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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住了快一辈子的家吗?
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变天”了?明明她早上出门时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四十二吋的电浆电视取代了以前二十九寸电视的位置,里面打扮入时的小姐正嗲声嗲气的介绍一款日本最新流行的减肥贴布,小音响被造型现代感的声历声高级音响取代,高格调的液晶电脑,就连碎纸机也一应俱全,还有超大的冰箱、洗衣机,最夸张的是连和室的雪白拉门都焕然一新,这么辉煌的转变,真傲人。
才一天的工夫欸。
怎么,他把这里当什么啦?
老爸都不知道他这么恶整房子吗?
“你回来了?”电视老儿童转过头来,咦,他何时得罪她了?一回来脸很臭哩。
虽然说电浆电视的萤幕解析度果然不同,主持人介绍的产品如置眼前,贺潠东抛下电视上正在介绍的产品关心眼前的小青梅。
“你的东西,拿去!”有钱是他家的事,用不着示威吧。
所以说,以前的人就是想不开,拚命了一辈子,舍不得吃暍,玩乐更别提了,存下的老本残害子孙兄弟阋墙,造就败家子。
这里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他还不知道踩到地雷的炫耀“现在血拚真方便,打一通电话几个小时就送到家。”
比电线杆还要粗的神经没感觉到碧纱已经气得快要爆了。
接过包裹,他俐落的拆解。
她在外面辛劳了一整天,这奥客房居然好命的跷着二郎腿,稳坐她的地盘上看第四台的电视购物频道,然后弹指间花掉普通人几个月都赚不到的钱。
什么叫众生平等?平等个屁!天堂跟地狱的差别她不想继续看下去,要不然她的眼珠会蹦出来。
“你不问我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吗?”他欣赏的把一只描金的瓶子从包装盒拿出来,珐琅材质,胎釉莹润,画工精致,上头的纹饰勾起碧纱的兴趣,谁叫她学的是美工,这样的东西寻常人家哪看得到,除非是故宫里面。
贺潠东到处比呀比的,绕了一圈才找到安置的地方。
他将东西往柜子上摆,转身正巧跟碧纱发光的眼眸对了上。
“我对败家子没兴趣。”她扭开眼睛。
“小纱纱。”对喔,她好像从小就对美术收藏品很有兴趣,会坚持去读不深造就没啥前途的美工也是因为那股狂热。
“我不小了,请叫我阮碧纱小姐!”
“我觉得叫小纱纱比较有人性。”
碧纱火大的用纤纤玉指指着他的鼻子。“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绣花枕头,下次你再叫我那个恶心的名字我就毁了你的脸。”臭男生,没事长得招蜂引蝶,她最讨厌白净的男人了,怎么看都觉得娘娘腔。不过她老爸例外。
“你今天上班不顺利喔,不然火气怎么这么大,都入秋了勒。”回来就“哭夭”事情肯定大条。
“贺潠东,我看你不顺眼,你何苦一定要赖在这个破地方,你有得是钱,想住哪里不行?”硬的不吃,软的,行吗?
对于这种不知民间疾苦的人,她就是看不顺眼,可是,她被操了八个小时,连多吐口水都觉得累,长篇大论发表演说,等她哪天龙心大悦再说。
退朝。
“我要是跟你说,我目前没那么有钱了,你怎么想,会收留我吗?”
“你胡说什么?”
“我一片好心回来看“故人”好歹我们之间有过一段旧情,我不会计较你对我态度不好,因为我们太久没见面,巴士海峡一样的代沟自然难免,过几天你应该就会恢复以前那个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小纱纱了。”他这种说辞不晓得是安慰自己受创过深的心还是安慰碧纱。
“你还真是一相情愿!”
“小纱纱,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告诉我,你听过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室友这话吧,我非常愿意牺牲我看电视的时间听你说话。”这么大方的人世上绝无仅有,她应该会非常感动才是。
碧纱往他的小腿就是一踢。
他愕然。好暴力的女暴君。
她倒是皮皮的笑。“是你说我要有任何不痛快都可以说,这下,换你痛快了吧!”
