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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为了搞清病毒的性质,用长毛鼠作了试验。
最初的结果是十月十三日出来的。
感染期是一至三天,最初的症状和感冒差不多,发烧、发冷、咳嗽、流鼻涕、头痛等等。接着就发高烧到四十度以上,关节痛、筋骨疼、呕吐、拉痢疾,接着就开始全身痉挛,昏迷不醒,接着便是死亡。
新种病毒菌被命名为抗原型h4n3。
这种病菌具有强度杀伤神经和破坏大脑能力的作用。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后急剧繁殖,繁殖出来的第二代新菌便进入人的大脑,从得病到死亡大约需十天左右,死亡率约为百分之四十,就是不死也会瘫痪或者呆傻,留下后遗症。
巴林松再一次用电话和世界卫生组织理事长进行联系。希望以世界卫生组织的名义发布一项以托里亚为中心,五百公里以内的居民不许外出的公告。他在电话上说——
“癌病船要驰向红海,正在举行的抗癌会议不得不放弃了。癌病船将尽全力控制住病毒的蔓延。如果控制不住,事态将不堪设想。一个月以内病毒将污染整个中近东,然后从非洲各国蔓延至西欧各国。而被染上病毒的人中间百分之四十将要死亡,我们癌病船要尽全力去扑灭病毒。当然,这需要埃比亚政府方面和独立阵线方面的配合,希望通过本部和各方进行商谈。现在是紧急时刻,必须只争朝夕。希望世界各国制药公司赶制药品,当癌病船进入红海时,请医疗发达国家用飞机把医药运来。请做好准备。”
“明白了,巴林松先生,我们将尽全力,让贵船成功。”理事长说。
“谢谢您。”
巴林松放下了电话。
接着他又向斯克德财团汇报了情况,然后他又去见了船长。
“一切都办好了,总部也同意了。”巴林松说。
“那很好。那么,起航吧?”白鸟问。他早已做好了起航的准备。
“这可是一次急行军,身体吃得消吗?”白鸟担心巴林松的身体,问道。因为近来巴林松简直忙到了极点。别人休息,医院系统的人也无法休息,因为船上有八百名患者啊。每天手术、讲课,巴林松比任何人都忙,他已经明显地消瘦了;加上接连不断地发生意外,精神上也很疲劳。
“身体的事用不着担心,我现在担心的倒是托里亚的病毒。如果癌病船控制不了局面的话,将是人类的不幸。”
“能控制住吗?”
“我想,我们这条船上集中了全世界的智慧。”
“可是我们的对手是毒菌。”
“看各国能否配合了,配合情况好的话,癌病船将是无敌的。到了那里就立即打开战局,尽力去制服病菌。”
“比较艰巨啊。”
白鸟倒了杯咖啡,看了看巴林松。
电话铃响了,白鸟走了过去。
“是那个叫斯台福的人打来的。”
巴林松去接了。
“我是巴林松,怎么样了?”
“详细情况还不清楚。我现在到了红海入口附近的一个小城市,这里原来是法国的租地,是在埃比亚和素马里中间的一个小城市。我探听了一下,好象独立阵线方面有相当多的人染上了病,但他们保持沉默,对世界卫生组织的劝告也保持沉默。”
“为什么?”
“政府军方面好象要大举进攻,如果发表了发病率,政府军可能会乘虚而入,一举歼灭他们。现在他们在静观动向,担心是个圈套,所以一直沉默着。”
“是吗?”
“等有了新情况再联系。”
“拜托了。”
巴林松放下了电话。
“真有粗心大意的人啊。”巴林松心事重重地望着白鸟。
“独立战争。”白鸟听了介绍,只是木然地说了一句。
战争已经持续二十年了,战火把具有古代文化的城镇都毁掉了,现在双方的处境都相当的困难,但还不停止战争。
癌病船此行也许是多灾多难的,白鸟想。
癌病船“北斗号”沐浴着夕阳的余晖离开了新加坡港。新加坡首相准备亲自举行欢送仪式,癌病船谢绝了,按时出港了。
“北斗号”出港不久,夕雨子到a层去看石根利秋。
她拿着一张画,默默地放在石根的桌子上。
石根拿过来看着。
长时间地沉默。
是一张奇妙的画,好象是一个湖,湖中心有一头象,象闭着眼睛,露出长长的牙。整个构图比较暗,周围死一般的暗,仿佛从画面上跳出死神的影子来。
“谁画的?”
“依莱奈画的。”夕雨子低低地答道。
“是么,是依莱奈画的?”石根想起了从博茨瓦纳来的少女,她是夕雨子唯一的朋友,尽管语言不通。依莱奈现在正在学习英语,护士一边画画一边教给她画上的动物和景物的名称。她已记下了五十多个单词。
夕雨子也记住了不少单词。两个人只是用简单的单词来会话。
“那么,这张画怎么了?”
