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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唐明朗先行撤退——他说要回去抓紧时间和乐队再排练一下。
于是,在贺优的带领下,三个年轻人驱车朝着星光大道和比弗利山庄行去。这些地方始终是洛杉矶最富代表性的名胜,不去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贺优很会玩,对好莱坞的了解相当详尽,在她的带领下,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夕阳西下时,一行人来到了唐明朗今晚的表演场所,日落大道上一间看着颇上档次的酒吧。酒吧很大,风格复古,坐落在日落大道的核心地段,在音乐圈也有相当的知名度,贺优说,常常可以看到不少明星和经纪人也在此进进出出。作为一个有品位有格调的音乐俱乐部,酒吧会定期邀请乐队前来演出,而今天恰逢周末,前来表演的乐队比起平日会多一点。
三人到时酒吧已有不少客人,贺优挑了个挨着墙角却侧对舞台的小圆桌落座,又熟门熟路地给两人推荐店里的酒品。
所谓入乡随俗,唐宓在李知行的建议下,也破天荒地选了一款度数很低甜度很高的果酒。
美国的酒吧通常还提供餐点,喝了点酒,吃了填肚子的晚餐后,有乐队走上舞台,酒吧的喧哗声陡然大起来。
舞台面积不小,比酒吧的地面高了近二十公分,现在已经摆上了乐器。唐宓现在才发现贺优选择座位的优越之处,虽然座位并没有正对舞台,但和乐队的距离很近,足以看清后排的乐队成员的表演。
第一支上场的是支爵士乐队,乐曲很棒,为今天的表演打下了非常棒的基础;第二支则是乡村乐队,节奏明快,曲调悠扬,倒是很符合轻松的氛围。
第三支乐队就是唐明郎等人的“winter”这是一支定位模糊但偏向轻摇滚的乐队,他们一上场就用节奏感极强的歌曲引爆全场。
“很有表现力。”李知行笑语。
“这首曲子可是他们原创的呢。”
李知行点头:“那真不简单。”
贺优眉飞色舞地跟李知行解释乐队的组成原因,又一一介绍了乐队的成员。
“winter”乐队组合是四个人,除了歌手外,还有一个键盘手、一个吉他手、一个鼓手。除了唐明朗外,吉他手看起来也是华裔,至于其他两人,则明显是非我族类的长相。
贺优的说法证实了李知行的猜测:“吉他手是个abc,鼓手是意大利人,歌手是土生土长的老美。”
这些乐队来自五大洲四大洋,融合了各个国家的音乐特点,向心力出乎意料地强。
每支乐队演奏五首曲子,曲目奏罢,整个“club”掌声雷鸣。
至于贺优,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她脸颊通红地直接冲向了舞台,看样子是准备给明朗一个拥抱。
贺优火急火燎的样子让李知行莞尔,但不觉得意外。能让贺优这等优质条件的女生死心塌地喜欢的男生,绝不可能只有一张脸好看。
李知行鼓完掌,侧头看到唐宓依然盯着舞台上唐明朗的方向,一副灵魂都被洗礼的模样,那样子仿佛一个无神论者忽然看到上帝展现了神迹。
“怎么吃惊成这样?”李知行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唐宓这才回神,抿了抿嘴:“我没想到,明朗还有这种才。”
“你真应该对你表弟更有信心一点,明朗在音乐上确实很有天赋。我之前跟你说过,小时候我弹一首曲了需要三天,明朗只要一天。”
李知行确实说过这番话,唐宓很受教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应该知道的,明朗应该有艺术细胞我看过他跳街舞。”
这事对李知行来说真是新闻:“你还见过他跳街舞?”
唐宓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高三时那次刷新三观的奇遇。
李知行听后乐不可支,端起酒杯喝了口威士忌,笑晕:“跳街舞,组乐队搞艺术果然是勾引女生的利器啊。”
刚刚让人感动的表演让唐宓天外飞仙地对自己表弟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唐宓不同意李知行的观点:“明朗应该不是要勾引女生才折腾这些吧”
李知行笑道:“至少有一半原因是。”
“没有吧”她的坚持产生了一点动摇。
“哦,不信我是吧。你待会儿可以自己问他。”李知行微笑着,目光投向唐宓身后,这不,来了。”
顺着李知行的目光,唐宓转过身去,的确看到了“winter”乐队的四人在贺优的带领下朝着他们这桌走来。
不得不说,这四位年轻男生确实长得不错,此刻穿行在“club”的人群中呼声不断。女生们各种示好,四个人似乎很享受女生的欢呼,尤其是那个金发歌手,这短短的一路走得格外招蜂引蝶。
经过似乎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四人才来到这一桌,唐明朗兴奋劲还没过呢,热切地充当了介绍人,把表哥表姐介绍给乐队的小伙伴们。
岂料意外陡然发生。
唐明朗的“this is my cousin (这是我表姐)”的介绍都还没结束,那个金发碧眼叫艾文的歌手直接在贺优留下的空位上坐下。手脚相当敏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唐宓放在桌上的手,陶醉地盯着唐宓的脸连眼都不眨——下一瞬大堆赞美词犹如山洪决堤那样,从他的薄唇里喷薄而出。总之听他的意思,仿佛下一秒,唐宓就能羽化登仙成为他命注定的天使一样。
“啊?”
