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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尚仪局我觉得日子似乎比以前要更别扭。在她们眼里大约我就是一个自作聪明令皇帝新鲜了二日又厌弃的攀龙失败的傻妞皇后和田贵妃眼中的钉肉中的刺。除了向我布置任务的徐瑶以外没有人主动与我接触但凡有事她们也尽量转徐瑶告知我。皇上不再传唤我但也不说削职或是有什么别的安排。这难捱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只一点好在我主要做的是整理典籍拟出部分目录然后排架不需要与人接触。徐瑶是刻意把这个任务安排给我的而且指明每工作三日隔一日。这么算下来也就相当于有双休日了。
我在忙碌的空隙里让红珊打人去桃花渡问了一次清歌的事情。她告诉我仍然在找没有确切的线索。我能想出胡黾勉内心着急却仍淡定平和的表情搞不好还会安慰别人:莫焦心会找到的。
明天就是第一个休息日了为了让后天的开始更轻松我决定今日多整理一些。一册一册收列记录重新码放不知道过了多久。库里一向偏暗有人在时便一直点着灯所以当我揉着酸痛的腰出了库时现天已经黑了心想不好。拿着牙牌奔到城门口御林军守兵已经关了大门他们认得我扬扬手道:“宋掌籍今天你出来晚了都戌时了不能出去了。”
“我干活误了时辰可否通融一下?”虽然知道门禁森严还是想求个情。
守军摇摇头不再说话。
我叹口气往回走。这宫中并没有我的铺位因为我是不留宿的。惟一一次是在御书房那之后一系列的折腾令我心有余悸。如今只有去求徐瑶让她帮我安排凑合一晚了。孰料回了尚仪局现徐瑶已经走了。掌籍刘琨瞥了我一眼爱搭不理地说:“徐典籍去了古今通籍库一时半刻回不来。”
皇城之内是不能乱走的尤其古今通籍库离后宫之地非常之远尤其我还是一个路痴。我出了尚仪局不知道往何处去。慢慢地走了一刻到了奉先殿墙外的道旁这时我忽看到奉先殿外角落里的树影下金光一闪。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一棵巨槐后面。可是我太熟悉这金光了看见它的同时便不由自主拔腿跑过去。等我到了树后现却空无一人。我四下张望只见奉先殿南墙昏暗的拐角处一片衣袂一闪而过。我定了定神跟在那人后面走过去。会弄出这道金光的唯有此人可他为何要躲我?
在影影绰绰的道上一边远远地跟着那不明的身影一边还要躲避别人的觉我直跟到乾清宫西苑门外那身影又不见了。失去目标我在大门外躲开守门太监的视野往里窥视。一切都似乎没有异常那个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守门的太监依然偶尔打着瞌睡间或有端着盘碗的宫女宦官出入。御书房的灯依然大亮着我知道他照例仍是把自己埋在奏折书堆里。我守在那灯光无法触及的暗处觉得那间自己曾几度出入的房子现在距离有千里万里都不像是真实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忽然感觉面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些微的风声和宦官们低声的耳语都消失了。那门口两个守门太监依然微垂着脑袋似睡非睡的样子可是居然站得非常稳连衣角都不再摆动一下。我正在疑惑却见门里出来了刚才的身影一身粗布短打在御书房透出的灯光里不慌不忙地走出来。我惊讶地盯着他觉得手脚冰凉。他径自往原路方向去却又停了一步扭头看向了躲在宫墙阴影中的我粲齿一笑继而消失在路的那一边。
一倏忽的不真实感过去我现前头的空气又开始流动了微风也轻轻吹着。一个御前牌子从西苑门出来上手推了一把正打盹的守门太监那太监站定了低声说了句什么又昂挺胸站着了。他们对刚才生的一切似乎毫无所知仿佛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他——那个挨千刀的偃师。
我再回到尚仪局的时候徐瑶已经在里面见我回来责备了我一下怪我不该乱跑。继而安排我同她一起住一晚明早再出宫。我点点头谢过她乖乖跟在她后面走。我累得半死可是心里又很清楚这一夜我恐怕很难成眠。
第二天一早我在宫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出了皇城。文府的轿子还没有来我便自己找了脚夫回去。红珊在房里已经准备了干净衣服盥洗水薰香等。搬到文雪的房间以后我便有了单独的浴室其实就是一小间半封闭的屋子连接汲水薪火加温比以前客房可自在多了。我沐浴之后感觉清爽困倦也去了不少。一边吃早饭一边等着头晾干让红珊帮我拿了外出的服饰待会陪我亲去一趟桃花渡。
桃花渡依然是老样子。一层唱戏没到饭点都是些闲散人员嗑瓜子吃糕点喝茶聊天。我想没有了清歌的好嗓子客人多少还是会流失一些吧。
今日程丹墨也在他正站在戏台出将帘旁下跟宁说话现我来了两人走过来揖手行礼。我还了礼开门见山问:“清歌可有消息了?”
两人对视一眼程丹墨说:“宋姑娘清歌还是没能找到更可惜的是勤之兄也走了。”
“什么?他也走了?”我意外地问“他何时走的?”
“昨日。对了他好像留了信给宋姑娘是吧?”程丹墨看向宁。宁点点头从袖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页信纸寥寥几句话:飘零我今已惯拜别诸君寻亲此去愿与他年共饮山前。黾勉上。
我呆了一刻再看一遍想从他的字里行间找出深意。他不是皇上的人吗?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呢?我总觉得昨天直到现在的事情都像是一个计划的一部分。这整个的主使是偃师还是皇帝?
程丹墨见我一会皱眉一会撇嘴说道:“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收起信纸“他说去寻清歌了就此拜别。”
“我们也派了所有人安排了所有关系去找可是都没找到清歌只知道有人看见她出城有人说她往南去了却再没有线索。”宁遗憾地说“勤之一定急坏了所以才会不告而别幸好留了封信不然我们还以为他也失踪了呢。”
“那是自然的横竖清歌那丫头也是勤之兄唯一的亲人了吧。”程丹墨也叹息。
我倒觉得胡黾勉的决定没有这么单纯。可是目前我并无证据更不好与他们说什么。最好还是附和一下吧但我刚待开口只听得二楼一个欣喜的声音叫道:“宋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