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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我想出门一趟。”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晨星出现在疾风面前,美丽的小脸上盈满恳求的意味。
几天前,与伊斯经过一番“详细沟通”之后,晨星恢复了好心情,事后也答应了伊斯不再私下与伟恩见面,而且在三个人都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决定离开这里,前往苏格兰住一段日子。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晨星也明白他们不会永远住在这里,为了不让此行留下遗憾,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再见伟恩一次,想和他亲自道别。毕竟伟恩是自己来英国后所结交的第一个年龄相近的朋友,虽然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并不太好,但是亲口说一声“再见”却是她认为必要的。
“晨星小姐,你想去见伟恩?不行!不行!”疾风强烈反对。为了不想吓坏晨星,所有有关伟恩莫骆里的事情,他和少爷都保留了大部分的事情没说,而既然知晓伟恩的所作所为,一听到晨星想去见他,当然就像是提防洪水猛兽一样。
“我们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了,我只是想和他说一声再见。”晨星像个小孩似的嘟嘴撒娇,或许是知道过不了伊斯那关,所以她趁着今天对方外出的时候,跑来对心软的疾风哀求。“只是说声再见,又不会怎么样。”
“写张‘再见’的纸条,或是打通电话都可以,你不用亲自去。”疾风摇头,也十分坚持。
“疾风,你不要这样子嘛!”晨星跺脚,小脸挤成可怜兮兮的模样。“虽然他的脾气有点怪,但那是因为他双腿不能行走,他的父亲也对他不好的缘故,又不是天生就这样子的。这一个月来他对我的很好,他是我第一个朋友耶!如果不当面说再见就分开,那我不是太差劲了?你不是一直教我要当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所以你让我去嘛!”
礼貌也要看人啊!对于精神异常的人不需要有礼貌啦!疾风在内心嘀咕,却怎么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想起他看过的资料报告显示,伟恩虽然仅有十五岁,但从小到大,有过无数起暴力伤害幼童、攻击邻人,以及虐杀动物的纪录,虽然这些事件都被莫骆里家族动用权势给压了下来,没让对方再追究下去,但毕竟仍留下了记录。
“你答应了少爷不再私下见他,现在怎么又反悔了?”无法面对晨星哀求的小脸,疾风只能卑鄙地搬出伊斯当靠山。
“就是知道伊斯不会答应,所以我才来拜托你的嘛!”晨星用双手遮着脸,以呜咽的声音控诉道。“呜呜呜我以为只有你会了解所以才想偷偷找你陪我一起去的嘛我只是想说一声再见又不会怎么样一下子就回来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伊斯就不会知道呜呜呜还说什么最疼我都是骗我的!”
“哎哎!晨星小姐,你别哭啊!”由于晨星很少哭,所以当她一哭的时候,疾风根本只能弃械投降“好好好!我陪你走一趟,你别哭了。”
“真的可以吗?”小脸依然埋在双掌里,小心地再次确认。
“不过只能一下子喔,说完再见就得离开”疾风话还没完,就看到晨星放下双掌,澄澈的眼瞳里哪有半滴泪水?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晨星笑脸盈盈地扑过来,十分亲热地牵住他的手,甜笑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们走吧!”
