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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心兰从昆里岛回到了台湾,回到“慈心”基金会继续她一成不变的上班生涯。
除了办公桌上多了一本介绍珠宝设计师的杂志之外,她的日子与离开昆里岛之前并没有两样。
一样上班、下班,一样认真地缩减着生活上的支出,一样戴着她的大眼镜。
她的昆里岛奇遇,只是偶尔会在梦里昙花一现——梦里,有一张无与伦比的男性脸孔,微笑地轻吻着她。
吴心兰咬住唇,停下了手边的打字工作,佯装喝茶地半转过身子,看着那本摆在笔筒旁边的杂志封面——
尚保罗扬着一双桃花美目,正似笑非笑地睨着人。
吴心兰不好意思地别开头,不自在地抿了一口白开水。
一个男人长成这副模样,也真的是罪过了。唇红齿白是太娘娘腔的形容词,眉清目秀描述不出他一脸的古怪精灵,总之,他的眸子深邃得让人多看一眼,都要觉得脸红的,而他的红唇就连不笑时,也是会令人心跳加速。
难怪他会选择当个珠宝设计师,因为他本身就是一颗最迷人的钻石。
她想,这人甚至没尝过平凡的滋味吧。
杂志里的报导提到他的父亲是航运大亨,母亲则是台湾望族之后,而他的珠宝品牌在全世界窜红的过程,速度是惊人地跃破一群人的眼镜。
“尚保罗”在世界重要的各大城市都有分店,他的出色容貌加上大胆又细腻的创意设计,成了这个品牌最大的两个卖点。
身为天之骄子的他,那天从工作台前起身找不到她时,会不会有一点失望呢?
别傻了!吴心兰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海报里的女子比她美上十倍不止,他干嘛因为看不到她本人而怆然呢?
吴心兰翻开杂志第一页的广告,望着那张铜版纸上的女子——
娇娇沉睡面容上,一颗悬在额心的水滴坠饰璀亮且夺人心弦。
她是不清楚那颗主要的宝石是什么宝石,但是那条项链的质感真的很棒。月光般莹白的宝石闪着淡蓝色的光芒,镶在一只流线造型的底座上,感觉真的很像自天空中流泄而下的月光。
不过,项链美则美矣,一条要价三万元,还是让她无法理解。
根据杂志报导,年度项链还是他的珠宝店内单价最低的一款哩。
她想,他一定不知道夜市还有贩售“月光”的仿制品吧。她偷偷买了一条,现在正戴在脖子上。
吴心兰无意识地握了下那只藏在卡其色衬衫下的“月光”项链,心悄悄地揪了一下虽然她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要遗忘那样一个出色的男人,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心兰啊,你在发什么呆?不会是因为今晚要去饭店参加慈善募款餐会,太高兴了吧?”坐在吴心兰身边的同事陈姐不待她回答,就径自大发议论了起来。“要不是今晚正巧有人找会长谈捐款的事,这种好康的事,还轮不到我们两个呢。平常一个人去那里吃一顿饭,可要八百八十块呢!”
“八百八,好贵!我们还真是赚到了呢。”吴心兰惊呼出声,嘴巴张成圆形。“我晚上一定会吃得很饱,李琳说那家饭店的餐点做得不错。”
这半个月的忐忑不安让她又瘦了一些,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补食一回。
正常而言,吃东西可以让她忘记很多不快乐的事——可是她无法定夺那几天的回忆算不算快乐,她只是无法阻止自己不去回想他的碰触、他的吻
“心兰啊,你就穿这样去饭店?”陈姐看着她微皱的土色上衣和宽松到没有任何曲线可言的卡其色长裤说。
“对啊。”吴心兰推了推眼镜,局促地点点头。
她的衣服大半都是妈妈去菜市场买来的,原本她也不以为意,是打从昆里岛回来后,才对这种事斤斤计较了起来。
他啊,究竟还要影响她多久?
