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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救命啊,邹大律师开始撒泼了。姚世诚先生呢,在哪里,赶快制止这个恶婆娘。”
他上串下跳,我在后面紧追不放。
番外:
宴会上,他找寻不到她的身影。
欧阳无意中说出她已经走了。
他放下酒杯,叫上傅强,直奔机场。
他挽留,她拒绝。他做最后的乞求,她依然选择了理智。
她是为了爱醒着,而他爱得不愿醒。
是啊,她也爱他,只是不能陪他走下去;她也爱他,只是不希望他为了她作无谓的牺牲;她也爱他,只是不愿意他再作纠缠。
她说的话,句句在理,字字肺腑。他怯怯地听着。
他知道登机口在那,她的步伐不会为他停止。
他与她的事,永远是,她在上风,他在下风。
他折回,继续应酬,喝酒,猛喝。傅强在一旁劝他,他支开,叫他不要管他。
三亚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迎着风,站在海滩上。
他只是想带她过去看看,看看他的心血。他要让她知道,他会在那个地方等她。
lay,lin爱yu。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不想再做房地产,他想尝试新的投资。
金融是他未涉足的领域,他一直感兴趣。
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他有理由相信,诸如私募股权这些新兴的行业会在一部分嗅觉灵敏的人中开展起来。他可以通过国外机构把这些成熟的管理模式引进国内。
他可以真正为自己活了,他真的努力了,争取了。
即使作了最坏的打算,也不后悔。
人生在世,真正遂愿的事情能有几桩?如果他是普通人,无非也是循着成家、立业、生子、养老的传统模式,沿着既定的轨迹,顺着设定好的目标,或早或晚,或多或少,或真心或勉强,选择服从,如此而已。
那些资料都是假的。
他有意让所有的人得知假的情报,他真正想做的别人不可能猜得到。
他只想试一下,能不能,可不可以。
他想起母亲去世时的情景。母亲一辈子为了父亲而活着,结果呢?
一个才十二岁的豪门孩子,那种绝望谁会懂?那种痛又有谁会知道?谁来关心过他?安慰过他?给他温暖,帮助他抚平心中的伤?
是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没为自己活过。
现在,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了。
他想着,嘴角竟流露出一丝凄楚的微笑。
(三十七)
第二天,回到事务所,我把大包大包的特产分给同事们。大家都说我晒黑了,我笑说运动协会可以找我做代言了。
高展旗看到我,马上耸我进了办公室“美女,都快晒成小麦色,还这么美艳绝伦的,把人迷死了。”说着,他从桌子上挑了一颗椰子糖,往嘴里送。
“我拿了那么多好吃的,居然也堵不住你这张嘴。”
“嘿嘿,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佩服佩服,小女子甘拜下风。”
“怎么,三亚的事搞定了?”他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是啊,这辈子再也不用去了。”我拿了一块果脯,咬了下去。
“对了,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孩子的抚养权怎么说?”我问。
“你交代我的事哪敢怠慢。孩子判给母亲了。那孩子,知道要离开父亲,在法庭上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惨啊。”
“说真的,一个家庭散了对大人是解脱,可苦的是孩子。”他又补充道。
我做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积极回应着他。
“那么,伟大英明的高展旗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响应一下国家的号召,趁早解决你的终身大事,免得你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那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俗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哦,我真感动,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白了他一眼。
“邹雨,你还甭说,咱身边就有这么个人。看看左辉那小子,多幸福。前几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他们,嘿,左哥们都变成一超级奶爸了。羡慕不来啊。”
“那么你还不学学人家。”
“我这是落花有意,人家流水无情啊。”说着,朝我瞅了瞅。
我侧过身,装作没看见。他起身,把椅子放回原处。
“哎,别走啊,这里有些胡椒、咖啡什么的,带回去用吧。”我把一麻袋的东西扔给他。
他受宠若惊,做了猴子接桃的动作,我差点笑喷。
“邹雨,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比亲妈还好。”他捧着,严肃地对我说。
“去你的,再贫嘴,东西就不给了。”
“好,马上闭嘴。”他朝我做了ok的动作,做撤回状。
世中国际,世诚的办公室里。
“我这里太乱了。”我这个不速之客,打乱了他的节奏。
“这样才真实。我喜欢原生态。”
“来,坐这里。”他把沙发上的资料移开,腾出一块空地给我。
“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是纪念品吧。”
“猜对一半。”我从包里拿出一串金黄色的佛珠,放在他的手心。
“这个给你。金刚珠,据说能驱邪避祸。”
“谢谢你。”他仔细端详着。
“可是,放哪呢?”他手一摊,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橱窗里的菩萨身上。
“喏,就挂在这。”我指了指,用手比对着。
“好主意。”
他打开橱窗,挂在菩萨的颈处,幸好是小粒珠,不显得喧宾夺主。
“祝你发大财,交好运。”我摆弄好,兴奋地说着。
他勉强地笑了笑。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你有事瞒着我?”我有点听不明白,继续问。
“我要结束公司了。”他缓缓地答,一脸颓败。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下意识地看了下那串佛珠,突然觉得这个礼物送得有点讽刺。
“要结束了,这么快?”
“是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我想尽快过去照顾她。”
“为什么一定要结束?”
“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我不想别人破坏这里的一切,只好结束。”
我诧异,震惊,失望。
“原来你要走了,难怪你在电话里闪烁其词,难怪邹天说你有心事。”我有点急。
“邹雨,你别生气,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要和你商量。”他没有了往日的畅所欲言,愁绪笼罩在我们俩的心头。
“可我转念一想,在你的心目中,我还没有重要到非留不可的地步。所以,我我正预备告诉你。”他不知如何开口说,语句混乱,脸上挂着凝重的表情。
我联想到刚刚走进世中时,各部门正在清点资料,再看看他的办公室,杂乱无章,突然明白了一切。
“什么时候走?”