这一下子别说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唐宓,其他人都吃惊了。
应该说,这一圈人里,反应最快的是唐明朗。他今天心情很不错,和女友和好,哥哥姐姐也来看他,表演各种成功——唐明朗可不蠢,他很清楚李知行和唐宓这趟来洛杉矶就是为了考察他的生活状态,他决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让表哥表姐见见自己乐队的其他成员,充分展示下热爱音乐的年轻人的真正风貌,不至于产生什么偏见和错觉,最好的结果是回国后在他妈妈面前美言几句。
乐队里这几个人什么性格他很了解的,艾文是那种很典型的花花公子,对美女的抵抗力为零,看到美女后要么搭讪要么调情,仗着他那张脸,成功率还挺高。过高的成功率提升了他的自信,以至于今天对着唐宓居然也发作了。
可惜这次他一定会踢到铁板。
唐明朗本来准备等着看自家表姐冷脸把艾文踢飞,没想到率先变脸的是表哥。
李知行的脸色犹如台风来临那样阴沉下去,他一把拍掉了艾文抓着唐宓的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盯着艾文道:“she is my girl。”
对待各种奇怪的表白,唐宓不能说毫无见识,她都是见识过跟踪狂的人了——艾文激烈的情绪固然让她震惊,但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彻底翻脸。
李知行一掌拍掉艾文的手之后,她回了神,感激地看向李知行,再次唬了一跳。
李知行面色阴沉,眉心紧蹙,盯着艾文的目光隐晦不明——自己的女友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觊觎,这个金发的傻x甚至直接上升到肢体动作,他挺想揍人。
唐宓反手握住李知行的手,眉梢嘴角微微一弯,对他露出笑容。
笑得不多,就算是对着他也不太有笑容,李知行心里一动,前倾身体,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吻上了她的脸颊。
其实是一个很轻的吻,一触即分,表达的含义却明白无误。
始作俑者艾文目瞪口呆,很艰难地回过头去,试图询问自己的键盘手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两人是他的哥哥姐姐?
然而键盘手根本没什么心情理他,他正用迷茫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兄长和姐姐,思考着是自己花了眼,还是世界忽然天旋地转了。
所见的这一幕让唐明朗的灵魂都在震撼——以至于, 本无法直视自己的表哥表姐。
是的,他是自己表哥表姐感情的坚定支持者,尽管他的支持没啥作用。他觉得表哥表姐很般配,很希望看到他们在一起,然而真正看到了李知行亲吻唐宓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跟烟花一样炸开了。
他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有一种奇怪的、被扔下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小时候——他小时候,每到寒暑假,父母总把他送到燕京的外公外婆家,附近的院子里不少同龄的小朋友,他们玩得挺好,但是他最渴望得到两位表哥的关注。他很崇拜两位表哥,他们玩的东西、看的书,交的朋友在幼小的唐明朗看来很高端,悲惨的是,李泽文和李知行却不怎么理睬他,这两位哥哥总是偷偷摸摸自己出去玩,把他一个人扔在屋子里。为此外公外婆还批评过两位表哥,说他们不带弟弟玩,得到的却是李知行一句漫不经心的回答:他这么一个小屁孩儿,带着他完全是拖累啊,有什么好玩的?
唐明朗至今都记得,自己一个人寂寞地趴在窗户旁,看着两位年长的表兄带着一群小伙伴扬长而去的背影。
那种过往的记忆和现在的场景重叠了,表哥表姐在一起,那还有自己存在的必要吗?
唐明朗一个人神游天外地反思白己,贺优理智尚存,及时扯了扯唐明朗的衣袖让他回神。
“你表哥表姐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她在唐明朗耳边轻声说。
唐明朗缓慢地点了点头,准备发表点意见时,却看到李知行拉着唐宓的手站起来,并且朝着自己示意:“走吧。”
唐明朗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走了?”