贺潠东看着她圆睁的眼睛,突然感觉乌云罩顶。
她跟他之间恐怕不只隔个巴士海峡而已。
洗手台的脸盆蓄着热度适中的水,一双纤指任意浸泡在其中,有时候游走,有时候玩起水花,但是不小心碰触到就会传出抽气声还有类似暧昧的呻吟。
浴室染着水蒸气的镜子上映出碧纱可爱的鹅蛋脸,为了方便,浏海被小巧的夹子夹到后面,圆润的额头露了出来。
人真的不能逞强,伤痕累累的手就是逞强得来的结果。
不一会儿,她拉过一条毛巾拭净手上的水珠,顺便把黑框眼镜戴上。
她从读书时就有五百度的乱视,外出找工作为了好看才配隐形眼镜,回到家把隐形眼镜丢进清洁剂保养,但是可能不习惯的关系,一个月下来眼睛老是觉得痛。
浴室连着房间,三十几坪大的空间非常中性化。
一晃眼,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才那么震惊。“你进来我的房间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碧纱抓紧胸前领口,尽管身上的衣着虽然谈不上整齐,但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不该露的肌肤一寸也没跑出来。
贺潠东没料到看到的会是这等画面,沐浴饼的她身上有股氤氲的水气,珍珠色的肌肤闪着自然的光泽,夹着花蝴蝶夹子的脸蛋显得有些稚气。
他看得忘了眨眼睛,好一会才敛起表情。
“我问过榭爸才进来的,很久不见,我给大家带了礼物,也有你一份。”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要不然,依照她今天对他的态度,下场很难预料。
听起来是人人有奖。“我不希罕!”
碧纱僵在原地,自己最糟糕的样子居然被他看见了。
“我知道。”放下包装精美的盒子,贺潠东走了两步,突然对着门道:“我知道你不希罕,可是我希罕。”
希罕她以前甜美如糖果的笑容,希罕她以前不设防的笑容。
他老是讲这种话,不会觉得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虽然心中不是很痛快,碧纱不自觉的还是软下了口气。
“谢谢你。”
“不客气。”
接下来他应该摸摸鼻子礼貌的告辞吧。
然而他却是趁机问出心里的疑问。
“我可以知道你讨厌我哪里吗?”
他的口气听起来很诚恳,很难叫人抵挡。
碧纱有些错愕。
“我不讨厌你,也谈不上讨厌,只是不认识,你让我觉得陌生。”
看在拿人手短的份上,她的态度和缓了些,这些,也是她的真心话。
“我要在这里住下,希望可以和平相处,就我们,可以吗?”战场谈和,唯心是也。
她是24k金的金牛,弄不清楚跟年不见面的人应该有什么情绪,但是,看在刚刚晚饭时候全家人对他的爱戴,她这毫无轻重的一票显然起不了多大作用。
“你租金都缴了,我是家中排行最末的人,没有左右你去留的能力。”在还没有薪水入帐的情况下,她也算半只米虫,基本上,米虫不具有发言权的。
呵呵,原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在这里也吃得开啊。
“但是”
咦,有但书啊。贺潠东竖耳仔细聆听。
“你也别嚣张过头了,客厅是大家公用的地方,你的私人器具不要放在那里碍眼。
“那些电器用品是给大家用的。”礼物嘛。
“我就是不要看你买的电视,用你买的冰箱、洗衣机。”这家伙!收买人心也不是这种笼络方式。
“可是大家都很喜欢。”她真要坚持事情就大条了,那些年龄超过三十的家电这时间不知道已经去哪了。
碧纱没话说了。他随便一只眼都看得出来,家里面老老少少对那些簇新的科技产品一点免疫力都没有。
“这是你的事!还有,这是本小姐的房间,以后非请勿入!”她明天一定要做个“狗跟臭男生不许进入!”的牌子挂起来。
被请出门,贺潠东没有不好的脸色。
他隔着门提醒她“你要ok绷的话,外面的医葯箱有,你出来拿。”
门内悄然无声。
呵呵,没关系,这次“出塞和亲”效果超出他的想像“匈奴”没有那么顽劣,幸好、幸好。
前途大有可为,攻城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
房间里面的碧纱才刚因为他注意到自己的需要而感动那么一咪咪,接下来却发出闷哼,俏脸整个蒙上一层阴霾。
房门打开。
“贺潠东,你竟敢送我这种东西?”怒焰从她粉红的唇窜出来,烧过的地方留下一片灰烬。
在客厅看电视的众人纷纷转过头来。
大家对碧纱手上的礼物好奇极了,方才他们打破砂锅想问到底,贺潠东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这会儿
“你不喜欢?”贺潠东感到有些无辜。他送错了吗?
一瓶膏状的东西脱离杀气腾腾者的掌握飞到他手中。
“你竟然送我丰胸乳霜,我要杀了你!”
她胸前虽然谈不上伟大,可也不是太平公主,这家伙欺人太甚了!
