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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继续无望地度日。
我们坚强得太无意义,以致着天使不伸手拯救我们就无法逃出这世界。
其实警察已从彩夏身体里检验出来的药物掌握了阿俊跟墓见坂史郎这条线索,只是碍着墓见坂史郎是政治家的儿子,所以直到证据齐全前都非常谨慎小心。没想到杀出一大群尼特族,把事情搞得天翻地覆。问我话的刑警似乎也认识阿哲学长,苦着一张脸偷偷告诉我真相。
我只被问过一次话就没事了,平坂帮由第四代起头,好几个人都被抓去了。我和爱丽丝马上就被释放应该是因为第四代隐瞒了什么,因为分开的时候第四代对我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墓见坂史郎在救护车到达现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其他制造毒品并贩卖的五个人也因为用药过量而休克,死在住院期问。
天使的羽翼就这样从街头消失。
老掉牙的结局。
那之后的详细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再也没去“花丸拉面店”露脸。
一月结束了,二月也悄悄地过了。下了几场雪之后,二月底的期未考我又多了三科不及格。
我一直没去园艺社,因为想起彩夏就难过。为什么会难过呢?我从教室窗口向下看荒废的花圃。不过是回到遇到彩夏之前的日子而已,那时候的我丝毫不觉得一个人过有多痛苦。
会变成这样当然是因为我懂得身边有人的温暖,着是我想办法忘掉它,不再和其他人多交谈。对着担心我而和我闲聊的同班同学,我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补考一结束,我就没去学校了。
不过是回到相遇之前的日子——那是骗人的。
彩夏的消失宛如抓伤的伤痕,牢牢地留在我心中。
有时候,我会下意识地想起彩夏的事。特别是半夜蹲在房间床上,盯着玻璃窗另一边漆黑天空的时候。
接下来我就会想起爱丽丝那双冰冷的手、明老板做的冰沙、四个人围着碗公丢掷骰子的声音和笑声。
可是那不是为我而存在的。如果硬当作是为我而存在的,当发现事情真相的时候,这一切就会被夺走、污蔑、消失,只留下悲惨的自己。
如果结局是如此,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靠近。
即使就这样一个人,也没有人会跟我说话或呼唤我的名字。
可是有天晚上,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直没去上学,就这样进入春假期问。就在春假的第一天,手机响了。我因为点着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滚来滚去,所以才无意识地拿起手机。
是我,现在马上给我来学校。我在你高中校门前等你。
是爱丽丝。这的确是爱丽丝的声音。
我不敢置信,一时语塞,手机贴着耳朵,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你怎么了?该不会想说接下来就要睡觉了吧?深夜可是我的活动时问,身为我助手的你居然想睡觉是怎么回事?现在放春假吧?赶快准备准备给我出来。
“为”无法好好发声,我呛了两三下。“为、为什么?学校?”
爱丽丝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现在是凌晨三点三十五分喔。三十分钟以内给我到。绝对不准让我在外面等你。
“为什么我”
你这人每件事都要问,真罗唆,你是我的助手对吧?你该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雇用契约还成立吧?我有东西一定要让你看,所以别再多问了,赶快出门。
我把手机翻了过来,仔细端详了好几次。总觉得那通电话是我的幻想,但是液晶画面的确显示了来电记录。
有东西想让我看?
因为下定决心不再见面,所以本想无视着爱丽丝的电话就这样睡了。可是就算我阖上眼睛,躺下翻身,爱丽丝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学校。非看不可的东西。
难道是彩夏的事吗?
