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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就完蛋了?”对于从惊愕虚脱的状态中回神,正慌张地打算去通知其他人的富士高哥哥与我,瑠奈姊姊分外冷静地制止了我们。“一定得先做些什么才行。”
“要做什么?”富士高哥哥的声音里带著怒气,似乎有意责怪情人在外公尸体面前,竟然还能如此冷静。“你说是要做什么啊?”
“这种事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相较于现场男性们的情绪不稳,瑠奈姊姊反而显得十分冷静。模样宛如训诫幼稚园儿童的保姆般,开始谆谆教诲起。“爷爷死了。”
“这种事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富士高哥哥重复她说的话。“所以才要赶快叫救护车啊!”“你在说些什么蠢话!亏你还是个科学工作者。人都已经死了,事到如今,叫救护车来也没用吧!”
“可是,不过,你”对于瑠奈姊姊冷静的指摘与嘲笑,富士高哥哥觉得非常不满。“那你倒是说该怎么办啊?难道就这样放著不管?”
“所以我才说不能这样放著不管啊,在通知大家之前,一定得先做些什么才行。”
“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爷爷已经死了,死因可能是心脏衰竭之类的。虽然不清楚详细死因,总之是摔死。这个事实对我们的意义与影响,你真的不明白吗?”
“造成什么影响?少了一个亲戚啊!”“拜托,还有别的啦!”仿佛心想着自己真的要挑这么迟钝的人当丈夫吗?瑠奈姊姊后悔似地抱着头。“不是还有继承问题吗?edge-up集团接班人的问题!如果爷爷死了,公司会变成怎样?”
“当然是由胡留乃阿姨继承啊!”“胡留乃阿姨之后呢?”
“那当然是刚刚说的,我们两个结啊!”富士高哥哥终于了解她想表达什么,正要站起来的他,整个人跌坐在地,惊愕过度的虚脱模样,与前一刻外公摔死的情况相同。“对、对啊!刚刚只是口头约定什么证据都没有。没、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是啊!好不容易才得到爷爷的同意,结果,却因为他突然暴毙,等于完全无效了,完全无效”
“那,那么”似乎是打击过大,麻痹了富士高哥哥的思考能力,他脸上出现了不知所措的哭丧神情。这也表示,如果不仰赖瑠奈姊姊的判断,凭他自己的力量,大概什么事都做不了。“那该怎么办才好?到底该怎么办?”
“不是只有口说无凭而已,还有一个麻烦的问题。”瑠奈姊姊委婉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表达富士高哥哥竟是如此无法仰仗的人。“你仔细思考一下,爷爷死了,代表什么意思?代表没办法再写新的遗嘱了吧!”
“是啊,死人的手不会动嘛!”
“而且不只是这样”她不耐烦地拍著哥哥的手臂。“外公还没写下今年的遗嘱。原本是该在新年会后写的,却因为迟迟无法决定选谁当继承人,所以还没动手写。这不就表示,在现存的所有遗嘱中最晚写的那一份,才具有法律效力?”
“最晚写的也就是去年的?”
“没错。在外公写好新的遗嘱之前,旧的那份应该不会作废。既然爷爷死了,如果也没有新的遗嘱,那只剩去年的遗嘱有效。”
“这,这么说来,也,也就是说”
“是啊,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在去年的遗嘱里,是谁被外公指名为继承人?”
啊!我差点发出声音。现在不是嘲笑富士高哥哥的时候。倘若瑠奈姊姊没点出这件事,我也完全没想到它的重要性。
“友理小姐?”
“是啊,友理,那女人。”瑠奈姊姊那副憎恶的口吻,让我不自觉想把耳朵塞住。若是让瑠奈姊姊知道我也被指名与友理小姐一起成为继承人,她又会怎么样?搞不好会揍我一顿。“那个女人会继承所有财产。edge-up的经营权、渊上家的财产,一点也不剩。全都是那个女人的!一个和爷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夺走了所有的东西,我们却一毛钱也得不到。”
“可、可是,”富士高哥哥弄清楚状况后,思考能力总算恢复了。“这也没办法不是吗?都变成这样了。”如先前外公所说的,与成了继承人的友理小姐结婚之后,便成了渊上家的女婿,如此一来,至少自己也会分得一杯羹。说不定大哥正如此计画,然后立刻抛弃瑠奈姊姊。“也只能顺其自然啦!”
