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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天气转坏,随时都会下雪。
伊尔猛罕才从皇宫正门右侧出来,正要坐上马车回府,一顶舆轿迎面而来,然后刻意地在他面前停下,坐在里头的居然是庆亲王。
伊尔猛罕冷怒地瞪著庆亲王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下轿,一派得意洋洋地走向自己,背在腰后的双手跟著握得死紧。
“王爷是要进宫?”他寒著俊脸问。
他呵呵一笑。“本王是听说太皇太后凤体微恙,所以想去探望一下,竟然在这儿碰上了,咱们还真是有缘。”
“那我先告辞了。”伊尔猛罕咬著牙说。
庆亲王可还不过瘾。“你额娘被本王抢走了,这么多年来你都恨不得杀了我,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还把本王的亲生女儿当作宝贝,还带她进宫去见皇上,可见得有多宠爱,光是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想笑,哈哈”那天回去,左思右想,终于想起她不就是踢他一脚的那个丫头,想不到却是他的种,可惜对她的生母一点印象也没有,再说不管是府里,或是遗留在外头的总共有多少,自己从来没算过,也不在乎,只不过这回倒有利用价值。
听著他嘲弄的笑声,伊尔猛罕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亲生女儿?
他笑得别有居心。“还听不懂吗?你身边的那个小妾,备受你珍宠的那个丫头可是本王的亲生骨肉。这样你明白了吗?”
“她不过是王爷府里的丫头。”
庆亲王笑得更大声、更嚣张。“谁教她额娘的身分低下,不过到底还是本王的种,也幸好如此,否则你怎么会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丫头,伊尔猛罕,你可得叫我—声岳父了,哈哈”别著了他的道!
必须冷静!
“王爷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伊尔猛罕告诉自己不能上当,他要相信芮雪不会骗他。
“不然你回去问那丫头,到底还是本王的亲生女儿,懂得把握机会,知道怎么抓住你的心,哈哈真是本王的好女儿,还真是争气,居然成了你的爱妾,想来英雄果然是难过美人关,瞧瞧你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很震惊?”庆亲王著实乐坏了,终于看到这小子吃瘪的样子。“这样也算扯平了不是吗?”
伊尔猛罕不许自己露出半点痛苦的表情,不想让对方更加猖狂,可是涨满胸腔的耻辱和愤怒,教他几乎快站立不住。
一路放肆大笑,庆亲王心情太好的进宫去了。
伊尔猛罕定在原地,整个人受到极大的震撼,满脑子只有庆亲王那张充满了耻笑讥弄的恶心嘴脸,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狂怒。
芮雪是庆亲王的亲生女儿?
自己居然还爱著、宠著仇人的女儿,真是太可笑了他竟是如此愚不可及!以为可以全心全意信任依赖的人,却这么玩弄戏耍他
没有选择坐上马车,而是要来马匹,翻身上马,在怒火沸腾的情绪下往回府的方向直冲而去。
一回府,把门外的仆役和侍卫都给惊得脸色发白。
“贝勒爷?!”
瞥见是自己的主子,俊脸上青筋暴凸,神情怒不可抑,没有人敢开口说半个字,只能七上八下的跟著他跨进了大厅。
“把雪姨娘叫来!”
总管嗻了一声,要身边的奴才去把人请过来。
没过多久,芮雪不明就里的来了,只见在场的奴仆个个缩著脖子,一脸惊惶的模样,再把目光调到直挺挺的站在前头的高大男人身上,射向自己的视线有恨有怒,让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贝勒爷”
“跪下!”伊尔猛罕怒咆。
她没有先问理由,照他的话做了。
“你阿玛是谁?你究竟是谁的女儿?”他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问出这句话。
芮雪小脸倏地血色尽褪,这天来得真快
“说!”伊尔猛罕恨极的大吼。“你敢再欺骗我?”
