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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这隧道长得都好象没有尽头。
黑子一支烟的工夫,(对小号)再来一支?
小号嘴都苦了,不抽。
蜜蜂真想赶快找到我的蜜蜂车,到野外放蜂子去,就什么也不想了!
[静场。迎面来的机车带着轰响,呼啸着一闪而过。
车长(对小号)会车去,信号。(把灯交给小号)[小号询问地望着车长,用眼睛瞟了一下一旁站着的黑子和靠在角落里的车匪。
车长去吧。
小号是。
车长注意来车信号。
[小号打开右边的车门,众人都望着车门外。
小号(回头)师傅,安全信号。
车长还来的及。
黑子师傅,你说我呢?
车长我是说到曹家铺还来得及,还有五分钟的路,错过了曹家铺就没地方可再歇脚了。
(蜜蜂挺直了腰。全神贯注地听着车长说话,又注意看着黑子。
黑子曹家铺不是不停车吗?
车长是不停。
[小号望了望黑子,又看看车匪。
车长我是说,早先没修铁路的那增,这曹家铺有个小店,地名就这么来的。过往行人要不在这歇脚,再往前去就没有歇脚的地方了。黑灯瞎火的,干吗老走黑道啊?
(黑子周身不安,走动着。车长冷眼盯着他。蜜蜂也注视着黑子。
车匪(啪地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晦!真叮呢:这天倒有虫子了。(翻身坐起掏烟)喂,小同志借个火。
车长这守车上什么都有,小号,困了吧?到外边透透风去。
小号我不去。
车长走!透透风去。(二人走至门)满天星星,明天,一准是个大晴天。
车匪小同志,借个火。
黑子(拿打火机的手往回缩,画外音)我不干了。
车匪(进一步凑过去,画外音)好便宜,你想把大家都卖了?告诉你,那也好过不了你!曹家铺就要到了,我们的人等着发信号呢。
(黑子的手咯吱着,打火机熄灭了。
蜜蜂(黑暗中不满的声音)黑子,你过来。(黑子回头)
车匪(大声地)小同志,没点着,劳驾,再借个火。
[黑子打着火,火光照亮车匪的眼睛。
车匪(手捏着烟,画外音)你他妈就坏在那臭娘儿们手上了,把她甩了:
黑子(手哆嗦得更厉害。画外音,央求地)你们干你什么的,投我的事还不行吗?
车匪(凑到黑子面前点烟)说的轻巧,下水了就跟着膛吧!沉住气,我们的人就要扒车了!(送一个手电给黑子,叫他给信号。黑子放在地下设管,自己躲开了。车匪拾起手电向窗外打。此时车长及小号进来。看到眼里)
车长(一语双关)这火好难点呀。
车匪是呀,这车真他妈晃得厉害。师傅,你不来一支?这可是云烟。
车长行,来一支。(接过一支)
蜜蜂(满怀疑虑地望着朝窗口走来的黑子)你坐下,有话同你说。
(黑子装没听见,靠在窗边。
小号人家叫你呢。
黑子嗯?什么?
小号(挖苦地)她叫你过去,你耳聋了怎么的?
蜜蜂(苦涩地)不,是心聋了。
(车长自己掏火柴,点着烟。
车匪这味儿怎样?
车长(深深吸了一口)比那些猛掺合香料的杂牌子强。
车匪(大声地,笑嘻嘻地)这师傅,你要想弄点云烟抽抽,咱一句话。这烟咱还是有点路子。给您弄出厂价的,照出厂价算,咱给您送上门去,您要多少?
车长咱要可是要真的。
〔车长和车匪对峙。以下是两人内心的交流。两人抽烟的火光一闪一闪,谁说话的时候,烟火便照亮谁的眼睛。
车长(内心的活,画外音)把你的底亮出来,别拐弯抹角啦!
车匪(内心的话,画外音)您甭较那个劲,睁只眼闭只限,给个方便就得,咱亏不了您的。
车长(内心的话,挑战地,画外音)要是碰上个死心眼的,就不吃这一套呢?
车匪(内心的话,笑脸,画外音)谁不想多交个朋友少找份麻烦?咱可不是个含糊人。
车长(内心的话,以笑相答,画外音)我也不是白跑这么多年的车,认个人还认不准?
车匪(内心的话,画外音)咱知道您是个明白人。您吃的铁路,咱也吃的铁路。咱不想倾您的饭碗,您也别给咱瑞锅。于人方便,于己方便。(眨巴眨巴眼睛)
车长(内心的话,脸色刻板,画外音)您算是白费心思,找错人啦。
车匪(内心的话,扬起眉毛,画外音)您出个价吧?别不识抬举!
车长(内心的话,得意地,嘲弄地,画外音)要碰上个不识抬举的呢?
