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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听到外面马蹄声弛近,命令手下稍安勿躁。待近了再开枪,等敌人逃跑时再发炮。不一时,敌骑兵黑压压来至二百米处。王安大喝一声:“开打。”
城上千把火枪齐声共鸣,千只飞箭如雨点砸下,周成国骑兵立即人仰马翻,瞬间倒下一片。周成国知道中计,但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此刻若是收兵,岂不被王树生嘲笑?遂硬着头皮喝道:“速速给我炸开城门,谁第一个冲进城门本将军重重有赏。”
有道是当官的动口,当兵的动腿。谁敢不从长官命令,便是死路一条。这些骑兵冒着矢石,好不容易冲到城下,无奈他们是轻骑兵,根本没有攻城器具,只好等炸葯捆来至城门下。轰然一声,城门倒是破碎了,却流出不少沙土来,城门口依然被堵的死死。
周成国至此方知对手不简单,遂下令收兵。
骑兵一撤,城头火炮齐发。待退到火炮射程之外,又死伤不少。粗点人马,这一顿饭功夫便折损了三千多匹战马。周成国气得咬牙瞪眼,指着浦城骂道:“不出三日,待总兵大人一到,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王树生在旁劝道:“将军不必生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武犇此人为明将时,便颇会用兵。我们在此也不是办法,此地不远有个名叫八都的小镇,我们不妨先到哪里整顿兵马等待总兵大人的到来。”
周成国首战遭挫,一时也没了主意,闻言正合心意。遂带残兵败将,委靡不振北行了二十里,驻扎到八都。不想,这一切尽被武犇的探子看在眼里。周成国万余人,连日奔波,早已疲累不堪,夜半三更,睡得正香。陡听帐外,枪声响做一片。原来,武犇得知周成国骑兵败退至八都。便已猜到这必是周福元派的骑兵先锋,而主将蠢才一个。便派王安带领本部三千人马,自后方夜袭周成国。周成国梦中惊醒,四面八方全是杀声,以为被重重围困,惊慌之下,战意全无,率领一支亲军突出重围,慌不择路,向西奔逃。周成国直逃出一百里外方停住,一日之间,接连两败,乱军中王树生亦不知逃至何地。
殊不知,王树生远比周成国有经验,早令士卒衣不解带。一听喊杀声,立即率部先逃。所以他带的三千兵马并未折损,一路向北投向上饶。按他估计,此刻周福元应该到了上饶。
王树生到了上饶城下,城门紧闭。但见城头旌旗招展,士卒甲胄鲜明,气象万千。看守军这架势,远非他们这些卫所兵所能比拟,必是周福元已然驾临,便在城下知会上面守军开城门。不一时,上饶卫指挥使尚元出现在城头。
尚元并未开城门,而是放下吊筐,道:“王将军,奉周总兵令,兄弟不敢擅开城门,委屈将军之处,还望见谅。”
王树生道:“难到我这三千士卒,也要一个一个坐吊筐而上?”
尚元道:“总兵大人只答应吊上王兄一人,下面士卒原地待命。”
王树生无奈,京官架子大,他已是领教过了。回头吩咐手下,原地待命。自己一人坐上吊筐,方到城头,立时奔来几名大汉,不由分说绑了。王树生惊道:“尚将军,这是何意?”
