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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终究只是听说。
有些真实,有些讹传,有些根本只是加油添酷的忖想。
没人知道坠崖之前,欧阳无忌其实在天人交战间徘徊了千百回他不是一开始就放弃,他想着至少再为柔儿多取得几颗解药。于是他在刘明蝠的指使下,动手欲狙杀江君,是她挺着呕血的身子前去阻止了他的错误。
当时,他听出她声音里的决裂与失望,他的剑转了向——
那晚,欧阳无忌杀了刘明蝠。
翌夜,他在绝情崖上点了红烛,红烛在风中摇晃成惨淡艳色,却在他大掌的遮挡之下,映得她俏颜如醉。
红烛前执手相望,两人共饮了一杯酒。
至少,在离开人世之前,他们是夫妻。
一夜的四目相望、无言依偎,当朝阳初生,染得她满眼新生的金亮时,她执起他的手、他揽着她的腰,走近崖边——
眼没闭,纵身一跃,飘起的衣袂像张开的鸟翼,自信而美丽地飞往另一个未知。
故事,原该是这么结束的。
只是,有些人的折磨注定要比别人多上数倍。
他们活了下来一个男人和一个不死不活的女人。
于是,在此如钩新月高挂漆黑穹庐之际。
于是,在几片云彩掩映在月色之上,衬得原就不莹亮的月色更形隐晦的夜里。
于是,在独立于占地广阔的魏家豪宅西南一隅,一栋毫无装饰的木屋之中。
“屋子的苦甘药味,一盏烛光下,一名全身玄黑的男子正痴痴地望着床上的女子。
男子深褐色指尖掐起一撮白色粉末,放到陶杯中。
眼眶,红了。
欧阳无忌举起陶杯,饮了一口水。
俯身将这口水哺喂人她的口中。
泪水,滴落在她干瘪如尸的面颊上
欧阳无忌抬头,放声大笑着——
笑声在屋内回荡着,空洞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笑累了,他痴痴地凝望着她,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等到她的呼吸、心跳,微弱到“快要”死去时,生机就会出现了。
“恨我吗?”他拧着眉,轻抚她仅余皮包骨的脸庞。“就连你最后一次的死亡,我都要心机用尽地算计你的活。这很糟吧”
若不是对着她,他可以整整三日不说上一句话的。
“跃下绝情崖之后的事,你怕是都不记得了吧。大哥说给你听,可好?”
他握着她的手,指尖技在她的脉门上。
“绝情崖其实不如众人想象的险峻,只是云雾终年横亘在山谷中部,让人以为崖底深不可测。只要运气够‘好’,落崖不死其实不难。很可笑,对吗?”
他摇着头,唇角才一抿,眼边的皱纹已然出现。
这些时日,她不成人形,他也只是一具忧恼她的躯体,平白成了个心愁人老的行尸走内。
“从绝情崖坠落后,我们落在一片草丛间,虽是不死,却也摔成了重伤。我身体底子好,而你筋脉俱被震断,从此没睁过眼。”
欧阳无忌用布巾沾了水,轻拭着她凸出的眼窝偶尔,他想念她晶灿的金眸时,会悄悄地掀开她的眼睑。
然而她无神的瞳,却每每让他落入伤心欲绝之中。
“我以为落崖不死,是上天给了我们一条生路,所以在我还没有力气移动你之前,只能咬碎旁边的草一口一口地喂你。”
欧阳无忌的眼眸忽而光彩四溢。
“谁知道你吃了那些草后的第三天,嘴里竟跑出一只接一只的虫。我初时以为你体内已被毒蛊侵蚀,吓得肝胆俱裂,却又无力带你离开。只是说也奇怪,你吐出那些怪虫之后,气色竟是一天比一天好。待一个月后,一名入谷修炼的苗人发现我们,经他解说,我方知道那一带的青草是他所种植的嘉草,空腹服食多日,便可解尽蛊毒及体内之毒——这帖秘方,没有一本医书记载过,却让我们给遇上了。”
他苦笑地揉捏着她的指掌,就连让她血气顺行的这个动作,也要小心翼翼地不折断她的骨陉。
“早知道跳下山崖,能解你体内蛊毒的话”他打住话。因为即使解了蛊毒,她也摔成了废人。
这样有用吗?
