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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祈世居,现场仍如他们离去的时候一样,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然而祈世老叟却倒在地上,神情痛苦,身旁还有一摊血迹。
“祈老!”
“师父!”
两人立即奔了过去,慕容少擎扶起祈世老叟替他把脉,霎时脸色凝重。“发生什么事了?”
“咳、咳”祈世老叟竭力忍着!血迹却仍由唇角溢出。“时时间不多,四少,答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祈世老叟剧烈的喘息着“照顾雪儿,保保护她”
慕容少擎马上答允。“我会的。是他吗?”
祈世老叟苦笑的点了点头,目光移向一旁的风欲雪。“师父不能再照顾你了”
“师父”她摇着头,努力的不想哭出来。
“你要听四少的话”
“师父,是谁害你的?”她紧抓着祈世老叟的手,好怕他就这么离开。
祈世老叟对她摇摇头。“师父不能再照顾你,你要乖,好好好学习不可以荒废”
“雪儿知道。”风欲雪的泪再也忍不住了。
“四少,保护雪儿”祈世老叟伸出手,慕容少擎马上握住。
“我知道,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雪儿的。”他保证道。
“他没得到,雪儿是目标”
“我明白。”
听见慕容少擎的保证,祈世老叟露出放心的笑容。
“欲雪,师父一直爱你”“雪儿也爱师父。”风欲雪抱住他“师父,你不要丢下雪儿”
祈世老叟望着心爱的徒儿,他想露出一个慈祥的笑脸,无奈神智却再度被剧痛征服。
“别哭”吐出最后一个字,祈世老叟身体一僵,双目乏力的合上。
“师父!”
- - -
祈世居是祈世老叟走遍天下后所选择的隐居地,他生前甚至已为自己预备好墓地,在这块他最喜欢的地方布置了他的永眠之所。
祈世老叟合眼的那一夜,天空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慕容少擎与风欲雪冒着雪,整夜为祈世老叟的安葬奔忙,墓穴的每一寸土都是他们亲挖掘,风欲雪几度悲痛得几乎昏厥。
“雪儿。”慕容少擎及时扶住她,望着她苍白的神情,他无法不担忧。“你休息一会儿,其他的让四哥来就好。”
“不。”她坚定的摇摇头。“我想陪着师父。”想到再也见不到师父,她的眼眶又红了。
“好吧,但是别勉强自己。”她叮嘱道。
“嗯。”就这样,两人怀着深深的悲痛,亲手埋葬至亲与挚友。
整夜的细雪和着土沉埋,天近拂晓,最后一黄土终于落下。
墓碑上,慕容少擎代她题了字。
恩师祈世老叟之墓
徒儿风欲雪立
风欲雪的泪随着墓碑的立起再度滴了下来,她没有费心擦去,眼中充满不舍与哀痛。
“师父”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疼爱她的师父了。
慕容少擎回头看见她伤心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搂住她小小的肩膀。
“我会照顾你的。”不论是因为祈老临终的委托,或是自己对欲雪的关怀,他都不能丢下她不管。
“师父走了,”无法抑止的悲伤由风欲言眼底直落下“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此以后,她是孤单一个人了。
“我会陪着你的。”
风欲雪抬起小小的脸庞。“可是,你会不会也像师父一样,不说一声就丢下我一个人?”
