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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艺大厦笔直高耸,北风中傲然挺立,地下停车场安寂如水,各色车辆静静停靠。
相对地上的烦嚣奔驰,这方地下小天地仿佛两个世界,阳光映不到,风雪凌不到,重重的十六层压脊也轻如鸿毛,只有壁顶小灯,夜以继日,年复一年地发着温和静谧的柔光,安守着这块车辆憩息的港湾。
可惜作为现代文明的标志产物,汽车永远是钢铁和石油的恐怖噬物,速度的暂歇并不意味天空从此变蓝,象征和平的纯洁白鸽可以无忧无虑地在没有油污的空气和清风中掠过,就象钢铁常常被赋予的重要意义:暴力。
这间看似平和的停车场,有六双眼睛在等待暴力事件上演:两个即将的执行者赵重和唐周;两个始恿者李都平和古倩敏;还有两个是于氏父女,于姗姗当然是来看热闹,于明则是被李都平找来以防不测,赵重唐周身手再好,也是普通特警出身,还是战士,宋英才这类人,很可能带有实力强劲的保镖,既然决定揍人,自然要使出全力,揍个痛快。
李都平的沃尔沃停在普通位置,貌似很不经意,却可以纵览整个停车场;赵重和唐周的别克商务车,则停在入口不远处;于明自坐一车在后,中间的位置留着揍人。
李都平坐在驾驶位,安静耐心地等待;于姗姗拿着一部数码相机,兴奋焦躁坐在副驾驶;另一位始恿者古倩敏,则被挤到后座,张大一双乌亮的美眸,激动地在中间探着身子。
时间一分一秒。众人已从九点等到十点。
“都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来?罗大卫的话靠得住吗?”性急的于姗姗耐不住了。
“放心吧,会来的。”李都平看古倩敏一眼,平静地答。昨日下午罗大卫跑来通报,让李都平省却不少麻烦,否则古倩敏地未卜先知,他还真不好和众人解释。
古倩敏偷偷一笑。没说话。于姗姗重新把目光投向入口,继续等。
十点十分,外面传来轻快的车声,一辆白色宝马车驶进。信誓旦旦的宋英才不紧不慢,送葬般赶来了。
于姗姗和古倩敏相对一望,两颗芳心立刻雀跃;李都平显出一丝嘲笑,暗暗摇头叹息,既为宋英才悲哀,又为该死的未来记忆无奈。
宝马车稳稳停在中间空地,一位精悍的保镖从驾驶位下车。谦恭地拉开后车门。即将挨揍的主角,游遍花坐的白马王子,一身白色西装、白色冬风衣、打白色领带、挎白色围巾地宋英才端然下车。
宋英才面带微笑,摘下脸上大墨镜,先昂然俾倪地环顾周围,然后从容地把墨镜插进衣兜,习惯性抻抻风衣衣襟,一付成功人士的风采自信而优雅。
“真恶俗,居然穿成这样。还一身白!”于姗姗皱着俏鼻,无限鄙视地说。
“一身白有什么不好?”李都平淡淡一笑“呆会沾点血,再搁地上打几个滚,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对。活该他穿成这样!”于姗姗乐了。恶狠狠地说。
两人正说话,古倩敏伸手一指道:“快看。大花要拿出来了?”
两人急忙转头。保镖从车厢里拖出一只折叠的不锈钢小车,展开在车后放好,接着后备箱开了,露出满满一箱的鲜艳玫瑰。
“哇!这么大,估计是九百九十九朵唉!”于姗姗惊诧,举起相机刷刷一阵拍。
于姗姗没猜错,地确是九百九十九朵,具体地说,是九百朵红玫瑰,九十九朵黄玫瑰。九百朵红玫瑰是主体,中央是九十九朵黄玫瑰合成的英文“love”当中的字母“o”理所当然摆成象征爱情的心形。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直径有一米,红黄相间,鲜艳温馨,端丽可爱,既不显奢侈,又不显庸俗,虽谈不上别出心裁,但足够震憾。这等场面,喜欢浪漫的女孩多半会被打动。
李都平还是第一次见识,不自觉看古倩敏。他很想问问,这大帅哥,又这大堆玫瑰,她怎么就没动心?
古倩敏立马读懂他心思,瞄着眼说:“老公,你不用看我,我喜欢的是真浪漫,不是这种俗气的假浪漫。”
李都平奇道:“何为真浪漫?”