“一句顺其自然就算了?”瑠奈姊姊并非没察觉富士高哥哥暗自筹画的阴谋,她露出了想将他生吞活剥的神情。“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打算做什么?什么事都做不了吧!我能够做什么?难道你是要我想办法让爷爷复活?”
“有办法让那女人丧失继承权吧!”
“你说什么?”
“如果那女人成了凶手,自然就失去了遗产继承权。如此一来,依民法相关的继承权规定,我们这些血亲就能分配到遗产。对吧?所以才叫你准备,好让那女人成为犯人啊!”“可、可是。你,你说让她成为犯人。这种事要怎么做?你倒是说说着,要怎样才能让她成为犯人,该怎么做啊?”
“备齐必要的道具啊!首先是尸体。倒在那里的。”眼看着外公的尸体就像快被踢飞的路边石头,遭到草率处理。“然后,只要在这里准备好凶器就成了。”
“凶、凶器。你”“只要让爷爷的头部看起来像是被某种物体重击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就能弄成他杀事件了。”
“你是白痴吗?”气势被压制住的富士高哥哥,总算高姿态地开始反击。“你太小看日本警察了吧!在这世上,有所谓的科学侦查,日本有法医验尸的制度。不,等等,在安规这里好像没有。”虽然我认为现在讨论的话题其实不是那么重要,但哥哥却煞有其事地指正,大概是他体内的科学工作者之血沸腾了吧!“不过,这里有医学大学。我告诉你,只要法医解剖之后,究竟是病死或者他杀,相验一次就知道了。只要一次喔,伪装是没用的。你连这种事都不懂吗?”
“不懂的是你吧!死因根本不重要。”气势凌人的瑠奈姊姊,瞪了大哥一眼,将他的话当成屁一样地反驳回去。
“即使在解剖之后,发现死因是心脏衰竭也无所谓。只要有被物体重击的痕迹,警察就必须进行调查不是吗?即使重击不是直接死因,那也会变成伤害事件。运气好的话,或许会认定是受到重击而导致心脏衰竭,而变成了伤害致死罪。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会以杀人未遂罪起诉。总之,若能证明她有加害爷爷的意思,就不能继承遗产了。这样一来,不就达成剥夺那女人继承权的目的了吗?这不是很简单吗?”
“可是,凶器”富士高哥哥逐渐被说服了,连反驳也显得敷衍了事。“凶器要怎么办?用那个酒瓶吗?”他从外公的下颚下方,取出了那支空的清酒酒瓶。
“笨蛋!用那东西没办法嫁祸给那女人吧!”
“那要用什么?”
“当然是能联想到那女人的东西,应该是放在会客室吧。”
“会客室?”
“插有蝴蝶兰的花瓶。”
“喂等等,那不是胡留乃阿姨的东西吗?”
“是啊,不过是那女人送给阿姨的礼物吧!”
“不过,那个插着蝴蝶兰的花瓶,真的会让人直接联想到友理小姐吗?我认为,应该会先联想到阿姨吧!”
“你真的很迟钝!仔细想想,花瓶上的指纹是谁的?”在大哥发出诧异的惊呼后,瑠奈姊姊嘴边挂著性虐待狂似的冷笑,冷言冷语地嘲讽他。“对啊,只有那女人,只有那女人的指纹。阿姨没将它拿进自己的房里。那女人送完礼之后,亲手把它摆在会客室里。只要我们不在花瓶上沾到指纹,把花瓶拿到这里就可以了。”
“怎样才能不沾到指纹?”