“过九点了,表演也看过了,应该回去了。”
“哦”在唐明朗看来,时间还挺早,他连忙说“还没结账呢”
我已经结过了。
刚刚贺优离座的时候,李知行已经结了账。发生了刚刚艾文那热情表白的一幕,无论是他还是唐宓都觉得,这地方实在没法待下去了,离开也好。
唐明朗自知今天的这次见面有点糟,瞪了一眼还有点困惑的艾文之后,和乐队的其他两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收好乐器,拉上贺优跟在李知行身后离开——乐队其他两名成员拍拍艾文的肩,尴尬好笑兼而有之,好友泡妹子泡到人家的女友,对方没翻脸实在是涵养好,对于唐明朗此刻的离开,队友心领神会表示支持。
十二月的晚上,即便是洛杉矶也很寒冷,带着水汽的凉风拂过,酒吧的喧闹一下去了大半。
唐明朗深呼吸一口气,抓紧时间第一个发言:“艾文平时就那样,表姐、表哥,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总有一天会挨揍的。”李知行说。
我们也是这么说的,你知道的,意大利裔嘛”唐明朗敏锐地用民族性覆盖了刚刚的话题“话说回来,他平时还是比较注意的,今天抽风比较厉害。”
在唐明朗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艾文有那么一点冤枉,人家根本没想到“哥哥姐姐”是一对,难免犯了错误。
“没什么的。”唐宓也没把这意外事件放在心上,情绪很淡定地跟唐明朗说“刚刚忘记说,演出不错。”
“哪就好,”唐明朗期盼地看向李知行 “表哥,你觉得呢?”
“很有感染力,原创能力也不错。”李知行点评道。
“所以,表哥,你会支持我吧?”唐明朗眼巴巴地问。
李知行定睛看了看他,微微笑了:“只要你不挂科的话。”
“不会挂科的!”
唐明朗立刻保证,英俊的脸在路灯下十分严肃,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决心。
唐宓和李知行对视莞尔。一个人有了热爱的事情后,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四个年轻人聊着天朝着停车场走去,眼看着唐明朗的道奇就在前方,贺优忽然开口:“表哥表姐,你们今天去哪里住?”
唐明朗马上说:“去我的公寓。”
来洛杉矶之前李知行当然已经考虑过晚上的住宿问题,住旅馆是中规中矩的选择,只不过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住一间还是两间似乎都是个问题——唐明朗给了他建议,恰好他的室友考完后就会去夏威夷过圣诞,到时房间将空下来,于是顺理成章地约定两人到了洛杉矶之后,就在他的公寓凑合一晚。
因为之前和唐明朗之间的冷战,贺优并不太清楚李知行的安排,此刻得到答案后,眼珠子一转,抱住走在她身边的唐宓的胳膊,对两名男生说:“我看这样吧,表姐去我那里住吧?”
“嗯?”唐宓侧过头。
“明朗,你的公寓也不大,你和表哥两人住比较合适。”贺优兴致勃勃地建议“表姐,今晚跟我一起度过一个‘girl's night’,怎么样?”
贺优的脸庞隐约发光,透露出一种年轻女生特有的兴致勃勃,李知行瞥一眼就猜到她大概是要跟唐宓进行一场“girl's talk”——他无意反对,只觉得无论贺优打算同唐宓谈些什么,结果多半不会让她如意。
唐宓和李知行对视一眼,领悟到了李知行眼神中的“你决定”的意思,她对贺优点了点头。宓:“只要不给你添麻烦的话。
“当然不会了!这边走这边走,坐我的车吧!”