“那是五星级饭店耶。”陈姐提醒她,顺便用手拨弄了下自己昨晚刚去理发院吹整好的头发。
“没关系。没人会注意我的。”她小声地说道,随手合上杂志,往桌上一摆。
拜尚保罗之赐,她现在或者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潜质。但是,她却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多余的金钱来呵护她的美丽。
回昆里岛的隔天,她趁着一家发廊新开幕,离子烫只要八百元的促销价,狠下心花钱把头发烫直成柔顺平滑,已经够奢侈了;她骑了十年的摩托车,也已经快寿终正寝,仍是苦撑着。她的钱,全得花在刀口上啊。
“不是陈姐要说你,我们虽然没办法件件衣服都是名牌,可是总还是要有一些体面的衣服来撑场面啊。”陈姐满意地拉了下身上三折时买到的粉红色洋装。“啊,陈姐有一套白纱洋装,是二十年前花了五千块订作的,贵得吓死人,可是材料真是没话说,现在看起来还是美得不得了。反正,我胖了也穿不上,生的又是儿子,干脆改天把那件衣服拿来送你。”
陈姐慷慨地拍拍她的肩,一副大恩不必言谢的样子。
“陈姐,谢谢你,可是那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吴心兰柔声拒绝了。她不喜欢欠谁人情。
“没关系。我们同事这么多年,你就像我妹妹一样。要是你不收下那件衣服,我可是会生气的噢。”陈姐看着这个乖巧懂事又勤俭持家的同事,也只能感叹这是个只看外表不重内在的时代,所以像心兰这样的女孩子至今才会乏人问津。
“陈姐,谢谢。”吴心兰感激地一笑。
“不客气,好了。东西收一收,准备下班去吃大餐了。”陈姐快手关了电脑,却眼尖地瞄到她摆在桌上的杂志封面——“咦,这个男明星是谁?长得不错。”
“他——”吴心兰结巴得说不出话,而且红了脸。
她急乱地想把杂志收起来,陈姐却抢先一步地接过了杂志。
“他愈看愈俊俏耶,比女人还美,是香港的明星吗?”陈姐啧啧称奇道。
“他不是男明星,他叫尚保罗,是李琳最喜欢的珠宝设计师。”吴心兰力持镇定地说道,坐立难安地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一样。
“尚保罗?”咦,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满耳熟的?陈姐疑惑地再看了照片一眼。“很少看到男人长得这么俊俏的,难怪要当什么珠宝设计师。你啊,别学李琳喜欢珠宝这种奢侈玩意。人家李琳是有钱人家小姐,又是老板的女朋友,高兴买多少珠宝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口气有点酸,却是和吴心兰站在同一阵线的立场。“我们这种人就要认分一点。”
“我知道我和李琳是不同世界的人。”如同我和尚保罗一样,吴心兰很快地把杂志收到书架的最里侧。“陈姐,你先走。我把这一份档案打完后,再到饭店和你会合。”
“好,那待会见。”陈姐起身往门口走去。
啊,她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尚保罗这个名字了!陈姐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她刚才和慧心基金会的行政通电话时,她们似乎很兴奋地提过这个人也会参加今晚的宴会。不过,尚保罗来或不来,都不关她或心兰的事吧!
陈姐一耸肩,径自走入电梯。
*****
这一晚,在饭店里的慈善餐会现场,一位美丽绝伦的男子姿态怪异地躲在宴会厅旁的私人包厢中,用望远镜对准门缝,专心地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
“尚保罗,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你像个变态。”尚杰瞪了老弟一眼,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香槟。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看过这么俊美的变态吗?”尚保罗专心地看着一窝蜂进门的人。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谁规定变态一定要长得丑?”尚杰不服气地说道。
“我刚才是在开玩笑,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尚保罗回过头,花了两秒的时间瞪人,就迅速地回到他的寻人大计里。
“你既然知道吴心兰在哪个基金会上班,直接去找她不就得了。”尚杰把空的香槟酒瓶往沙发一扔,他举高酒杯,朝着老弟的背影挪揄地一笑。“莫非你怕自己搞不定?”