尚元笑道:“好你个王树生,想来诈开城门,没那么容易。周总兵料事如神,早已洞悉你的心机。左右,先斩下这厮左臂,叫他不老实。”
寒光闪过,王树生一声惨呼,左臂便已然分了家。王树生也算是沙场老将,死人堆里滚打出来的,骨头颇硬。强忍着剧痛大骂尚元道:“你你这混蛋乱用私刑,就是要斩首,我我也要先面见周总兵。”
尚元狞笑道:“见不见都是个死,那么坚固的一个城池,四天便被你丢了,难道还想活命吗?好吧,既然你想见,我这就带你去。”一挥手,又过来个属下,拿出金创葯给王树生止了血。这一幕,都落在城下王树生士卒眼里,各个心里直打鼓。王将军这是有去无回啊,咱们在这干嘛,难不成一个个等着挨刀?个别胆大的已然嚷道:“娘西皮,王将军为他们出生入死,就落得这么个下场,怨不得大家都说义军好呢,与其城外等死,我看不如去投义军。”说罢,挤出人群,向来路走去。众人没有主心骨,见那人一走,不少人跟风而动,一时间跟者不断,城下不一会,便几乎走了个干净,有自己找路回家的,大部分人去投义军。
武犇得知城下有二千余人来投,登上城头一看原来是王树生的旧部,了解到王树生在上饶城头遭虐,现今生死不明,士卒心寒,所以来投。义军正是用人之际,武犇来着不拒,全部接上城头,分别均摊至各营。经此一战,武犇深知内土城的好处,一面加紧浦城的加固,一面派人加紧松溪、兴田二城的城防。
第三日黎明,探子来报,打着周福元旗号的大军已然驻扎在城外十里处。武犇带了几个随从轻身从城墙上跃下,攀至就近的山岗持千里镜观望敌营,但见对方营寨齐整,连绵数里,戒备森严。对随从道:“这个周福元倒是不可小窥。”
回至营寨,罗永湖和王安分别带一支万人队轮流休息,剩余二千余人便由武犇亲率。
罗永湖道:“老武,不如咱们趁黑去偷袭一把,明军千里迢迢而来,咱们以逸待劳,定可杀的他们丢盔卸甲。”
武犇道:“今日本将观看了敌寨,周福元安营扎寨颇有一套,夜袭恐怕他有所防备。”
众人衣不解甲,过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明军缓缓开出,在阵前方安置了少说五百门火炮。每门火炮后站有两名火枪兵和三名长矛手,炮兵前侧有两个万人队。不一时,兵分两列,帅旗下一位中年儒士手捋长须,道:“众儿郎,第一个登上浦城城头者赏银千两,封千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军营士气立见高涨。周福元大手一挥,浦城外立即杀声震天,明军铺天盖地而来。二万余人架设云梯,冲门车等攻城利器,潮水般涌来,绵延在二公里长的城墙下。周福元从逃回的骑兵口中得知武犇将城门处用泥沙封死,是以命令属下,同时进攻二公里长的城墙。他以为这么长的城墙短时间内不可能都被泥沙加厚,总有薄弱之处。
武犇登上城楼,二百门火炮齐声轰鸣,铁蛋呼啸着砸向密集的人群。待明军冲到二百米内,武犇仅有的三千火枪齐发,三千弓箭手箭如雨下。只一会儿,城墙下伏尸一片。城墙上,每名射手身后跟着两名长矛手,为的是防止明军攀上城头,好用长矛捅下。
罗永湖看得眉飞色舞,道:“奶奶个熊,这帮孙子来送死吧,来多少杀多少。”
武犇心道不对,若是这么玩命攻法,歪脖周就空负盛名了。用千里镜观看敌营,果然,敌营那五百门火炮利用这会儿时间。又已悄悄靠前些许,将城头置于射程之内,乌黑的炮口如同一张张血盆大口对着城楼。武犇大叫不好,一左一右抓起罗永湖和王安,跃下城楼。旋即一声炮响,城楼被砸塌一片。此际城下明军完成掩护任务,飞速后退。武犇急忙发令,所有炮手、射手全部后撤。随即,便听炮声呼啸不绝,每一阵巨响过后,便飞来数百颗铁蛋,雨点般砸在城墙各处,激荡的石屑纷飞,烟尘蔽日。过了许久,炮弹雨终于停歇,多亏守卫撤的及时,损伤较小。但是炮台火炮,来不及撤下,被摧毁许多。
这时城下又传来惊天动地的杀喊声,武犇俯视城下,明军如蝼蚁般密密麻麻少说有四万人,携数百架云梯,从各个角落直冲城下。武犇号令全体射手归位,经此一阵炮轰,可用火炮只有八十门左右,折损大半。武犇吃一堑长一智,吩咐手下,赶紧到松溪、兴田二城报讯,要守备马上加固炮台,不光底座加固,炮台四周都要设一尺厚的挡石,把每座炮台筑成一座小石屋。同时令人加紧运沙土,填在浦城城墙各薄弱处。
这场厮杀一直杀了一天一夜,周福元在折损了近万人后,终于下令停止攻城,他没想到义军这么顽强,不由蹙眉凝思。尚远献计道:“不如我们继续炮轰,贼军在我方炮火轰击下毫无还手之力,他城墙再坚固也有被炸塌的时侯,到时我军再全力冲杀,武犇焉能抵挡?”
周福元一听有理,遂命令将本部八百门火炮全部列出,黑洞洞炮口对准城墙连续轰炸,直炸了个一夜未停。武犇也未闲着,知道敌军意图,亲自上阵运土。军民见主帅同甘共苦,亲自挑土篮,士气振奋,无不争相运土。二公里长的城墙后,很快出现一道比原城墙厚实三倍的土城墙。武犇命人将土润湿,经万人一踩,土墙很快被踩个结结实实。有铁蛋击在上面,立即陷进,一点烟火都见不着,士卒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