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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很多天她都在闻风的聊天室里等fenrir的出现,但是蔺霖都没有来。斐荼靡打电话来问和蔺霖究竟怎么样了?说蔺霖这几天似乎心情很好。她说没什么啊,她被蔺霖甩了。斐荼靡奇怪怎么你好像也很高兴?她说没什么,也许现在的状态比恋人都好,又说她在做红颜知己,像小说里一样也许可以陪伴男主角一生一世,比女主角还长久。斐荼靡听得瞠目结舌,直喊婧明你神经病啊?她终于爆笑承认她在开玩笑,说没事,现在什么都好,一切都过去了。
她以她纯纯的初恋换来一个惊悚的故事。偶尔她会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怎么样呢?想来想去想不出来,最后承认幸好这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害死一个可能是喜欢的人,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死掉,甚至到死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蔺霖是一个好人的时候,那会有多痛苦?她渐渐可以理解蔺霖那双大眼睛里含蓄的忧郁,那种气质不是忧郁我今天心情不好,而是李琛的幽灵在那里,就在蔺霖眼睛最深处,那漆黑的深潭里翻搅的怪兽,就是李琛。
五月二十一日,早上九点二十分。这天是星期六,宿舍电话铃响。
“钤——一铃一一”
响了十几声,宿舍里四个懒女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接听,大家明明都被吵醒了,但是都躺在床上比赛各自的忍耐力,看谁忍不住起来接电话,心里都暗骂:这么早不知道人在睡觉啊?这么久了还不挂断?
好不容易铃声断了,很快新一轮又开始。
难道有什么天灾人祸的事紧急通知?沈盛茹终于忍受不了像催命一样的铃声,爬起来接电话,特地扮得像刚刚起床,睡眼惺忪的声音,低低弱弱虚无缥缈地说“喂?”心里暗骂: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睡觉!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低的男声:“我是张凯皑,请问林婧明在吗?”
沈盛茹呆了一下“哦”她压住话筒那边,抬头悄声说“老婆,张凯皑的电话,你又招谁惹谁了?”
“我哪有?”林婧明大惑不解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怎么会有我宿舍的电话?我记得没给他宿舍电话啊!你听清楚不是高仲希的声音?上次把我吓死了。”
“不是不是,高仲希的声音我还不认得?下来啦,懒女。”沈盛茹把话筒放桌上,自己去刷牙洗脸。
“喂?”林婧明蓬头垢面地来接电话,边接边拿梳子梳头。
“张凯皑。”电话那边说。
“啊,什么事?”她差点脱口而出”你上次借手机给高仲希把我害惨了”转念一想,算了算了,语气也不怎么温柔。
“出来一下吧。”他说“我在小夜湖等你。”
“现在?”她看时间“现在九点多了,等我刷牙洗脸换衣服出去,至少也要二十分钟,走到小夜湖都快要半个小时了,现在你等我?”“我等你,不见不散。”他挂了。
林婧明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话筒,她最近在走桃花运,希望不是烂桃花呃也不算烂桃花,是结果都会把她整得很惨的那种
凄凉桃花“张凯皑约我,你们说我去不去?”
“去吧,他都在等你了。”床上的焦晓月说“去勾引个帅哥回来,就算你不要送给我也好。”
林婧明吐血“你男朋友岂不是要从上海飞过来杀我?我哪敢找人回来勾引你?倒是你怎么不见得勾引一个帅哥回来送我?”
