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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当今天子足下。
在从太原出发回京城的时候,炽烈也派人将消息传了回去。所以他们一回到京城,月灵早已命人在城门等候。
“属下参见公子。”是东厂的护卫。
“你怎么会在这里?”炽烈带着水湄顺利进城。
“是小姐派属下在这里等候公子,公子请随属下来。”
“带路。”
马匹让护卫牵着,由他在前头领路,而炽烈与水湄就跟在他身后。
好一阵子没回京城,这里还是没有什么改变。水湄一面走,一面想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别人的“地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听说喜公公的义女月灵见识广博、聪慧过人,容貌比花娇,令八王爷的性子一见倾心;炽烈整日对着这么一个美人、两人又亲密不已,为什么炽烈却没有喜欢上月灵?
水湄想着就问了,炽烈连犹豫都没有就回答“灵儿是我妹妹。”这算是唯一的解释。
炽烈将月灵当成妹妹,月灵再美再好,在炽烈眼里依然只是个妹妹;世上有哪个做哥哥的会对妹妹发生绮恋?除非是不正常了。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水湄抬头一看,质朴坚实的大门、缀以铜饰,显示出宅院主人的气派与气度;不显华丽,只让人感觉到主人的刚强之气──这是喜公公要给人的感觉吗?
“尊天府”三个字高高挂在撗柱上,整个宅院外观给人的感觉就是坚固、沉稳、不可侵犯。
炽烈没让水湄在门口发呆太久,便将她带了进去。进到大厅,身着一袭淡黄宫装的女子命人送上茶,然后迎他们入内。
“大哥、水姑娘,一路辛苦,先坐下来休息吧!”月灵轻柔的声音很有抚慰人心的效果。
“湄儿,这就是月灵。”炽烈介绍。
两名女子互视着彼此,月灵首先笑道:“唤我灵儿就可以。”
“灵儿。”水湄也笑着打招呼。“叫我水湄就好。”
月灵回以一笑,点点头。
月灵和水湄都是那种让人见着就不会忘的美丽女子,只是姿态各自不同。月灵脱俗清丽、外型柔美、如月动人;水湄虽艳,却不娇娆,她的美是外放的,很容易吸引男人,但她的气质却不在那之流。
“大哥,我让人安排了客房,你和水湄先休息。义父这几天都不在,也还不知道你的事。”月灵说道。
“灵儿,你不断飞鸰传书给我,要我尽快赶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炽烈问道。
尊天府里一切如故,也没有任何遭遇危险的气氛,这和月灵传书里的急切完全不同。
“这”月灵一顿,看了看眼前的两人。
“灵儿,你就直说吧,湄儿不是外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对水湄歉然一笑,表示她并非介意水湄。“是因为大哥,义父有意做主替你配一门亲事。”
“亲事!”炽烈完全不知道。
“前一阵子你还在忙着追缉鬼刀的时候,义父曾经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告诉义父,我们只有兄妹之情,我以为义父只是一时兴起,但没想到回京之后,他开始替你找适合的女子。”
炽烈听得皱眉。
“义父找到人了?”
“嗯。”月灵点点头,瞧了下水湄,确定她没有任何发怒的神情,才继续说:“义父删选后,只留下三个人选,他会让你在其中挑选一个做妻子。”
“我不会选。”炽烈低吼。“我明白,可是义父并不这么想。”而且她猜,等炽烈成了亲,义父很快也会替她找到一个丈夫。
丈夫她悄悄叹息,决定不想自己,先以大哥的事为重。
“灵儿,你知道是哪三个人吗?”水湄突然问。
“我知道。”
“可以说出来吗?”
月灵询问似的看向炽烈,炽烈点点头。反正现在就算不知道,水湄以后还是会知道;
再说,除了水湄,他不会娶别人,也不怕水湄知道什么。
“义父挑中的三名闺秀,一是京城富豪,郭府的千金;二是尚书府刘千金;三是武林三家之一,上官世家的二千金。”
哇,水湄眨眨眼。
不是出自富豪之家、就是官宦之家而且官还不能太小,再不就是有名的武林世家。喜公公是打算联姻之余,顺便提升自己的实力吗?