古倩敏望着他道:“一个积雪地夜晚,我车子抛锚,手指冰僵,身边没一辆过路地车,一个高大安全的男生突然出现,温柔地问我要帮忙吗?这就是真浪漫。”
古倩敏目光依依,深情款款。李都平既深深动容,又深深脸红。在他记忆里,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子,他差点就没稀得理她。
两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于姗姗听得直想吐,不耐烦道:“拜托,你们能不能别老这么腻味?我是来看揍人的,不是看言情剧,恶不恶心?”
两人相视一笑,李都平把目光转回前面,古倩敏美美地撇起小嘴。
保镖小心翼翼地把大花捧出,放在小车上。宋英才满意地点点头,潇洒地摆下手,跨着大衣当先而行,保镖推着小车跟在后面。
两人没走几步,哗一阵响,停车场入口的悬拉门嘎嘎垂落,门里门外,停车场和外面隔成两个世界。宋英才和保镖面面相觑,下意识停下看周围,眼光惶恐而警惕。
别克车门无声打开,赵重和唐周从车内踱出,拦在两人身前。赵重目光冷冷,唐周手里还玩着大门摇控器。
宋英才心内一惊,不解两人为何竟会在此时出现,但旋即恢复平静,笑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古小姐的两位保镖。”
“没错。正是我们。”别克车门仍开着,唐周随手把摇控器扔进“宋总记性不错,见一面就记住了。”
“不敢。”宋英才冷笑,扬眉问“两位拦住宋某何意?”
“我们还要问你呢!”唐周指指小车上的玫瑰“宋总突然来我们华艺。还带着这玩意,究竟是何意思?”
宋英才满不在乎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小姐当世佳人。宋某一见倾心,特来表达仰慕之情,有什么不妥吗?”
赵重沉声道:“我们古总已经有未婚夫了,你公然追求不说,还问我们有没有不妥?”
宋英才看看身边保镖,不屑道:“既然未婚,古小姐就仍有选择的权力。你们李总要真是个男人。就应该公平地接受竞争。而不是派你们两个在这阻拦我。看他仪表堂堂,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赵重厌恶无比地翻下眼,轻蔑地道:“李总有没有自信你很快就会知道,不过他早料到你会这么说,特意让我给你传个话。”宋英才狐疑更甚,闪着眼说:“传什么话?”
赵重一字一句道:“他想让你明白,追求喜欢的女人没错,但不该污辱一个男人。”
“很好。”宋英才面皮抽动,哼哼道。“我倒很想知道,他怎么让我明白?”
“这还用问?”唐周向后面已然关紧地大门一指“门已经关了,你难道猜不到?”
“猜到又怎样?就怕他想到做不到。”宋英才一阵阴笑,退后两步向保镖递个眼神。
那保镖面无表情地听半天。闻言把小车一推。变戏法般掏出一把手枪,一言不发地指住两人。宋英才笑了。得意惬意地说:“聪明地,就把门打开,把路让开。”
唐周也笑了,连赵重也在笑。唐周笑指两侧说:“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公然来羞辱人也就罢了,还非法持枪恐吓,当我们大陆没法律呀?再说了,我们华艺停车场这么现代化,难道会没有眼睛?”
两人面色一变,不经而同看左右。停车场墙端,两只监视器正无情地拍摄一切。
唐周又道:“都看见了吧?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拍进去了,是乖乖放下枪,让我们揍一顿了事;还是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然后等着被枪毙?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我们不怕死。保镖惶惑了,握枪的手虽依然沉稳,一双贼眼却不停看主子。宋英才追女人一向无往而不利,此番不仅被掌握行踪,还被如此戏弄,气恼和憋闷直冲大脑神经。
赵重眼角眉稍全是轻视;唐周笑脸仍玩世不恭。
宋英才眼光急闪,帅脸连连变幻,终于狠心道:“阿昆,让他们知道厉害!”此刻,他就算有心退却,也无法承受被殴打的耻辱,只能靠保镖一搏。
保镖大惊,哭丧着脸犹豫不决。宋英才眼光一凛,怒道:“还等什么?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还不让他们滚开!”
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保镖就是这责任。阿昆咬咬牙,手枪突然一摆,砰砰两声枪响,两颗子弹射出,两侧地监视镜被击碎。
枪声震耳欲聋,封闭地停车场轰轰回响,所有人都被震慑,包括坐在车里的李都平和于明等人。众人惊摄地不是保镖胆敢开枪,而是惊摄这绝世的枪法,如此随意地两枪,能如此准确击中杯口大小的镜头,只能用恐怖两字来形容。
宋英才再度笑了,眼中露出残忍得意之色。阿昆是越南人,在越军服役多年,可以说身经百战,他敢带着阿昆一人前来,正是对其实力的无保留信任。
赵重暗暗吸口凉气,点头道:“好枪法。不过你们又犯了一个错误,我们既然能在这等你们,怎么会没有准备?”
