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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手术室里那盏刺眼的手术灯亮起,乔玲珑躺在手术台上。
手术室外,是沾了一身血迹的杜磐石。他一脸凝肃、眉宇间尽是担忧。
不久,他们的双亲心急如焚地赶来。“磐石!玲珑呢?你快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动手术,应该再等会儿就会推出来了。”杜磐石严肃地回答他们。
“有没有危险?医生怎么说?”他们急忙问着,个个忧心忡忡。
“医生说玲珑严重出血导致休克,现在还”
他话还没说完,乔母就惊慌地嚷着。
“严重出血?”她光是看到杜磐石衬衫上染满的血迹,便觉怵目惊心。“她、她流了这么多血!”
乔母头皮发麻、惊骇极了。她的宝贝女儿流了这么多血?这太可怕了
杜磐石忙解释道:“先别担心,因为头部血管密集,所以出血量比较大,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相信我!”
他必须镇定地安抚长辈,尽管他内心也已经乱得快要疯狂。
尽管他镇定,但长辈们仍然难以理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一脸苍白的乔母喃喃念着,仍不愿相信宝贝女儿出了这样的意外。
“都是我不好!”杜母懊悔自责。“要是昨天就决定延后去看房子,磐石也不必回台北过夜,玲珑也就不会出事了!”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她如果还住在家里,就不会这样”
她们忙着责怪自己、无助地抱头大哭,丈夫们则眉头紧锁、暗暗忧心。
杜磐石心乱如麻,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深呼吸,频频压抑。长辈们无助,他不能跟着崩溃。
两名父亲在他身侧坐下,询问他详情。“事情怎么发生的?”
“被贼砍伤的”杜磐石约略解释。
他紧急抱着乔玲珑下楼的时候,邻居男子见状,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
男子惊慌跟他报告,说是早起时正好迎上了从一楼大门逃窜的窃贼,他见那窃贼穿黑衣又蒙面,二话不说便当场擒拿、送警法办,但不晓得二楼已经发生事情,那小偷抵死否认偷窃、更没说他伤了人。
杜磐石无暇细听,慌忙要将乔玲珑快速送医,但大致听出了前因后果。
此刻,他脸上蒙上肃杀愤怒。
那可恶的窃贼砍伤了玲珑的头部,若不是他提早回家,她恐怕就这么躺在血泊之中,没人会发现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杜磐石眼帘紧闭,痛苦地捏着眉心。
可恨又残忍的小偷!既然蒙面,事迹败露后尽管脱逃就好,何必还要下毒手。如果他不是必须在这里等候,还真想冲去警局将那败类痛殴一顿。
杜磐石绷紧了脸部线条,按捺着忧心与愤怒,等待手术结果。
手术后,乔玲珑住院第三天
她失血过多,输了血,伤口也已缝合,目前只需谨慎观察。现在已经过了七十二小时的重要观察期,情况还算稳定。
他们的父母总不放心地轮番来探视,杜磐石更是形影不离地守着。
医生跟他详细嘱咐着后续照料必须注意的细节。头部受伤的伤患,无论伤势如何,均有可能在数日、甚至一、两个月后产生脑伤或颅内出血,因此即便乔玲珑已经清醒,也要提防病情恶化。
病房内,乔玲珑正熟睡着,杜磐石坐在床畔紧紧握住她的手,看她小脸毫无血色,他真心疼。
他战战兢兢,心惊胆跳地照顾着,就怕她有任何医生所叙述的恶化情况发生。
这时,乔玲珑嘤咛一声,辗转醒来。“好痛”噢,她又扯到伤口了。
杜磐石非常紧张地忙追问:“哪里痛、头痛吗?会想吐吗?”
医生说的,杜磐石都很谨慎一条条记下。也特别记住:若是她接下来的时间有头痛、呕吐等状况,可能是有颅内损伤、慢性出血的麻烦,所以格外担心。
“是头发扯到伤口啦!”一脸憔悴苍白的乔玲珑,皱眉埋怨着。
杜磐石松了口气。他无言坐上她床畔,将她轻轻扶起。
“做什么?”她轻问。
“你的头发太长了,才老是让自己的身子压到,不小心扯痛伤口,我帮你扎成辫子,会舒服一点。”
“嗯。”她顺从地点点头。
欸,这丫头八百年没这么听话过。
他小心翼翼地、轻轻为她梳发,然后笨拙地为她绑了条麻花辫,憔悴病容瞬间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把镜子拿给我。”
乔玲珑跟他要镜子,但照过镜子之后,嘴巴便一直噘着,闷闷不乐。
她咕哝埋怨。“还好医生手下留情,没把我剃成大光头。”
因为手术,她头上有处头发少了一大块。她昨天就已经照过镜子,医生来检视伤口时,她要求杜磐石让自己看看头顶上的伤口,才知道覆盖的纱布之下、那条伤口周围缺了一整片头发,光秃秃的。
不是不高兴杜磐石帮她扎的辫子不好看,而是在意自己头顶破了相。
但其实也没多大一片啦,她只是一直很膨胀那处缺陷。
她好在意。觉得蓬头垢面已经很邋遢,又被剃了头发,这么狼狈,教她很不开心。
乔玲珑的郁闷,杜磐石悉数看在眼里。
他收起镜子,心疼地拍拍她脸颊。“头发还会长啊,别不开心了。”
“这样很丑。”她好想掉眼泪,向来她就珍惜自己这一头秀发,却因为手术让她头上秃了一块,难过死了。
“你一点都不丑。”杜磐石紧握住她的手。“伤口能好最重要,别再钻牛角尖了,好吗?”