“听得烦了吗?”
他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脉象渐弱,些许白沫开始溢出她日中。
这夺命散要置人于死亡的长眠中,约莫需要半个时辰。她体弱,自然不逮半个时辰便不敌药力。
欧阳无忌拿起绢帕,温柔地为她拭净唇边毒沫后,又帮她拉整被褥至胸腹间,神态自若地彷若她只是一如平日的沉睡着。
“原谅大哥用你的命当成赌注,梢等大哥一会儿,我们很快地便会再度相见。”
从绝情崖谷底离开后,欧阳无忌只为了一个目的活着那就是让刘宛柔活着。
为了让她活着,他委身至北方富豪魏无仪身边为保镳。卖断一生,求的便是那无限量供应予她求生的珍贵药材。
日子原本是该就这么挨到她死去,谁知道魏无仪强掳了一名范姑娘入府。
他见识过范姑娘救人的本领,那不是医术,那是大罗神仙才有的能耐。
只要范姑娘愿意,她拥有的神力能让人起死回生。他不明白那样的能力该何以名之,只知道如果这世上有人能救柔儿,那一定是范姑娘。
他明白范姑娘救人之后,体力往往消耗殆尽,更清楚冷诮的魏无仪其实珍宠范姑娘。
所以,他在冒险。
冒着魏无仪还当他是个人才、冒着范姑娘看在柔儿病重濒死的份上会出手救人、冒着范姑娘也许救不了人,而柔儿却死于夺命散的危险。
其实,这样的举动哪算冒险呢?横竖他和柔儿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有事商量。”欧阳无忌站在魏无仪房门外,冷声说道。
“没空。”暴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有事商量。”
欧阳无忌颈间的青筋颤动着,瞪着那扇门。快啊!快开门啊!
一阵不耐的脚步声后,门猛地打开。
“她怎么了?!”魏无仪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她的情况不对,我想让范姑娘过去看看。”魏无仪知道能让他求人的事唯有一桩——柔儿的安危。
“鼎的状况如何?”魏无仪却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当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着那些接连不断的问题时,额上却开始冒出冷汗。
他应该早点来的。迟了柔儿便要惨死啊。
望着魏无仪脸上的狂妄,他竟觉得那表情陌生得紧——自己也曾经有过那样不可一世的冷傲吗?
不因为有柔儿在,他从来就无法为所欲为地张狂。
“说说她的情况。”好不容易,魏无仪再度回到这个话题。
“她从傍晚就开始呕血,没有任何止血的迹象。”欧阳无忌握紧拳头,锐利眼神几乎要刺穿魏无仪。
“你想让范青青治疗她?”他问。
“她的病没得治了,只是想让她减轻痛苦。”可恶!
就在他几乎忍不住要对魏无仪咆哮出声时,那男人进了房,领着范青青一同出来。
欧阳无忌二话不说地带头往前走,他走得那么急,额上的汗却没被夜风吹干,反倒更加涔涔而出。
胸口涌上一阵不安,他猛推开门,果然看见刘宛柔唇边已开始呕血。
他回头看着范青青,却见她怔愣地看着刘宛柔,讶异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柔儿很可怕吗?