她置在腿上的小手,攥紧了裙摆,身子微微颤抖著。“我是庆亲王的亲生女儿”这句话对芮雪来说是一大讽刺,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有个当乞丐的父亲,一个当奴才的生父。
听她亲口说出来,他双眼泛红血丝,又恨又恼,死瞪著跪在眼前的娇小身影,不但没有泪水横泗,更没有哀声求饶。
一旁的总管马上将所有的奴才婢女都赶出厅外,不让这事儿传出去,心中唉叹,真是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伊尔猛罕握住她的肩头,将芮雪从地上拖起来。“你明知道我最恨欺骗。”
被摇晃了几下,她连唇色都变白了。“因为我爱贝勒爷想这一辈子都这么跟著贝勒爷”
伊尔猛罕放开双掌,吼道:“你怎么敢这么说?”
芮雪脚步踉跄,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然后费力地起身跪著,她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能让他了解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最会狡辩的吗?”他眦目欲裂地叫道。
她深吸了口气。“我知道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贝勒爷都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因为我是庆亲王的亲生女儿,这就是不可原谅不可饶恕的罪更无法让你接受我”
听了,他狂笑两声。“没错!你真是该死的冰雪聪明,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这对父女真是让我觉得恶心,为了达到目的,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
芮雪因他的话而瑟缩了。“贝勒爷别这么说”
“难道不是?”伊尔猛罕光是想到她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就恨不得杀了她。“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想看我为你痴迷的样子?是不是想看我的笑话?你们在背后又是怎么嘲笑我的?”说到最后,他几乎是扯开喉咙用吼的,吼到声音都沙哑了。
“没有。”她深吸了口气,声音虚弱。
“你知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嘲笑我的?笑我明明恨不得杀了他,居然还把他的亲生女儿当作宝贝,那么宠爱疼惜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出去真的会把人笑死了!”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地吼道。
“他是故意挑拨,我可以解释”芮雪哽咽了。
伊尔猛罕哼笑一声。“你现在才要跟我解释?之前有多少次机会可以跟我坦白这件事,为什么不说?因为你心里有鬼,好不容易让我为你神魂颠倒,你当然舍不得就这么说出来。”
他不愿被她盛满绝望哀凄的神情打动,只要想到庆亲王正在嘲弄他的模样,那已经让他发狂,让他失去理性。
“你该不会也跟那个女人串通好了?还真好心的把你送来给我,我还傻傻的以为可以少恨她一点,结果哈哈这根本是场骗局你们是怎么算计我的?而我就这么笨得往下跳”
芮雪哽咽地打断他。“贝勒爷别因为恨而说出会让自己后悔的话来不要抹煞了咱们曾经有过的美好”那是她仅有的幸福和甜蜜,不希望被他否决了。
伊尔猛罕用力喘气,依然瞪著她。“你又想要拿你那套歪理来说服我了吗?呵呵是恨让我能熬到现在,让我活下来为什么不该恨?而现在我又多了一个该恨的人,那就是你!”
她咽了口唾沫,试著跟他说理。“有好几次我都想说出来,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因为你太恨庆亲王了,那恨已经到骨子里去,要你不恨是不可能的事,可是”
他仰头大笑,全身颤抖。“你还有可是?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是不是也跟那女人一样贪图荣华富贵,想着只要能把我迷得昏头转向,早晚这福晋的位子都是你的,你是不是这么想?”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贝勒爷不能冤枉我。”她梗声回道。
“我冤枉你?”
芮雪笑得苦涩。“我没有想过要当福晋,也没有做出对不起贝勒爷的事,更不可能背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你每天过得开开心心,找回笑容,还有找回一颗温暖的心,难道这样还不够?还不够证明我的心?”她的眼眶又湿又红,但是不想用眼泪来装可怜,来求他谅解。
“说得真好听,欺骗就是一种背叛,这个道理你懂不懂?那开心是用谎言堆砌而成,如今被揭穿了,只要想到抱过你一次又一次,就觉得想吐!”