当事人已经有了主意,唐明朗不会表达反对。
说真的,别看他刚刚好像很沉稳很淡定的样子,但对表哥如何追到表姐这事儿,他的好奇心快爆炸了,唐宓在贺优的公寓住,方便了他今晚和李知行的秉烛夜谈。
贺优的住处在大学旁的一个高档公寓楼,大厅明亮、保安认真、停车位充足,唐宓当交换生也近半年时间,在偶一为之的留学生聚会中,时不时地也听到有人谈起在美国的国内富二代们的奢侈生活——是的,看到贺优的房间的一瞬间,她顿时明白了“奢侈”的意义。
她独自个人住在一个看起来挺不小的单身公寓里,公寓现代风格浓郁,每一件家具都簇新锃亮,看一眼就知道很贵。虽然只有一间卧室,但衣帽间的规模相当惊人,仅仅鞋子就放了整整一面墙,衣服什么的就更不消说,估计贴墙的两面衣柜都装满了她的衣服。
至于卧室,更让她惊讶了一番。卧室挺大,浅蓝色的大床宽度起码两米以上,房间的靠窗处是一张连体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书和笔,还有好几个相框;书桌旁则是一张化妆台,各种化妆品堆满了半个桌面;卧室外,则是一个面积只比卧室略小的宽广阳台,两张躺椅摆在阳台上,窗外浓密的树荫盖住了半个阳台。
唐宓没什么八卦探索的欲望,礼貌地环顾四周后就收回了目光,没进一步研究这间奢侈的套房。
贺优是很称职的主人,招待唐宓喝饮料,还让她先用自己那间颇大的浴室。
贺优的卧室既然只有一张床,很显然,今晚唐宓必须跟贺优同睡一张床——好在床足够大也足够舒服,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贺优的床非常软,枕头和被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但松软程度真是恰到好处,唐宓躺上去之后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云层里,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舒缓开来。她完全不想知道这张床的价格,她能从床的舒适程度判断出床的价格——那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经济学专著里关于金钱的描述。
对金钱的追求是经济进步的动力。大多数人追求金钱,只是为了应付日常开销;而有些人追求金钱是为了享受生活,他们看重的是金钱带来的舒适,他们追求金钱是为了品尝最美味的佳肴、住最舒适的房子、睡最舒适的床。
贺优大概就是后者吧。既然有条件为什么不享受呢?
唐宓住校多年,当然明白,当两个相同性别的人同睡在张床上的时候,多半也是交流心声的开始。这就是床铺的作用,它能让人觉得安心和受到保护,但同时也卸下人的心防,然后进行一些深入的涉及灵魂深处的探讨。
果然,贺优洗完澡就跳上床,直接切入核心问题。
“刚才在酒吧里,我真是很吃惊呢。”贺优闪着眼睛,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好奇心“表姐,上一次我们在旧金山见面的时候,你和表哥还没在一起。”
唐宓放下阅读的论文和手里的笔,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一个能引发人类好奇的问题。
“当时,我们确实没在一起。”
“那进展还挺快好像不对,表哥应该喜欢你很多年了吧?”
唐宓抿了抿嘴,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有炫耀的嫌疑,只能含混地回答这个问题。
“也算不上吧”
“真好啊!”贺优把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齆声齆气地说“唉,我也想要有人追啊!”唐宓忍不住莞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说: "你的话,应该有很多人追啊。”
“唉,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贺优身体一歪,右侧脸颊陷入枕中“表姐,你知道,有优秀的男人一心一意地喜欢你等你很多年,是非常偶然的事件。”
听出她话中的恻然,一愣,低下头瞧着贺优。
不带偏见地说,贺优卸妆之后,明艳程度的确下降了几层,但还是很清秀的,颇有邻家少女的感觉。在毫无粉黛的情况下,她脸上的表情,每一丝唐宓都可以看得很真切。
“我上学的时候很喜欢一个男生,他比我大两岁,是我们学校隔壁体校的运动员,他打羽毛球的,很高很帅,身材也特别特别好,现在是国家级运动员,参加过不少国际大赛。”贺优回忆道“我和他谈了两个月的恋爱,然后分手了。”
唐宓从善如流地问:“怎么分手的?”
“我那时候年龄比较小”贺优瞧着忽然有些心虚起来“挺娇气也挺小心眼的他是专业运动员,在球队竞争压力很大,平时时间也不多,他说希望女朋友可以照顾他的生活,至少不拖他的后腿”
贺优说得含混,想来也不是很愉快的经历,但唐宓也能马上看出两人的矛盾根源。
“后来呢?”
“上高中的时候,我又喜欢另外一个男生”贺优说“他是我们学校的男神,学习棒运动强家庭也好,怎么看都很完美,嗯,大概和知行表哥一样吧。”
唐宓点了点头。果然,每个中学都会有自己的校园男神。
“我们关系挺不错,他常常来我们班的教室找我,跟我一起参加学校的活动之类的。经过第一个男友的事情,我的脾气改了不少,也谨慎了一些,因为挺享受这种暧昧的气氛,我就没直接跟他说‘我们开始愉快地交往啊’,就这么暧昧地相处着。”贺优说着说着,表情忽然复杂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听到他跟我同桌表白!我这才知道!他跟我玩暧昧是为了我同桌啊!”唐宓稳住心神,缓缓问:“同桌?”
“是的!全世界那么多漂亮女生,可男神就是不喜欢啊!”“这种事情其实也没办法吧”
唐宓真心觉得,贺优的人生真是丰富多彩。
贺优一脸无奈:“是啊,没办法。从那时候起,我算明白了,找个心心相印的男友,就是这么不容易。”
唐宓努力安慰她:“你和明朗就很合适啊。”
“大概也就现在吧,以后什么情况难说得很”贺优把头砸进枕头里。
“怎么会呢?”