炽烈愈听脸愈臭。
“烈,你义父帮你挑的都是名门之后、身分向叮当的妻子?!”水泥赞叹。
“我不会娶她们任何一个。”
“如果你不娶她们,岂不是枉费你义父的一番苦心?”娶了她们其中之一身分会马上三级跳。
“你胡说什么!”炽烈拧眉,用力搂着她的腰。“我只会娶你。”
“那不是很可惜!”水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扳着指头开始数。“像郭府的千金,听说她是独生女,娶了她,你马上就成了京城富豪?!而尚书府的千金知书达理,娶了她还怕仕途不彰?至于上官家更不必说了,能名列武林世家,其家族力量必然不容小觑,上官家人人懂武,上官二千金还小有名气呢,人长得既漂亮又有女侠之称,光是追求者就不知道有多少呢!”
“就算她们是王孙公主也不关我的事。”炽烈愈听脸愈沉。“我不会娶别人,只会娶你。”
“呆子。”水湄笑骂他一声,伸手反抱住他,一点儿也不在意现场还有其他人。“我这是给你后悔的机会?,免得你以后被我气死。”
“我不会后悔。”炽烈说得斩钉截铁,然后看向月灵“义父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三天后。”月灵答道。
她从没见过大哥这么外放的情绪反应,他一向内敛少言;但水湄却会让他气、让他不得不说话。
而且大哥对水湄的占有欲还真强。
“等义父回来,我会向义父亲自说明这件事,并且请义父为我主婚。灵儿,你不会赞成义父的主意吧?”
“我只会做对你最好的事。”月灵回以一笑。“先休息吧,在义父回来之前,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想出一个说服义父的方法。”不知道义父若知道大哥已有妻子的人选,会有什么反应?
月灵的话似乎另有含意,炽烈原本想问明白,但月灵已命人带水湄前往客房,炽烈只好先恐下疑问。
为什么他总觉得灵儿似乎有什么话没说?一将水湄安置妥当,炽烈马上到书房找人。
月灵见到他来一点也不惊讶,大哥向来藏不住疑问。
“大哥,你怎么来了?”她誊写着喜公公的一些记录,只抬眼望了他一下。
“你有话没说。”他简短地说道,又恢复她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大哥。
“大哥想听什么?”月灵反问。
“你没说的部分。”他不知道要问什么,但依过去相处的经验,他肯定月灵藏了些话没说。
月灵放下笔,吹干纸上的墨迹后,走出书桌与炽烈对坐。
“大哥,你对水湄的身分了解多少?”她先问。
“她只是个无依靠的孤女,会一些武功,寻亲不遇后便到处流浪,直到遇上我。”
月灵没有回话,反而一脸沉思。自从看完炽烈的传书,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才短短几天,水湄已经成为炽烈认定的妻子;当然,大哥能找到相知的伴侣,她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她的直觉总感到有些不对劲。
水湄这名字她似乎听过,但又不确定是在哪里听过。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有。”月灵摇摇头。“大哥,你与水湄若相知相许,灵儿不会反对,你可以放心。”
她知道炽烈来,主要只是想听见她不会反对的保证;炽烈视义父与自己为最重要的家人,如果她与义父都反对他与水湄,他会很为难。
“灵儿,谢谢你。”炽烈感动的看着她。他什么都没说,她已明白他的意思,灵儿真的很聪慧。
“可是义父那关不好过。”月灵提醒“水湄没有足够的家世可以与义父所中意的三个人选相提并论,义父很可能在见到水湄的时候就否定一切;如果义父坚决反对,你要怎么办?”
炽烈神情一凛。“如果义父不同意,我不会娶水湄,但我也不会娶除了水湄之外的任何女子。”义父对他有恩,他不会违背义父;但对于水湄的承诺,他也不能舍弃。如果真的不能娶水湄,那么他会终身不娶。
“你有心理准备就好。”月灵点点头。“对了,你到太原,可有查到任何关于鬼刀的事?”
“没有。”炽烈摇摇头。“鬼刀似乎真的死了,他就像从这个世上消失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月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义父可有交代对于天绶门偷走那封信的事要怎么办?”