霎时,她心如刀割,以为再没有任何事可以打倒自己,但是现在知道还是有,因为最残忍的还在后头等著。
“真的很对不起,让贝勒爷这么难堪丢尽了颜面就算要把我逐出府去,我也没有怨言”
“逐出府?你想就这么走了?你以为事情做了,就可以丢下一走了之?”伊尔猛罕的怒气更炽。“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是,贝勒爷。”她挤出一抹残破的笑意。
“你还笑得出来?”伊尔猛罕狠厉地瞪视著她。“是以为只要我不把你逐出府去,就会有原谅你的一天吗?”
“不,只是高兴才笑,高兴贝勒爷处罚折磨过我之后,心里能舒坦些,不要再这么痛苦了。”芮雪由衷地说。
伊尔猛罕咬紧了牙关,不愿再相信她的谎言。
“来人!”
守在厅外的总管诚惶诚恐地进来。
他的胸膛因怒气而上下剧烈起伏著。“把她关进原来住的寝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半步!”
“嗻。”他来到芮雪身边。“雪姨娘”
“我可以自己走。”芮雪吃力地撑起双脚,不让自己倒下。
不想再看她一眼,伊尔猛罕背过身躯,将心门狠狠地关紧。
背对背的,两人断绝了任何的心灵交流
回到寝房内,瞥见芮雪的衣物,所用的东西,全让奴仆一一清空,不许出现在自己眼前,当他又看见折好放在炕上的棉袄,更是气红了眼,一把抓来,猛力拉扯之下,里头的棉絮顿时飞散开来
就像他们之间的恩爱,这么脆弱不堪。
“啊”伊尔猛罕泄愤似的将东西全都扫到地面,吓得奴仆都不敢进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抱住头颅,对著空气叫著、吼著。
可是这样还不够,伊尔掹罕冲进酒窖,一坛喝过一坛,要把自己灌醉了,只有醉了才能不这么痛不欲生。
“贝勒爷”
“滚开!”他暴吼,又抱起一坛酒往嘴里灌。
总乖拼这情况不对,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忙要奴才马上去讨救兵,只有其他三位贝勒爷才制伏得了他。
“为什么你是他的女儿为什么”终于有了醉意,力气也耗尽,他整个人摇摇晃晃。
奴才们怕他摔倒,连忙搀住两侧,将伊尔猛罕带离了酒窖,回到已经收拾干净的寝房安顿好。
“芮雪”伊尔猛罕下意识的伸长手臂,想将心爱的女人搂进怀里温存,可是眨眼间又胡乱挥舞。“不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走走得越远越好”其他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晓得该怎么办。
而被软禁在房里的芮雪,两眼空洞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可是她不觉得冷,因为她的心还有血液早已经结了冰。
坐了好久好久,窗外的天色都暗了,房里的温度更低。
伊尔猛罕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知道他会一迳的往牛角尖里钻,再也走不出来了,他恨她不打紧,早就想到会这样,可是该如何解除他的痛苦呢?
呀地一声,房门开了。
“把火盆生起来。”总管使唤著在外头看守的婢女,其实根本不用管她死活,可是看得出主子还是很在意她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贝勒爷他还好吧?”芮雪从地上站起来,担忧地问道。
“喝得酩酊大醉,已经睡了。”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可不会放你走。”
她涩涩一哂。“除非贝勒爷要我走,否则我不会走的最好有人在旁边守著,他总是习惯半夜醒来一回,看看书、想些事情,说不定又会突然跑出去,别让他著凉了。”
“这些不用你说。”总管哼道。
“嗯。”她默默忍受他的敌意。
总管临出门之际,还是转过身来。“为什么你是庆亲王的女儿?”
“是啊,为什么呢?”芮雪笑了,眼底闪著泪。“要什么样的父母,又有谁能选择呢?”
他怔了怔,无法反驳,重新关上房门。
房里渐渐温暖起来,不过她还是觉得冷,坐在炕上,用手臂圈住膝盖,等著他决定要如何处置自己。
伊尔猛罕也如她所说,半夜醒来了,挣扎著起身,被人强硬的制止,这才发现如同亲兄弟的二人已经赶来,也从总乖期中得知事情始末。
“把那个女人交给我,保证让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哈勒玛怒火中烧的咆哮。“她胆敢玩弄你的感情,就是不把咱们三个放在眼里。”
他瞠目怒视。“谁敢把她带走,就别怪我不认兄弟!”
