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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高体瘦的中年人弓着腰从低矮的门房里钻出来。他裸着上身,肋条根根毕现,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长到膝盖的大裤头子,裤头的颜色很不好说,但布料很结实,基本上可以断定为是用一块废弃的篷布改造而成。他每走一步,裤裆里就发出帆布磨擦的声响。他身上最让你注意的绝不是他的裤头,而是他的右胸上那道紫红色的、崎岖不平的疤痕。看样子它曾经折断过他的好几根肋条,很可能还伤及了他的内脏。他行动起来身子有些歪,这歪着的行动与疤痕简直是配合默契。这条疤痕让你感到惊心动魄。你感到这条疤痕比大黄狗可怕多了,但是你克制着自己没往马叔身后躲。他的目光锐利无比,像锥子一样刺人。他打量着你们,不说话。马叔不看他,也不看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这是我的同学,她要来看你
他冷笑着问:你是谁?你贵姓?
我叫林岚。
我没问你。
你明白了马叔不愿带你来看他爹的原因了。
他盯着马叔乱糟糟的头顶说:伙计,不叫爹也可以,但总得打个招呼嘛,咱们都是男子汉,别这样黏黏糊糊的,从今之后你就叫我马刚,但绝对不许你跟我打马虎眼。
马叔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爹。
你说:马伯伯,我是林万森的女儿,我爸爸让我来看看您。
他说:我知道你是林万森的女儿,但你长得不像他,你像你的妈。
他转身往小屋走去。
你与马叔傻傻地站在那里,大黄狗好奇地打量着你们。
你戳了一下马叔,问:你为什么不叫爸爸?
马叔摔了一下胳膊,嘟哝着:你少管闲事!
他站在小屋门口,说: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进来!
你们进了他的小屋,黄狗也跟着进来。你嗅到一股米饭的香气。你看到墙角上用两块石头支起一个黑色的铁锅,锅下的炭火还没熄,几缕青白的烟雾慢悠悠地升起,有些呛眼,但燃烧木柴的气味很好闻。
饿了吧?他问。
你欢快地说:快要饿死了!
马叔不吭气。
他从窗台上拿下两个粗瓷大碗,碗里有一层灰尘。他用大手将灰尘擦去,将碗放在地上。他揭开锅盖,一股白气冲上去。白气渐渐散了,显出大半锅黏稠的米粥。他盛了两碗粥,折了几根树枝做成筷子,递给你们,指指地上的粥碗,说:吃吧!
你们俩端起大碗,用树枝搅着,树枝清苦的气息与粥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勾起了你的食欲。你喝了一口,感到满口都是纯正朴素的清香。
他从一个罐头瓶子里捏了几颗盐粒撒到你们的碗里,说:吃点盐,不吃盐骨头长不硬。你看到他的紧绷着的脸松开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慈爱的光芒。
你龇出白牙,讨好地问:马伯伯,您不吃吗?
他鼻了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坐到一个木墩子上,撕了一块旧报纸,从床头的铁盒子里捏出一撮烟末,卷了一枝烟,用两根树枝夹了一块炭火,放到嘴边吹亮,点燃了烟。他抽着烟看你们喝粥,你喝着粥偷偷地看他的被烟雾笼罩着的脸。你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好骑白马的英雄、那个令小鬼子闻风丧胆、那个打掉了地委书记门牙的人。
你们来干什么?
听您讲战斗故事。
他冷笑一声,好像要说什么难听的但终究没说。
这是你喝得最香的一次粥,几十年后你还能清楚地回忆起粥的味道。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扔给马叔,说:拿回去给你妈,让她注意身体。
您自己留着花吧,我们
他站起来,从床上提起一件破褂子搭在肩上,说:你们自己在陵园里看看吧,看完了就回去。然后他就走了。他的大黄狗跟着他走了。
你驱车向海滨别墅急驰时,马叔捏着鸭子的下巴将他推到了墙角上。鸭子挣扎着,嘴里吐出呜噜呜噜的话语:是你老婆自己找我的不怨我
马叔屈起膝盖对准鸭子挣钱的工具顶了一下,又顶了一下。鸭子惨叫一声,身体折成个鱼钩,软绵绵地顺着墙角坐下去。马咬牙切齿地骂道:人渣!然后将一口唾沫吐到鸭子的脸上。鸭子翻着白眼,脸色灰白,身体紧缩成一团。马叔说:再让我碰到你,我就劁了你!