“拜托,说遇到帅哥的机会,天底下哪有人比你多”焦晓月继续说“你不去找帅哥,帅哥都会来找你,出去啦,盛茹,把那个女人踢出去,不要看见她得意还卖乖刺激我们这些正常人。”
“得令!”沈盛茹刚好刷完牙回来,指指阳台,亲切地说“美女,让给你了。”
林婧明到达小夜湖的时间差不多是十点正。
张凯皑站在湖边,高瘦的身材,套着一件空空荡荡的褐红色t恤,那背影很入画,看起来很忧悒。林婧明被那感觉电了一下“张凯皑。”
他转过头来“嗨。”
“早上好。”她说了最无聊的一句话。
张凯皑半转身,低了下头,偏长的发丝盖到眼前,她觉得那~低头很有味道,像那首我是来自北方的狼那种荒旷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做我女朋友。”
他一扬头的样子很野性,她喜欢这种很有味道的酷哥,但是听到这句话没有半分高兴,过了一会儿她说:“对不起,我”
“因为团长?”他打断她,声音低低的,没有什么感情。
她怔了一下“也不算其实”
“其实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其实我很讨厌男生抽烟。”她想也不想地说,绝对是真心的。
他望着她,凝视她的眼睛,把烟熄了“我可以为你戒。”
她的心跳了下,耳边突然冒出一句“不到过完一辈子的时候你不知道戒掉了没有”心像凉了凉,被一阵风吹过凉彻心肺一样“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我的。”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我也喜欢你。”
她被迫看着那双眼睫长长的眼睛,张凯皑长得很普通,但是那眼睫鼻梁说不出的有味道,眼睛蛊惑人的黑。和蔺霖的黑不一样,张凯皑的眼睛充满男人的魅力,充满自信和光彩,和那双没有光彩的大眼睛不一样。她莫名其妙地想起蔺霖那充满水色却没有光彩的眼睛,心烦意乱起来,她转头避开张凯皑的目光“我对你没感觉。”
“因为团长吗?”张凯皑没有逼她转过头来,低低地问。
“算是吧。”她说“我也不知道。”
“他不会喜欢你的。”他说。
林婧明耸了耸肩“呵”她呵出一口气“那又怎么样?”
张凯皑凝视她“你可以爱他,但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顿了一下,他又接了一句:“你可以爱他,但是和我在一起。”
她愕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张凯皑走过来抓住她让她的额头顶着自己的额头,声音很低沉:“你可以爱他。”他说,语气淡淡的有点不在乎,却很认真“但是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呼吸声很震人,丝毫的胸膛的震动都从他的额头传来,清晰得让她恐惧“什么意思?”
“他会害死你的。”他说“就算他自己没那么想过,他那种人就是会害死你的。我没说他不能爱,只是你要和我在一起。”他抬起头来,一手搂住林婧明的肩,杷她禁锢在怀里“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实际上已经心惊胆战,迷茫地看着他笑笑,颓废的男生笑笑的时候显得分外沧桑。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吐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我没说什么,我喜欢你,半响“你这个自恋狂。”她终于说话了“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她终于理解了这个男生行动的模式,就是如此直接、如此不容分说。霸气,张凯皑身上有一股霸气,他不常开口,开口就不给张凯皑笑了笑,丢掉烟头“谁不是自恋狂?”深深看了林婧明她又怔了一怔,瞪了他一眼“你可以爱我。”她端着张凯皑的口气说“但是在我想要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出现在我身边。”
他又笑了,揉了揉她的头“你真是小女孩。”
“ok。”他说“你想一个人的时候我不会出现在你身边,然她笑了,叹了口气“张凯皑,你这样我说不定会真的爱上你张凯皑往垃圾箱里丢掉他那包烟“你会的。”她说实话,她现在对张凯皑没有一点感觉,但是以后会爱上他吗?她现在希望以后会,对于蔺霖,她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是也许她也没有胆量拼命地努力,去变成蔺霖眼底黑潭中的第二个怪物吧?她想,她没有那么爱他。
“上课了。”张凯皑背起书包在右肩“我下了课找你。”他上星期六的公选课。
她点点头“给我发短消息。”
他就这么走了。
张凯皑也不是一个缠绵的人,她评价:这个男人很男人,桀骜在骨子里,不常说话,十分霸道,而且我行我素。
也许有人会说他像一只苍狼。
但是林婧明说他是一只独虎,比苍狼更狂野更有控制欲,并且擅长伏击。
张凯皑是一个不说话擅长伏击的男人,他奉行一击即中。
就像对她一样。
她喜欢这种霸气,但是为什么这种霸气不在蔺霖身上?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知道她虽然没有那么爱他,但还是爱他。
如果说李琛是蔺霖的悲哀,那么蔺霖就是林婧明的悲哀。
这事实清晰得像照镜子一样,只是她不怎么想承认,她想爱上张凯皑。
在那个将近十点半的早晨,她真的想要爱上张凯皑,就像那天早晨的花爱上那天早晨的水,那天早晨的云爱上那天早晨的天一样。
可惜,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证明:她做不到。
那天下午林婧明选的公选课下课。
“婧明啊,大事了大事了。”下课的时候,林婧明一脚都还没有踩出门口,斐荼靡远远撞倒无数人,但依然英勇前进地冲过来,满脸
恐地抓住林婧明“出了大事了!你知道吗?”
“我们发射了神州六号?”她开玩笑。
斐荼靡愣了一下,抓住她摇晃“什么神州六号?你还开玩笑!奚竞兰自杀了!”