我从床上起身,小心翼翼地下楼免得吵醒姊姊,走出玄关。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春分期间,晚上终着不用穿大衣就可以出门了。
我踏上脚踏车的踏板,晚风很柔和。
“你迟到了十二分钟。”
爱丽丝很生气。和那天一样,她穿着一身黑洋装,戴着垂了面纱的帽子,手抱熊宝宝,蹲在校门的柱子下。
我第一次半夜来到m高中的校门口,沿着围墙所设的苍白萤光灯微弱地照耀校舍。三楼玻璃窗的一角映着细碎的月光,一点人的气息也没有。
“因为你一副不明所以然的样子所以我先告诉你,我可是茧居族,在房外的痛苦指数是成指数函数延伸。你也许觉得不过是十二分钟,对我来说可要加上从房间到这里的二十五分钟。”
“对不起,不过我想夜深了,不要大呼小叫比较好。”
爱丽丝闭上嘴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抓住我的皮带。
“带我到屋顶放了几株盆栽的那个位置。”
“屋顶?可是”
“我可是尼特族侦探,安全警报早就关了,钥匙也在我手上。”
怎么会有钥匙呢?
“想知道怎么得手就去问少校,我也不晓得详细状况,天知道他怎么拿到的。”
少校我从以前就觉得他有犯罪倾向,没想到是真的。可是为什么要去屋顶呢?
爱丽丝不再回答我的疑问,露出一副去了就知道的表情,用力推着我的背。我叹了口气,把钥匙收下。
打开门,踏上怀念的凹凸不平水泥地。因为没有照明,屋顶上全是黑的。毕竟路灯太低,而星星的光芒又太遥远了。
栏杆的另一边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夜景。越过河川,望向车站的方向,那一带仿佛亵渎夜晚般地闪亮。背对车站,夜空和地面暧昧的分界线上散布着大楼窗户所流泄出的灯光和车灯。
感谢夜晚。如果是白天,我一定会想起彩夏的事吧?
“啊啊,刚好有好东西,这里可以爬上去吧?”
紧握我皮带正后方的爱丽丝说道。抬头向上望,只有夜空和巨大的黑洞——不对,是水塔的阴影。
“你要爬吗?”
“高处比较好。”
我本来想说这么黑爬上去很危险,但是被爱丽丝不容分说的双眼所震慑。不过实际爬上楼梯后,把无力的爱丽丝拉上来可是费了一番工夫。
“这楼梯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为我这种体型的使用者着想,真是的!”
爱丽丝爬上水塔顶端,紧贴着微微隆起而不平稳的表面,一边喘气一边抱怨。
“你把布娃娃放在下面不就得了”
“你以为我没有莉莉鲁可以忍受待在外面的痛苦吗?我知道你既冷酷又没神经,但是没想到这么过分!”
“好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
爱丽丝一边死抓着我的衣服一边怒吼,一点魄力也没有。
“接下来要干嘛?呼唤幽浮吗?”
“等待天亮。”
“咦?”“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天亮。”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本来想抱怨几句,但是看到爱丽丝抱着膝盖,把下巴埋在布娃娃身上,紧盯着屋顶上的水泥地,我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爱丽丝说有东西要让我看。她是为了我,只为了我,而从自己的壳——满是机械的房间走出来等我的吧?
我在爱丽丝身边蹲下,感受身旁的体温。
耳中只有微微的风声、遥远的汽车排气管和身旁爱丽丝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夜晚的底层渗进了澄净的清水,天空逐渐泛蓝。街上的灯光开始褪色,堆积在屋顶地板的夜色也慢慢清澈,可以看见覆盖水泥地的整片杂草。
“彩夏”
爱丽丝小声地说道。
“她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就走了吗?”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是吗?那我就代替死者说出消逝的言词。”
“咦?”“那就是彩夏为什么要从学校屋顶跳楼的理由,天马上就要亮了。”
那是爱丽丝说过唯一的谜。
联系我和爱丽丝的谜。
“懂了吗?”
“彩夏是为了让屋顶被封锁才从屋顶跳楼的。”
“什么?”
“你还不懂吗?这里是彩夏和你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神圣场所,为了不让任何人进入这里,所以她才跳楼的。毕业照预定要在这里拍摄吧?可是如果有人自杀的话,学校就不得不以安全为理由把屋顶所有出入口封锁起来——你看,开始了。”
开始了?什么开始了?