“你不是恨她吗?”就是故意要激他。
“我恨她,所以要亲自处置。”伊尔猛罕也是这么跟自己说。
炳勒玛跟其他两位贝勒爷交换个眼色。“何必这么费功夫?你不是恨不得不要再见到她?那就把她交给咱们解决,从此这世上再没有她的存在。”
“来人!”
奴才惊惶地进来了。
“送客!”他不会把芮雪交给他们的,他要好好地折磨她,看她哭著求饶,看她哀求他。
三位贝勒爷被请了出去,不过也看得真切明白,这根本是因为爱得太深,恨也就更深,连当事人都搞混了、心乱了,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伊尔猛罕下了炕,披著打乱的长发,跌跌撞撞地冲出自己的寝房,在奴仆的叫声中,往芮雪居住的地方奔去。
砰地,门被撞开了。
蜷缩在昏暗中的芮雪惊醒过来,透过窗外的月色,瞅见他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心都碎了。
“贝勒爷”她这么爱他,却把他害得这么惨。
他上前两步,怒极、恨极,却又割舍下了。“谁也休想把你带走,听到没有?我不会让你好过,不会让你这么快就解脱!”
“我知道”芮雪淌下泪来,再也收不回去了。“就算要死,也会让贝勒爷亲自动手。”
“你最好记住!”说完,他又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伊尔猛罕回到寝房,倒回炕上,又睡著了。
这一折腾,府里的奴仆已经人仰马翻,时时盯著,就怕出了意外。
一早,他如同往常进宫,可是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已经得到皇上关切的目光,以为他病了,让他早点回府休息,不过伊尔猛罕硬是撑下去,甚至连府里都不回去了,因为他无法原谅她,又无法放她走。
他是病了,病得很重,不过却是谁也治不好。
就这么过了三天,宛如铁打的他还是在宫里倒下了,这可成了朝中大事,连在慈宁宫的太皇太后都被惊动了。
太医特地走了趟贝勒府,诊过了脉,开了葯方子,才回宫跟皇上覆命。
“贝勒爷病了?”
听见这消息,芮雪就要往外走。
“雪姨娘不能出去,要是让贝勒爷知道”总管挡住房门口。“这会儿咱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可以,真想把你送得远远的,让贝勒爷再也见不到,可是也明白这样不行,贝勒爷绝对会发疯似的到处找你。”
她湿了眼眶。“让我去看看他,只要一眼就好。”
“这”“在他醒来之前,我就会离开的。”芮雪梗声乞求。
“就这么一眼?”在她点头保证之后,他才带她过去。
轻轻的来到炕床边坐下,芮雪泪水盈睫,瞅著那张正承受著巨大折磨和痛楚的俊脸,他眉头的结是这么深,仿彿再也松不开了。
“别这么对自己这些惩罚应该加诸在我身上才对,而不是你是我贪求著幸福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不顾一切,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后悔这些都是我的错”
小手轻抚著伊尔猛罕发烫的额头,赶忙拧了条手巾过来,为他降温。
“恨这种东西果然伤心又伤身,还是为了我这个丫头,是不是很不值?你这又何苦呢?真是个傻子”
她喃喃地说苦,又将他的手掌贴在颊侧。“快点好起来,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可是一点都不像贝勒爷,在我眼里,你可是满族第一大英雄,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的,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到了明儿个一早就会没事了。”
那嗓音像有了催眠作用,炕上的男人原本还睡得很不安稳,这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天亮之后,烧也退了。
外头飘著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不过雪量不大,很快就化了。
亥时左右,总管在大门口恭迎主子回府,早就命人先将寝房弄得暖和些,因为早上才退烧,主子就赶著进宫让皇上瞧了安心,还待到这么晚才回府,真怕他身子捱不住。
“小的让厨房准备些吃的。”
“不必了。”伊尔猛罕淡漠地回道。
“嗻。”主子又跟过去一样,像具行尸走肉,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为了雪姨娘,偏偏这两人之间的结是谁也解不开。
走过回廊,高大身躯霍地有些踬碍难行,或许是太过疲累了,感情在这时稍稍战胜了心中的恨意。
于是他咬了咬牙,往另一座院落的方向走去,俊脸上的神情复杂难懂,或者连伊尔猛罕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死心眼的认定她?
