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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轻轻的被推开,望着瑟缩在墙角的那道身影,过昀曦实在是心疼得可以。
过恩曦就像是个自我毁灭的破娃娃,清澈的泪水滑下他青青紫紫的脸颊,渗入他红肿的嘴角,任泪水无情烧灼着他的灵魂。过昀曦这才发现,他早已失去了任何情绪,他甚至感觉不到他平时的开朗,就如同是麻木的稻草人枯守着荒芜的田野。
“小恩”他缓缓地开口,却不敢靠近他、触摸他、拥抱他“你才十九岁,有很多事情可能,还不是很清楚”
“我想他”干涸的喉咙使他发出破碎的呼唤,过恩曦虚弱地启口:“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会自杀”
“你爱他爱到连命都不要了吗?”他不忍去看,小恩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痕,会让他想起自己有多么残酷。
虽然在那一场争执中,他不曾对他动粗,但小恩的愤怒、冷血,是真的让他寒了心。听着他疯狂地将屋里的东西砸到地上,听着他一声声的咒骂,小恩也只是张着他那双无神的双瞳,茫然地望着他,不争辩,不哭闹,就这样将心隔离。
至今已有三日,小恩始终不肯跟他说上半句话。好不容易盼到他开口,也只是用来威胁他,迫使他让步。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当失去重要的东西时,人总会对‘失去’这个事实感到愤怒及恐惧,在悲叹,哭干泪水之后,就会对弃自己而去的事物产生一种去处可发的怒气,而自己竟然也如此对待小恩,小恩,他捧在手心呵护有加的弟弟。
他,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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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常有媒体记者或主办单位会透过手机找他访谈,沐景威觉得烦,通常会将手机放在夏琰凌那里,要他代为过滤、处理。
那天,沐景威好不容易才结束来台唯一的一场演奏会,正等着夏琰凌开车接他回饭店休息,在途中却被告知,有个重要的人已在饭店等待他多时。
待他赶回下榻的饭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过昀曦就坐在沙发上,大概是从医院下班直接过来的吧!他身上穿着整齐的深蓝色西装,脸上还带着精致的金边眼镜,整体上给人一种十分温文儒雅的感觉。
虽然担心小恩的事,但演奏会前的准备工作实在太繁琐,抽不出时间去探望,再加上过昀曦将家里的电话全部切掉,根本不让他有机会和小恩说话,就这样竟过了一个星期,但沐景威根本没料想到他竟会主动跑来找自己。
“啊!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不想拖泥带水的过昀曦干脆明说:“你对小恩是认真的呢?还是休息时玩玩的?”
他在过昀曦心目中竟会是这样差吗?沐景威无奈苦笑,虽然琰凌在电话里说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大概可以猜到过昀曦约自己见面的真正原因。
“有人形容演艺界一行是‘嗑药、杂交、同性恋、强暴与自我堕落的人性废墟’说穿了只是在‘贩卖肉体’,我倒不见得如此悲观,每个行业皆有它的阴晴圆缺,不能以偏概全、一厢情愿的想法及推论也实在有失公允及厚道”
“你不必说了,我大概了解你所要传达给我的意思。”他不耐烦地打断他“只是看多了演艺圈的奢华不实,一时之间要我接受很难,况且小恩是我唯一的弟弟,要我将他无条件地交给一个身为男人的你更难!”
“今天我的情绪已缓和许多,甚至能将它当成一件事情来讨论了,世事实在很难预料,我总认为小恩会找到一个美丽的女孩,然后结婚、生子,过着平凡但稳定的日子,谁知道。”
微微牵动嘴角,过昀曦顿了顿才又艰涩地开口:“因为事过境迁,我才敢说给你听小恩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或许是因为有个身为艺妓,温柔贤淑的母亲,我对他们母子相当有好感也非常放心,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然而就在我十七岁的那一年,发生在日本目黑高级住宅区里的一桩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丧心病狂的凶手不但当着孩子的面枪杀了所有人,然后又当着孩子的面把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自尽,当场脑浆四溢失去所有感觉的小恩立即被送往医院,经过长期的心理复健才渐渐对周遭的人事物有了反应,但后来,他却在企图保护父亲及大姨,也就是我母亲的状况下,后脑不慎撞到桌角,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话说至此,过昀曦已略有哽咽而难以继续。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小恩是家人留给过昀曦的宝贝,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爱他,呵护他,保护他,小恩在他心中的位置更是无人能顶替,这种感情如此鲜明、强烈,仿佛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情。
沐景威总算了解过昀曦为何如此反对的原因了。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性别,而是他能不能给小恩幸福,能不能在得知他惨淡的过往后,还能忠于自己的感情?
过昀曦要他的小恩一辈子幸福快乐,而他能够给他吗?
“我真的很爱宝贝。”沐景威第一次用友善的口吻对过昀曦说话。
过昀曦眉头一皱,眼光投向他,竟看见一道炫人的光芒扩散在他瑰丽的紫色眼眸四周,那是一种只为情人散发的深情眷恋。
“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愿尽一切力量去爱小恩,不让他伤痛哭泣,一辈子不离不弃。所以,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沐景威突然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如果这样还不让我们在一起,当心我当着你的面绑人喔!”