我追随爱丽丝的视线,望向屋顶的地板。
被延伸的漫长时间中,太阳先是从我的背后照起。柔和地融合光明与黑暗的清澈早晨,冰冷的空气充斥我四周,这时我才注意到。
一开始觉得有些许不对劲,但是水泥地上的茂密草地因为沭浴一丝丝的太阳而恢复绿意,看得出来四处浮现宛如染色般的鲜艳朱红。
是花。
满布屋顶的茂密草地中,位着众多茎梗上的花朵仿佛迎接朝阳般,缓缓地绽放。
我几乎要叫了出来,喉咙里充斥了炙热的物体。从暗绿中浮现的朱红星星,鲜明地描绘出一个图案。
“花种成圆形的不,这是双重的圆还是三层?”
爱丽丝小声地细语,几乎和呼吸声没两样。我的手指紧紧抱住膝盖,摇摇头。不,那不是圆形。c里面是g,g里面是m。
那是我们的旗子。
是联系我和彩夏的象征。
在晨光中,花朵仿佛用脸庞迎接欢喜般地盛开。我和爱丽丝花了多久时间凝视这些花朵呢?
“长荚罂粟。”
爱丽丝凝视着我们的旗子喃喃自语。
“天亮了就开花,一天后就谢了。”
我移不开视线,只能点点头。胸口仿佛被抓住般疼痛,热流从我体内上升。现在只剩我了,我身边谁也不在。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这种东西呢?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呢?
“彩夏也许被药物冲昏了头,可是她最后想起了这里,为了守护这里所以跳楼了。”
爱丽丝用细小但坚决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我从喉咙流泄出的声音湿湿的。
“彩夏一直为你着想喔。”
“我知道!”
所以又怎么样呢?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只希望彩夏健健康康的。我的希望如此渺小,明明这么渺小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从坟墓中挖掘出死者的话——”
“闭嘴!”
“——反正,只是为了安慰生者而已。彩夏究竟想些什么,我也不明白。可是”
爱丽丝把手叠在我放在膝盖上的手上。
“这番美景是真的,只有这件事是事实。所以你一定得接受,是吧?”
我眼中所呈现的花朵旗帜不经意地晕开了,早晨的屋顶融化在海洋里。最初的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之后就停也停不住,布满我的世界。那是彩夏跳楼之后我第一次流下眼泪。
为什么人只留下回忆呢?把记忆一并带走该有多好?回忆已经抹消不去了,我接下来一辈子都要在这番美景中寻找彩夏想传达的讯息。
“鸣海,你恨我带你来看吗?”
面对爱丽丝的问题,我一边掉泪一边摇头。我怎么可能恨?
“那么你恨我也好。之前我跟你说过,彩夏的跳楼,你的伤心,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别说了。”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世界连结,所以你恨我也好,责备我也好。”
“别说了!”
我粗暴地大喊,转身面对爱丽丝。她的大眼睛看来带着泪光,不过那也许是我的泪水。
“那样做有意义吗?你是白痴啊?难过的话就像普通人一样哭泣,生气的话就像普通人一样怒吼,开心的话就像普通人一样大笑,有想要的东西就像普通人一样说出口,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到呢?”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难道你不懂吗?”
“我不懂啦!”
我挥开爱丽丝紧抓着我衣服的手。
“鸣海,等等——”
我从水塔跳下,膝盖和腰部都传来阵阵疼痛。我无视着爱丽丝的话,冲向门,冲下阶梯。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但是那不是针对彩夏,不是针对爱丽丝,也不是针对我自己。
眼泪哽在喉咙里,我奔跑在早晨的街道上,肺就像燃烧般疼痛。跑过天桥的时候,朝阳正从侧面照耀我的脸庞。
我暂时站住不动,把手肘枕在栏杆上低头向下望,稍微哭了一会,落下的眼泪被长距离卡车所扬起的灰尘给吸收了。
就算这样,我还是没用、脑袋差、没神经又冷血的小鬼。没来由的忿怒当天就消失了,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人什么事情都可以习惯。
而且不觉得习惯是件很悲哀的事。
觉得这样很悲哀的大概是在天上的谁吧?