他恨她,也气自己没用。
来到房门外头,就见守门的婢女窝在墙角打著盹。
他伸出右掌,想要推门而入
忽地,顿在半空中,天人交战著,然后又缩了回去,不许自己心软了,也不许见她,见著了就又会动摇了,她该受到的是惩罚,大可将她逐出府去,眼不见心不乱,当作从没见过她这个人,这已经算是最大的恩宠了,可是
自己也被她感染了,会为自己的行为狡辩没错!如果真有这么容易就好,可是他没办法忍受见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里,那让他不知所措,原来自己这么没出息,已经得了无可救葯的病。
对!就这样一辈子把她软禁在房里好了,哪里也去不得,也休想再得到他一丝一毫的关爱和疼惜
伊尔猛罕瞪著那扇门,却无法否认心中最底层的渴望,希望能瞪穿它,就只是看一眼也好,他又自我嫌恶地敲著脑袋,转身踱离,几乎是逃开的。
而在门的那一边,像是有了心灵的感应,芮雪知道他来了,将小脸贴在门上,像是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悲伤、心疼他,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才能减轻他的痛。
“贝勒爷何不把雪姨娘送走,省得看了烦心。”总管尾随著主子回到寝房,见这情形根本是在折磨自己,忍不住开了口。
“谁敢把她送走,我就杀了他!”他怒瞠著眼。
连旁人都看得出这不光是在惩罚芮雪,连同他也受尽折磨,要怎样才能无动于衷,光有恨就好?谁能告诉他呢?
“贝勒爷累了。”见主子情绪紊乱到了极点,昏昏沉沈地支著头,总管连忙为他卸去朝袍,将他扶上炕。
伊尔猛罕哈哈一笑。“我怎么会累呢?这点小事逦难不倒我,我会想出办法来的,我得想想该怎么处置她才好”这笑根本像是在哭,总管听了心里也跟著难过。“贝勒爷真的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伊尔猛罕笑得好不凄惨。“真的睡一觉就能解决吗?哈哈说不得到明儿个一早,真的什么问题都没了都没了”
“唉!”他看着主子一下子就睡到叫也叫不醒,只是嘴里还是发出呓语,思前想后,于是步出房门,没过一会儿,芮雪进来了。
“只能一下子。”用嘴形无声地说。
她感激地颔了下首,然后坐在炕床旁,就如同昨晚,跟他说些话,用声音抚慰著他,让伊尔猛罕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
“贝勒爷明明不是冷酷的人,就是因为太重感情,所以更无法原谅,我说得对不对?如果能让你不再恨,砍了我的脑袋也行现在我不怕了,愿意让你亲手砍下,了断一切恩爱”
“芮芮雪”伊尔猛罕在梦里唤著她,想要追上走得远远的娇小身影,不想让她走。
一脸凄然地听著,指尖好轻好轻的滑过他的脸。“我在这儿呢,贝勒爷好好地睡吧。”
伊尔猛罕不再作梦了,意识随著那声音飘散。
踏出寝房,她也该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雪姨娘应该好好的跟贝勒爷解释,让他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又不是你希望自己是庆亲王的女儿。”或许就是因为旁观者清,才能想得通这个道理。
她笑得很淡。“贝勒爷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吗?现在的他只是一股脑的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跨不出去,越要跟他解释,他只会认为我在狡辩,我恨过,所以了解,只是我早就学会放过自己了。”
“那该怎么办?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总管只能干着急。
她也想知道。
只要能帮他度过这一关,就算死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