“什么”她还呆呆的“死了没有?”
斐荼靡匪夷所思地瞪着她“什么死了没有?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她干嘛要自杀?”林婧明终于清醒过来,知道斐荼靡不是在开玩笑“蔺霖不是对她挺好的吗?”奚竞兰自杀?说实话她很愕然,甚至是近乎惊恐的愕然,为什么?为什么?蔺霖他不是很害怕身边的人死吗?为什么竞兰会去自杀?
“我怎么知道?昨天是她生日啊,我们给她过生目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她拿把刀割脉,吓死她舍友了。”斐荼靡满脸的余悸未消“虽然没有死,但是从这里割到这里。”她的手指竖着划过前臂的整条动脉“她这样割,电视里不都是横着割的吗?她竖着割,好可怕,不是开玩笑的。”
“她干嘛要自杀?”林婧明突然全身出了一阵冷汗,风吹来那冷汗比冰还冷“为了团长?”
斐荼靡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团长,难道是为了考试吗?”
“团长呢?他怎么样了?”林婧明追问。
“跟着去医院了,不知道怎么样。”斐荼靡摇了摇头“从早上到现在,就像电视里那些很深情的男主角般守在竞兰床前,什么也没吃。”她的眼神黯然了一下“团长对竞兰其实很好,他只是”
“他只是不爱她而已。”林婧明打断她,皱了皱眉“就算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帮他们,你要我”
“你不是喜欢他吗?这么大的事,难道你一点感想也没有?而且——”斐荼靡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难道你不知道你喜欢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吗?你你大家都以为你是很主动的那种人,竞兰自杀了,你以为大家会怎么想?”
林婧明蓦然睁大眼睛“又不是我去挑拨离间,奚竞兰要自杀关我什么事?”
斐荼靡苦笑“那是我们才知道不关你的事,可是别人不知道一个早上我已经听到好多你怎么做第三者,怎么逼得奚竞兰自杀的故事桥段了,你要听吗?”
“不要。”林婧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现在——大家都以为是我逼得她自杀?”
“至少你要知道有些人,”斐荼靡强调“有一部分人那样想。”
林婧明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她活到二十岁从来一帆风顺,这么被人猜疑杜撰故事还是平生第一次,没想到什么倒是先笑了出来“大家的电视剧也看得太多了吧?”
“你不生气?”斐荼靡倒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气死。”林婧明那么自以为了不起的女人,她知道她很自负,被人这样说还以为她会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结果她似乎只是有点匪夷所思。
她耸耸肩“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我管不着。”望了学校里的医院方向一眼,她郁郁地说:“这次团长又要倒霉了,我想不通竞兰为什么要自杀?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下了决心“我去看她,问问是怎么回事?”
“喂?你去看她?”斐荼靡开始觉得这个女人也有点问题了“你去看她不会把她刺激得又自杀?你去看她大家又要说你去人家病房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林婧明说去就去已经往医院的方向走,闻言回转来“我去说清楚是团长不要我,让她放心不要自杀,这么有功德事,谁敢说我耀武扬威?”
“喂!”斐荼靡本想追上去,但是想想不合适,还是颓然放弃。看着她往医院里走,一颗心七上八下,婧明这个女人真的没有问题吗?去告诉奚竞兰蔺霖不要她.真不是婧明的风格,为什么看着她慢悠悠往医院晃的背影,油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婧明之爱蔺霖,究竟是爱了多少?又能不在乎多少?不在乎多久?
她走过校道的时候,也许是斐荼靡这么说,似乎人人经过她身边都在窃窃私语,也似乎每个人看她的眼光都很奇异。一贯觉得她走过别人看着她的目光是羡慕是崇拜或者是妒忌什么的,现在才知道原来目光还有更诡异的颜色,也许比鬼怪更容易杀人。她不知道那目光是自己的幻觉或是真的,也许只是她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无意中威胁了奚竞兰而导致她去自杀?
原来犯罪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咿呀”一声,她问了奚竞兰的病房推门进去,入目看见蔺霖端了椅子坐在床前,一个苹果削了一半,床上空空的,被褥叠得很整齐,奚竞兰不在。
“喂”推门那一声分外的清晰,竟让人有些心惊肉跳,林婧明难得局促起来“她人呢?”