“问题很大呢。现在我们还是学生,过一两年后谁说得准呢?”贺优皱起了眉头“更何况,还有家庭那边的问题表姐,前阵子,我听到明朗和他妈妈打电话,他说他还没有女朋友。我和明朗冷战,也是因为这件事。”
听上去和唐明朗说的原因不太一样,但唐宓没法此时此刻追究细节。
“我能感觉,明朗很怕他妈妈”贺优郁悒地说“明朗也跟我说过,他妈妈可能不是太好相处。”
唐宓悚然一惊,一种诡异的预感席卷而至。
是的,她震惊于自己的迟钝,居然到了此时才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站在她的角度,她的确不会害怕这位前舅妈,但就算是她也承认,李如沁的的确确是那种会给旁人带来压力感的人。即使用最公平公正的态度来评价她,也知道李如沁是个极为挑剔、极为自负、控制欲极强的人,她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看不起几乎所有人——在她看不起的人群里,肯定包括自己,是否包括贺优,真的不好说。
贺优说这话感慨和牢骚兼而有之,未必一定要唐宓附和,此刻唐宓那复杂难言的表情,让贺优心里也是凉飕飕的。
沉默了半晌后贺优又开口:“明朗家其他人呢?他爸爸会不会不喜欢我?”
“我舅舅不是那种挑剔的人,他对你很满意。”唐宓连忙说“我和他说起过你。”
贺优高兴了一下,只不过马上又郁闷起来:“不过,明朗的事情,他爸爸说了不算吧。”
看得出来,明朗对她说过自家的事情,否则贺优也不会如此精准地判断情况。唐卫东和李如沁离婚之前对家里的事情说了都不算,何况是现在呢?
唐宓叹了口气,点头。
“那真是挺糟糕。”贺优挺烦心地顿了顿,又问“表姐,明朗妈妈这边的家族,是不是挺有地位的?”
这问题其实很难回答,唐宓反问:“明朗没有说过吗?”
“没有。明朗其实跟我说得最多的是他爸爸的事情,他不怎么喜欢谈他妈妈,这方面说得挺少。上次跟我聊起来还是我们去旧金山,跟我介绍你和知行表哥的关系才提了一下。”贺优说。
唐叙了口气,给了肯定的答复。
贺优抿抿嘴,表情看上去却没特別意外:“嗯,果然呢。”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猜,朝夕相处的恋人,就算不故意提起家庭,但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明朗妈妈家族这边都有谁?”
“我知道的也不多。”唐宓道“就我所知,明朗的妈妈,有至少两个哥哥,一个是李知行的爸爸,还有一个更年长的哥哥”
她想起感恩节的时候在波士顿偶遇的李正尧,这位大伯虽然看着挺平易近人的,但时不时会流露出凛然气度,让人愿意跟他谈话,却又半点不敢放肆。唐宓一点都不怀疑,他就是年长版的李泽文。
至于李知行的父亲唐宓的手轻轻地抖了抖,算了,这个问题还是不想比较好。
“还有,明朗的外公外婆也在,八十岁左右。明朗的妈妈应该会听兄长和父母的意见。”
实际上,每一个家庭也就是一个小社会,由强势的一方来主导管理家庭。唐明朗的三口之家,李如沁比唐卫东强势,所以她来主导自己的小家庭;但是在整个李家的大环境中,李如沁绝不是最厉害的,唐宓相信,如果没有兄长和父母的撑腰,李如沁绝不会这么横行无忌。
贺优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她出身富豪之家,自然比唐宓更明白这个道理。
唐宓也算明白了,贺优今天主动要求跟她同眠,就是想知道唐明朗不愿说的这些事情。
唐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贺优,你不用想太多,明朗的妈妈绝不是不能沟通的人,李家也完全不需要担心,看李知行就知道,他们都是很明理的人。关键在你和明朗身上,只要你们能坚持,不会有任何阻力。
贺优果然稍微开心了一点,侧过脸对着唐宓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唐宓虽然安慰了贺优,心情却远不如她面上那般平静。
卧室的灯已经关掉,身边的贺优也睡着了,唐宓在黑夜中睁着眼睛,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她毫不怀疑李家人会喜欢贺优,但是对自己绝不会有好脸色。
李知行虽然承诺不会让家里人干涉,但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怎么可能?
她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下雨天,她扶着外婆从积水中站起来,李知行的母亲对自己投来的鄙夷神色。那么多年来,舅舅在李家也没得到好脸色,何况自己?
承诺和李知行在一起,她并不后悔。
只是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幸福和不安总是交织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