!”他的声音像柴火下闷烧的烟,一个不小心就会令人窒息。
“若襄在路上遇见他。”她怯怯地指着奥斯卡。
安东尼轻抬眉睫,只电光石火闪现。“不要把不三不四的人往我的屋子带。”
“不三不四是不好的意思吗?”她有些紧张,眉宇经过一丝慌忙。
安东尼回她一瞪,当她是不可救葯的痴儿。
一旁冷眼旁观的奥斯卡有些看不过去,这男人是天上人物,但即使冠盖出众,却也太过狂妄了。“你凭什么责备她?”
“你们已熟悉到为彼此出头的地步了?”风雨隐隐躲在他一刹息偃的怒气里。
“我们是朋友。”
“朋友。”安东尼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很好。”
没人能琢磨得出他话里的意思。
奥斯卡看似清湛的眸老成地晃过阴鸷。
“你跟我进去。”安东尼抓起赛若襄的手,狂傲地走开。
她莫名其妙地被他拖进屋里去。
“离他远点!”行进中,他忽然开口。
赛若襄忙着跟住他的步伐。“咦?”“听我的话没错。”他从来不会看错人,好人坏人,一目了然。
“哦。”
“古铎今天发神经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艺,那堆是你的。”左弯右拐,安东尼把她带到一处她没来过的地方。
阴凉的角落里摆放着一簇簇的花苗树种。
喜悦毫不留白地涂上赛若襄的脸,声音全是惊诧。
“哇,好多好多的郁金香,好多好多的橄榄树,好多好多的仙客来。”
安东尼凝视她欢愉的表情,如同小孩看见属于自己的玩具城堡一样,观察她像蚱蜢似跳来跳去的模样,有道暖烘烘的感觉像奶油般融进他的四肢百骸,这次他确定不是因为阳光披洒的缘故。
他一点都不想去懂那些花花草草,遂径自懒洋洋地往树下一躺。“玩具给你了,别再来烦我。”顶着篱笆上落下的余荫,合上眼,他携着一抹浅笑缓缓人梦。
赛若襄种花的范围由起先的局部性扩大到所有的土地,甚至在安东尼的默许下,由喷泉为始点,将花床辟成维多利亚时代最流行的几何图案,整个花园虽然还只是雏型,却已可预见未来充满花香鸟语的远景。
“少爷,咱们的花园愈来愈漂亮了。”安东尼身边的古铎眯着眼。
“别把我算进去,给她那座花园是为了少掉她来烦我的时间,你别会错意了。”这是例行的看书时间,古铎又不知趣地在他耳边唠叨。
“我觉得这幢屋子该乘机翻修一下。”
“休想。”
“等哪天少爷娶了少奶奶也才有房间可以养娃娃,这么破烂的房子和花园配不上。”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如同蜜蜂般忙碌的赛若襄。
“古铎,我开始想念‘安静无声’的银翼了。”
“少爷嫌我罗唆。”
“你以为呢?”他可不是回来忍受?秃湔u模馐顾庹笞拥钠2低噶恕?br>
“那,小的帮若襄小姐送帽子去好了,这么大的太阳,她恐怕热坏了。”
“你是说她连顶帽子也没戴,就在太阳下晒了半天?”他攒眉,语气不自主地尖刻起来。
迸铎笑笑。“是啊!”他丢下书,怒气冲冲地起身。
“少爷,您要去哪?”他故作不解。
“扭断某人的脖子。”
迸铎没被吓坏,他反而笑了开来。
这样喜怒分明的人才是他的少爷,看端倪,他是有些被导回正轨了,这功劳应该归诸窗外的赛家姑娘。
赛若襄拎着花铲,正被突如其来的安东尼骂得一愣一愣,好巧不巧他随身携带的小型视讯电话响起。
这支电话是极机密的,只有少数亲近的人才知道。
安东尼按下收讯。
液晶萤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呃,足足有八、九颗大头正设法挤进视讯萤幕。
“少爷”发讯者的银翼一脸无可奈何,生怕安东尼怪罪。“他们”
一群破坏者得偿所愿地阻止了银翼细诉自己被人要
胁监控电话的过程,有颗大头先卡住了。“你到底跑哪去了?我快被吓死了。”
“让我跟他说。”天涯小露了脸。
“不,我来。”转眼间,天涯已出局,换成海角鸠占雀巢。
萤幕中赫然伸出一只魔掌,将海角揪了出去,渔翁得利的自然是角海和涯天。“小兔崽子,什么地方让你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啊?我也去好吗?”
众人以为凭他长老之名,总会讲些及言及义的话,怎料脱口的却是废话一堆。
他自是鞠躬下台,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孩子”守株待兔的天涯甫想说些感性的话,下一秒又大权旁落,是异军突起的诗人。
“你们闹够了没有!”他那幽渺危险的声音弭平了所有的噪音。
天涯海角四大族长张口结舌,温驯如绵羊地交出萤幕。
诗人并不吭声,利眼扫过之后将萤幕还给地位最低,却是最原始的发讯人银翼。
“少爷。”
“我知道。”安东尼简扼地抑止他将脱口的连串解释,他明白引来那堆人不是他的错。“有话就说,我很忙。”
“谢谢。”银翼如释重负。但,少爷在忙什么?