失去过一次,便会明白被遗弃的感觉有多难受,她好怕、好怕这个惟一熟识的大哥哥也会离她而去。
“不会的。”他许下承诺。“不论遇到什么事,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是安抚她,也是对那个踏上黄泉路的忘年之交承诺,他不会辜负好友的嘱托。
听到他的保证,风欲雪稍稍安心了些,但一看到师父的墓碑,仍是忍不住伤心。“四哥,我只有你了。”
慕容少擎只是静静搂着她,没有要她别哭。能够流泪宣泄,才能洗涤心中的伤口,虽不能教她忘记死别之苦,但至少能让她勇敢面对未来,不留一点阴霾在心中。他希望,纵使遭逢异变,她仍能保有一颗乐观而开朗的心。
他们一直站在雪地中,直到一阵寒意沁入风欲雪的肌肤,她颤抖了下。
“冷吗?”慕容少擎弯下身抱起她,将她小小的身躯包入暖裘中。
“嗯。”她点点头,整个人蜷缩在他怀中,红肿的眼疲惫的合上。
慕容少擎暗责自己的大意。她整夜未睡,又太过悲伤,必须好好的休息;瞧着天色,也该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我们先离开,以后再来看你师父好吗?”他低着头轻声问道。
“好。”风欲雪点了下头,小脸上仍是一片哀凄。
他抱着她,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不让寒意再侵袭她,压下心中的哀戚,他转过身缓步离开。
离去的脚步被细雪一寸寸的覆盖,他们的身影也渐渐消失。昔日充满欢笑的祈世居,一夜之间却只剩白雪皑皑,一处孤坟独伴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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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就是如此,天地变幻无情,昨天还是绿意笑语,今天就成了一片白色冰冷,杳无人声。
单震扬走入祈世居,瞧见祈世老叟的墓碑之后,他轻笑出声。
“师父,想不到师妹那么快便办好了您的后事,这倒省了我不少工夫;您可别怪我一点孝道都不尽。”他往四衷拼了看,对身后的随从下令:“四处搜一搜,务必将小师妹找出来。”
“是。”
随从们听令四处搜查,单震扬则朝主屋步去。对这个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他了解得再透彻不过。
师父他老人家未免太想不开,现在两眼一翻,这些武功秘笈依然是由他继承,何必坚持不肯早点儿传授给他?就算后来又带回一个小师妹,但一个才十三岁大的小女孩能成什么气候?!
若他不用点儿计策,只怕到现在他依然与这些武功秘笈无缘;至于小师妹若她肯跟着他,那么他就多少负起身为大师兄的责任,照顾她长大就是。
单震扬边想着边走入密室,一见着里头的情景,脸色倏地一变。
他急步走向前,在各个架子上搜寻,然而他想得到的一切早已被人焚毁,如今只剩下一堆灰烬。
“可恶!”他愤然转身步出密室。
一踏出门,听到的回报令他更加震怒。
“禀门主,属下等已将四周全部找过一次,没有见到任何人。”
“师父,我不相信您会将自己一生最重视的武谱全毁了。”他走到祈世老叟的墓前,傲然道:“小师妹既然不在这里,想必是您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躲藏的地方,看来徒儿是太小看师父了。”
想不到在毒发到死亡这么短的时间内,师父仍然可以将师妹藏起来,那么武谱想必也和师妹一同被藏起来了。想到这里,他对师父的藏私与偏心更加感到不平。
“同样都是您的徒弟,您却那么偏疼师妹,未免太不公平了。”他冷笑道:“既然您这么偏心,那么徒儿也不会再客气,不论您将师妹藏在哪里,我一定会将她找出来。我所受过的不公平待遇,她一定也会尝到,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单震扬转过身,再不留情的下了命令。“除了这座坟之外,将所有的东西全放火烧了。”
“是。”
不一会儿,祈世居已成一片火海,即使寒冷的风雪也止不住熊熊大火的蔓烧。
单震扬远远的、冷冷的瞧着这一幕。“师父,是您先对我无情,就别怪徒儿狠心绝义。”他恨声低语,眼中的阴狠令人望而生畏。
小师妹,你最好别让我找到,否则别怪师兄狠心,将对师父的不满转移到你身上!
一扬袍,他怒气腾腾的转过身,领着随从大跨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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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欲雪哭得太累,下山途中便在慕容少擎怀里睡着了;但即使睡着,她仍是不安的抽噎。
下了山,慕容少擎直接进城找了家客栈休息。遣走带路的小二后,他将风欲雪安置在床铺上,自己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外面的天色由亮转暗,一直到掌灯时分,风欲雪才幽然转醒。
“四哥?”
“我在这里。”慕容少擎一挥袖,桌上的油灯随即被点亮,他扶着风欲雪坐起身!取饼布巾帮她擦了擦脸,让她稍稍恢复精神。“饿不饿?”
