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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
“开封来了紧急求援。”白发苍苍却更加精神矍铄的萧无语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目光炯炯地扫视着重阳群雄。
在座的诸人都升起奇怪的感受,萧无语自从儿女俱丧后,本来欠缺的威凌天下的霸气,却在数日之间迅速成形。
“是否教主遇上了什么麻烦?”江乘风对萧无语的这种霸气却毫无欣慰之意,相反地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教主”二字,有意无意地提示着萧无语什么。
萧无语大有深意地看了江乘风一眼,又移开目光,摊开一封书信,道:“开封顾平传来消息,楚梦已可肯定是迷踪谷的贱婢,而陈仲更是和厉天一战还能留下命的高手,在不知迷踪谷的布置前,教主他们的情况殊不乐观。再加上血阁残余现身开封,令本已复杂的情况更添杀机。银枪公子徐弈”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道:“也在开封露面。若做最坏的打算,教主和厉孙两位大侠将面临三方攻势,且三方之间并无把柄可供利用。”
“徐弈!”成笑皱了皱眉,道:“我去一趟吧。”
萧无语笑了笑,道:“徐弈是去下棋的。”
江乘风淡然一笑,道:“我去。”
成笑脸色变了,猛然望向江乘风。后者眼里红光闪过,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成笑忽然觉得,已经愈合了二十年的左臂断处,又隐隐作痛。
萧无语又低头看信,道:“楚梦是花魁。”
蓝舒云轻笑道:“我去。”
司徒铭夫妇动了动嘴唇,都没有说话。女儿身处那样的情势里,两人怎会不想亲自去看看?只是连日来与白马堡交战多次,恒帮不能再削减力量了。司徒铭的医术、莫白羽的仙音,在这种千百人的战斗里,才是最有价值的。
只是,近日来的会议,怎么都这么沉闷?
望着江乘风嘴角那邪异的笑,司徒铭心中长叹。二十年前的守护使江乘风,终于又要回来了。
开封。迎宾客栈。
司徒贝贝面无人色地半倚在塌上,李闲正端着碗喂她喝粥。
大量的失血,使这个活泼的女子终于抵受不住病魔的入侵,两天两夜高烧不退。
厉天和孙凌一左一右抱着剑坐在门边,就像两尊门神。
“这是什么粥!”司徒贝贝终于忍不住叫道。
李闲有点手足无措地道:“这个这个是我熬的八宝粥。”
司徒贝贝脸上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好象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你?你熬的粥?”
李闲一手端着碗,一手搔头,尴尬地道:“小时候熬过,现在忘了,很难喝吗?”
司徒贝贝怔怔地看着李闲,道:“不,很好喝。只是高烧的病人比较合适喝点清粥。”
李闲慌乱地站起身来,呐呐地道:“我还以为加点儿红枣之类的会比较好。我这就去熬过,不会很久的,你等等。”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低呼:“不要。我我爱喝八宝粥。”
李闲一震停步,转头望去,入目的是那双疲惫而美丽的眸子,刻骨的柔情,深深的心酸,满腔的喜悦,都在这一眼里表露无遗。
孙凌聚音成线,送入厉天耳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明知爱情是火坑,还偏往里跳。”
厉天沉默不语。孙凌回头望了望屋内,道:“若是将来李闲负了司徒贝贝,我孙凌第一个饶不了他!”