蔺霖抬起头,他没看门口,他看床边的杂物台,动了一下手指,那个苹果削了一半但是削开的地方已经变成褐色,看来他停手很久了。
“她爸爸妈妈接她国家去了。”
林婧明松了一口气,是松了一口大气,突然觉得一路过来设想了种种可能的言辞烟消云散,对着蔺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喂。”
蔺霖先抬起眼,眼神往上而后才抬头,这显出蔺霖和张凯皑完全不同的节奏。林婧明目不转晴地看着他抬眼再抬头,蔺霖做事不急不徐,节奏总有点拖,但偏让人觉得是恰到好处的好。他永远不会打翻东西或者大喊大叫,也不会用凌厉的目光逼迫人,有点静、有点笑,只是如此的一个男生,为什么在他身边总有那么多伤害的事?她想不通“竞兰他爸给她办了休学手续,她要休学一年。”他说,声音依然是那样,没有什么感慨,依然有点微笑。
但是她看见了他脸上有几块淤青,绝对是给人打的痕迹“她爸爸打你?”
他笑笑,没说什么。
她走过来拉一张椅子坐下,凝视他。
凝视了他八秒之后,蔺霖终于微微一笑“干嘛?”
“她为什么要自杀?”林婧明托腮看着他“你害的?”
他静了一阵,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昨天她生日。”蔺霖动了一下手指把苹果放在桌上“我说我们分手吧”
“你不是说不会和她分手,因为你怕她说要去死吗?”林婧明的记忆力可不是吹的,和电脑硬盘有得拼。
“你不是说她说去死只是说说而已,我们应该分手,这对她比较好吗?”他静静地说,手指刚刚离开了苹果。
她与他面面相觑。她哑口无言,半晌她答“你干嘛听我的话?”
他也哑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知道啊突然间觉得有道理。就那么说了。”
她瞪着他,她绝对是以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像被拉下水犯罪的胁犯不甘不愿地瞪着主谋一样,末了软下来叹口气:“反正反正她最后也没死掉,反正被她爸爸妈妈接回去了,对她比较好吧。”
他依然勾起嘴角笑“嘿嘿。”
她也跟着“嘿嘿”地笑“我很宽容自己。”
“严格要求别人?”他玩笑。
这古老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嘿嘿。不管怎么样,反正你们分手了,竞兰回家有爸爸妈妈看着也比较好吧?过几年把你忘了就好。”
“自己的事情在别人说来倒是无关痛痒。”他说。
“你什么意思?”她怔了一下,蔺霖的语调听不出讽刺的意思,那底蕴却比讽刺更凉:他在平诉一种现实,那现实比水还凉薄。
“没什么。”他又那样勾起嘴角笑笑,这次婧明看清楚,那笑比之前更多了一层冰凉的意思,冰封在他自己身上。他似乎又确确凿凿地把奚竞兰在身上划的那道长长的伤口,划在他自己眼睛深处了。
“算了反正她已经走了,你解放了。”她面对着这样的蔺霖,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无法交流,他的心思飘忽无神,深邃也迷离,不知道存在在哪里“反正不管怎么样,她没死-”她甚至觉得和他对话都很困难,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里、不知道他究竟想不想
听,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听。手机突然响了“喂?”她一手捋开一头快要散掉的头发,一边接电话“哦,我现在去,好,我很快就过去了,就这样了。”收线以后她避开蔺霖的目光,侧过头去。
“我bf找我,我走了。”
蔺霖微笑,很礼貌地问: “你男朋友?恭喜恭喜。”
“是张凯皑。”她本要坦然地说.但话说出口却成了仓促的语气,顿了一顿。这房间整个宅气都在驱逐她。“我走了。”
她落荒而逃。
蔺霖伸手去拿被他搁在桌上的苹果,手指一颤那苹果掉在地上,碎屑溅出去三尺。他静静地看着那摔坏的苹果,也许看见的人以为他想着很重的心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听一些声音——
“她为什么要自杀?你害的?”
“我很宽容自己。”
“严格要求别人?”
“你什么意思?”
“自己的事别人说来倒是不关痛痒。”
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突然一些更远的声音浮出来“蔺霖,那支针有问题,我病了”
他其实是很冷漠的人,他不会发疯,他永远都不会发疯,他永远都这么冷静,他永远都爱不上任何人,他永远都不信爱情这东西。
所以
他的故事就会是个悲剧?
他拾起那个苹果,丢进垃圾袋,那即将腐烂的“扑通”一声仿佛他的心跳一样,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震动了一下。
林婧明接了张凯皑的电话,匆匆去饭堂找他。他说:“过来。”她就如蒙大赦,从蔺霖那里逃之夭夭。离开医院十米以后她松了一口气,心情突然好起来,只要离开蔺霖,空气就不是奇怪的,天蓝蓝海蓝蓝,世界还是美好的。
走进饭堂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饭堂正中的桌子上一个支起三层的蛋糕!