她阮碧沙发誓,绝对跟这个看不起她的男人誓不两立。
“丰胸乳霜喔,小子,你满有创意的。”王榭第一个背叛亲亲女儿。
“她不要送我用吧,我觉得自己的胸部有下垂的趋势。”小丝的爱美众所皆知。
“欸,你是男人。”郦生指正。
转足离开的碧纱忍不住抱住头,觉得脑袋快喷岩浆,然而,双手大大小小的伤口经过这样的碰触,马上痛得让她放下手。
“不要不在意小伤口,小伤不治容易发炎长脓,没了巧手,以后怎么有动人的作品?”贺潠东不怕死的把她往沙发拉,已经拿出来的ok绷一一撕开,替碧纱惨不忍睹的手指头一根根包上。
要不是观众太多,那一瞬间碧纱几乎要以为她可以跟眼前这低着头,专注在她身上的男人好好相处。
几乎啦。
结果,她只是僵着十根全被贴上ok绷的手指头,同手同脚走进房间。
那一晚,都不曾再出现。
为什么会睡不好导致睡过头?上班不到半个月就要迟到,这下难看了。
不仅全勤泡汤,恐怕还难逃万年课长的一顿削。
抓着乱糟槽的头发,她的隐形眼镜呢?啊太好了,好到霉运上身,到底镜片掉哪去了?
长达五分钟的摸索,又把浴室灯全部打亮,才找到那枚叛逃的镜片,急急忙忙戴上,至于“粉刷门面”就节约一次,当她响应环保。
碧纱火速套上鞋子,一脚跨出大门,刚巧碰上从外面晨跑回来,神清气爽的贺潠东。
“早。”
“不早了。”她咬牙切齿的说。
没错,她昨晚会失眠,就是拜他的恩赐。
碧纱看见贺潠东的那一刹,心紧了下。
他只是随便穿一件polo衫,低腰直筒裤,布鞋,就致命得很。
别昏、别昏,她现在没时间去探究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出了事,设法保住饭碗才是重点,她没空哈拉,选择忽略。
“发生了什么事,匆匆忙忙的?”贺潠东用一只胳臂简单的阻挡她的去路。
她双瞳微眯,没有上脂粉的脸蛋有着自然的丰脂润泽,绛唇水水嫩嫩,收了腰身、加上东方刺绣的小裙衬托出她青春的小蛮腰,可人得如同春天的嫩芽。
他的心在騒动,欢呼的想扑上前。
“我上班快迟到了!”没看见她急如星火吗?
脚跨上脚踏车,喀啦一声,一个空转,炼子掉了。
哇咧,天要亡她吗?等她存够了钱,非要先换一辆代步工具不可。
“我看看。”贺潠东马上走上前。她一紧张,急匆匆的小迷糊个性还在。
他记得以前这个小女生只要睡过头就会忘记带便当,直到中午人家有热腾腾的饭吃,她才想到自己的书包里面空空如也。
这时候她会打电话回来,要求送饭,自然,送饭的责任就落在他这廉价劳工的身上。
他还记得她在校门口等便当翘首远望的样子,他会把脚踏车踩得飞快,就为了看她拿到饭盒时的灿烂笑脸。
“炼子太老旧,大概不能用了。”铁炼从中间断成两截,这辆车,她从小骑到现在,早就该“告老还乡”了,如今却还在服役,可怜呐。
饼去,这辆车要是出毛病,半路罢工,她都会把车丢在路边,然后交代一个人通知他把车牵去车行。
当然,修车、领回,去载她下课,反反覆覆。
她跟它都充满他的回忆。
“那怎么办?我的全勤”眼看花花绿绿的钞票离她越来越远,她心痛啊。
欲哭无泪。
“我送你。”他的爱车闪着香槟色的光泽,向她招手。
要变节吗?“好。”她毫不考虑地琵琶别抱。
贺潠东跑进屋内拿了车钥匙出来,看见如热锅蚂蚁的碧纱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等上了车,她马上把安全带系上。
“快点!快点!”她直催促。
倒车,前进
“哀唷。”她叫了声。
“又怎么了?”
碧纱的脸上爬满黑线。“我的眼睛太干,隐形眼镜掉了,先帮我找,我看不见,眼睛好痛。”她的眼前一片迷蒙,眼睛红了起来。
看见她捂着眼睛,贺潠东踩住煞车,拉下她的手。
“兔子。”他想笑,不过要是真的笑出声音,他的小纱纱肯定会恨他一万年,被人怨恨一万年成本太大。
“你尽管笑,我知道你昨天憋了一晚。”小人!