两人再惊,阿昆本能地想回头,可没等转过,就听到后面轻咔一声,经验告诉他,那是手枪击锤的扳动声,接着他听到一句温和而透满威严的话:“把枪放下。”
阿昆心理防线完全崩溃了,茫然无助地看身边人。宋英才也傻了。如同他没想到对方会埋伏,更没想到对方有枪。可被打的屈辱无论如何不能承受,他绝望了,绝望而犹豫。
“你们听着。”于明温文的声音再度传来“整个停车场共有四部监视器,后面地两部拍不到这里,前面地两部已经被你们打碎。接下来发生什么,外边的人谁也不会知道,所以最好把枪放下。”
这次阿昆没再看宋英才,手和脑袋同时一垂。把枪软软放下了。
唐周笑嘻嘻上前,把一只塑料袋撑在他面前。越南保镖想都没想,就乖乖把手枪扔了进去。事已至此,一切都再明白不过,对方不仅要揍人,还要留些东西。换言之,对方准备得相当充分。每一种可能都算中了。
“谢谢。”唐周彬彬有礼。又用塑料布隔住手指,把两只弹壳捡起丢进,加上之前的监视录像,可以说人脏俱获,就算被打死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宋英才回过神了,急闪开两步,大摆双手道:“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别伤和气,我对古小姐没有任何想法,这完全是误会!”
赵重斜眼睨着他,边活动手腕边说:“对不起。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揍您一顿。有什么误会,等我们揍完再解释吧。”
“别别!各位。千万别!我要见你们李总,亲自和他解释!”宋英才忙向旁绕,同时左顾右盼,大喊道“李先生,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请你”“啊!”宋英才还没放完余下的屁,谦恭的话语嘎然而止,后脑嗡地一响,一声惨叫向前栽去。“哗啦!”玫瑰小车被碰倒,一身雪白地他滚倒在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上。
李都平猜错了,宋英才没等沾到自己的血,就先沾到一身玫瑰红。
赵重一掌将宋英才放倒,唐周把塑料袋往怀里一揣,后发先至,一个高斜腿咣地砸到宋英才脊背。接着赵重也到,两人对着玫瑰上的白影拳打脚踢。
宋英才赖以骄傲地空手道三段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只顾抱着头,大长蛆般在玫瑰上拱来拱去,任凭拳头和皮鞋雨点般砸落到头部、脊背、胸前和面门。
赵唐二人呼喝连连,狠命招呼。宋英才惨嗥不止,鲜血在口鼻和眼眶不断喷出,和身下地玫瑰红染成一片。空旷的停车场,上演暴力游戏,惨叫声四处回荡。
保镖阿昆目睹自己的主子惨遭蹂躏,难过得痛苦不堪,五脏移位,双拳捏得咯咯响,几度跃跃欲试想上前,又硬生生忍住了。
于明收起手枪,悠然地踱到他身边,淡淡道:“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不会乱动,这样至少你还可以送他上医院。”
越南保镖长叹一声,把头别过一旁,再不忍看这残酷的场面。
几分钟后,宋英才面目全非,满脸血污,一身白衣完全沾红,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昂贵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化做一滩红泥,偶有一星淡色,那不是幸存地黄玫瑰,而是未被染得完全的水泥地面。
揍人行动完毕,赵重和唐周退到一旁。于明上前道:“宋副总,如果你还想见我们李总,现在可以如愿了。”
宋英才气若游丝,挣扎着抬起近乎猪头地头。于明没看他,摆摆手带赵唐二人离开。悬拉门嘎嘎扬起,停车场入口射进冬阳明媚地光线,三人缓步而出,阳光为他们高大的身影镶上一圈金边。
阿昆不顾衣服染红,沉痛地将他主子半抱而起。
一辆沃尔沃无声停在他们身边,车窗摇落,露出李都平毫无表情的黑脸、古倩敏如花似玉的美靥,还有于姗姗兴奋的俏颜。
宋英才缓缓抬头,扭曲无比的帅脸剧烈抽动,血污和口水湿搭搭滴落,他肿得变形的眼中绽出仇恨的光芒。
李都平挂着一丝戏谑性笑意说:“知道你为什么挨打吗?是你的好手下,好心地褚大经理事先通知我的,你要恨就恨他吧。”
宋英杰愕然,眼光随即暴炽,血污的胸腔也随之膨胀。
李都平说完,又将车窗阖上。沃尔沃发出一声好听的低鸣,慢慢驶出停车场,地上的玫瑰花红,留下两道清晰地轮印。
宋英才目视他离去,半晌才挤出一句混浊不清地话:“吃里扒外的东西,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