“有一点。”她点点头。
一天一夜没吃进任何食物,只顾着伤心,她也该饿了。慕容少擎拿起毛裘披到她身上。
“我们一起到楼下用餐。”
“好。”
老实说,他实在不懂得怎么样去照顾一个小女孩,自幼家中全是兄弟,雪儿是他除了母亲之外头一回接触的女性。幸好雪儿没有一般女孩儿的复杂心思,个性稚真单纯,否则他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哭过之后,风欲雪对师父的死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难受。她知道现在有四哥陪着她,如果她再继续难过,四哥也会跟着难受。
某一方面来说,她也是早熟的。
吃得半饱了,风欲雪开始好奇的望着四周的人。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打量着陌生的环境,她还是想念祈世居,那儿没有这里的吵杂,也没有这里的复杂。
“怎么了?”慕容少擎发觉她的怔忡。
她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再吃了一口饭后,才迟疑地问道:“四哥,我们要去哪里?”
“找一个可以让我们住,又不会受人打搅的地方。”他说道,一边夹菜到她碗里。
风欲雪又问:“四哥有家人吗?”
“有。我有三个哥哥、两个弟弟,因为排行第四,才让你叫“四哥。””他这时才解释。
“四哥要回家吗?”
“不,我们另外找地方住。”自他十三岁出外开始,他的行为便一向由自己负责,这并不是他不尊重家人的意见,而是他认为自己该承担的就该自己承担;既然他答应了祈老要照顾雪儿,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
“嗯。”听到这里,风欲雪这才微微笑开。
其实她不想四哥回家的,除了对陌生人的畏惧外,她也怕四哥回去后就不会再陪着她了。失去师父之后,她很担心四哥会被别人抢走,不再属于她一个人。
他们坐在角落的一桌,对其他人的言论听也不听,只说着他们之间的话;但有些时候纵使他们不想引人注意,别人还是会注意到他们。
风欲雪不经意的抬起头,浑身突地一僵,慕容少擎马上发现不对劲,他微微靠向风欲雪,感觉到后头的气氛变得奇怪。
原本众人高声谈笑的客栈大厅,走进几名带着肃杀气息的男子,他们以一个灰衣人为首,一进门就令众人安静了下来。
“客倌,这里请坐。”店小二见来者不善,赶忙上前招呼,就怕一怠慢,客栈今天的营生就白做了。
几名随从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挑位置,在安排好自家的座位后,恭敬的请主子上坐。
店小二连忙替他们斟茶。“各位客倌是要打尖还是住宿?”
“把这里最好的酒菜全拿上来,另外,安排我们要住的厢房。”坐在灰衣男子右边的男人说道。
“是,马上来。”店小二连忙下去准备。
“门主,接下来我们该往哪里去?”李鹤询问道。他身为震天门的大弟子,也是单震扬所重视的左右手。
单震扬喝完手中的茶,才要开口回答,却突然微眯着眼注视客栈角落。
“门主?”李鹤看见他怪异的表情,随即循着他注视的方向看去。
单震扬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小师妹,不认得师兄了吗?”
风欲雪浑身一僵,不敢抬头,慕容少擎看着她受惊吓的模样,心头问过一股疼惜。
“别担心。”他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有四哥在,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你,专心吃饭就好,什么都不要多想。”
“嗯。”听了他的话,她黯淡的眸子再度燃起光亮。
此时,店小二端来震天门众人点的菜,却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另一桌客人身上,他随意招呼了几句便赶紧离开,心知这几道好菜大概又要浪费掉了。
“小师妹,你不来看看师兄吗?师兄可是很想念你。”单震扬夹起一块糖醋肉,手中的竹箸微一拐弯,那块肉便朝风欲雪的方向飞去。
“这么好的菜,我们消受不起,还给你。”慕容少擎从中拦截,筷子一拨一送,糖醋内又飞回原来的盘子上。
“阁下如何称呼?”这一来一往间,单震扬己心里有数,这个始终背对着他们的男子功力非凡。
“无名小卒,比不上震天门主有名。”
“震天门主”这四个字一出,客栈里正在用餐的所有人动作都是一顿。震天门是近几年来快速窜起的帮派,而它能迅速扬名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行事狠辣、绝不留情。知道这批凶神恶煞的来历之后,开始有人想溜之大吉了。
“能掳走我的小师妹,阁下想必有相当的能耐。”单震扬冷冷说道。
即使这个男人不好惹,他还是非带走风欲雪不可。不论是谁,与他过不去只有死路一条。
慕容少擎的语气里带着讽刺“阁下是堂堂震天门主,难道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吗?”