“对不起,我太诚实,你的眼睛需要看眼科。”
“我要上班。”她快要崩溃了。
他瞄了眼腕上的钻表。“已经九点过五分了,你认为现在去还来得及吗?”公家机关的上班时间不多是标准的朝八晚五,她已经足足迟到一个钟头了。
碧纱想飙泪,眼睛居然干得像干掉的池塘。
“我恐怕真的要先去眼科挂号了。”她把五根指头放到眼前,她的指头幻化成好几层,事情有点大条了。
好死不死,这时候有人来敲车窗。
贺潠东降下车窗,外头是张很正的脸孔,因为个子太高,必须弯下腰才能让五官“挤”进车内。
“碧纱同学。”
“嗨,同学。”听声辨人,阖上眼休息的她真佩服自己,居然这样也能认出人来。
这位同学就住在隔壁,乃香火鼎盛的太子爷庙目前的掌门人,庙公是也,事业范围包括收惊、求神问卜、改名、解签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热度直逼台湾大庙的二王一后。
“我有话必须跟你说。”
“不要吧。”
“我家土地公要我来告诉你,他老人家昨晚爬屋顶的时候发现你家妖气冲天。”
“你家的土地公闲闲没事做干么爬我家的屋顶?你家供的不是三太子爷吗?哪来的土地公?说谎的小孩会下拔舌地狱喔!”他是浸淫太久,草木皆兵啦?
“你要听我的话,这是同学最真心的劝告,驱魔赶妖我是没经验,不过,凡事都有头一遭,我可以试一试。”看在同窗六年,国中三年,高中又三年,纠缠不清的同学情份上,抛头颅洒热血他愿意。
问题是她不愿意,一千万个不愿意!
“霍一飞,这些老掉牙的话你已经反覆在我耳朵旁讲了又讲,拜托你换一套新的来。”
妖妖妖,这年头飞机满天飞,卫星定位仪都可以杀人于无形了,与众不同一点就被当成妖怪,那些政治台上的政治人物才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咧。
“你吠够了吧,没看到她的眼睛红肿成那样?”贺潠东这句怒吼,当场般砸气氛不甚好的同乐会,解散!
碧纱虽然被他的暴喝惊得眼冒金星,可是看他电线走火把霍一飞烧得灰头土脸,不禁有些气血逆流。
“他没有恶意的。”
“你还替他说话!”他眼色阴沉,踩下油门,车开得飞快。
她难堪的闭上嘴。还是少说话,省得不小心引爆未爆弹,换她被炸得尸骨无存。
“你最好把眼睛闭上,很快就到医院了。”
霎时,碧纱的心滑过暖流。原来,他一直在担心她。
“不会有事的。”他的手覆住她放在裙兜的手,这样密闭的空间让她一下产生了不该有的非分想法。
不行,她抽出手,降下车窗,用贺潠东察觉不到的角度吸气、吐气。“现在不大痛了,我想请一天假休息就不会有事。”
看着被拒绝的手,贺潠东握了下拳。他要很小心、很小心,不能吓坏如此可爱、如此让人心动的她。
几分钟的路程后,医院在望。
“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一片惨白的设计就让人想到“音容宛在”碧纱赖在车上,为之却步。
“你的胆子被狗咬了?”要这样消磨下去也不是不行,前提是她的眼睛要是完好的,他可不想要一个独眼龙新娘。
“你的才被狗咬。”这个男人,他昨天的斯文都到哪去了?今天说话十句有十一句都含毒葯。
气愤的下车,浑然不知道中了人家激将法的她脚下一个不稳,脚踝马上扭了一记。
“搞什么,连个路也走不好。”贺潠东走过来扶她却遭到拒绝。
“干你屁事!”碧纱黑着脸,恼叫。
“真的不要我帮你掩饰?”他脑子里什么文以载道的螺丝钉似乎全松了,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诡谲笑容。
“才不用!我”她心中打了个突。
“小姐,你裙子的拉炼坏了。”
此刻的他看在碧纱眼中像没安好心眼的黄鼠狼。
“你不早说!我的拉炼坏掉很好笑吗?”她大声的嚷嚷,停车场人来人往的,大家通通有志一同的把目光投向她。
赫!
她大骇,灰头上脸的像鸵鸟般,把头藏进贺潠东的怀抱。
美人投怀送抱的滋味如何?只见贺大少笑得好不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