粉红色的蛋糕画着白色的雪,三层的蛋糕全部都是花瓣型,斜插了淡淡粉粉的芝士丝,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慕斯忌廉。蛋糕周围已经围聚了许多好奇的女生议论纷纷,张凯皑坐在蛋糕旁边的桌面上,抱单膝坐,那支起的蛋糕和他的人差不多高。他依然沉默颓废,依然穿着早上那件空空荡荡的红色t恤,不修边幅,蛋糕旁边放着一箱无糖红茶。
今天是她生日。
林婧明终于想起来,奇怪的是她在昨天之前一直记得今天是她生日,今天却浑然忘记。原来她和奚竞兰生日只差一天,奚竞兰生日割脉,她却有这么浪漫的蛋糕那刹那掠过她脑海的是这样的想法。奇怪张凯皑怎么知道她喜欢吃慕斯忌廉?又怎么知道她喜欢无糖红茶?心里虽然奇怪,她已经全然接受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那蛋糕一眼“威廉姆斯的蛋糕!”她一眼认出来,笑了出来。
威廉姆斯蛋糕坊的蛋糕出名的贵,她笑得无比灿烂,这一阵子几乎忘却的女王的感觉复活了,她是特别的,张凯皑也是。
“生日快乐。”张凯皑的语调还是低低的,递给她一张贺卡,而后才转过头来看她,那眼神散漫颓废,似乎漫不经心,但围观的人谁看不出来那种霸气——那明明就是在昭告天下在宣示林婧明是我的人。
“生日快乐。”她主动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我好开心。”
张凯皑一手臂圈住她的颈项,把她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插蜡烛点蜡烛,轻轻地对林婧明说:“许愿。”
“许愿”她闭上眼睛,眨了眨就睁开“我什么都有了,没什么愿可以许——我许——明年生日你也送我一个这样的蛋糕。”
张凯皑“嘿”地笑了一声“愿望说出来就不准,明年我送你两个这样的蛋糕。”
她大笑“那你不如把买蛋糕的钞票送给我。”
围观的学生爆出一阵哄笑,她坦然大方,笑吟吟地接受众人的围观。张凯皑等她吹掉蜡烛,切了蛋糕,路过的同学都有一块。虽然只有一个蛋糕和一箱红茶,却分了不知道几十份几百份,那三层的蛋糕很有分量。随着蛋糕被碎尸万段分出去,张凯皑和林婧明的浪漫故事也就跟着分出去,虽然大家都不说,心照不宣,这就是那两个不在乎招摇的男生女生的生活方式。有些人天生不喜欢引人注目,但也有些人天生喜欢众星捧月,无疑张凯皑和林婧明都属于后者。
分完了也吃完了蛋糕,张凯皑说:“去‘蓝吧’。”
她咬着红茶的吸管正心满意足地坐在桌面闲晃,闻言放开吸管“现在去?”
他一手把她从桌面上扫了下来,拖着她往外走“我跳舞给你看。”
“好啊好啊!”她大喜,张凯皑的舞好像跳得很好,每次“竹”比赛他都领舞,丢掉红茶罐子她跟上去。
走出饭堂门口的时候,迎面进来一个人,看见他们两个搂在一起微微一让。
那人很有礼貌,而且非礼勿视,他并没有住别人脸上看。
他甚至让得让人几乎要忽视有一个人对着她和他迎面走来,那一让让得太过自然,就像迎面掠过了一阵微风,连个影子都没有。林婧明被张凯皑搂在怀里,偶然侧了个脸,瞟到了那个人的侧面和背影。
蔺霖。
她蓦然回首去看他走入饭堂的样子,他居然知道她在看他,踏入饭堂的时候回过头来笑了笑,而后没入饭堂的人群里。
张凯皑一用力,林婧明被他拖走了。
但心情却没有被拖走,她这时候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心留在蔺霖她只记得蔺霖让过他们两个的那个擦肩,那一让完美得像夕阳。
的关注,她像在看也像没在看,灵魂不知道在哪里,只每隔三五秒会倨傲地回以微笑,第二首歌是王菲的开到荼靡,听到“谁曾伤天害理,谁又是上帝,我们在等待,什么奇迹,最后剩下自己,舍不得挑剔”她居然打了个寒战,耳边漫漫地飘过一句冰凉的“自己的。
“婧明?”张凯皑摸了摸她的头。
“果然自己的事情别人说来无关痛痒,”她摇头,低声说“我能理解,其实人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就是在八卦而已。”
“你很颓废。”张凯皑把一杯绿色掺酒精的饮料推到她面前“喝一点。”
她捞过来就喝,一口喝完,笑了笑“通常女生的酒量比男生好。”
张凯皑的头发微微地盖在眼晴上,视线显得很犀利“我能喝,陪你喝。”他的话通常不多。
她笑着靠在张凯皑肩上“喂,凯皑,你人很好,对女朋友也很好,很浪漫,又很体贴,找到你做男朋友是福气。”张凯皑的肩骨很宽阔,虽然没有肉,却也靠得很舒服,有一种坚实的坦荡。
“竞兰那女人很麻烦,她要自杀不关你的事。”他刚才递给她的那杯饮料后劲还是蛮大,知道她有点醉。