“2个月后。目前,公司正在走清算程序。”
我的心里突然实落起来,就像一个好朋友突然说要远行,一去不复返了。
“邹雨,我说过的话不变,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过去。”久久地,他鼓足勇气说道。
我不置可否。
走出世中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小雨。
回到家,邹天正忙着做饭。我轻拍身上的雨水,连心中的不快一起抖掉。
“什么,世诚哥要走了?”我把消息告诉邹天,不出所料,他反应强烈,扔下手上的勺子,冲到我面前。
“嗯。”我默默地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姐,你怎么不留他?”
“他要回去照顾双亲,公司也要结束了。”
“胡说,那是因为你一直拒绝他,让他看不到希望。那几天他来我们家,我就感觉他有话要说,没想到,竟是要和我们告别。”
我理屈词穷,一时找不到应对的话。于是,叹气。
“姐,如果你不把他留下来,你会后悔的。”说完,他冲进厨房,把门狠狠地一关。
我有资格留他吗?我能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玻璃窗渐渐模糊。
(三十八)
周四,去高院参加纠纷调解,好不容易压缩成两小时,折回,看了看表,还能赶上午饭的时间。
刚进事务所,就被人事的小许叫住。
“邹姐,郑主任说,看到你,叫你先去会议室找他。”她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响,好像作贼似的。
我注意到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大家很安静,安静到有点不太正常。
“哦。”我也小声地答,做出嘘的动作。
郑主任和高展旗正在开会,我在门口一眼望去,屋里烟雾缭绕,好似开烟馆。二部的小王正在滔滔不绝地发言。
透过窗子,高展旗先看到了我,他往郑主任那边捅了捅,郑主任瞅到我,立即站起身来。我用余光看了看高展旗,他指着我的办公室,朝我呶了呶嘴,我立即明白办公室一定有什么状况发生。我与他作了眼神交换。郑主任打开门,我配合默契地移到门前,听候领导训话。关上门,郑主任清了清嗓门“小邹啊,你可回来了,快,把衣服整理整理,老太爷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你。”
什么?林董!这两个字经常让我的心脏受到超负荷。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还不快过去招呼。”主任吊高了音。
“好,主任,会议要紧,您先请回。”
“嗯。”他颇为满意地叼着根烟,折了回去。
我的办公室离会议室几步之遥,但我的脚步格外迟疑。快到的时候,我停下,难道他又知道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扭动门锁。
合上门,我迎上前。
“林董,您好。”我例行问好。
“邹律师,我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了。”
我心跳加剧,有点不知所措。
“对不起,早上有个案子。”
“不打紧,我顺道过来看看你办公的地方。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如果事务所以后扩展,来找我,我可以把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拨给你们。”
他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打量着说。
“林董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混口饭吃,不需要这么大的门面。”
“哪里,你们的工作我很满意。刚才有个姓高的律师提了建议,我已经答应他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这个高展旗,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开始魂不守舍,我期待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早点离开。
还没等我缓过神,他便开口说道:“今天,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作为难状。
“你也想知道有关启正的事情吧。也许,对你会是解脱。”他气色凝重。
我的手捏得紧紧,不停冒汗,心里千万个不解。究竟发生什么事能让一个和我交情尚浅、至高无上的老人来这等候。
“见谁?”我小心翼翼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扶着他走出办公室,正好撞见高展旗。他的脸,马上挤出灿烂笑容“林董,您要走了,那让邹律师送送您,欢迎下此再来。”说着,朝我猛使眼色。
“好,高律师,我们后会有期。”他斜过头,低声道。
“林董慢走。”
我从他身边走过,他做了个阿门的动作,此刻我的心阴暗无比。
我与他并排坐着,司机递过来一束硕大的百合花,他接过,拿着,紧紧地拿着。
“上次你介绍的徐大夫,医术很不错。我要好好谢谢你。”他说。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一路上,我胡乱猜想。
司机停下车,转过头,说:林董事长,到了。说完,打开车门搀扶林董下来。
我从另一边下了车,一看,竟是万寿园!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是谁?会是谁?
白色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庄严而肃穆。来到一座最大的墓碑前,他停下了。几个佣人在那里等他。一片幽静之下,四处绿草。他把百合花放下,拿起佣人递过来的香,鞠躬,随后,他把香插在香炉里,在墓碑前低头私语。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怔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我努力镇定下来,目光开始注视墓碑上的字:林兰致枫之墓,林洪之妻。墓碑正中央贴着一张黑白相片,女子端庄,清秀。
这是谁?难道是?
我的心跳加速,快要无法呼吸。
“这是我最爱的女人。”他用手抚摩石碑边行,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颤抖地问。
“她就是启正的母亲,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可惜我负了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退后,佣人往我这递过几柱香,我机械地接过,走到墓碑前,鞠躬。我的手颤抖着。
她是启正的母亲?她真的是启正的母亲?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我蹲下身,用手擦拭着她的照片,默默地注视着,鼻子一酸,泪就下来了。
他示意佣人退下,往前走了一步。
“我们在美国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墓安放在美国。每隔几个月,我就会过去看她。现在我的身体不便,没法长途跋涉,只好在这里略敬心意。我很想她,她也一定很想我。”说着,他的神色黯淡下来,声音消沉。
我越来越迷惑了。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我问。
“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启正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我惊讶,惶恐,不知所措。
“我记得。”我颤抖地答。
“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太太,她和我一起,一手创办了现在的致林,只是我错信了别人的话,把她逼上了绝路。”
“她是被你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