“笑死人,有我搞不定的人吗?”尚保罗不以为然地一耸肩,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望远镜。“我是想,她在这种公开场合里碰到我,比较不敢尖叫着逃走,她那个人脸皮薄得要命。”
他向来容易对喜欢的事物迷恋,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阵子的自己,居然会像个初恋少男一样,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所以,他这回到台湾来,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沙盘演练,不得到佳人誓不离开。
他无法解释自己这种非要她不可的动机,就像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独独偏好珠宝设计一般。他只是清楚地知道,她不戴眼镜时的外貌和她的本质都很吸引他。他很少对什么东西一见钟情,但是每次一见钟情之后,他就会终生喜爱那样事物。
对她他也是这么想的。
“真没有你搞不定的人?”尚杰男性化的轮廓上写着不以为然。“想某人从昆里岛一路苦追到台湾哩,如果吴心兰今天还是没出现,某人回家后,又要像坏脾气小狗一样地哇哇大叫了。”
“放心啦!他们基金会就那几只小猫、小狗,会长今天又在跟我的秘书谈捐款的事。她不来参加的话,我头给你。”尚保罗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头给我有什么用,你每回打赌输了,都叫我自己拿刀子去砍头,还不如拿钱给我比较实在。”尚杰冷哼了声,拿着酒杯窝回沙发里。
“别吵!有一个穿得很奇怪的女人进场了。”尚保罗兴奋地直跳脚,眼睛几乎黏在望远镜上。
“不是她”尚保罗泄气地垂下了肩,趁着没人入场的空档伸了个懒腰,扭扭僵硬的脖子,接着又蓄势待发地拿起望远镜继续侦测。
尚杰看着正在兴头上的老弟,也只能感叹这家伙天生命好、情路顺遂,所以才变态地对任何阻碍都感到乐趣十足。
“我觉得你的月光女神很倒霉。如果不是我拍了她的照片,她怎么会沦落到你的手里?我对不起她!”尚保罗一出手,有女人能不沦陷的吗?
他看过老弟请的征信社所做的调查,那女孩相当纯朴。这样的女孩,如果失恋了,是注定要花一辈子时间来痊愈的。
“她落到我的手里有什么不好?一块朴玉即将要蜕变成和氏璧了,所有人都应该欢欣鼓舞、敲锣打鼓以兹庆贺的。”尚保罗伸手把颊边的长发拂到脑后。
“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庆祝的。像她现在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吧。你这种死缠烂打型的追求法,虽然会让人家对你死心塌地的,可是,万一你又临时决定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样对人家很伤哩”尚杰嘀嘀咕咕地教训着,如果说服不了老弟放手,至少提醒他下手轻一点。
“你干嘛说得好像我在追求她的样子?”尚保罗疑惑的黑瞳瞄了老哥一眼,他只是想一直有她陪在身边而已。
“你这举动难道不是在追她?叫人调查她的行踪,算计她可能会出现的场合,还死皮赖脸地叫秘书用捐款名义绊住她的老板,最后还动用特权潜伏在这个包厢里偷窥。你不但在追她,而且还是个居心叵测的追求者。”他翻个白眼,以示对老弟智商的高度怀疑。
尚保罗怔愣在原地,修长的眉轻蹙着看向门缝间的人来人往,俊俏忧郁的模样像足了少女漫画里男主角的特写停格。
“对噢,我好像在追求她”尚保罗口气甚至还有些不确定。
“不是‘好像’,你是‘根本’就在追求她!”尚杰忍不住敲了下老弟的头。
尚保罗的唇角抽动了下,倏地扬起一个五百烛光的超亮笑容。
“对,我在追她!否则我干嘛来这种慈善拍卖现场,让人当猴子看?”尚保罗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我在追人啊,否则干嘛这么用心良苦?天啊,这种感觉真是太痛快了。我很久没追人了!这样辗转反侧的想念就是恋爱的感觉啊!”尚保罗欢欣鼓舞地冲上前,给了大哥一个拥抱。
然后,他火速窜到他的大包包前,扯出笔盒和白纸——灵感又来了!