她斜眼带笑地看他的耳朵“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没想竞兰,我真不关心她,林婧明是出了名自私自利我才没有负罪感,我只是在想这种谣言究竟要传多久而已”
他凝视着她,那刹那她几乎就要心软对这个好认真看着她的男生动心了。他是那么霸道的人,却那么认真地在担心她,醉醉地倒回他身上,她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张凯皑的胸膛震动了一下,正在这时有人打翻酒杯,她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是很短的一句话。头昏脸热,她也懒得再问,反正喜欢她不外乎她长得漂亮有才气,此外还有什么呢?她还有什么优点?一时想不出来,她靠在张凯皑肩上觉得眼前一切五光十色都浮了起来,此后虚虚实实她看不清楚,也就这么闭上眼晴,睡了。她醉了。
她醉了以后,蓝吧另桌人站了起来,走到张凯皑身边“凯子,你小子果然会钓马子,连林婧明都给你钓来。希哥只不过要你哄
她过来,你还真卖力上台跳舞”说着一只手伸到张凯皑身边去抓围在他桌前的四个人冷冷地说:“希哥和老大出去打牌,你小子不要忘了‘竹’的赞助和服装是谁出的,叫你泡个马子过来玩玩你也这么?”
张凯皑把桌子往旁边推让林婧明趴在上面睡觉,挡在林婧明面“希哥追不到的女人你也敢要?”四人其中一个抱胸说。
张凯皑高瘦的身体在四个壮汉面前就像一根竹竿,他却低低地说:
“你好大胆子,”那四个人里面有一个嗓子特别大“敢和我们”
“扑”的一声,张凯皑的回答是一拳击中那人的小腹,顺便扯回“蓝吧”渐渐安静下来,几个保安站在旁边,有些想拦,又有些不敢,都是z大的熟客,都是学生。迎宾小姐守着电话拿起话筒,不她隐约听到了身边很吵,但吵不过她自己耳里嗡嗡嗡的声音,都是蔺霖冰凉的微笑和那些所谓无谓的故事,那种凄厉得快要变成鬼怪的痛苦与她天生的性格不合,比酒更让她头痛,让她恍惚。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踢了张凯皑一脚的那个人“砰”的一拳砸在桌上,引得酒吧里的人纷纷骇然,鸦雀无声,张凯皑一手在他背后一搭一推,领着那一群人大步往酒吧外走。再在这里闹下去人家非报警不可,高仲希和流氓帮派混在一起张凯皑知道,那些人学着港片玩黑帮把戏已经很久了,从前的电视学的是黑帮.现在的黑帮学的是电视,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心里很不屑,现实很荒唐。
他和他们走到“蓝吧”背后小巷的转角,还没有开始说话四个人一拥而上对着他拳打脚踢,寂静黑夜里拳脚撞击的声音似乎很响亮,但是因为没有呻吟也没有呼喝,所以听起来像拍打棉被或者殴打沙袋的声音,在静夜里特别清晰,却并不惹人注意。
“咚”的一声是张凯皑把其中一个人扑倒在地上,拿地上的玻璃可乐瓶砸他的头,打架打到这种程度根本每个人都疯了,只牢牢记得不要开口呼喝以免引来路人或者警察,此外就是拼命地把眼前的人打倒,否则——
他刚用玻璃瓶砸了两下整个人就被其他三个人抓了起来,就像抓起一只拼命挣扎的螃蟹,犹会回头钳住抓他的人的手。地上被砸了两下头的人拼命喘气,还没有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一切混乱得像混沌刚开始的黑暗,早就忘记了为什么打起来,只记得拳脚打在人身上那种撞击感。人也是动物的一种,从这种扭打就可以感受到兽性的本能,那起源于狩猎,但转化为刺激的游戏。
“警察来了,住手住手!”突然小巷口传来照相机“咔嚓”的几声,闪光灯闪了几闪,寂静的地方传来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扭打在一起的五个人一惊,四个人丢下张凯皑落荒而逃,月光寒寒地照在小巷地上,张凯皑倒在地上喘息,就像一条被钓出水的鱼快要窒息而死的样子。
“凯皑!”从巷子那头冲进来的是两个人,第一个人扶起张凯皑检查他到底伤得多重,按了几下发现多数是淤伤还不要紧。张凯皑坐起来喘着气看着站在旁边的第二个人。
那个人拿着照相机,他照了刚才他被四人围殴的照片,正蹲下来关切地看着他的伤口。他有些划伤和擦伤正在流血,衣服是红的,却不容易看出来。这个人镇定得很,不管走到哪里都冷静得过分,总是带着微笑,这个人就是蔺霖。张凯皑没话说低下头去,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痕,沉默。
和蔺霖一起冲进来的是舒偃,他皱眉“你搞什么他们是谁?”