你进了门,扑到床上。床垫里的弹簧使你的身体起伏几下,然后静止不动。你好像已经死了,但我知道你没有死。为了帮你回到现实——尽管这很残酷,我不得不把这大半年里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地对你复述。
(1)大虎、二虎和三虎,每人骑着一辆亚马哈摩托车在公路上狂奔。他们戴着头盔,穿着皮衣,形象威酷。每逢道路转弯,摩托车倾斜,他们的腿就往外撑开着,膝盖几乎擦着地面。他们骑摩托的技术真好,如果南江市举行摩托车赛,我估计他们都会榜上有名。路上的行人用惊诧的目光追随着他们,好像他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他们朝着卢家庄园急驰,三虎的背上背着一个包,包里装着一蟋蟀罐子。蟋蟀罐子里没盛蟋蟀,盛着石灰。到了卢家庄园后,斗蟀开始,大虎借"验将"之机将罐子里的石灰扬到面团的脸上,迷了他的眼睛。二虎和三虎从怀里摸出石灰包,砸到面团手下的脸上。面团和他的手下人捂着脸惨叫。三个虎趁机上前,大打出手,面团和他的手下节节败退,一直退到炮楼上去。那天晚上卢家庄园里炮火连天,烟花璀璨,鬼哭狼嚎,半像实战,半像庆典。三个虎得胜而归,心情很好。他们进城后,在海滨路大排档上吃了一个黑鱼火锅,喝了十二瓶虎牌啤酒。酒足鱼饱后,他们醉醺醺地开着摩托在大街上撒野,摩托的排气筒发出爆响,好像雷管爆炸。二虎说农药厂里新来了几个打工妹很靓。大虎问:比陈珍珠怎么样?三虎说:大哥,我看你是让陈珍珠给迷住了!大虎说:我的确让她给迷住了!二虎说:大哥好糊涂,天下的妞其实都是一回事。大虎警告二虎三虎,让他们不许打珍珠的主意。三虎说:大哥是不是想把她娶了给我们做嫂子?大虎说:很可能,我很可能娶了她给我妈做儿媳妇。夜半时分,他们埋伏在农药厂大门外的黑巷子里,等着下夜班的女工。两个女工骑着自行车从厂里出来,被他们三个用摩托车包围起来。他们围着他们撒野,表现出了精湛的车技,两个女工吓着半死,自行车被摩托撞倒。他们将两个女工往一幢盖了半截就停了工的楼房里拖,女工们大声喊叫,惊动了骑车从这里路过的马叔。马叔掏出手枪,解救了女工,捉住了三个虎。女工们趁机逃窜,马叔想让她们到派出所作证,但吓破了胆的女工们跑得比惊枪的兔子还要快。马叔押着三个虎往大榕树派出所走。三个虎一路上油嘴滑舌,其中最好玩的一句话是三虎说的,他说:马伯伯,看在我们的爸爸妈妈与您同学的份上,您把我们当成三个屁放了吧。临近大榕树派出所时,二虎说要拉屎,三虎说肚子痛,大虎说要去撒尿,趁着马叔懈怠,他们一声呼哨,分头逃跑。气得马叔大喊大叫。大榕树派出所的指导员牛晋是金大川的妻子,也是马叔的熟人,两个人曾联手办过几个案子。正值夜班的牛晋被马叔的喊叫惊动,出来观看,竟是熟人,请进屋去喝咖啡,正在此时,金大川前来向牛晋要家门钥匙,见马叔在,便出言讥讽,牛晋对丈夫的风言风语很反感。
你仰靠在床头上,给马叔打电话。
你借着大虎跟他说事,但最终落实到这样一句话上:你能不能过来陪我坐坐?