车匪(内心的话,眉毛落下来,画外音)那您就看着办吧。
[静场。列车的行驶声。行板,金属钝重的撞击声和响亮的反响组成行板的节奏。车长已经侦察到车匪的心理,对自己的怀疑与观察有了更多的把握。
车长(揭开车匪,转向黑子)黑子,你过来我同你有话说。你给我在身边坐着。
黑子(不得已走向他)您说我听着。
车长(命令的口气)坐下。(黑子只好在他身边坐下。车长一板一眼地)我这车要是被盗了
黑子您说什么呀?
车长听我讲下去。
黑子大叔,看您说的:
车长你听着,我这车要是被盗了,我可不管你老子同我有多少交情,我照样把你交给铁路警察那去。
黑子师傅
车长我活还没说完呢,你认识这人吗?(指车匪)
黑子(慌张地)不认识,真的1
车长我可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蜜蜂(霍地站起来)黑子!依在师傅面前要说实话,师傅不会害你的!
黑子(含糊地)我,我不认识他。
小号进站了!曹家铺。
〔车长拿灯冷不防地扫描了车匪一下。车匪正挺直身子坐起来了,逼视着黑子]。
车长不认识,那好吧。(把灯递给小号,对他)发绝对信号。
小号亮红灯?下站要停车?
车长把手电筒给我。你发吧!
小号(大声重复)是,发绝对信号!
(小号把手电筒给车长,接过灯,倒退到门口。众人都注视着他。小号把灯拨成红色,朝车厢外举灯发信号。车厢内立刻转暗。
众入(刹那间的内心刚烈活动,混杂交织在一起,一句词也听不清)啊——依——呜——哈——哎——啊!
(突然一个大静场。五个扩大了的不同的心跳声,随即又突然中止。车匪倏地奔向左边车门。
车长(呼地带上车门,大声喝道)你哪里去?
车匪我撒尿。
车长给我坐下!(得意地)你跳出来啦?(堵住左边的车门,哈哈地笑)你沉不住气了吧?
车匪老师傅,您可真会演戏呀。
车长话这么大岁数没演过戏。
车匪喝多了。
车长咱跑车是从不沾酒的。
车匪您这车要是没事呢?您不是没事找事?奖金拿不到
不说,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车长信号已经发给站上了,曹家铺马上会通知下站扣车检查,这车就不走了。黑子,现在看你的了。
车匪黑子,这老东西把咱耍了。(车匪去打车长,小号保护。台上黑暗,混打片刻。黑子大吼一声。台上灯亮)
黑子你原谅我吗?
蜜蜂说吧!
黑子他们在曹家铺已经扒车上人了,抢的是羊绒衫和毛料子。
〔蜜蜂打了黑子一耳光。
黑子(推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蜜蜂真象做梦一样,太可怕了(失声痛哭)
黑子(对小号)你得意了,你笑吧!
小号谁也没有笑话你,作为同学和朋友,能做的我都做了。可你要干的,我没法再给你方便,我够对得起你的,可我还得对得起担负的行车责任。
黑子得了吧,我不要怜悯,不要你可怜!我只怪我自己,只怪我命不好,只怪我自己不争气,只怪我没有一个好老子,只怪我不该去爱,我不配去爱,不配有爱的权利,不配有被爱的权利。我只配去当个壮工,再不就偷:抢!我活该受到惩罚,我不要你们怜悯:
蜜蜂黑子,你不许说这种话,不要这样自暴自弃。你不要这样:(对车长)大叔,您说句话吧!只有您能救他,他这都是为了我呀,都是为了我才去犯罪——啊,(又对小号)
小号,你可以作证
黑子我不要谁作证。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作案了,我想有一笔钱!我嫉妒你小号,我不要你作证。你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可我没有。我何尝不想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大叔,您算是立功了,可您把工夫用在我这么个人身上,何苦呢?您算是心机用错地方了。您认真,认真错地方啦!要是大家都象您这样认真,我也就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我们不是孩子了,我有生活的权利!
车长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在这守车上开始跟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也配谈工作?你懂得什么叫工作?什么叫生活?算了吧,待业青年有的是,都象你这样干坏事啦?人家蜜蜂不是也没有工作,怎么想的跟你不一样呀!你胎毛没脱尽呢,就学会了发牢骚,没有正常运输,饭都吃不上,没有正常的秩序还谈什么生活和工作的权利?去你蛋的权利吧:你不配来教训我:
车匪跟这老东西废话什么?你他妈还不快跑?
[小号立刻关上左边车门。
蜜蜂(挡在车匪和黑子之间)黑子,你还跟他跑?你真变了个人!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不要你一分臭钱:我恨透你了,你毁了我
黑子(哀求地)别说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