“不知道。”夕雨子摇着头说。“今天早晨,她什么都没说送给我了,当时她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夕雨子望着石根说。
“是吗?”
石根只是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夕雨子的病情日益恶化,头发几乎全部脱光了,她只好戴上一顶黑色无沿的帽子来遮住光亮的头皮。她比以前更瘦了,透过那青灰色的皮肤,看得见一根根突出来的血管。
现在,为了定期检查脊髓组织,医生用很粗的注射针头在夕雨子的脊髓上穿了一个洞。夕雨子告诉石根,穿洞的那天她痛得简直难以忍受,甚至想死去。
石根安慰她忍耐,要乐观,不能死去,并且问她。“如果死了好的话,那么,那天你为什么要救活叔叔呢?”
夕雨子说她怕,她感到人活着可怕。石根只好开导她,劝说她。
有一天夕雨子收到了一个大包裹。是石根帮她取出来的。
包袱是父母和弟弟妹妹们寄来的,附了一封长长的信。
夕雨子把家里寄来的东西死死地抱在怀里,看着信哭了。石根看到了这一切,也流下了眼泪。他明白了,夕雨子为什么不给家里挂电话,为什么房间里一点装饰品也没有,原来这少女想与世断绝一切联系,默默地死去。
晚上——在收到包裹的当天晚上,夕雨子到了石根的房间里,说要挂电话。石根帮她挂通了,夕雨子紧紧地抓住电话,她说她谢谢家里的礼品,并说她现在身体很好,而且结识了几个朋友。大家过得非常愉快。对方——父亲从母亲手里抢过电话机,弟弟又从父亲手里把电话机夺过来,最后是妹妹和他讲话。
听到、看到这情景,石根忍不住走出了房间。
他感到悲哀,感到病魔对一位少女的过分残酷。
从那以后,夕雨子再也没提到死,把父母和弟弟妹妹们寄来的礼品摆在房间里,脸上的表情也明快多了。
可是,没过几天,夕雨子的表情又暗淡了,——她想到依莱奈的那张画,担心依莱奈会死去。
依莱奈用那张画向夕雨子诀别,夕雨子也感到这一点,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很着急,她让石根带着她去见负责依莱奈的医生。
石根也认为是应当去见一见医生,弄清是什么原因使依莱奈画了那样的画。
四
在a层,白鸟铁善正走着,马拉德叫住了他,说是有话说,请白鸟方便的话到他房间去。
“看来,你的情况还不错么!”白鸟边坐下来边说。接着便抽出一支烟来。
马拉德的精神确实比以前好多了。近来,他也愿意和人说话了,他常常向周围的人讲述国际形势尤其是中东形势。因为他不但了解情况,而且有实际经验,所以讲起来绘声绘色,很受欢迎。
他也同意提供给塔亚克少年一间高级病室,因此那少年也被收容了进来。现在,少年哈亚夫已经能在船里自由活动了,巴林松的手术成功了。
可是这会儿,马拉德的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了。
“我要雇三个随身警卫,要多少钱都行。可以吗?”他问白鸟。
白鸟说。“船上不能带警卫。”
“难道你想让我被杀吗?”马拉德大声问道。
“那倒不必担心。”白鸟平静地说。
“我上船以来,不是遇到了一次危机、死里逃生吗?!到了埃塞俄比亚,刺客会接踵而来,我有几条命也不够?你难道不明白吗?我想”
正说着,船里的广播在呼叫白鸟船长。
“等一会儿再谈吧。”
白鸟离开了房间。
办公室里的电话在等着白鸟。
是美国驻埃比亚总领事馆打来的。
白鸟和美国领事讲了几分钟话。
然后他请巴林松到他的房间来。
巴林松及时赶到了。
“发生骚乱了?”白鸟显得很紧张,巴林松预感到事情不妙,问道。
“埃比亚的公安部禁止癌病船进港。”
“禁止进港?”
