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九诗会4

晓夜孤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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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孟出略一沉吟,便道:“柳横芙蓉面。”

    张文韬一听,不由看了眼红泠,心有灵犀,知道孔孟出是在赞美红泠。便接道:“桃开两鬓边。”

    旁边一文士立即接道:“朱唇掩白玉。”

    下一个文士思忖片刻道:“月弯影清泉。”

    此刻海风习习,吹得红泠裙带猎猎作舞。一文士灵机一动,道:“裙带倚金风,婷婷立船舷。”

    孔孟出笑道:“何采兄果然有才,竟接两句,那么下面的仁兄便要对两句喽。”

    后面的文士笑骂道:“何采兄,你这不是为难我么。”那何采立即抱拳笑道:“岂敢岂敢,谁人能难住西秦才子刘蒙兄。”

    刘蒙稍一迟疑道:“佳人欲何去,沧浪水犹寒?”张文韬道:“你这厮使坏,五言律本该结束,却非要弄个排律出来,这样对下去怕不得对到天明?”孔孟出突然得句道:“既是在下开的头,理应由在下收尾。”众人齐声道好,孔孟出一清嗓子吟道:“但见蹙娥眉,无语对琼天。”

    何采连起吟道:“柳横芙蓉面,桃开两鬓边。朱唇掩白玉,月弯影清泉。裙带倚金风,婷婷立船舷。佳人欲何去,沧浪水犹寒。但见蹙娥眉,无语对琼天。”

    谷昭赞道:“不错不错,让谷某不禁想起李太白的‘美女卷珠帘,深坐蹙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红泠知道众人在夸奖她貌美,心情马上如同拨开云雾见日出,须臾之间艳阳高照。不一时,帆船靠近码头,众人终于得以再次踏上久违的陆地。走上鸡笼码头举目四望,但见水陆两岸,商贾云集。一路行去,两侧民居一律粉墙黛瓦,小桥流水,石拱接连。即便没有水的平地有时亦突然立起一座石拱。拱桥样式纷繁,风格各异。或古朴威严或有秀美巧趣,无不精雕细刻,望之叹为观止。沿河一侧许多房屋楼台,临河而立,沿河一部分延伸至河面,下面用木桩或石柱打在河床中,上架横梁,搁上木板,成就水上楼阁。楼阁内三面有窗,凭窗可观水陆风光。

    绿笛儿看得啧啧称奇:“这里颇有江南风貌,你们看拱桥、水阁鳞次栉比。鸡笼竟有如此多的拱桥,极具‘百步一古桥’之称的江南乌镇风格。再看这些个水阁,所谓‘人家尽枕河’。这也是乌镇所特有的风貌。看来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江南移民,而且以乌镇人士居多。”

    何采道:“姑娘如此熟知江南风貌,难道亦是江南人士?”

    绿笛儿道:“呵呵,小女正是,听先生口音,先生似乎亦是江南人士?”

    何采道:“失敬失敬,小生乃是金陵人,勉强算作江南人。不知姑娘籍贯是哪里?”

    绿笛儿道:“小女生在吴越之地——西塘。”

    何采道:“原来是吴越两国的交界地,有吴根越角之称的西塘,地灵人杰,怨不得姑娘如此兰心慧智。”

    绿笛儿温文尔雅地道:“先生过奖了,小女只会吹个笛子什么的,文辞歌赋方面比各位差远了。”

    孔孟出道:“哦,斗胆请姑娘吹奏一曲。”

    竹叶儿道:“叫我们绿笛儿姐姐吹笛,你们耳朵可要洗干净了,没听说过‘笛吹柳绿’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文士哗然。何采道:“难道是‘琴鸣雁来,笛吹柳绿’的绿柳仙子?失敬失敬,我等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绿笛儿自号“绿柳居士”终日与江南文人雅士赏风吟月,其才名早已远播华夏。无论达官显贵,还是乡隐逸士,无不为能结识绿笛儿而引以为荣。倘若有幸得聆一曲,更是三生有幸,破费千金亦在所不惜。然而,绿笛儿傲骨铮铮,视金钱如粪土,只和些个文人雅士结交,寻常人物即便富可敌国,或是权势熏天亦不能请到绿笛儿献奏。是以清高之名,为当世学子儒生所深深敬仰。

    说话间,面前迎来一座砖雕门楼,保守而剥蚀,似乎历经几百年风雨。砖雕虽不是很繁琐,但是却非常注重整体的布局,上下左右分别雕刻山水、人物和梅兰竹菊四君子。疏密有序,颇具人文气韵。门额上镌刻“维和集福”四字。

    红泠望着四字不解问道:“维和集福什么意思?”