厉天倒吸一口气,孙凌望向屋内的那一眼,竟是那么苦涩、那么不舍。
就在这柔肠百结的时刻,厉天忽然拔剑倒射而进“砰”地一声,窗子裂得粉碎,一道剑芒在月光下奔射而至,眨眼间已到了司徒贝贝面门。
与此同时,数点寒芒穿窗射来,直击剑在半空眼看就要拦下那偷袭者的厉天。
孙凌肠子都悔绿了,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候想什么女人。直到厉天拔剑飞出的那一刹,他才感觉到敌人的接近,之后才是窗子的破碎声。
偷袭者眼看厉天受阻,正自庆幸得手,忽然满眼花花绿绿,只能感到长剑刺在瓷器上尖利难听的摩擦声。正暗叫不妙时,隔着面罩的脸上一烫,一股八宝粥的清香清晰可闻。紧接着刀光骤现,森寒的杀意狂涌而至,直刮得他的肌肤刺骨生疼。
偷袭者一声低啸,长剑灵蛇般回转,堪堪抵住李闲这暴怒如狂的一刀。汹涌的真气顺着长剑狠狠刺入经脉,偷袭者长躯剧震,竭力化去这惨烈的真气,借力退往窗外。
只见一点蓝芒在眼前迅速扩大,偷袭者忽然诡异地一扭身子,寒月剑在刹那间刺穿他的肩头,与此同时大腿一痛,孙凌的剑气也穿过他的腿肌,带起一蓬触目惊心的血雨。
那人哼也不哼一声,点在孙凌剑上,脱出剑气的笼罩,肩头猛然后摆,寒月剑带下一片模糊的血肉。
空中撒下漫天寒芒,牛毛细针无孔不入地分袭众人。厉天冷哼一声,寒月剑洒出万点剑芒,如雨而下的牛毛细针呼啸着,被蓝光击得四散飞溅。与此同时,那偷袭者猛喷一口血箭,孙凌闪身一避,却见那人脱手甩出长剑,直射向床上的司徒贝贝。李闲劈面砍去的一刀无奈转向,飞身截下长剑,那人已在瞬息之间消失在黑暗里。
远处传来大笑声:“厉大哥骁勇一如当年,小七受教了!”笑声忽然沙哑,迅速远去。
孙凌狠狠道:“他们明知不是我们三人的对手,怎么还来送死!”
厉天冷冷道:“他们只是在试探。如果我们这两天粒米未进,决没有这样的气力。若能杀了贝贝一击即走,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成功。”
李闲大怒道:“试探归试探,怎么会找上贝贝!”
厉天不语,半晌才道:“对不起。”
李闲愕然,厉天怎么会说对不起?
孙凌叹了口气,道:“这是他们的惯例。要杀人,就从最弱的杀起,一步步打击敌手的斗志,敌人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一倒下,将陷身于恐惧中不可自拔。”
李闲大怒道:“什么狗屁惯例!这样贝贝岂不是很危险?”
孙凌歉声道:“这几天他们决不能再出手了。”
李闲骂道:“放屁!那个用剑的蠢蛋受伤很重,不能出手倒还罢了。那个用牛毛针的猥亵得要命,一点伤都没有,怎么不能出手?”
孙凌看了看厉天,道:“那人的牛毛针,是以全身的精、气、神倾力而发的。刚才厉大哥不惜大耗真元,和他遥遥斗‘气’,每击落一支针,就等若两人真气互拼一次。刚才他的笑声已经沙哑,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李闲沉默下去,转头看向屋内,司徒贝贝倚窗而立,正对着他微笑摇头:“这是那两个人太讨厌,又不是厉大哥他们所希望的。你在那里生什么闷气,我还要喝你熬的粥呢。”
李闲笑了起来,道:“可惜那碗粥免费奉赠给那个蠢蛋了,下次见面,要他拿命来赔。”
司徒贝贝笑了,天上的云层飘过,将淡月轻轻掩住,仿佛这一笑,竟令月儿羞愧。
李闲仰首望天,心中想的是这两名刺客的身手实在惊人,以自己这三人足以傲视天下的实力,居然还让他们逃走。那个剑手,等若是在自己、厉天和孙凌三人的夹击之下,凭高绝的实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硬是保住一条命,那种浑身是伤仍一声不吭的坚忍,连身为敌人也不禁暗自钦佩;而那放暗器的,尖针如雨,无孔不入,且时机把握的准确程度已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更令人厌憎的是,这针上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显然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单凭这一点而言,刘凡那种堂堂正正的暗器,再强再快也及不上此人的威胁力。
江湖路,当真越来越难走了。
下一次,自己还能好好保护玉人吗?萧如非那苍白而绝望的容颜,眼里流露的对人世无尽的依恋,仍如在眼前。李闲暗自立誓,只要自己还活着,绝不容司徒贝贝再受伤害;直到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让她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