“是的。”
不定期船只进入外国港口时,需由所属国向所在国政府申请,许可后才能进港。癌病船属美国籍,所以美国驻埃比亚领事馆内埃比亚政府申请,但完全出乎预料,埃比亚政府不批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说是埃比亚并没有病毒,世界卫生组织故意这样搞,并说这是美国的阴谋:独立阵线的医疗队长和癌病船的院长是好朋友,现在独立阵线已经筋疲力尽,缺粮少药,士气低落、说美国为了乘机插手托里亚,制造了那里有病毒的骗局,派癌病船乘机而入,给独立阵线运进药品物资。因此,他们坚决拒绝癌病船进港。甚至说癌病船是企图向他们扩散癌症而去的。说如癌病船无视公告,强行进港的话,政府海军将向癌病船发起攻击,他们的友好邻邦苏联也不会保持沉默的。”
“这简直是。”巴林松这时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癌病船现在正通过印度南端海峡,一直和世界卫生组织保持紧密联系。世界各国都注视着托里亚的病毒情况,都把控制、扑灭病毒的希望寄托在癌病船上。
各医疗先进国家已经同意协助制造有关药品,一旦癌病船抵达埃里托里亚,便马上派专机把药送到。
在这样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当事国埃比亚政府竟然拒绝癌病船进港,而独立阵线方面又保持沉默。
“这是怎么回事呢?”巴林松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确实搞不清详细情况、领事馆怕被窃听,所以也讲得非常简单。但埃比亚政府想利用病毒来消灭独立阵终这一点是明确的,他们想利用病毒来杀伤对方,至少是杀伤独立阵线的领导机构,接着一鼓作气全部消灭之。当然,病毒也会蔓延到埃比亚其它地区,政府宁肯付出巨大的牺牲,也要消灭和他们作对了二十多年的独立阵线。”
白鸟说完便坐在沙发上,沉思着。
“或者”巴林松慢慢地说道。“苏联的货机从南也门起飞,那飞机正好在独立阵线的境内被坠毁,我看这也许是故意的,故意让埃比亚把飞机击毁,把病毒扩散出去,以达到他们的目的。因为就苏联来说,用遗传工程学来制造新的病毒并非难事,也正因为有苏联作后台,埃比亚政府这次才如此强硬。”
“有这个可能,”白鸟说。
“简直是一群恶魔,”巴林松把手抚在前额上。“为了他们的战略目的,竟然向全世界扩散病毒。简直是魔鬼!这是不能允许的!已经有五名使者一也都是患者,离开了托里亚,这五个人已经把病毒扩散出来。这样下去,不仅埃里托里亚将会有几十万人死亡,而且会很快蔓延到埃比亚全国乃至其它国家。”
“。”
“我没向世界卫生组织谈到这些阴谋,连新病毒的具体情况也没谈。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有公开出去的必要了。苏联的货机被击毁后,便马上委托埃比亚炸毁飞机残骸,这件丑闻应当公布于众,让大家都起来谴责这一罪恶行径。”巴林松说完闭上了眼睛。
“这样干,也许会引起一场混乱。”白鸟说。
“混乱。”
“独立阵线方面肯定是等待着癌病船的到达,但他们又不能发表那里的严重情况;如果发表了,政府早就会乘虚而入,一举消灭他们,所以他们便只好沉默,残酷的沉默!我认为,癌病船应当马上到托里亚去!癌病船有控制病毒蔓延的义务!”巴林松越说越激动。
“如果不这样,癌病船就失去了作为一条战斗之船而存在的意义!就失去了集中人类智慧与疾病斗争的癌病船的价值!癌和病毒并没什么两样,尤其对人工制造的、有百分之四十的死亡率的新病毒,我们不能让它蔓延。如果任其蔓延下去,就等于草菅人命。这不是埃比亚一个国家的问题,我们应当这样来认识。癌病船应当有它自己的机动性,应当采取自己的独立行动,应当先发制人,不能袖手旁观!”
巴林松说完,用手使劲地按着额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白鸟望着激动的巴林松,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可是,埃比亚政府声明要进攻,癌病船船上有患者,有医务人员,有水手,总共二千五百多人,万一这些人可能要丧命的。”白鸟说。
“”巴林松一下子回答不出话来。
“我不能这么办。”白鸟仿佛下了决心。
“这条船虽然不是红十字船,但它比红十字船存在的价值更大,这是全世界都公认的。埃比亚政府不会无视这一点而盲目进攻,如果那样干的话,将会受到全世界舆论的谴责的,我认为他们的声明只是威胁而已。”
“如果不是威胁呢?”
“到那里就会搞明白的。”巴林松用暗淡的目光看着白鸟。
“想要进攻癌病船的人是疯子,而癌病船是不应当怕疯子的!放弃了自己的使命,癌病船就会变成有名无实。我是受已故斯克德之委托才出任船长的,我尊重他的遗志。癌病船如变得有名无实,将是对斯克德的污辱。但是我并不想冒险,应该前进的时候,我主张前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决心接近托里亚,巴林松,请你尽全力去控制病毒的蔓延!”
“”巴林松反倒不讲话了,他默默地望着白鸟。
“船长,有人投海自杀!”一等水手竹波豪一大声叫了一声。
“紧急停船!放下救生艇!”白鸟下完了命令便抓起了帽子,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