他是存心跟他扛上的吗?过昀曦在一阵错愕之后接着是一阵大笑。
这个人撇开他太过知名的身份不提,或许能将小恩放心的交给他也说不定。唉!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被他们所感动,才会感到心同、不舍,才会愿意让步,才会承认他们的爱情。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画面,过昀曦禁不起地笑了起来。“小恩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他要是女孩子,我就不要他了。”沐景威一脸正色道。
过昀曦又笑了,脸上满是欣慰的神情。
“我把他交给你了!”丢了把钥匙给沐景威。“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威胁我,我可是照顾了他十几年的哥哥喔!没功劳也有苦劳吧!那个臭小鬼到底要我担心到什么时候啊!真是气死了。”只要一想起弟弟的不懂事,过昀曦就忍不住埋怨地当场叨念了起来。
沐景威也笑了,多日来不曾有过的笑颜终于漾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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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店门口送走了过昀曦,夏琰凌修长的身影立即迎了过来。 ”原来那就是小鬼的哥哥啊?一点都不像。若要说像的话,还不就是那层皮而已。你和他谈得怎么样了?解决了吗?他认同你们了吗?“
这臭小子干嘛像座广播电台似地吵个不停。他有这么多的麻烦上身,还不都是因为你家那口子的关系,还有你这个帮凶。
当然,沐景威从他一出现,就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看。
自顾自的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爱车,沐景威优雅地坐进银灰色的敞蓬跑车里来,连多说一句话的意思也没有。
“呃那个echo人家哥哥既然都来了,多少有点诚意,也代表你不是没有希望啊!关于后续问题,我会在回美国之前,替你找个时间和他说明的。”不明究竟的夏琰凌,还很义气地说着。
都怪自己一时失察,才会被家齐给骗了,说什么对方不知用了哪门子的巫术蛊毒,将echo迷得甘愿放弃亲人、朋友,以及如日中天的事业。她不甘心,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帮自己出一口气,他一时信以为真,才会等问题闹大了,他才惊觉这一切都是家齐酸葡萄心理所致,这也难怪echo连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了。
沐景威不说话,并不代表没事了,相反地,他会让你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来个绝地大反攻,是个典型的恐怖份子。和他十几年的老朋友了,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恶劣。
“不要这样嘛!echo,我知道你心里不爽,但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就别再跟我闹别扭了,怪难受的。”好歹也回他一句话吧!超不安的。
“谁跟你闹别扭了我只是喉咙痛。”沐景威不领情。“建议你,快点给自己找一处避难所,免得夜夜睡不安稳。”
明明现在还热得教人头昏脑涨,心浮气躁,他却冷得好像进了冰窖似的。打了个哆嗦,夏琰凌的牙齿开始打颤。“干嘛要找避难所?”难道echo已经知道他和家齐所干的好事了,不会吧
“亚马逊流域会是个不错的地方哪!琰凌。”他冷冷地开口,虽是笑了,却让人头皮发麻。
“干嘛说得这么神秘?我们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对吧!”真是被家齐给害惨了,这比账一定要找她算。
沐景威不再赘言,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颜,随即驱车离去。
夏琰凌倒抽了一口气,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开什么玩笑?真到那种地方去,那可是会死人的。原来echo早就知道了,之所以让他逍遥至今,就是为了今天给他一个天大的、意外的‘惊喜’!
看着绝情而去的车子,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美国,找路家齐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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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门,就看见他了!
真的是那张令他魂牵梦系的脸,那道深锁的眉才短短的一个礼拜,他怎么会将自己折磨成这样,眼眶凹陷,脸色惨白
过恩曦已然像是一根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残烛,这样的他直教沐景威看得整颗心都要碎了。
“恨我吗?很短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跪坐过恩曦面前,沐景威拥他入怀,声音里有着不忍、不舍及自责。
过恩曦听了,半晌都只是用那双无神的眼瞳呆呆地望着他看,像是在确认些什么,久久,才犹豫地伸出手,将他紧紧抱住。
那里有景威的气味、体温、声音,还有自己被他抱在怀中的眷恋。愤恨、泪水、悔恨,还有寂寞,所有不甘都离他而去,这是只有景威才会的魔法。
“我好想你一直、一直好想景威,好想听到你的声音景威不在身边,好可怕”
从没去想过还能再见到景威的,而今他却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好生感动,然而,这样子的情景能持续多久今天、明天、后天,之后又将如何?只要一想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景威,过恩曦就惊恐到了神识全失,连手脚也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见他颤抖的身子,苍白的脸庞,沐景威随即握住他骨瘦如柴的手腕,在那上面印上誓约之吻。“我以生命向小恩发誓,这一生只属于你一个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更不会让别人来欺负你。”
哭,对一个坚强的男孩子来说,也许是十分可耻的,但对此时的过恩曦而言,却是一种释放情绪的解脱。他就这么埋首沐景威的胸前放声大哭,也不管景威会不会笑自己女孩子气,因为他的怀抱是可以让自己安心、撒娇、闹别扭的地方。
“别哭,小恩,不然我就要笑你罗”
自己一定是宝贝难过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吧!