张凯皑持续沉默。
蔺霖把相机还给舒偃,把胶卷拿了出来“照片在这里,如果下次还遇到这些人,你拿着照片找公安。”说着他把相机还给舒偃,那不是他带来的东西。
张凯皑收下胶卷,对刚才的打架事件依然沉默,突然冒出一句:“婧明还在‘蓝吧’。”
“婧明?”舒偃“啊”了一声“她七点多的时候给我发短信说要相机,我去‘蓝吧’没看见她,都要回去了才看见你们在打架。”
“她不在‘蓝吧’?”张凯皑一张脸顿时黑得不成人形,一下从地上撑了起来“我知道她在哪里——”
“啪”的一声蔺霖拉回他往外冲的身体,扬了扬眉,说话很柔和一点也没有刺激到张凯皑紧崩的神经“先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
张凯皑僵住,蔺霖说得有理。
寂静的小巷,蔺霖镇定地拨通林婧明的电话“喂?”声音也很含蓄,就像他那双眼睛一样,含蓄着忧伤.所以听起来柔和“婧明?你现在在哪里?凯皑?凯皑在我这里,你在哪里?你站住不要走,我们过去找你。”
舒偃和张凯皑都松了一口气,蔺霖再说了几句收线“她说她喝醉了,起来的时候找不到你。她跑到‘蓝吧’外面找你,现在在贸业百货楼下,我要她在门口等我们过去。”
张凯皑用手背再擦了一下血痕,继续沉默,但有些不甘的样子。
蔺霖在的时候,常常让人觉得他有理,他的言辞不会刺激人,让他拿主意让他指挥很舒服,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是“竹”的团长。蔺霖是婧明喜欢的人,是张凯皑的情敌,他很想做些和蔺霖的安排完全相反的事,却没有理由。正在心里暗暗忿忿,蔺霖递给他一包湿纸巾“擦一擦。”
张凯皑接过来撕开,扯出一大堆纸巾盖在脸上。舒偃帮他擦掉身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伤痕和血迹,皱眉看着他那身扭曲肮脏的衣服,那件衣服已经不能见人。蔺霖脱下外套丢给张凯皑,转身就往外走。
而后他们在贸业百货楼下顺利找到依然昏昏沉沉的林婧明。她也没太仔细注意张凯皑外套下面的衣服和脸上稍微的伤痕,昏昏沉沉的被塞进出租车回校,连来接她的是几个人都不知道。
回去的时候已是九点半,沈盛茹震惊地看着林婧明满身酒气地被张凯皑送回来,第一反应就是林婧明失身了,刚要尖叫一声,叫起宿舍全员逼迫张凯皑签下保证书:保证他们会结婚的时候——张凯皑身后又露出了舒偃和蔺霖。她被打断了一下,心里正在揣摩嫌疑犯有三人,究竟要强迫谁签保证书?背后舒偃的fa 严华从椅子上跳起来“舒偃好久不见了!”
“她喝醉了。”张凯皑没理会宿舍里的女生究竟是什么反应,低低地说。
舒偃眉眼弯弯地看着严华“她没事,只是喝了酒,睡一觉起来好了。”
“喂,你干嘛去了?”沈盛茹可没有喝醉,日光灯下张凯皑的外套下的衣服一团糟,难道是三个人抢林婧明打起来了?