我们被那家伙随意书写的记事本所摆弄,每天生气一点,微笑一点,又后悔一点,只能这样努力活下去。
所以两天后的黄昏,我拖着穿了厚羊毛短外套的萎靡身体,摇摇晃晃地踩着脚踏车去医院。
彩夏持续昏迷中。
干净到令人生厌的明亮病房,正中央的病床上躺着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闭着眼睛的彩夏。护士告诉我:“她有在呼吸喔!”可是彩夏的胸口一点起伏也没有。病房安静到好像可以听见点滴流过管子的声音。
我想,彩夏的身体的确在这里。
但是她的灵魂却不知道在何处。
那时候因为药物而强行打开的大门另一头闪耀着光芒,我在其中所看到的大概不是彩夏的所在,而是我自己的;墓见坂史郎所前往的目的地也是自身中的黑暗。我们一直被关在身体里,大概已经哪里也去不了了。
对了,你就是藤岛同学吧?我因为护士的询问而抬起头来。我想应该是彩夏的同班同学,他们带了东西托我交给你。
护士从墙边的柜子拿出东西递给我,那是装了十张色纸的塑胶袋。塑胶袋上有油性笔所留下的字迹:“藤岛的十张”
我呆呆地望着护士的脸,护士笑着指了指床的方向。这时我才发现,枕头边挂了千只鹤,卡片上写着一年四班赠。
有事就叫我。护士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
我一直低头看着装了色纸的塑胶袋。
为什么不忘了我呢?明明怎么跟我说话我都不应的,明明我都不去学校的。
继续想下去我大概会哭出来,所以就往圆形椅子上一坐,从袋子里取出色纸来。
不过是折十只纸鹤,却花了我好久的时间。完成的纸鹤每一只都皱巴巴地很丑。为了把纸鹤绑到千只鹤上,我绕到枕头边,赫然发现一些东西。
病床另一边的矮柜上,放了似乎是探病的人送的礼物,形成奇妙的组合。
巴掌大的透明盒子里放的是一副花牌。
花牌旁边是塑胶模型战车。
唯一正常的礼物是干燥花的花篮。
还有一个三百五十cc的深红色罐子。
我在床边,也就是彩夏的脸旁边弯下了腰,直勾勾地看了彩夏一会。
说哪里都去不了是骗人的,因为我还可以靠自己的双腿行走。彩夏已经连靠自己的腿行动都做不到了,可是我有非去不可的地方。
把多了十只的千纸鹤重新吊好,要走出病房时,我突然停了下来。
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像有谁在叫我,所以我转头望。当然那是我的错觉,彩夏被冻结在乳白色的病房正中央。可是我发现了彩夏的改变,赶进冲向病床,盯着她的脸瞧。
彩夏的眼皮稍稍地开着。
我可以看见彩夏瞳孔的颜色,但是她不是看着我。彩夏的眼睛大概穿过了我的脸,穿过医院的天花板,穿过天花板之上晴朗到令人觉得愚蠢的春日蓝天,望着打开的那扇门。
我的手擅自动了,不知道按了多少次呼叫钤。大量的脚步声接近病房,包围了我。护士推开我,贴近彩夏的脸庞。一说要叫医生来,另一个护士赶紧跑出病房。穿着白袍的男女终着包围了病床,做了脑波检查之后开始吵闹,说是瞳孔的反射运动云云,然后把我赶出病房。
白发的医生走了出来,向呆坐在走廊沙发上的我说明彩夏的病情。一切都还不清楚,不做精密的检测是不会知道的。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偶尔会出现这类的情况,苏醒的机会虽然很小但也还是有可能。
所以今天先回去吧。
我曾经选择捣住耳朵,在这里一直等待。
可是我现在有非去不可的地方。所以我点点头,站起身来。
过桥,钻过首都高速公路,远远地绕过车站,前往一个半月没去的“花丸拉面店”
“我想了新菜单:芝麻奶油拉面,你试吃看看吧!”