“晨星小姐,你装哭骗我!”疾风悲伤地指控。
“这也是和你学的。”晨星依然漾着笑,一边拉着疾风往马厩的方向走去,一边说明自己的计划。“喏!等会儿我骑一匹马、你骑一匹马,我们只是一起出去骑马,刚好经过伟恩家的附近,所以顺便和他说声再见而已,不管是在路上遇到伊斯,或是回来碰到伊斯,这个理由听起来都不错,至少我并没有违背约定,和伟恩私下见面。”
疾风只能摇头,看来小姐早就计划好了。但话又说回来,虽然小姐不知道伟恩的真面目,但此行只是一句再见,再加上有他陪在身边,应该不会有危险才是。 “晨星小姐,这里好像没人住了。”骑马来到莫骆里宅邸的门口,疾风发现铁栏杆虽然没有关紧,但前庭草皮看起来很凌乱,看样子好几天没有整理。
“不会吧!难道伟恩的父亲已经将他带回伦敦了!”晨星有点失望。至少在离开这里之前,她希望能和伟恩说声再见。
“不在就算了。”疾风虽然高兴,但也不忍伤晨星的心,于是拍拍她的肩头打气道。“说不定有机会会再见面。”
晨星失落地低下头,半晌后抬头说道:“疾风,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绕一绕,看这里最后一眼,然后再进屋里留张纸条。”
“我陪你进去。”
“不用了啦!我不会有事,只是想一个人走一走。”晨星微笑保证道,将马匹的缰绳交给疾风,从半开的铁栏杆中挤了进去。
“晨星!有事情要大声喊喔!”疾风不放心地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熟悉的宅邸、熟悉的凉亭、熟悉的花园、小路,每个地方都是她和伟恩共度下午的地方,但如今一切都变成了回忆,伟恩已经不在这里,而她也即将离开,甚至不会再回来了
正当晨星在花园里散步,弯身摘下一朵百合花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达达达”的脚步声。
“谁?”晨星猛然回头。不是伟恩、不是她曾经看过管家或任何一名仆人,而是一名五、六十岁的驼背男子,稀疏的灰白色头发薄薄在头顶,脸上满是岁月沧桑的痕迹,看起来怪吓人的。
“弗弗弗我知道你,你是晨星,伟恩少爷交代过的东方小女孩。”他咧嘴,喉头挤出的笑声从叁差不齐的牙齿中泄出,像是乌鸦的叫声一样难听。
他的模样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晨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小女孩!别怕!别怕!”他连忙伸出手,深怕晨星逃跑,以急切的声音说道。“伟恩少爷离开前,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他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他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托给我,要我一定得亲自交给你” “伟恩这么说的?”晨星一顿。原来如此,伟恩一定也是没有机会和她道别,就被父亲带回伦敦,所以才托人传口信给自己。
“是啊是啊你跟我来。”见晨星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光芒,男子也笑了,对她招招手,亲热道。“来!来!和我一起来拿礼物吧!”
晨星点点头,紧跟在男子身后,一心想知道伟恩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给自己。
“小女孩是什么做成的小女孩是什么做成的蜜糖加香料,再加上所有美好的东西,这样就做成一个小女孩了”走到半路,男子突然哼唱起这首晨星熟悉的童谣,他唱了几句,诡异地回头笑道:“可爱的小女孩,听过这首鹅妈妈童谣吗?或许这首童谣说的是真的,你一定是蜜糖和香料做成的,所以看起来又香又甜弗弗弗”
“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不管是他的目光,或是说话的方式都让晨星起了鸡皮疙瘩,但她还是一再地安慰自己,这个人只是长得怪了一点,并不是真的坏人,不然伟恩不会将口信、还有给自己的东西托给他的。
“小女孩,别急,就快到了。”他又低笑几声,指着前方一座破旧的小木屋,说道。“那是我住的地方,东西就放在里面”
来到了小木屋前,晨星停住脚步,不太想走进那座看来阴沉又破旧的房子里面。“我在这里等就好了,麻烦你把东西拿出来给我吧!”
“这个东西有点重,我这把老骨头搬不动,你得帮帮我才行!”对方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能力拿出来。
伟恩到底留了什么东西给自己?居然会重到拿不出来?晨星的心中虽然有困惑,但心想都走到这里了,没理由不看看是什么。
“来!快进来!”男子对晨星招招手,先一步走了进去。
晨星缓步踏入,只觉得里面一片黑漆漆的,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连刚才那人站在哪里都看不见,更别说是看见伟恩留下的礼物了。
“这里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晨星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道就从身后扑上,她只觉得一阵浓烈刺鼻的味道笼罩了整个口鼻,紧张之下吸了一大口,刚警觉到大事不妙时,眼前一黑便已经晕了过去
“弗弗弗”晕倒的晨星倒在男子的怀中,他小心翼翼地将晨星放置到地面上,然后慢条斯理地点起油灯,仔细地欣赏着。“伟恩这小表还真够意思,临走前还留给我这么一份好礼物”
弯下身,他以手指轻抚晨星细致光滑的脸颊,啧啧称赞道:“好可爱的小女孩蜜糖和香料做成的小女孩让我想一口吞了你” 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一双手更是兴奋地来到晨星胸前的位置,带着疯狂喜悦的心情,像是怕弄坏她似的,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衬衫上面的扣子。
就在他专心一志伸出手,想用手背感受晨星如丝般细致的肌肤时,脑门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剧痛
“啊!”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双手直觉地抱着头滚开,眼角隐约只见到有人拿着木棒不停地朝他的头猛烈敲击着,头顶渗出的血不但流了满面,甚至还流到眼睛里,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是谁攻击他,就被那一记又一记的木棒给敲晕了过去。
“呼!”一直到躺在地上的人动也不动了,挥舞木棒的人才停下动作,他将木棒扔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来到晨星身边,一把将她抱起离开了小木屋。
凉水从口中灌入,冰凉的液体不但让晨星在昏迷中呛到,也让她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
“咳咳!”晨星咳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莫骆里宅邸里的沙发上。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坐在自己身旁,手上拿着水杯的,居然是去了伦敦的伟恩!