“如果只是例行报告就免了。”
“任务已圆满完成。”几个月前银翼被派往中东协助一件秘密任务,才大功告成回到总部就被一堆人拷问安东尼的下落。
安东尼心念一转,说道:“我有新任务给你。”
“是!”“我要查个人,他的资料我会让古铎传真给你,若是查到,尽快把报告交出来。”
银翼的脸肃穆起来。“是!”属下没有质询主人问题的资格,这点银翼做得十分彻底。
“另外,替我欢迎诗人归队。”
“好。”
在关掉收讯之前,安东尼意味深长地说:“我见过鹰眼了。”
银翼怔了下,萤幕已经断讯。
七、八只拳头立即往他身上招呼。“他在哪里?你问出来了没有?”
奥!银翼很无辜地保护自己的酷头。“对不起我忘了”
“这是什么东西?”对着安东尼掌中的视讯电话,赛若襄好奇透了。
安东尼把她带到树荫下。“传讯电话,对着这萤幕说话,就可以看见我。”
“真的?阿东要送给若襄?”她轻轻地碰了下,慢慢地把玩着它,好奇得不得了。
“好了,有空再看,现在跟我进屋去,以后大热天的不许出来种花。”
“可是”
“没有可是。”他展现绝少表态的独断独行。
她被安东尼毫不温柔地逼上楼睡了场午憩。
暮色重来,掌灯前,安东尼从廊里经过。
“少爷你该进去看看小襄小姐醒了没,都到用餐的时间了。”古铎数了数,他的少爷已经在走廊来回踱了好几趟,如果他不出声,主子会继续踱下去的。
“她睡到天亮也不关我的事。”他开始怀疑这守门人是不是无时不刻地监视着他的行动,怎地老是随时来插一脚?
开门声中断了他们的对谈,睁着惺忪星目的赛若襄赤足站在地板上。
她动了动,怯怯地抬眼看他。
“为什么不过来?”他问。她明明那么想的,不是吗?
“可以吗?”虽如是说,一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地靠过去。一靠近安东尼,她第一个动作就是攫住他的手,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定下心来。
“为什么刚才还考虑了一下?”她不是每次都扑进他的怀抱吗?
她羞涩地红了脸,微偏螓首,小小声地:“若襄想阿东比较喜欢勇敢的女孩,若襄想住到阿东的眼瞳去,所以”她努力地表示,但效果不佳。
“为什么坚持要住到我的眼瞳去?”他渐渐明白她所谓的“眼瞳”指的其实是他的心。
从来,只有人想掠夺、占有他的心,却没人想住到里面去。
她抿唇,话题却骤然转到别的地方去。“很多人夸奖若襄有双绿手指,若襄和爷爷养好多动物,可是没有花圃,有一天‘阿莽’跑来了,花圃就被发现。”
安东尼明白她为何在他的花园种满鲜花了。
“那么,花园和我的心有什么关系?”
她松开一直握住安东尼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精致玉琢般的颊,声音藏着软软的悲伤
“若襄第一次看见阿东的时候,这里很痛,”她指着自己的心。“因为你的眼瞳没有人住,好荒芜。”
安东尼闻言,神情恍惚了下,无生气的玻璃眼珠慢慢氰起生气。
单纯如此,居然比任何人都能透视他的心灵?
她的存在就为了唤醒他经年昏睡的感情,那种突如其来、由心田深处涌满四肢百骸的活力,令他好像重生似的。
“所以,你才打算跟着我?”
“嗯!若襄可以用绿手指在阿东的眼瞳里种满好多花,那么,阿东的械堡就会很漂亮了。”
他的眼眶慢慢潮湿,老天!安东尼听得见自己心里经年累月越砌愈高的墙悉数崩溃,就连挂在面孔的面具也瓦解开来。
他猛然将赛若襄拥进怀中。
他不想用这种粗暴的方式骇着她,但天可怜见,他的感情已凌驾了理智,而且不顾一切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感,他又活过来了,又能用他自认的方式爱人了,这些,全是她所给予的。
这么激越的感情不止安东尼是生手,:就连排斥与人近距离接触的赛若襄更是惊惧不己,她全身僵硬,小脸布满惊疑,就在她试着要推开安东尼时,她感觉到他怦然的心跳,那么热烈的心跳使她无措的心沉淀安静了下来。
许是心有灵犀,她原来不知如何安置的手在好一晌后轻轻合上他的背,信任地将头偎进他的胸膛
他们曾是互带缺憾的半圆,如今因为相遇,成就了无与伦比的圆满。
赛若襄或许不识情滋味,但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长长的一生都想跟这男生在一起。
“阿东的心跳得好快。”她恬静如空谷幽兰。
安东尼轻轻拉开他们的距离。
若非眼下还横亘着须解决的事,他想他会这样抱着她到天荒地老、石烂海枯。
“因为我抱着你,它才跳得快啊!”她似疑似真。“那阿东以后不要抱若襄吧!”
“为什么?”
“为什么啊?”她苦苦思索的表情令安东尼不忍,但他仍在等待她的反应。
“若襄想不出来。”她小脸的光采尽失,委靡不振地逃开安东尼的眼睛。她很努力想在他的面前有所表现,但事实显然不如她想像中的容易,有太多事超乎她的理解能力之外,她的天使会要一个笨小孩吗?
“不要紧,等你想到再告诉我也不迟。”他不会安慰人,顶多也只能做到这种限度。
“好。”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