“或者”瑠奈姊姊以要大哥自己思考似的口吻,尖声说道:“拿来之后把自己的指纹擦掉也可以。总之就是如此,知道了吗?知道的话就立刻去把花瓶拿来这里。”
总之,除了舞姊姊以外“历任犯人”的思路都与瑠奈姊姊相同,并且也进行相同的伪装。总算亲眼见到接近真相的情况了,这让我感觉十分疲累。外公的死根本不是杀人事件看样子,这就是结论。
如果仔细思考,到目前为止,外公的尸体并未由法医进行解剖。每次呈现在眼前的,总会被认定成他杀。在透过科学办案使案情明朗之前,也就是在还没推算出死亡时间、死因为何之前,外公每每因为时空“重设”而“复活”了。
当然,我也不知道外公的真正死因,但大概是脑溢血。酒是主要原因,饮酒过量缩短了外公的性命,我也只能这么想了。在第一轮中我与外公一起喝酒,他那时明明就没死,为何从第二轮开始外公却死了?如此说来,问题就出在喝酒的量了。在第一轮里,我也喝了不少酒,虽然无法严谨地确认,但我想,外公大概喝了半升的酒。在医学上,究竟要喝多少才会致死,我当然不清楚,总之如果他只喝了一半,应该不至于会死。不过若是独自喝完一升的酒,身子就会挺不住。如今我也只能作此解释了。
因为我没陪外公喝酒,所以他死了。这个前提大致上正确。只是,这么一来,外公的死就不是杀人事件导致的,而是因为独自喝酒,饮酒过量而死。
外公并非因杀人事件而死,但发现者却毫无例外地出现。所以,势态才会变得如此复杂。理由自然在于——倘若外公在这个时点(也就是还没写下新遗嘱的时点),就这样死去的话,去年的遗嘱便会正式生效,友理小姐也会因此成为edge-up的继承人。edge-up的经营权以及渊上家的财产全都会被外人夺走,身为亲人的自己,到头来什么也没拿到——“犯人”们便是害怕会演变成这种结果。
在第二轮,也就是外公的尸体最初被发现时。我回想起,当叶流名阿姨正要靠向外公身分时,瑠奈姊姊以惊人的气势叫住她,说是警察到来之前不能动手触碰现场的东西。那时我觉得“犯人”那种坚持保存现场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但如今想来,这不过是他们想把外公的意外摔死塑造成“杀人事件”罢了。若是别人一不留神地碰到了花瓶,那不就糟蹋了友理小姐沾在上面的指纹?我猜,他们多半是这么思考的。
瑠奈姊姊和富士高哥哥这对恋人,以及随后的世史夫哥哥、妈妈,接著是槌矢先生,全都抱著同样的企图,欲将外公的死伪装成杀人事件或伤害事件,然后嫁祸给友理小姐,进而剥夺她的继承权。“犯人”们的共通点,便是局限在从瑠奈姊姊那里知道外公尚未写下遗嘱的那些人里。
只有舞姊姊例外,她并未嫁祸给友理小姐,而是嫁祸给瑠奈姊姊。从现场遗留了瑠奈姊姊的耳环,便能发现这个事实。这是为了对夺走心爱男人的妹妹进行复仇。或者,虽然这种想像令人讨厌,但以舞姊姊当时的状况来看,或许在那一轮真是一起杀人事件。失恋的打击,让她当时处于精神不正常的状态。说不定外公对情绪不稳的舞姊姊,说出了刺激她自卑感的无心言语——这个我以前曾在脑袋里模糊描绘的假设,或许意外猜中了。舞姊姊冲动地犯下罪行,在惊慌之下,利用偶然拿到的妹妹的耳环——当然,这全都已经“重设”过,已被封印至历史洪流里,现在也无关紧要了。
瑠奈姊姊对不论怎么催促都无动于衷的哥哥,急得发起脾气,正准备去拿花瓶时,我叫住她。纵使时空会“重设”但若是亲眼见到外公的尸体在面前被毁损,我也会于心难安。“听起来真是妙计。不过,姊姊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如果我对警察说出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小q真是的,你”瑠奈姊姊终于意识到我也在场,看她那副狼狈不安的样子,看来,她心思的缜密程度也不过尔尔。“难道你不帮我们吗?你不会这么想吧?不会吧?咦!”
“我当然不会帮你们啊,我又没有帮你们的义是。”
“义、义务当然有啊!”大概是慌张起来了吧,瑠奈姊姊抓住我胸前的衣服,不停地摇晃我的身体。“这可不是别人家的事,你知道吗?啊?小q!如果财产全给那个女人,我们就连一毛都拿不到罗!小q应该也会因此感到困扰吧!是这样子吧?小q也会觉得很困扰喔!”