“伟恩?这是怎么一回事?”晨星被弄迷糊了。她记得和一个长得怪恐怖的人去了小木屋,然后那里面很黑、味道很呛人,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准备了惊喜给你,但那个笨蛋仆人似乎用错了藥方,本来那是黑暗中会产生火花的烟火爆竹,没想到却把你呛晕了。”伟恩轻描淡写地说着,没有往常的热络,也没有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疯狂,只是以一双湛蓝淡漠的眼神望着她、以平静的语调解释着。
“但我以为你已经去了伦敦”
“我是,但我中途又踅了回来,因为我还没正式和你道别。”伟恩继续以平和的语气说着。“刚才的惊奇礼物失败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这真的是一份惊奇的礼物,虽然有点失败!”晨星笑开了脸,完全相信了伟恩的说法,他所准备的惊喜出了差错,非但没有烟火爆竹,反倒把她给呛晕了。“但一睁开眼睛你就在我面前了,真好!” “我是偷溜出来的,等等还得赶回去呢!”伟恩伸出手,以一种前所末有的郑重口吻说道。“这一次到伦敦,我可能再也不回来了,父亲可能会将这栋宅邸出售,以后你别再来这里了。”
“嗯,事实上我来这里,也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声再见。”晨星也将自己打算离开的事情迅速说了一遍,最后微笑道:“看,我们真的很有默契吧!都选择在同一天想和对方说再见!”
伟恩的蓝眸流露出些许落寞的情绪,半晌后才轻轻扯出微笑说道:“其实,我一直忘记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伟恩是父亲和家族共同决定的名字,但我另外还有一个名字,叫‘杰瑞’,是我母亲生下我时为我取的名字,从来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杰瑞莫骆里,我喜欢这个名字,和你斯文的外表比较相称呢!”晨星轻声重复了一次,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看!这又是另外一个巧合,这个大厅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现在也是我们说再见的地方。”
她还记得那日在雨中,自己费尽力气将这个少年推入宅邸,如果不是因为那场雨中的相遇,他们也不会成为朋友。
“对,就连时间都差不了多少。”伟恩从口袋中拿出一只精致的怀表,突然高高地举起,将它用力地摔到地上去。
“啊?你这样会把表摔坏的!”晨星急忙弯身将怀表捡起,这才发现表面已经出现了裂缝,而秒针也不再走动,正好停留在三点十三分这个位置。
“这是我们相遇的时间,也是我们分离的时间,就让这怀表里的时间永远停在这里,当作是我们友情的纪念。”杰瑞缓声说道,解释自己摔表的举动。“再见了,晨星。”
晨星点点头,知道自己再不离开,说不定爱担心的疾风等会儿就要冲进来了呢!她站起身,主动弯腰在杰瑞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道别的吻,甜笑道:“杰瑞,你是我在英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请你好好珍重自己。”
“晨星,如果有一天再见面的时候,答应我你会想起我、想起我的名字,那个时候你还会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杰瑞握住她的手,温声询问。
“当然。”晨星笑着保证。
“谢谢你。”杰瑞敛下蓝眸藏住自己的情绪,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再见!”晨星忍住依依不舍的情绪,最后一次挥手道别,跟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两日后,晨星三人也离开了,前往更多不同的地方,见识各式各样不同的人文事物,曾经在英国拥有的回忆,就这样一点一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记忆中慢慢遗忘了 “杰瑞莫骆里!”黑暗中,晨星睁大双眼,喃喃念出九年来不曾呼唤,甚至是鲜少出现在脑海中的名字。
等你想起我是谁、想起我们的约定的时候,来找我。在嘉年华结束之前,我会在“达里欧府邸”一直等着你。
杰瑞。今晚出现在化妆舞会上的人会是杰瑞吗?那个记忆中斯文纤细的少年?但九年前他始终以轮椅代步,不是吗?而今天出现在阳台上的那人,明明拥有一双健康的长腿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晨星翻过身、认真地想变换姿势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被躺在身边、早已经醒来的伊斯给吓了一大跳,一双异色眼瞳在晕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宝石般深邃的幽光。
“你什么时候醒的?吓了我一跳!”晨星惊喘一声,不悦地怒瞪他一眼。
“当自己的妻子口中喊出其他男人名字的时候,是男人都会醒过来。”伊斯用手肘撑起身子,咧开性感的笑,慢条斯理地调笑着。“自从舞会回来之后,先是噩梦,后来又是喊出这个名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杰瑞莫骆里。询问的同时,伊斯也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当初在英国曾经和晨星有交集的少年,是叫这个名字吗?