正在准备营业的明老板看到我,若无其事地说道。好像我昨天跟前天都来过似的。明老板的语气让我胸口有点疼——可是也安心了下来。
“芝麻跟奶油都很好吃,混在一起就”
我想应该不好吃。
“不要废话,马上就要煮好了,给我吃。”
“我得去一趟爱丽丝那里。”
“嗯——?啊啊,对了”
明老板从柜台上探出身子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很生气喔,你要有心理准备。”
呃,果然在生气啊?
“这次可没有冰淇淋帮你,你自己加油吧!”
明老板邪恶地笑了笑,用力推了推我的背。没办法,这都是我的错。
neet侦探事务所里的空气冰冷到足以冻伤人,我的心情也好比冷气机吹下的冷风夹杂尖锐的冰块。穿着睡衣的爱丽丝背对着我,在床单上流泻出好几条支流般的黑发,那天看起来也像玻璃制的利器。
“不用啊,你用不着跟我道歉,不过是件小事。那天把我留在屋顶的水塔上,虽然之后我体验了仿佛废弃的人造卫星般的两小时,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你得跟我道歉的理由。无法独自爬下楼梯,也完完全全都是我个人的责任。如果你一定要道歉的话,就去找少校吧。他那天一早就被我的一通电话给叫出来,躲过值日老师的眼睛来屋顶的水塔上接我。”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爱丽丝连头也不回,粗暴地敲着键盘。dr。pepper的空罐在床下叠了两层,形成厚厚的一圈围墙。
她果然在生气,我为什么那么笨呢?
只是因为爱丽丝在我身边说说话,我就把自己混乱的情感发泄在她身上,根本就是个小鬼。
“我不是说你不用跟我道歉吗!”
爱丽丝带刺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可是把爱丽丝一个人丢在外面跑回家的确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下次出门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地一直”
黑发突然跃动了起来,爱丽丝转过头来,脸蛋发红。
“那、那、那只是因为你刚好在我身边而已!不要讲得一副好像我没有你就不能好好出门的样子!”
“啊,对、对不起。”
我缩起身子来,明明没那个意思的。
“你究竟是为何而来,除了嘲讽我之外还有事的话,就赶快讲一讲!”
爱丽丝脸红通通地挥着枕头,拍着毛毯。
有事。
刚刚的对话就是我想说的事要是我老实说,一定会惹得爱丽丝更生气吧?我究竟该怎么说才好?
爱丽丝突然背向我,又转身面对键盘。
我思索了一会儿该说什么才好。
这种强辩的理由行得通吗?
我也不知道,只能试试看了。
“我的雇用契约还有效吗?”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黑发的流向因为爱丽丝转向我而扭曲。眉头紧蹙,嘴角微微向下撇。
“当然已经结束了,因为契约期限到我知道真相为止。”
“可是”
我用舌头润了润嘴唇,勉强压抑住紧张的心情。
“可是爱丽丝说过,结果还是不懂真正的情况。所以”
我拙劣地挑爱丽丝的语病。如果是爱丽丝,如果是平常的爱丽丝的话,早就发挥十五倍左右的辩论功力驳倒我了。可是那时候的爱丽丝却因为我的回答而一时僵住不动。
“所以我还是爱丽丝的助手,对吧?”