“没办法啊,结果都已经这样了。”我斜眼望着哥哥,模仿他先前的说词。“以后可以别叫友理小姐‘那个女人’吗?”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事啊,小q!”为了哀求而靠近的瑠奈姊姊,杏眼圆睁地叫嚷了起来,她张大了嘴,两个眼珠里浮现血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和那个女人是同一个阵营的吗?你是那个女人的伙伴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啊,你打算怎么样?快点给我说清楚啊!”“真没办法。”她的态度盛气凌人,让我无法蒙混过去,我只好不得已说了出口:“因为我喜欢友理小姐。”
“咦?”“如果非要我选边站,我只能选择背叛亲兄弟了。”
“啊,是这样。是这样子的啊”瑠奈姊姊宛如灵魂出窍似地,忽然从我的胸前松手。她呆若木鸡的表情,如自言自语般嘟娥著说:“是、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小q喜欢她啊!是这个样子啊!那么,也没办法了,爱是能胜过一切的。”
“喂,瑠奈。”瑠奈姊姊宛如对著玛莉亚像祈祷的修女船,兀自出了神,哥哥不安地探头看她。“不会吧q太郎的嘴还是塞得住的。你别想一些有的没有的”
“你将我当成什么啦?”瑠奈姊姊一改郁闷的表情,眼睛向上吊起。“我是粗暴地抡著斧头,挥著电锯的冷血杀人魔吗?别开玩笑了!刚刚说的事全都忘了吧!我似乎有点鬼迷心窍了,才会说出那么恐怖的事,真抱歉。”瑠奈姊姊忽然搂住我,像是要将我的运动服当成毛巾擦拭般,以脸磨蹭著我的脸。“忘了吧!请你忘了,我无意那么做,我真的不是那么无情的女人。真的,请相信我。拜托啦!”
“你”连富士高哥哥也不禁瞠目结舌。“你在我面前做了些什么事啊?”
“但是,被小q讨厌的话,我就活不下去了!”
“你没想过会被我讨厌吗?”
像是忘了俯卧在面前的外公尸体,他们暂时陷入痴呆而又亢奋的状态。也可能是害怕得不想去通知众人外公的死讯,因此想要尽量拖延。不但如此,就连外公的死、之后等待著的未来,以及自己什么都没得到的绝望等等,都想尽其所能地往后拖延。总之,我们并未进行混淆视听的布置与伪装,便对众人宣布了外公的死讯,这第八轮并未发生“杀人事件”但外公死去的事实,却是毫无改变。
“都已经苦口婆心劝了,却还是躲起来喝酒。”胡留乃阿姨在知道外公的死因后,如此感叹著。“如果乖乖听别人的忠告就好了,那就可以再活久一点。”
如此说来,只要别让外公喝酒就可以了。当然,外公年事已高,不知道会剩下多长的寿命,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挑在过年时节摔死。况且遗嘱尚未完全处理好,后续似乎会变得非常麻烦。若是edge-up的未来,被硬谁在友理小姐与我——偏偏是两个最没干劲的人身上,我们也会感到十分困扰。
渊上家因为外公突如其来的死亡,引起了一阵大骚动。过了午夜零时之后,一月二日再度“重设”我在被窝里苏醒过来。总算是最后一轮了,这是时空黑洞第一次让我感到如此漫长。
早上八点一到,我从阁楼房走下楼。在下楼途中捡起耳环后,我走到厨房。我听见了外公精神奕奕的说话声,他对著胡留乃阿姨和居子太太说著没有红色色纸等,对话与以前依然相同。
“外公,不好意思”虽然他们仍在交谈,我还是插嘴说了话。“我有事想说。”外公忘记我睡在主屋,所以感到十分惊讶,他望着也愣住了的胡留乃阿姨与居子太太。“也想对阿姨和居子太太说。”
“一大早的,什么事啊?”外公将头探过来,仔细端详我的脸。“q太郎啊,还好吧?你昨天好像喝了很多。”
“我要说的事,刚好与喝酒有关。”被饮酒过量而死的人担心起我饮酒过量,这种感觉还真是复杂。“爷爷,我知道这么说很突然,但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请求。”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那就是,可以请您戒掉喝酒的习惯吗?”
“你、你在说什么。”是顾虑著胡留乃阿姨和居子太太的耳朵吧,外公难得地弯下腰向前探身。“说什么叫我戒掉。我呢,原本嗯,我本来就没在喝啦!没喝,我很珍惜自己的健康,该控制喝酒的人,是你这家伙吧!”