她不说话,还是不开心。
杜磐石在这里日夜陪伴照顾,她当然很感动,但也总会胡思乱想,她变丑、变得狼狈,他还会要她吗?他心里面有没有嫌弃她呢?他的安慰会不会只是敷衍?
她记得他说过喜欢沉春霏一头乌溜溜的长发。很幸运地,她自己也有漂亮的长头发,可是她的头发现在变得好难看啊!
“我陪你睡觉,不准想东想西了。”杜磐石扶她躺下,然后与她挤在窄小的病床上。
她受伤以后总是心有余悸、睡得不安稳,对出事那一夜仍有极大的恐惧,老嚷着要他的怀抱,所以他陪她一同睡病床。
他轻轻拥她,像哄个孩子一样抚摩着、轻拍安抚。
乔玲珑睁眼不眠,盯着窗外的圆圆月亮。
她还是觉得闷、还是会不由自主乱想;即便他的体温温暖着她,仍不能教她释怀安心。
午夜,整座医院无比寂静,偶尔传来病房呼叫护理站的哔哔声,而她的病房里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想睡了吗?”杜磐石低低唤她。
“不想。”乔玲珑轻声回他。
“那我唱歌给你听?”他问。
每一次他都想告诉她,她的不安是多虑的,但总是词不达意、没法安慰到她心坎底。他想藉歌声让她了解,他依然会爱她,不会因她心中所想那点无聊的疙瘩而在意。
乔玲珑想了想,带着几分愉快回答:“好。”她想听他唱歌。
杜磐石低低缓缓地唱起。“对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我发誓我会如影随形陪在你身旁。我看到你眼里的疑虑,我知道你内心的挣扎,你可以肯定我的真心。因为我会守护着你直到永恒,你只会喜极而泣,即使我犯了错,也绝不让你伤心。
病房里充满着他的温柔。他的嗓子好、声音低沉,唱起歌来满是性感沙哑的柔情。
此时此刻,她好感动,了解他要对她表达的意思了。
乔玲珑听他唱了一遍又一遍,红了眼眶,却始终漾着微笑。然后,在他的歌声中心满意足地睡去
半年后
“我不要结婚啦!”
客厅里,乔玲珑大声嚷着,因为杜磐石方才告诉她,关于结婚的事情,他们的父母都已筹备得差不多了。
“为什么?”杜磐石愣了愣,忙拉着她坐下。
这丫头痊愈之后,又恢复了她那股狠劲,言行举止又是那副大剌剌的样子。
“我不要当丑丑的新娘。”乔玲珑嘴一噘,极不甘愿地说道。
“你哪里丑了?”呼杜磐石大松一口气,还好她不是说不愿意嫁他。
她十足委屈的模样,久久都不吭声,表情好哀怨。
在杜磐石柔情目光的耐心等待下,她才咬了咬唇,丧气地指着自己头顶上那处伤痕。“这里,这里好丑。少了头发,光秃秃的。”
当时手术剃掉了一大块头发,而今伤口边缘已经生出短短的毛发,很不服贴地散长着,活像截短的干稻草,这已经够丑了;最令她难过的是,愈合的那处刀疤迟迟长不出头发。
原来是这原因。她这心结还真难解!杜磐石一叹。“傻子,又不是很明显,这么介意干嘛?”
他将她拉近,环在怀中,伸手抚摩她头顶安慰着。
“不,我要当漂漂亮亮的新娘,一点点瑕疵都不行!”乔玲珑枕在他胸前,闷闷地说。
“你还是很漂亮,相信我。”杜磐石对她这小脾气还真没辙。
“不要,我就是不要现在结婚。”乔玲珑以赌气的口吻回他。
“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情,真不结婚吗?”