不,柔儿只是瘦了点、倦了些。欧阳无忌走到床边,温柔地为她将稀疏的发拢到耳后。
“放心吧”范青青走到他身边,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如同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泪光。
欧阳无忌看着她自怀间掏出一颗药丸,放到刘宛柔唇里。
“这是”他以为自己可以全心信任范姑娘。
“我不会害她的。这是救命的丹药,她的情况太严重,我怕自己力有未逮”范青青顿了下话语,幽幽地看了魏无仪一眼。
魏无仪冷着脸,彷若未闻。
“偏劳范姑娘了。”欧阳无忌强压下内心的忧惧,力持镇定地说。
范青青回神地对他温温一笑,挥手让他退后。
“若我像你这般会有人如此怜我吗?”范青青的话轻到只有欧阳无忌和“她”听见。
“会的。”欧阳无忌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魏无仪皱着眉粗声喝问。
“没事。”范青青娇美的容颜显得可怜兮兮。
“没事就别浪费时间,我不想看到死人触霉头。”魏无仪别过头,谁也不瞧。
范青青轻咬了下唇。从前不识情滋味的她,而今才知道欧阳无忌这样不弃不离的真情有多珍贵。
她跪在榻前,一手握住榻上那几乎一触即碎的手腕,一手按住了刘宛柔的脸庞。
欧阳无忌屏住气息,看着范青青眼里闪过一道青光。
天啊。
随着范青青的每一次吐纳,刘宛柔的脸色就随之变化。
范青青的唇色苍白一分,刘宛柔的脸庞就添一分人气;范青青的喘息声愈沉重,刘宛柔胸口的呼吸起伏就更加明显。
欧阳无忌不明白范青青用了什么异能,可他知道她们两人体内的气在交换。范姑娘脸色惨白得惊人,身子甚至开始颤巍巍地摇晃着,而他的柔儿——
嘴边吐出了一声呻吟。
欧阳无忌手掐住几沿,木几受不住重力,开始龟裂变形。
啪地一声,木几边缘整个被捏碎。
几乎在同时,范青青整个人向后一倒。
欧阳无忌霍然跳起,飞步往榻边而去。
他快手扶住正往后跌落的范青青,目光却定定地停在刘宛柔脸上——
柔儿的睫毛轻动了下!
“让开。”魏无仪推开他的手,抢抱过范青青。
欧阳无忌看了范青青一眼,却被她毫无生气的模样所惊。
“范姑娘”他脱口唤道。
“她如果有事,你们两个就等着陪葬!”魏无仪冷冷丢下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欧阳无忌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因为刘宛柔的模样让他无暇分心。
他坐在榻边,伸出的手悬在空中,好一会儿后才有勇气轻轻触上她的胸口。
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心跳有力地拍击着他的掌心。
他看见自己的手不争气地颤抖着,而他不敢置信地再把耳朵贴上她的胸口。
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心跳真的在他耳边回响着。
“柔儿。”
他抬头哑声唤她,而她则轻蹙了下眉头。
欧阳无忌心头一揪,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狂吼出声。
柔儿听见了!
她昏迷了半年多来,第一次对他的呼唤有响应。
欧阳无忌蓦地双膝落地,对着门口叩拜而下。
第一次,他想感谢上天。
这一次,他真的握住幸福了吗?!
欧阳无忌起身,大掌包覆住她已有温度的小手,他痴痴地凝望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弯抿而笑。
一个时辰过了、两个时辰过了,朝阳透过窗棂而人,映得一室金黄。可他所期盼的那对澄亮水眸,却始终没有睁开。
万一,她不醒来呢?
他历经风霜的脸庞闪过惊慌,疲惫的眼始终不敢阖上。
也许是疲累太久了,也许是看着她的脸,看得他眼倦了,朦胧间,他跌入梦中梦里的柔儿跑着、笑着、跳着,她像儿时一样唤他无忌大哥
“无无忌大哥”
欧阳无忌惊跳而起,瞪着眼前的她。
“无无忌大哥”比呼吸还微弱的声音,出自一张干涩脱皮的唇。
他说不出话,只能拚命掐住自己的手臂。
很好,会痛。
“无无无忌”她干裂的唇痛苦地摩擦着,瘦到只剩轮廓的容颜,在努力睁开眼睛时显得狰狞。
“柔儿,我在这里。”他急忙拥起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喘着气,鸡爪般的手指搁在他胸前。
欧阳无忌端过水,用唇哺喂着她,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如果现在就要哭泣,那将来那么多幸福的日子,他一个大男人真要以泪洗面吗?