    绿笛儿道:“简单而言,就是家和万事兴的意思。江南的居民历来特别注重团结,你们看门楼砖的排列是不是极为古怪?”

    谷昭打眼一细瞧,果然砖的排列,极有规律,上横五下竖十。绿笛儿道:“你们谁能知道这是何意?”

    竹叶儿道:“上五下十,一五一十,莫不是告诫大家做人要一五一十,实实在在?”

    绿笛儿赞道:“还是小叶子聪明。你们再看看门楼的竖面也是凹凸成型,这仍然有个涵义?”

    谷昭道:“按照小叶子的思路,这也不难猜,定是要告诫众人:路见不平把路铲,惩恶扬善。”

    绿笛儿嗔道:“快收起你的侠义道吧,什么都往行侠仗义上扯。”

    谷昭老脸一红,不敢吭声。

    孔孟出道:“小生来猜一猜,这门面是否喻示着做人要能屈能伸,要胸怀宽广呢?”

    绿笛儿赞道:“呵呵,孔孟之乡的书生果然聪慧。”

    这时前面出现一角阁楼,一面酒旗迎风招展。红泠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急道:“饿死了,我要吃遍这里的美味佳肴。”

    众人来至酒家门口。但见酒旗上写着“一碗香”三字。店门口一个青衣小二急跑来,看到一下子来了四五十人,马上愁眉苦脸道:“敢问客官可都是一起的?”

    谷昭点头道:“正是。”

    小二挠头道:“哎哟,那可不行,本店地方狭促,加上已然来了不少客人,现下可容不得这许多人,客官不妨顺着前面的百间楼到头往左拐,去本地最大的酒家“十碗香。””

    竹叶儿道:“有趣,这里叫‘一碗香’,那边的怎么就叫做‘十碗香’啦。”

    小二呵呵笑道:“这有何妨,小店规模只有‘十碗香’的十分之一,自然叫做‘一碗香’啦,你们一路下去还会看到‘五碗香’呢。”

    红泠道:“你们跟着乱叫,就不怕‘十碗香’的主人敲你们的头?”

    小二笑道:“我们这里的居民以和为贵,若是有人斗殴,就会被轰出这里。倘若是外人来犯,我们不论男女妇孺,必同仇敌忾,群起而攻之。所以,各位请放宽心,既便是倭寇也不敢轻易来本地闹事。”

    众人继续向前,没多远便看到了小二说的百间楼。原来,百间楼亦是依河立楼,顺河道蜿蜒逶迤,有石桥相连。楼房为传统的乌瓦粉墙,各楼之间有形式各异的封火山墙,河埠石阶,木柱廊檐。行了不久,向左一拐,穿过悬楼石拱,踏着青花碎石,几近蜿蜒折转。“十碗香”的旗号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

    小二早在门外迎来送往。见到众人,忙过来招呼。众人跟着小儿进入十碗香,单看门面亦不过是小头小脸的普通二层建筑,众人直担心这里也容不下。不料一进大门,视线豁然开阔,诺大的敞厅少说有百十张空位。小儿道:“看各位客官的装扮想必是前来赴诗会的雅士,本店乃是水阁建筑,请诸位至二楼用餐。那里既可饮酒作乐又可临窗赏风,岂不快意?”

    张文韬啧啧赞道:“这里不愧文风鼎盛,就连酒店跑堂的小二亦是出口不俗。”

    众人登上木头台阶,落脚却无声。原来为防惊扰客人,二楼木质楼板上用糯米汁和石灰铺就了一层四方的踏砖,真是设想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