“没有。”月灵摇头。“其实鬼刀偷走的那封信对义父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义父比较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威与东厂的声势遭到挑衅。既然鬼刀已赔了命,皇上也下令不再追究,这件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那么义父可有交代我再办其他事?”炽烈再问。
“没有。”月灵眼里闪着难得的趣味。“义父最近关心的,是你成亲的事;挑选出最适合你的妻子人选,才是日前他最重视的事。”
最近不论宫里宫外,一切都太平无事;义父清闲之余,当然就会想将他们两个的终身大事办一办。义父是一片好意,只不过挑中的人选不见得适合她与大哥就是。
“那么,有什么事需要我注意吗?”他不在京城的日子里,一切事务都是月灵在忙,他有些内疚。
“大哥,你别操心了。”她岂会不懂得炽烈的心思?“在义父回来之前,你可以放轻松一些,或许带水湄到处走走,府里有我,你什么都不必担心。等义父回来后,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抬眼,诚挚的望着炽烈。“大哥,我希望你幸褔,你不该再受任何苦。”
“你也是,大哥同样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足以匹配之人。”月灵也是孤儿,受过的苦不见得比他少。
月灵的眼神似乎愣了下,但随即以笑容掩去。
“有缘之人可遇而不可求。这点,以后再说吧!”
陪同皇上出宫进香回来,喜公公终于得以出宫回府。
“义父,您回来了。一路还顺利吗?”月灵到门口迎接常喜,搀扶他入内。
“顺利。”喜公公笑呵呵。“好久没见到皇上这么开心了,皇后与皇上同行,他们夫妻的感情好得令旁人羡慕。”
一国之君从来没有专情的,能够与皇后相敬如宾的从古至今也只有那几对;至少他的皇上就是其中之一,不会放任自己太耽溺于女色,更不会让后宫的嫔妃们争风吃醋到不可收抬的地步。
须知后宫的乱源有捣毁国家的威力,皇上一向明白这个道理。
“义父累不累?灵儿让人服侍义父沐浴休息好吗?”
“不用,咱家精神好得很。”常喜坐上大厅的主位。“灵儿,烈儿回来了吗?”
“大哥三天前就回来了。”
“那你可有对他提起义父的主意?”
“有。不过大哥已有钟情之人,他希望能取得义父同意,让义父为他主婚。”为了避免大哥与义父见面时的混乱状况,月灵先说了。
“喔!”常喜渐敛了满脸笑意。“是哪家的姑娘?”
“是位孤女,也是大哥这次前往太原途中救了的姑娘;大哥似乎很中意她,而那位姑娘也一直随侍在大哥身边。”
常喜听着,并没有显出特别的表情。
“烈儿呢?”
“大哥在内堂练功,我让人去请他来。”月灵欠了欠身,走到门口去唤了名仆人;
那名仆人退下后,不一会儿,炽烈挺拔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义父。”炽烈大踏步走进厅内,来到常喜跟前行礼。
他的急切与恭敬令常喜暂时忘记了刚才听到的事。
“烈儿,起来吧!自家父子,不必行什么大礼。”
“谢义父。”炽烈起身,站到月灵身边。
“烈儿、灵儿,从咱家收养你们那天起,咱家一且将你们两个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孩子大了,做父亲的担心难免会比较多。都怪咱家忙,才会放你们两个在过了该婚嫁的年龄仍然没有配亲。但是现在咱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烈儿,你身为兄长,该最能明白为父的意思。”
炽烈回视着常喜“孩儿明白。”
“虽然你们并非出身名门,但咱家也不是个没名、没身分的人,咱家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有段好姻缘,但绝对不会在对象上委屈了你们,你们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炽烈与月灵同声回答。
“很好。”常喜满意的点点头。“烈儿,为父的替你找了三个人选,让你从其中择其一,你来看看这三张图像。”
炽烈没有移动,他抬起头“多谢义父费心,但孩儿已有对象。”
常喜闻言,将三张人像放在肘边的桌子上。
“是哪家的千金?”
“她只是个孤女,名叫“水湄。””炽烈说道。
“孤女?水湄?”常喜微微蹙起眉。“烈儿,你该明白自己的身分与所处的地位,没有什么人是你匹配不起的;但如果是一个来路不明、身分成谜的女子,万一她另有所图,在一切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你要为父的怎么放心答应让你成亲?”