“慢慢睁开眼,别急。”怕她被光线刺激了眼,他的大掌遮在她眼睑上方。“我会陪你的。”
刘宛柔揪着他的手臂,感觉他的呼吸灼热地吐在她颈边。头脑昏沉沉地闪过许多画面,却没有一幕看得清楚。
“我睁不开”全身发酸发僵,她想动,却动不了。
“睁不开就别睁。”
将她搂得更紧,他不敢再要求更多。
“可我想看你”她痛苦地仰起脸庞,双手摸索着。
“大哥老了。”欧阳无忌怜爱地看着她干瘪的面容,握住她的手掌,让她抚着自己早被折磨成沧桑的脸孔。
“你在笑?”她摸到他扬起的唇角,而后抚上他颊边的湿润。“还是在哭?”
“又哭又笑。”他轻喃着,低下额与她轻触。
她的眼在此时睁开,直勾勾地望人他眼里。
“无忌大哥”她不适地眨着眼。
“柔儿”
见她“看”着自己,欧阳无忌的情绪全然崩溃,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全成了屁话一堆。
也许流泪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她,或者是为了他这辈子曾经拥有与失去的一切只是泪水一旦失控了,他便哭到无法自抑,哭到几度低嚎地握紧拳头。
她就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会说话、会回望着他!
这样的真实,真实到让他不敢置信。他伸出大掌盖住自己的口鼻,却掩不住那从指间渗入、滑下颈间的泪水。
“无忌大哥”
干涩的眼被他勾出雾气,那琥珀金眸竟又是水汪汪了。
刘宛柔试了几回,才有法子搂住他的颈子,吮干她能吻去的泪水——他的泪水刺痛了她干裂的唇,而他的模样揪痛她的心啊。
“无忌大哥我们不是死了吗”她问。
“上天怜悯我们,没让我们死成。”他含泪笑着。
“那这里是哪里”她看着这间陌生的屋子,许久不曾说话的喉咙像有把火在烧着。
“这里是我们的家。”他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刘宛柔皱眉看着他手中那只颜色灰褐的肢体,她动了动手指,那青白的指竟也晃动了下。她怔愣了会儿,才愕然发现那只恐怖的鸟爪是她的手!
她瞪着自己的手,随即害怕地别过眼,紧偎到他怀里。
“我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她把手缩到衣袖里,不敢再看。
“你昏迷了半年多。”
刘宛柔猛然打了个冷颤。好可怕,一百多个日子怎么可能在她毫不知情的状况下飞逝无踪?
他就是用这般心疼的双眸看了她半年吗?
心口蓦地揪成一团,痛到她连四肢都在发颤。
“我怕”她说。
“没什么好怕了,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大哥会慢慢告诉你一切,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说。”
“一辈子真的一辈子吗”刘宛柔不安地瑟缩成一团。
“真的一辈子。”欧阳无己心坚定地说道。
只是他没想到,她的一生从没“正常”过,所有的“正常”对她而言,都不正常。
“欧阳大哥!”一道漾着笑意的声音在外头叫唤着。
谁在叫无忌?
屋内的刘宛柔瞪向房门,手已然抓住枕下防身的匕首。
“欧阳大哥?”门外的叫唤声又起。
刘宛柔咬紧牙根,才长了些肉的身子勉强下榻,竭尽所能地悄然藏身于门旁的矮柜后方,听着门外的对话。
“你的欧阳大哥不在,陪着魏爷出去了。你甭白费、心机了。”另一道低沉女声吃吃笑着。
“谁”的欧阳大哥?
刘宛柔的指甲用力抓过矮柜,在木头上留下五道弯曲的磨痕。
“什么我的欧阳大哥!人家只是好奇嘛。难道你不好奇吗?”门外话声伴着娇笑,然后又是一阵互相推摇嬉闹的声音。
“你是指欧阳无忌在里头养了一个人这件事?要不咱们进去瞧瞧”
进来就让她们好看!刘宛柔在心里撂下狠话。
“这门锁上了,我们又没有钥匙,哪打得开。”门外女子说道。
门,上锁了?