恋爱的坏心眼与甜蜜,用青苹果上的红色害虫来表示,红宝石与碧玺的组合必然显眼,设计成别针,代表爱情穿心而过太好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工作了。
“你帮我看一下,不准让她跑掉。”他头也不抬地把望远镜往老哥的方向一丢。
“喂!我只认得照片上的她。”尚杰大叫一声,无端又揽到一个工作。
“你是摄影师,如果认不得她,就是你的眼睛有问题。反正她本人比照片拙,戴着一副丑不啦叽的咖啡色眼镜——啊,现在应该没戴了。穿衣服的品味,应该还是一样差。”一边呱啦呱啦,手里的动作可没停过。
“别说了,我已经快要替她难过到哭出来了。”尚杰愁眉苦脸地接下望眼镜,真不明白在他应该为离婚借酒浇愁的时候,干嘛还要来这里帮老弟做牛做马?
尚杰看了一眼那个埋头在绘图中的老弟,认命地拿起望远镜,往镜头一看——
前方入口处,一个打扮着实格格不入的身影吸住尚杰的视线。
一副不可能再更大的眼镜戴在一个还算年轻的脸上,一头长发用橡皮筋绑在脑后。她低着头,咬着唇,模样自卑地蜷缩着身子,甚至连她的同伴掏出邀请卡时,她都不敢抬头。
女子的眉眼说是细致一点也不为过,而她的皮肤说是奶油般的细滑也毫不为过,可是常人第一眼看的就是整体造型,这女孩的大眼镜和一身的菜市场衣裳,真的是满让人退避三舍的。尚杰看了一眼服务生不屑的目光,别开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这女孩至少该摘下她那副大眼镜,她实在是长得不差。
咦?!尚杰抓紧了望远镜,更用力地盯着那女孩。
老天爷啊,要不是亲眼目睹,他真的不敢相信,一副眼镜居然能把海报里纯洁高雅的月光女神,变成一个比丑小鸭还不如的女人?!
尚杰的目光随着她怯怯懦懦的身影进场
“尚保罗,你的女神到场了!”尚杰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忙着往后挥。
没有回应。
尚杰回过头,尚保罗根本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无视于他的叫喊,
“月光女神出现了!”尚杰直接揪住他的耳朵,大吼了一声。
“什么!”
尚保罗的笔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直接抢过老哥手里的望远镜,飞扑到门缝边,一看之下——
“没错,没错,就是她!什么,她居然又戴回了那副眼镜,气死我了。咦,她的毛毛头改善了耶,看起来还挺柔顺的。可是她怎么还是一样苦着一张脸?而且穿得跟她在昆里岛一样可怕啊。这是饭店耶!她居然有勇气穿得比服务生还不上道!”
尚保罗的眼没眨过,嘴巴也没停过。
老弟真的喜欢吴心兰吗?尚杰苦笑了下,那些形容词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精准啊。
“我要出去找她了。”尚保罗抓着望远镜,用尽他最大的忍耐,才没有马上冲出门去扯下她的眼镜。
“你不是讨厌拍照吗?门口的媒体不少喔。”尚杰好心提醒。
“那我等大会致词时,再去吓她。”尚保罗的唇边噙起一抹顽皮的笑容,凝望她的眼神却是温柔的。“她又瘦了,而且表情看起来像饿了很久了。她还是那么喜欢咬自己的嘴唇嘛”
浑然未觉自己正被窥伺中的吴心兰,努力地缩在角落里,除了偶尔和同事说说话之外,她的视线高度从没超过膝盖。
“她哪一点吸引你?”尚杰凑热闹地站在老弟身边探头探脑。
“她长得就是我喜欢的模样,我没办法抗拒这种一张白纸的感觉。”透过望远镜看着她的局促不安,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
“你能不能改掉这种以貌取人的坏毛病?”尚杰对着老弟摇头叹息。
尚保罗偏着头,想了一下,却还是老实地回答:“很难改变吧。但是如果她的脑袋装稻草,我就不会从昆里岛追到这里了。重要的是,她很认真地在过她的生活,日子或者有点苦,可是她一直都咬着牙在过,从没抱怨过——这点让我印象深刻。”
他想呵护她,让她享受从未拥有过的宠爱,想看她笑得无忧无虑的样子。
“那你应该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不是玩得起游戏的人。”尚杰严肃地皱着眉,一副不愿老弟造孽的模样。
“你是她爸爸吗?”尚保罗放下望远镜,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从未对他的恋爱发表过意见的老哥。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男人不该让好女人伤心。
“放心吧,被我喜欢过的女人,到最后都会变得比原先更懂得如何让自己美丽。你忘了我无法忍受不美的事物吗?就算我们最后的结局是分手,她也会感谢我的再造之恩的。”尚保罗一耸肩,表情却绝对称不上愉快。
他才不想和她分手呢!