“义父,您常说:“英雄不论出身低,女子更能出淤泥而不染。”要成为大哥的伴侣,最重要的该是能和大哥心意相通、能体谅与了解大哥的心思,并且不成为大哥的负担。水姑娘也许不是最完美,但她是大哥心中所系之人,而她也衷心愿意和大哥在一起,能成有情人之美,不也是件好事吗?”月灵说得合情合理,一切都出自于为炽烈着想,令常喜无从反驳。
“孩儿明白义父的顾虑,但水湄确实是名孤女,她已没有其他亲人。”炽烈也保证道。他相信水湄所说的一切。
“义父,如果您担心,要查出一个人的身分并非难事,只要您下令,灵儿马上派人去查。”月灵折衷建议。
“这”常喜犹豫了下,然后看向炽烈“烈儿,为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站在做父亲的立场,为父必须尽全力保护你。”
“孩儿明白。”只要义父不反对,其他都不是问题。
“你能明白就好。”他表明并不是不相信炽烈的选择,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炽烈才会这么做。“对了,义父为你挑的人选,你都看过了吗?”
“义父,孩儿不需要其他选择。”既然已经认定一人,炽烈就不会再选择别人。
“咱家明白你耿直的个性,但若你真的确定心意,多见见其他三位千金也无妨吧?”
常喜说道。
炽烈原想推辞,但一接收到月灵示意,他勉强同意。
“孩儿遵命。”炽烈从常喜手中接过那三幅画,一一看过。
一个娇贵妩媚、一个气质出众、一个英气逼人。这三位姑娘都是一时之选,并且典型完全不同。综合这三位女子的特质,令他想到水湄。湄儿有着娇生惯养的任性、有着与众不同的文釆、也有着不让须眉的见识与勇气。
想着,炽烈一向锐利的眼神因而温和了下来。
“怎么样?为父的眼光还不差吧?”常喜自然注意到炽烈眼神的变化,他很自豪的说道。
“义父的眼光不容置疑,但孩儿已选择了水湄。”炽烈一点也不留恋的阖起图画,交还给常喜。
常喜脸色微变,但随即控制住。
“既然你已经决定,为父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淡然应道。
“谢义父成全。”
“不必说谢,咱家只希望你快乐、幸褔。”
听到这句话,月灵总算松了口气。
她只担心义父会动怒,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义父不会采取太直接的方式表达反对,但这也不代表赞成;大哥的这场仗看来不好打呢!
偷听完大厅三人的对话,水湄悄悄溜回后院。
喜公公一向自视甚高,虽然他只是名大内总管,但由于服侍过三代天子、又受当今皇上器重,奉命掌管东厂,这使得他更认为自己的地位举足轻重。
炽烈和月灵虽然都来自民间,并且同为父母不详的孤儿,可是在常喜领养他们之后,身分便完全改变。这几年来,他们也为朝廷做了不少事,只要常喜愿意,甚至可以请皇上为他们赐婚;这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幸运。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烈会屈服于常喜的决定。
常喜聪明的选择以父亲的身分扣住了炽烈和月灵,甚至以父与子之关系拉近彼此的距离,目的就是让炽烈无法任意违背他的话;可是炽烈依然故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她该称赞他的专情,还是该说他不懂得察颜观色?
她有预感,喜公公不会答应烈和她的婚事;然而就算喜公公答应了,她要真的嫁给烈吗?
身心相许是一回事,真正成亲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有太多事必须顾虑,而这些事却不能让炽烈知道,她必须自己解决才行;此时此刻,水湄还真希望自己就是举目无亲的孤女。
水湄边想边往后院走,太过匆忙的结果,是在转角处撞上一名陌生人。
“唔!”两人同时退开、同时拉着栏杆以稳住自己,水湄抬起头。
“对不起,你没事吧?”水湄先说。
“没事。”那老者抬眼一看见她,眼神闪过一丝讶异。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所以才会撞上你。”水湄道歉。
“没关系,我也没注意到你;不过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那老人打量着她。
“我是最近才来的。”
“你是新进的家仆?”他猜测,但她的打扮不像。
“不是,”水湄一笑“我是和炽烈一起回来的,炽烈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事实。
“喔,原来如此。”老人点点头。“烈公子一向侠义心肠。”
“请问你是?”
“老朽姓刘,是个大夫,蒙皇上赏识拔擢为御医。”他自我介绍。
“原来是刘御医,水湄失礼了。”水湄欠身行礼,对老人,她一向比对年轻人多一分尊重──只要他们没有为老不尊的话。
“没什么“不撞不相识”嘛!”刘御医打趣地说“老朽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你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好呀,刘御医慢走。”水湄让路。
刘御医一走,水湄继续往自己住的客房走去,才一进门,她马上发觉房里有人。她不动声色的关上门,然后缓缓转过身,一抹灰白的身影马上飘至她面前。
水湄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