张凯皑滞了一下,蔺霖说:“婧明没事,醒了有事就打电话给凯皑。”
他简单一句话绕掉了沈盛茹的疑问,隐约暗示张凯皑出什么事应该婧明去问,不要她揭人隐私。蔺霖是个厉害角色,沈盛茹被他一句话塞住嘴,心里悻悻。接下来三个男生说再见下楼,她关上门,房里的焦晓月已经从上铺探出头来“她是不是失身了?”
“据说没有,如果是一个男生送她回来,我就不信。”沈盛茹说“不过是三个男生送她回来,我马马虎虎就相信,下次警告她不许再去酒吧,那种地方怎么可以常常混?”
“算了吧,婧明的婀娜答,我觉得没事的,那三个人都不是你这种好色猛于虎的人种,人家不会那么差劲的”严华去阳台看舒偃出门,痴痴地说。
“一脚踢那个发花痴的女人下楼,我怎么好色猛于虎了?我明明是这么清纯无辜的小女人,你把我说得像万年不见女人的色狼,我哪里得罪你了?”沈盛茹提高声音。
“你不是万年不见女人的色狼,你是万年不见帅哥的猛虎。”铺上铺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接着床上的焦晓月优哉游哉地说.“三干五百四十六张帅哥图啊,某个女人电脑里有三干五百四十六张帅哥图,古今中外电视电影游戏漫画动画无所不包,如果你不是猛虎——证明老虎这种东西彻底灭绝了。”说着她翻过~页杂志.那闲闲的“哗”一声越发刺激沈盛茹的神经。
正在第n次宿舍大战就要爆发的时候,林婧明摇摇头醒了,茫然坐起来,自己游魂似的游出阳台去洗脸,洗了脸之后清醒多了“我怎么回来了?”
“被三个帅哥送回来的。”沈盛茹暂时放过床上那个恶毒的女人,指指桌上“舒偃说你向他借相机,他放在你桌上了。蔺霖说你醒过来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张凯皑。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搞什么,总之——你没有失身吧?”她凑近神秘兮兮地问。
林婧明“啪”地拿桌上的白纸敲她的头“死盛茹,怎么可能,你老婆我是有处女情结的,我没那么开放,咬死你!”
沈盛茹闪开“老公关心你嘛,你还是打个电话给张凯皑报平安吧,我看他心情很差的样子,好像很担心你。”
“好。”林婧明的头还是昏的,懒懒地拿出手机打电话“喂?”
“喂?”电话里传来张凯皑的声音,那声音不如平时的冷酷散漫,带着呼吸像在和谁吵架,突然“啪啦”一声似乎手机跌在什么地方,离开了张凯皑的手,接着她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有人冷笑“凯子,你欠我多少人情你自己算,我叫你泡林婧明把她甩了,你不泡也就算了,居然被她迷住。那个死三八,我一定要废了她。”
“她是我的女人。”张凯皑的声音,这句话她似乎听到过,以至于再听到也不觉得震惊,只听他低低地说“是男人的话,希哥,你来抢,然后你甩了她。”再过了一会儿,高仲希没有出声只有喘息声。张凯皑冷冷地说“打架的照片在我这里,你要是再找人对付婧明,等着去公安局接人。希哥我不想和你吵,你算了吧放过林婧明,为了争一口闷气,值得吗?”
“你喜欢那个三八?”高仲希的声音低沉了起来,带着冷冷的嘲笑.“是真的喜欢吧?她像你以前的女朋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不
我告诉你——”他的声音轻了,恶狠狠地在张凯皑耳边说“她还会甩你,她喜欢的是蔺霖!”张凯皑没有说话。
林婧明拿着手机听,怔怔地像个傻子,过了好久,张凯皑说:“那又怎么样?”
她呆住了,听他低低地,充满烟圈那般颓废感觉地嘲笑“那又怎么样?”
高仲希也愣了一下。
张凯皑说:“她是我的女人,你要是伤她一根头发我不会饶了你,至于她喜欢谁,我现在管不着,以后再说。”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守护欲,单纯到没有道理,像守护一尊艺术一个女神,贯注他的所有博取一笑,付出的时候就代表了爱情。张凯皑用混合着欣赏和守护的心情去“爱”林婧明
“凯子你疯了”
她切断了通讯,默默无语。张凯皑对她很好,真的很好有一首老歌: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她想的是:最爱我的人不是你,我怎么舍得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