“她是我的小师妹,阁下才是掳了人、意图不轨的恶人吧?”单震扬很沉得住气。
慕容少擎不再理会他,只看着风欲雪问道:“吃饱了吗?”
“吃饱了。”她点点头。
他随即握住她的手。“我们回房去休息。”
“好。”
他们才站起来,震天门的人也跟着站起来,只有单震扬仍稳稳的坐着。
“留下我师妹,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话一说出,手下们已离开座位将目标围住,慕容少擎抱起风欲雪,轻松自得的笑道:“雪儿,晚餐吃得太饱,想不想活动一下?”
“不想。”风欲雪直接摇头,并且搂住他的脖子。只要视线不对上单震扬,她心中的恐惧就可以少一些。
“好吧,那你就睡一下。”慕容少擎将她的头搂靠在肩上,风欲雪听话的闭上眼。“等你醒来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放下我师妹!”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姿态,单震扬的耐心逐渐告罄。
“你凭什么?”慕容少擎终于转过身与单震扬正式面对面,他的年轻教单震扬有些意外,心头警钟马上响起。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少年绝不能等闲视之。自震天门名声建立之后,这个少年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之人。
“就凭我是她的师兄,是她在这世上惟一可以依靠的人。”单震扬语气沉稳,搬出了师门关系。
慕容少擎淡漠的笑了笑。“有我在,谁都动不了她。”
“你想与震天门为敌?”
“是你要与我过不去。”他嘲弄道。“我和雪儿饭吃得好好的,而莫名其妙出现,强要将人带走,完全不问人同不同意的是你,究竟是谁的态度比较无礼,我想在场的所有人心里自有评断。”
说完,他转身便想离开,单震扬终于站了起来。
“我再说一次,把人留下。”
“不可能。”
“是你自找苦吃,别怪我不给你机会。”单震扬眉眼一挑,一群手下马上会意。
最靠近慕容少擎的两个人扬手出招,慕容少擎身形倏忽移转,眨眼间那两人已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其余三名男子见状,不敢大意的接着出手,没想到眼前看似文弱的少年却身手不凡,即使手上抱着人,只以一手应付他们的攻击,连番下来依然未显败象,反而优游自在。
十数招下来,慕容少擎与他们拉开了距离,而风欲雪还当真在他怀中睡着了。他对上单震扬审视的眼。“要我放下雪儿绝不可能,你也别浪费我的时间,想硬来就一起上吧。”早点打完,他可以早点带雪儿上楼休息。
“退下。”单震扬喝令手下退至一旁,决定亲自动手。“很久没有人敢对我下战书,你不简单。”
对他的赞美,慕容少擎毫不领情。“震天门不过扬名甘肃一带,又非甘肃的惟一大派,何足惧哉?”
“是吗?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打败愈强的敌手,胜利的滋味就愈甜美。单震扬不再多说,出手招招狠绝。
慕容少擎不敢怠慢,移形换位迅速避过,在单震扬挥出一掌的同时出掌以对;双掌交击过后,两人同时退开。
“还想再来吗?”收回与他对打的右手,慕容少擎扶好风欲雪,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如此护着雪儿?”
对他的问题,慕容少擎根本不想回答。“如果还想打下去,就尽管来,否则就马上离开,别打搅了雪儿的睡眠。”他淡漠的道。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震天门主说话!”单震扬的手下忍不住吼了出来。
单震扬一扬手,阻止他们继续叫嚣。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希望你能在期限内将雪儿交还给我。”
“如果我不呢?”
“那么只怕甘肃一带将没有你立足之地。”以如今震天门的势力,要使一个人不得安宁太容易了。
“是吗?”丢下这么一句回答,慕容少擎再不理会他们,抱着风欲雪走回原来休息的厢房。他根本就不将单震扬的话当一回事。
“盯住他们,不许他们离开震天门的势力范围。”单震扬下令。
几名随从依照他的指示整夜守在慕容少擎与风欲雪的房外,但是隔天一早,房内竟已人去楼空。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去了哪里,就连店小二也是在隔天一早发觉自己的枕头边留了银两与字条,才知道那两位客倌已失去了踪影。
那两个人就在震天门的监督下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