既然他直觉地认为,他能从她身上得到更多无法从别人身上感受到的心灵悸动,搞不好,他会为她走入婚姻啊!
为什么没人相信,他就是那种很专情的人呢?
“如果你多注意一下女人的内在美,现在可能早就跟某人神仙眷属、双栖双宿了——”尚杰叨叨教训着。
“老大,你如果真的那么厉害,大嫂就不会跟你离婚了。”尚保罗一针见血地说道,见到大哥的脸颊一阵扭曲,他马上拍拍大哥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笑容。“灯暗了,可能要开始致词了。望远镜帮我拿着,我要出去狩猎了。还有,如果真的放不下大嫂,就去找她啊!据我所知,她昨天‘正巧’有事回台湾。”
尚保罗拿起一顶画家帽往头上一戴,走过呆若木鸡的大哥身边,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腰。“老大,别说我没帮你喔。祝两位幸福、白头偕老。”
尚保罗拉下帽沿,微低着头走出包厢,用一种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的快速步伐,朝着她的方向前进。
想到将能碰触到她,他的脚步顿时变得轻快无比——想见到她的冲动,竟然强烈到让他愿意放下设计图,她实在是够了不起哩。
她呢?尚保罗眉头一拧,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她。
啊,原来她又缩到更阴暗的角落去了——幸亏他的视力非常好。
尚保罗将双手背在身后,踩着无声的步伐,神秘兮兮地站到她的身后。
台上来宾正用一堆寒喧的话来污染他的耳朵,可她倒是听得很专心,甚至还站得笔挺。尚保罗奇怪地瞄了台上的无趣男人一眼,仍然不确定她干嘛一脸准备考试的认真表情。
他还没发问,吴心兰的同事已经先开口寻求答案了。
“你干嘛听得那么专心?”陈姐不解地对吴心兰问道,这辈子没看过人听这种演讲这么认真的。
“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啊,而且既然待会要吃人家提供的餐点,现在专心听一下,才不会良心不安嘛。”吴心兰轻声回答道,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知恩图报,真是好个性啊!尚保罗满意地点头,就着帽沿边缘窃看着她的笑颜。
“喔,那你慢慢听,我去一下洗手间。”陈姐在吴心兰耳边说道。
真是个懂得在适当时机离开的好同事啊。尚保罗对此人的背影满意地一笑,立刻又朝吴心兰的身后靠近了一步。
呼——尚保罗朝着她的后颈吹了口气。
吴心兰猛然打了个哆嗦,强烈地感觉有人站在她的身后。
不会吧?!在这样盛大的场合里,居然有变态出没!
会不会是她神经过敏?吴心兰往前站了一步,那人却如影随形地贴近,那来自身后的体温熨热了她的背,她甚至还能呼吸到他的古龙水气息。
吴心兰颈后的汗毛全数竖起,紧张地连手心都在冒汗。她右右张望着,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朝她多看一眼。
她着急地又往前跨了一步,半边身子已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居然还不回头!尚保罗横眉竖目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朝她的后颈猛吹一口,这回连手掌都一并搭上她的腰。
吴心兰惊跳了下,决定用最大的音量遏阻这个恶狼——
“你想做什么!”她回过头,大吼一声。
尚保罗似笑非笑的俊颜,赫然在她面前放大。
台上的主席致词正好在此时中场休息,吴心兰的大叫于是成为宴会厅里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