自己一定是宝贝唯一想要听到的声音吧!
自己一定是宝贝心里面占有最重要位置的人吧!
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自己一定是宝贝最想依赖的人吧!
想着想着,沐景威把过恩曦搂得更紧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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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停停、停停哭哭,不知不觉累得睡着了。
觉 埋首沐景威胸前温暖来源,像只猫咪似地蜷缩他怀里,让他那双厚实的臂膀紧紧拥抱,这让过恩曦觉得好踏实。
枕边的时钟指着三点,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过昀曦还没有回来,大概是到女友家过夜了吧!
就心理上而言,沐景威实在很想就这样留下来陪伴小恩,可惜西安市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事实上,演奏会表演完毕,他的假期也随之结束。望着怀中那张恬静的睡脸,哭肿了的眼睑,犹自挂着几颗残泪的眼角,他迟疑着该如何开口。
“醒来了吗?噢,不!就这样闭上眼睛静静听我说”
大手缓缓抚摸着他的脸颊,过恩曦舒服得不想睁开眼睛。就是这份温暖,融化了他所有的彷徨与苦恼,只想告诉他,自己比谁都依赖这双强而有力的手。
“我明天回奥地利。”沐景威决定开门见山地说。
“嗯”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还是根本没什么力气,敏锐的指尖竟畏颤着。
吻着他柔柔的发丝,就像是要消除恋人的疑虑似地,沐景威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他微微跳动的颈动脉。“别担心,很快会再见面的。”对小别的不舍,他的苦痛并不亚于过恩曦呀!
从小恩的口中,沐景威得知那天的过昀曦并没有对他动粗,只是不断地责备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兄长的责任,才会让他选择了一段违反世俗的爱情,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虽然口头上绝情,但私底下的过昀曦还是相当在意这个弟弟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跑来跟他促膝长谈。
当时的自己很想告诉他,爱是不分性别、国度的。世上真爱本就难寻,既然有两个人彼此真心相爱,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挡和反对呢?虽然,在发现自己最珍视的弟弟竟会爱上个男人,那种滋味确实不好受,但也并不代表他有权利或可以把两人活生生地拆散啊!
看到小恩爱得那么坚强、彻底,让他想起自己曾为了一点小挫折就消失了的梦想。是遇到小恩之后,他才深深地体会到,这世上并不单单只有欺骗、绝望、灰暗,还是会有信任、期待、美好的一面,还是会有需要自己的人存在。下次母亲来看他时,他想自己应该可以好好的跟她见上一面。
沐景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想到将小恩名正言顺地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方法了。
“对不起,景威不喜欢我问私事吧?可是昀曦他说”怀里的过恩曦有点畏惧地开口:“要我最好亲自来问你”“是吗看来得跟宝贝说清楚了。”沐景威搔了搔头,心想过昀曦这样算不算公报私仇,明知他中文说不好,还要他一下子解释这么多。“原来你一直很在意这件事,虽然嘴巴上不说我的工作确实跟音乐有关七岁以后我就一直在国外生活,更具体来说,就是到世界各国巡回表演小提琴,我的的确确就是那个被外界誉为天才点子小提琴手的yggdrasilzephyr。”
“啊!”虽然心里有数,但经由沐景威亲口说出,好是让他无比错愕。昀曦没有骗他,这是一场偶然,一场爱情奇迹。
“因为和所属的经纪公司有了摩擦,所以厌倦了,在结束法国演奏会的那一晚,带着从不离身的小提琴,我不告而别,然后遇见了小恩,开始了我们的爱情故事不在你身边的那一个礼拜,我利用回美国替妹妹过生日的机会,透过琰凌正式宣布脱离经纪公司对不起,并不是我有心要欺骗你”冷不防地,环住男人腰部的手你地收紧,过恩曦将身体更加偎进他怀里。“就算我看不见,我也不会伤心,因为景威就在我身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知道他和景威不可能有任何的公开仪式,来证明他们之间的深情,但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只要景威在身边,任何仪式只是多余的形式。
他们的十指在半空中紧紧交缠,沐景威替他戴上的指环,正闪烁着眩人光芒。
“我只想为你拉安可曲”
他是这么深爱小恩,透过每一次的亲吻、拥抱传达给他,相信他也一定感受得到。
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过后,接着就听到了弦乐独特的轻灵音色,溶入静谧的空间里,乘着风传进了耳膜。悠扬而雅致的乐音飘荡在空气里,缥缈淡雅、如梦似幻,宛如情人间的蜜语甜言,萦回不去的动人耳语,让人有种被抱在怀里亲吻、爱抚般的脸红心跳,和过恩曦目前的心情再契合也不过了。
甜蜜、酸涩、安心、眷恋、心跳、热情景威并没有说谎,他的心只给了自己一个人。
他突然好想抱住景威,想亲吻他,想告诉他——
我爱你。从第一次拥抱就爱上你了,今后也一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