“想蒙混过去是没用的!您打算今天躲到阁楼喝酒吧!”
“你说什么啊!你有什么证据?讲话这么不经大脑。”
“不准再瞒著阿姨和居子太大喝酒,不然我也会知道”
“别、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你自己都还在宿醉中呢!真是的,这是在迁怒别人吗?”
外公不知该要别扭,或是语气温和地说服我,身体不禁晃动起来。“喝酒不是很好吗,只有新年假期喝个几杯。”
“不行!而且,我说的是要请您戒酒,而不是只有这段新年期间,从今以后都不能再喝酒了。”
“什么!你竟然、你竟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这么狠心地夺走别人的乐趣。”“请爷爷和我约定,从今以后都不可以喝酒,连一满酒都不能沾。”“你、你、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啊?”
“我也要拜托胡留乃阿姨和居子太太。”外公硬是被提出不讲理的要求,因而大发雷霆。我对他的气愤视若无睹,朝若阿姨她们躬身请求。“如果爷爷不守约定而喝了酒,请告知我一声。”
“喂,等一下,等等!我可没跟你约定过什么!我可没答应你,怎么可能会答应,为什么要做那种笨约定。”
“对了,爷爷,河添董事长最近好吗?”我语带暗示的声音,连自己听了都觉得厌恶,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钓井真由小姐又怎么样了?没有联络吗?哎呀,好像回绝了看照片的事呢!至少见个面也好嘛。
碰!简直像是开关打开了一样,陷入了鲜明的沉默。外公的眼珠像是快掉落在地上,下颚微微发颤,嘴唇蠕动了好几次,不过却没发出声音,像是想要开口说话却说不成话的感觉。药效似乎太强了?我打从心底开始担忧。要是换成不是饮酒过量而死,而是因为打击太大而死,那我可就笑不出来了。
“当然,那些事只有我知道。”虽然不知道能缓和多少冲击,我仍然慌张补上了这句话。“只有我知道而已。所以全看外公要不要我向其他人说明?”
“你们在说什么?”胡留乃阿姨虽然清楚具体状况,但似乎察觉背后有什么严重的事,她担心地望了望我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外公讲话依然吞吞吐吐,大概是感到呼吸困难吧?他的肩膀剧烈地上下晃动,连眼睛要对焦都很费力,那双瞪视著我的眼睛,时而偏离失焦。
“我答应你。”在漫长的沉默后,外公如此嘟囔著。“我跟你约定不再喝酒了。”
“如你们所听见的,阿姨、居子太太。请一起当见证人,让这约定能一直遵守下去。”
“只有这些吗?”外公抢先在想发问的胡留乃阿姨之前插话。“你想说的,真的只有这些吗?”
“您的意思是说,我想要约定的只有喝酒的事吗?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容我再多作请求。请把我从胡留乃阿姨的养子候选名单里剔除,还有,友理小姐也是,因为她内心也这么盼望着。”
“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外公听完条件后,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似乎恢复成平日的模样了,嘴角轻扬地说道:“不好意思,胡留乃、居子,可以让我们两人独处一下吗?”
也许是看到外公恢复平静而感到安心,胡留乃阿姨和居子太太都没有想发出疑问的感觉,便离开主屋了。
“我想,你的爸爸与”外公的神情,与其说是真心忏悔,倒不如说从长年的束缚中解脱,即使说是爽朗也不为过。“钟之江,我对他们做了坏事。”
“为什么您要做那种事?真的那么憎恨我妈与叶流名阿姨吗?”
“或许吧!有过那种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心态。想想还真是可怕。对于自己与胡留乃曾经受过的遭遇,或许抱持著以牙还牙的心态,觉得不论做了怎样残酷的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不!这种事多说无益,反正我没什么好辩解的,请你原谅我吧!”
“这些话,请对我爸爸以及姨丈说吧!”
“我知道,我真的做了蠢事,连自己也无法置信。”
“是鬼迷心窍了吧!”
“嗯?”
“谁都有过鬼迷心窍的时候啊!”瑠奈姊姊在前一轮的癫狂神态,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里。“刚好在那个时点,身边没有能劝阻自己的人,便走到命运的岔路去了。是这样子吧?”