乔玲珑沉默了,不承认亦不否认,反正就是执拗得很。
真是“番”怎么沟通都不行。杜磐石霍地起身,笔直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她慌张唤他。
“很快就回来。”杜磐石不回答她,只是这样交代。
不久,他回到她身边,手上多了个盒子。
“那是什么?”乔玲珑凑过去看。
杜磐石打开盒子,取出一把电动剃刀。“跟楼下林先生借的,他都拿这玩意儿帮狗剃毛。”他拿高在她眼前晃了晃。
乔玲珑傻眼,怯怯地往后缩。“你要做什么?”
莫非要把她这一头秀发全剃掉?噢,不!那她还是维持这样好了,她宁愿头顶上有那么一点点小瑕疵。
他打开剃刀电源,比画着作势要往自己头顶剃。“跟你作伴,可以吧?我来剃个庞克头,你觉得如何?”
“嗄?不!不准!”她扑过去夺下那把可怕的剃刀。开玩笑,他剃成庞克头能看吗?
杜磐石没好气地一叹,铁臂一勾,揽她坐在他腿上。
“如果这么介意,那我陪你下好吗?”只要她点头,他会说到做到。
“不要。”乔玲珑脑袋猛摇晃。“新郎新娘活像两个瘌痢头,能看吗?”
他微笑凝视她,然后撩掀她的发丝,将她的发流掀为旁分。“这样,就看不出来啦!”
乔玲珑低头不语,把玩着自己的一束发尾。她那小小的迟疑,算是让他安抚下来了。
“没那么严重,对不对?”杜磐石双手环抱她的肩膀,爱怜地哄着。“何况,当新娘子不是都要把头发盘起来吗?没有人会发现你少了那么一点点头发。”
“可是”她眼珠子绕啊绕地,总觉得这样顺理成章结婚好没意思。“可是你还没求婚哪?”
原来,这才是最不满的。杜磐石皱眉苦笑。又给他来道难题?好吧。
“嫁给我吧,乔乔!”他以豪迈的口吻说道,觉得自己真像个帅气的王子。
乔玲珑瞪着他。“这么直接啊?”
“不然呢?”言简意赅,很干脆呀。
“嘿!”乔玲珑摆出流氓样,斜斜睨着他的脸。“杜磐石先生,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让我知道你的诚意有多少嘛,总要说些好听的理由、说些我为什么要眼你结婚的理由吧!”
好啦、好啦,她最计较了,她承认没刁刁这颗笨石头,就不肯高高兴兴走进礼堂啦。
“唔我想想。”杜磐石沉吟思考。耶!灵光一闪,他雀跃地对她说:“有了、有了,有个好理由!你妈说你二十六岁以前一定要嫁出去。”
他的脸上充满期待,盼望佳人为此展开笑颜。
未料,乔玲珑俏脸一沉。“你在说什么?”
佳人脸上怒气腾腾,杜磐石觉得他要把皮给绷紧了。好,他乖乖想、他再用力地想!
于是,他慢条斯理地再补充一个好理由。“因为,你要是没嫁给我,就没人要你了。”
乔玲珑脸色丕变,她瞠眸发火、粉拳以对,杜磐石这话换来一顿好打。
“你再给我讲这种话,看我嫁不嫁你!”一记记拳头落在他胸膛上。
杜磐石一阵抽气,不断笑着,笑得肩膀猛颤。“我爱你!”转瞬间,他正色,很认真地凝视她眼眸。“因为我爱你,我们必须结婚,好吗?”
他的嗓音好温柔,乔玲珑倒别扭了。
“嗯、咳!”她假装正经,一脸羞赧地啐了句:“这样很不浪漫欸!”
“这样还不浪漫?”杜磐石瞪眼。他已经突破极限了耶,要他大大方方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天知道有多别扭。
乔玲珑勾住他颈子,噘嘴捱近他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她分明得寸进尺,想贪些情话。
杜磐石眼珠溜溜转着,很唬人地回道:“从露营你帮我盖被子那时候,爱你够久了吧?”
“哇,真的好久!”乔玲珑假装意外地惊呼。哎唷,这真让人质疑哪,也不想想多鸟笼,当初他还一度以为帮他盖被子的是别人呢。但她还是听得心花朵朵开,觉得自己可以霸着他心目中那“唯一”
“是啊,够久了。那你呢?有多喜欢我?爱我多久了?”换杜磐石赖皮了。
乔玲珑装作认真回想着,然后笑语。“也是从好久以前就爱啰,当然中间漏了一大段,很可惜”中间有大段时间是冤枉地爱着别人。
“不过,以后”她停顿片刻,柔柔一笑。“以后绝对会很爱、很爱你!我只爱你,只爱过你一个。”
杜磐石好感动,搂着她又亲又笑。
欸,这两个人,非要“ㄠ”成这样。似乎非要把这段岁月中的错爱遗憾全部拿回来壮大他们的爱情。
往后的岁月里,若问起他们曾经暗恋过谁,恐怕两人会通盘否认,打死不承认曾经发生过爱错对象的大乌龙,仅仅述说对方才是他们今生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