刘宛柔瞪着门板,睡眠费去她泰半的时间,而其它时间有他陪着她,所以她从没想过要打开那扇门。
为什么要锁着她?
他不愿意让她出去吗?他怕她丢了他的脸吗?
刘宛柔举高自己的手臂,看到的却是两根枯黄的柴木——不只是手臂,她全身肌肤早已干萎成风干橘皮般的粗糙。
她在复元、她现在这样子很好无忌总是这样告诉她。
而她也一直这样相信着。
那他为什么要把门反锁引门外的说话声,让刘宛柔再度竖起耳朵。
“这个欧阳无忌一入府就神秘兮兮的,不和人打交道。要不是近一、两个月来,他突然让厨房增了养身膳食,就算他不在府内,仍要按三餐送来,谁会知道他在里头藏了一个人。”
“你从送食物的暗门偷看过里面吗?”
“当然看过,只是有一扇屏风挡在暗门前,什么也看不到,可一股药味倒是重得很!不过,从地上的暗门这样送食物,感觉感觉上倒挺像养了条狗哩。”女子说着说着,突然抿嘴笑了。
“你这张缺德嘴嘻”她们凭什么说她是狗!
刘宛柔恶狠狠地推倒屏风。
砰!屏风倒地的巨响让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刘宛柔趴在地上喘着气,瞪着那从暗门外被送人的药膳盅。
“房子里有声音,该不会是”两名女子细碎的说话声往暗门接近。
刘宛柔看见暗门被缓缓拉高,她吃力地撑起身子,端起药盅往外一泼。
“啊!”她微笑地听见外头惨叫的声音,金亮的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好烫!好烫”女子哭喊着。
“不要脸的卑鄙小人!”
暗门突然整个被拉高,一道刺眼的阳光笔直射人屋内。
刘宛柔?起黄瞳,对上一双圆圆的眼。
“有鬼!”
暗门再度被拉下,尖叫声、哭声、脚步杂杳声,吵得刘宛柔捣住耳朵。
什么鬼不鬼的?
刘宛柔瞪着脚边的暗门,却看到自己如干尸般的脚掌。
她像鬼吗?
瞪着自己不成人形的手臂、腿陉,她干噎地低吼着。
扶着墙壁起身,她像无头苍蝇般在屋内打转,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映见自己容貌的器具。
手里的刀光一闪,她拿起匕首往自己的脸上一照。
当!
她吓得掉了匕首,不住地向后急退。
匕首上有个骷颅鬼!
她,刘宛柔就是那个鬼!
刘宛柔扬起嘴角,再度尖笑出声。她是鬼她是鬼
“不!”她笑到无力,整个人躺在地上抽动着。“我不是鬼”
连鬼都生得比她好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门外一声急问响起。
啊无忌回来了。刘宛柔静止身子,侧耳聆听门外的说话声。
“欧阳大哥”女子边哭边叫着。“你养的那个人把热药汤泼到我脸上”
“这是马油提炼出来的药膏,你先拿去擦烫伤。”欧阳无忌声音较平日低沉、也急促许多。
“她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她不正常!正常人的眼睛怎么会是那种颜色!”女声惊魂未定地抖动着。
正常人哪会这样?
对喔,门内的刘宛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是我的人,轮不到你们批评。”欧阳无忌淡漠的声音冷冽如冰。“没事的话,全都走开,不要打扰她!”
刘宛柔把脸贴在冰冷的地上,隐约听见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柔儿!”
欧阳无忌冲到她身边,脸色惊慌地抱起她。“你没事吧?”
刘宛柔睁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盯到他心慌不已。
“柔儿?”他悬着一颗心问道。
“你看清楚了——”刘宛柔用手指戳着他的眼睑,唇边的笑十分诡怪。
“我不是你的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