“嗯”
“那些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我跟爷爷就这么约定。既然爷爷都已深感后悔,也没必要强迫您对著大家忏悔。不过,交换条件就是请爷爷遵守和我之间的约定。”
“戒酒是吧?我明白了,绝不会再喝了。”
“到死为止都不能喝喔!”
“真是让人讨厌的说法!嗯,我知道了。”
看着往本馆走去的外公背影,我顿时感慨万千。这么一来,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只要外公遵守的定,滴酒不沾,外公在这一轮——不,该说是“今下天”了,因为即将是一月二日的“决定版”了——就不会死去了吧!或许吧!当然,我不是神,不能做出绝对的保证。外公的身体好坏,也得有医学上的诊断,说不定今天没有死,但明天就突然暴毙了。不过,至少今天是没问题的。我们今天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家了吧。
似乎要更加强我的确信似地,过了中午之后,众人在客厅集合。外公在众人面前说出了按约定在今天公布遗嘱的话。
即使不听外公所说的话,我也早已得知遗嘱内容。按照“时程”瑠奈姊姊和富士高哥哥应该已经向外公请求过,希望因为两人决定结婚,而能一同成为渊上家的继承人。外公也应允了这件事,遗嘱的内容当然也依照当时的决定来写了。果不其然,外公当真说了,以结婚作为前提条件,让瑠奈姊姊和富士高哥哥两人一起继承渊上家,edge-up集团交给两人接班。另外,还宣布了遗产的部分会与律师讨论,平均分配给每个人。而且以经理的职位,聘请失业的家父与姨丈到edge-up集团任职。
每个人的反应各有不同。妈妈与叶流名阿姨虽然觉得自己的小孩不能独自成为继承人有些可惜,但也庆幸能分到财产,脸上明显浮现出安心的神情。另外,由于失业的丈夫马上就有工作,心里也十分雀跃,感情失和的两姊妹也对著彼此相视微笑。世史夫哥哥与槌矢先生则是一副“明明就是我比较有资格”的不满神情,在没办法的情形下,两人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友理小姐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我心里明白,她因为自己没被指名而松了口气。
我最担心的就是舞姊姊了。她一直暗恋著的富士高哥哥,与让自己感到自卑的妹妹决定结婚,不可能没受到任何打击,即使突然大吵大闹,也不足为奇。我不动声色私下预备,想在有状况的时候能迅速阻止她,但她却出乎意料平静。舞姊姊大概也有。心理准备了,认为那既然是外公的决定,一切便成了定局。虽然面临相同的震撼,但因为身处的条件与状况不同,人的反应也会随之改变。
不久,餐厅里开起宴会。或许是反作用力的缘故,原本气氛凝重的新年会,转变成为欢乐的酒筵。爷爷也切实遵守约定,滴酒未沾,从头到尾都只喝乌龙茶。虽然如此,他的心情倒也十分愉快,兴高采烈地唱著卡拉ok。喜爱热闹场面的世史夫哥哥也乘机狂欢了一番。先前原本像是丧礼一样的新年会,竟然变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快乐时光。
在度过了宴会上短暂却充实的欢乐时光后,叶流名阿姨与她的女儿们,心情愉悦地向外公与胡留乃阿姨鞠躬告辞;我们大庭家一行人,也坐入世史夫哥哥的车子准备回家。然而,世史夫哥哥因为兴奋过度而喝了太多的酒,车子便交由妈妈驾驶了。
如果就这样回家,在(真正的)明天早上,我就会在自己家里醒来,漫长的一月二日,总算宣告结束。光是这么想,累积已久的疲劳感便霎时一涌而上。已经不必再担心有麻烦事出现了——我对著自己这么说,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松懈下来。
然而,不知何故,我突然感觉如坐针毡,觉得似乎是忘记了什么,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事。究竟是忘记了什么?
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吧,我这么想着。可能因为渡过了漫长的一月二日(精确地说,是只有我一个人),而变得有些神经过敏吧,我如此说服自己,但却没有用。浑身不对劲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严重。“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脑中有种警铃大作的感觉。
车子发动了。外公与胡留乃阿姨及居子太太,在玄关目送著我们离开。
当我望着他们挥手的姿态时,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对了,那个
宗像先生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