“这件事有些地方我也不明白。”既然伊斯醒了,而自己也想起杰瑞这个人,倒不如将事情说出来,和伊斯研究一下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的,晨星将刚才舞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说出那名男子拿出怀表希望自己想起他是谁,跟着又跳下阳台离开的事情。
“但杰瑞九年前是坐在轮椅上的啊!就算他装了义肢,也不可能像小飞侠一样从窗台跳下去,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晨星提出自己的疑问。
“关于那个怀表的事情,似乎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件事。”将故事听了个大概,伊斯马上提出自己遗漏的部分。
“嗄?”晨星一愣。这才想起九年前那次道别,可是自己和疾风瞒着伊斯偷偷进行的,由于他们骑马回家的时候伊斯尚未回返,所以两人很自然地就将这件事彻底而努力地淡忘了!
“想要我充当福尔摩斯抽丝剥茧,就得将每项证据都说出来,一样都不能隐藏。”伊斯似笑非笑,轻松开出自己的条件。
“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事实上我都快记不清楚了!”晨星急忙靠到伊斯的怀中撒娇,装可怜地忏悔。“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想和朋友说再见,而疾风怕我有危险就跟着我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啊!所以我们就很不小心地忘记告诉你了。”
“现在说吧!当初你和疾风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伊斯不为所动,依然等着她回答。
晨星轻叹一口气,认命地将九年前那个下午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包括她在花园里遇到那个诡异的老男人,不但没有收到惊喜的礼物,自己反倒被烟呛晕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说到这里的时候,晨星忽然痛呼一声,因为伊斯原本停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突然一紧,勒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伊斯?”呼痛的同时,晨星忍不住抬起头想抱怨,不料却看到伊斯眼瞳中燃起某种压抑的怒气和火焰,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地闭上嘴。
好半晌,伊斯才平息了胸中的怒意,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晨星,异色眼瞳中依然有着难以抑制的怒意。虽然晨星知道这股怒气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但依然还是有点害怕。
“继续。”伊斯温声吩咐,打算将整个故事听完。
“后来我一醍来,就看到伟恩坐在我面前,而且,他还告诉我杰瑞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后来他把怀表摔在地上,说要把时间停在我们相遇与道别的时间,后来我就和疾风离开了。”晨星很努力地将自己记得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等晨星说完之后,伊斯用力将晨星揽入怀中,就像是怕失去她那样紧紧地将她压在胸口,低喃道:“在这个世界上,能用一件九年前的往事将我吓出一身冷汗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什么意思?”晨星被动地任伊斯搂在怀中,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说,在嘉年华会期间都会住在达里欧府邸,是不是?”将头埋在妻子纤细的颈项,伊斯开口询问。
“嗯,杰瑞是这么告诉我的。”
“明天我们去一趟达里欧府邸,如果我没猜错,寄请帖邀请我们叁加嘉年华会的,就是杰瑞莫骆里。”伊斯结语说道。
他也需要见杰瑞一面,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么他确实欠杰瑞莫骆里一个天大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