爱丽丝一直向上盯着我看,我继续说:
“所以我来跟你道歉,今后我还是——”
也许某天彩夏会醒来,也许那时候她会告诉我们真相。所以直到那天为止,我都是爱丽丝的助手。
我的话因为爱丽丝突然丢来的dr。pepper空罐而中断了。钝重的金属声“咚!”地响起。
“笨蛋!滚出去!”
脸颊微红的爱丽丝吼道。这是我听过爱丽丝的发言中最短的一句。
我低着头,停住呼吸,吐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一走出门口我突然想起,其实我不是为了道歉而来,也不是为了助手的事情而来,因为觉得很傻所以就无意识地忘了。果然,我真的得说的只有这句话:
“谢谢你,在很多方面。”
我对着小熊睡衣的背影说了这句话。
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看板上的句子映入眼帘。
这是唯一值得一试的办法
it'stheonlyneetthingtodo。
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吧?可是没办法,我就是没用、脑袋差、没神经又冷血的小鬼,对我来说,这就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光是后悔也无法向前进。
我已经没有来这里的理由了。
那就是我所选择的结果,因为人生是无法挽回的。
走下逃生梯,往大街走的时候,正好遇上张浅黑色的脸。是阿哲学长!我慌张了起来。一个半月也没见,一开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甚至想不发一语地穿过阿哲学长逃走。
可是,阿哲学长若无其事地开口:
“喔?这不是鸣海吗?你总是来得正是时候。”
从阿哲学长身后,宏哥、肩上背着模型枪的少校和穿着紫色背心的第四代吵吵闹闹地走向厨房后门。
“鸣海,好久不见。我们今天去探望阿俊喔!去警察医院,警察医院喔!在饭田桥,你去过吗?没去过吧?我也是第一次去呢。”宏哥一如往常露出爽朗的笑容。“没想到第四代也来了,我还以为一定会被关上五年呢。没想到已经出狱了,所以就庆祝他出狱。”
“不要说出狱这种难听的话,是结束拘留。”
“可是帮里没人被逮捕吧?可喜可贺。因为你要请客,那我就不客气罗,来份大碗叉烧面。”
“喂,等一下,为什么是我请客?普通不是应该倒过来吗?”
“就像高尔夫球一杆进洞要请客是一样的啊!”“才不一样!”
“你真罗唆,那五个人玩十次大富豪,最后一名的人请客!”
阿哲学长从口袋里取出扑克牌。
五个人?
“鸣海你在干嘛?赶快坐下啊!”阿哲学长往逃生梯上一坐,敲了敲身边的位子。坐在汽油桶上的宏哥,坐在叠起的轮胎的少校和坐在啤酒箱上的第四代都看着我。
“我也可以加入吗?”
“当然啦!”宏哥拍拍我的背。
我呆立在当场,低下了头,闭上眼睛,强忍泪水。为什么呢?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想哭呢?从那天以来,我的心就好像哪里受了损害。就算这样也好,不是我的心坏了——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
我以僵硬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一开始有两项业务命令。
爱丽丝如是说道。这的确是爱丽丝的声音。
第一件事,把这个号码的来电铃声换成“coloradobulldog”
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勉强自己抬头看晴空。
第二件事,dr。pepper没了,马路向右直走就会看到lowson超市,给我去那里买一箱dr。pepper回来。
“嗯,啊,那”
我含泪回话。
我不是原谅你,本来我就没生你的气,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嗯,我明白。”
收据抬头就写neet侦探事务所。
然后爱丽丝就突然挂掉电话了。我擦了擦泛红的眼角转过身,四个人或笑或吃惊地看着我。
“那我要运动饮料。”
“我要wonder的黑咖啡。”
“只要是百分之百的纯果汁都好。”
“乌龙茶。你敢买三多利以外的牌子就宰了你。”
我马上就成了跑腿。就算这样也好,我也许是个没用、脑袋差、没神经又冷血的小鬼,但还是有我做得到的事。
阿哲学长踢了我的屁股,我被踹飞出去。我口袋里塞了满满的零钱,朝大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