(2)你在办公室里与钱、李二人研究珍珠展厅的图纸,马叔敲门进来。你说:哦,老马呀,稀客!马叔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马叔对你们三人说起三个虎夜里干的坏事,钱、李不以为然,要马网开一面。你斥退钱、李,跟马叔要了一支烟。这是你一生中的第一支烟。你让烟呛了,咳出了眼泪。像看到马叔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关切之情。你将大虎托付给马叔,让他全权教育,像教育自己的儿子一样。你把自己对马叔的意思表达得很曲折也很明白,但他好像木然不觉。你弄不明白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3)在红树林边珍珠家里,市房管局和土地局几个干部动员搬迁。珍珠的未婚夫吕大同全权代理珍珠,漫天要价,张口就是5万。房管局干部让大同出示房权证,大同拿不出,房管局干部便宣布珍珠家的房子是非法建筑,限期拆除。第二天,大同拉上小海进城,向珍珠报告。
(5)你披着浴衣,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珍珠液珍珠霜珍珠膏的香气,独特的珍珠香气扑鼻。你仰靠在床头上,给马叔打电话。这件事情难道你也忘了吗?因为你的心中充满了激情,因为你抚摸着自身润滑的肌肤心中充满了对爱情的渴望,所以你喉咙发紧嗓音颤抖。你借着大虎跟他说事,但最终落实到这样一句话上:你能不能过来陪我坐坐?你听到他在电话那头支吾着:我明天还要早起送孩子上学你恼怒地扣了电话。你感到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眼泪差一点脱眶而出。你满面赤红,双眼瞪着我,说:你说我是不是很下贱?我软语轻言地劝说着你:林岚,你不要这样想,其实,我敢担保,他是爱着你的你将脸伏在膝盖上,良久,把头抬起来,啪地扇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骂道:我真他妈的下贱!我一个堂堂的市长竟然去巴结一个小小的科长!你拉开抽屉,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了四片安定,不用水干吞下去。
(6)大虎撵走了许燕,让陈珍珠当了自己的"秘书"。他强拉着陈珍珠进了黑珍珠商城置办新装。珍珠忸怩不安,大虎强拉硬拽。服务小姐何等机灵?一看就知道来了大主顾,便把珍珠拉进琳琅满目的时装之间当了衣服架子。服务小姐摇动三寸不烂之舌,把珍珠说得没有还嘴之力,任凭着她装扮收拾。大虎站在一旁,面对着服务小姐装扮起来的一款款新珍珠喝彩不已。起初珍珠还保持着警惕,决心不穿大虎帮买的服装。但当她在穿衣镜前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时,禁不住一阵头晕目眩。美是难以抵抗的,又何况那服务小姐根本不让她抵抗。最后,珍珠穿着一条紫红的长裙,脚蹬着一双半高跟的皮鞋,大虎手里提着七八个装着各色时装的纸袋,两人相伴,仿佛采买嫁妆的未婚夫妇,走出了黑珍珠商城,许多羡慕的目光追随着他们。大虎把珍珠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珍珠将衣服抢了回来。大虎不屑地说:这些破烂,还要它干什么?珍珠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说:总经理,你别逼我
大虎和珍珠提着大包小包走出黑珍珠商城时,你正好坐车经过。你一眼就看到了大虎和他身边的漂亮姑娘。你吩咐司机将速度放慢。你在车里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姑娘。姑娘身上的清纯气质是任何时髦的服装都掩饰不住的,你感到与她似曾相识。你看到她这初次穿高跟皮鞋走路的窘相,看到大虎对她的那种温婉的呵护,你的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感情。你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你感到这正是你心目中的儿媳妇。你的心里荡漾着母爱。司机问:林市长,靠边停吗?你说:喔,不。
大虎提出要珍珠节大舞台移址,你口头上不同意,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把这个问题当成大不了的事。
(7)大同带着小海进城找到了珍珠公司,来向珍珠报告红树林边房子的事。珍珠下意识地向三个虎撒了谎,说大同是自己的哥哥。
三个虎骑上摩托车,驮着大同、珍珠和小海,一路飙风,蹿到红树林,把两个正指挥着民工拆珍珠家房屋的土地局干部痛打了一顿。
土地局长和房管局长到你的办公室告状。
晚上,你训斥大虎,大虎振振有词,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才弄明白,红树林边的陈珍珠,原来就是白天在黑珍珠商城外边看到的那个姑娘。你详细地询问陈珍珠的情况,并且警告大虎,要谈恋爱就好好跟人家谈,不要玩弄人家。大虎提出要珍珠节大舞台移址,你口头上不同意,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把这个问题当成大不了的事,把大舞台往西移30米,保留珍珠家的小木屋,你给负责工程的李高潮打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可怜那两个土地局的干部,还拿着鸡毛当令箭,白挨了一顿好打。当然他们也没白挨打,让市长和局长的儿子打一顿,虽然皮肉受了点苦,可是在别的方面会赚大便宜,也许就此成了市长或局长的红人,走上飞黄腾达之路呢!在我们南江,多少人盼望着能让市长和局长的儿子打一顿啊!
(8)你提出让马叔帮助自己教育大虎,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马叔却拿着棒棰当了针(真)。他拉着大榕树派出所的指导员牛晋,三番五次地到三虎珍珠总公司去调查那天三个虎欺负药厂女工的事。三个虎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嬉皮笑脸装糊涂耍无赖。气得牛晋对马叔说:"老马,你算了吧!"
(9)大同去珍珠公司时看到过大虎看珍珠时的眼神,心里感到很不踏实。他想卖了珠贝后赶快跟珍珠结婚,没想到一夜之间,成熟待卖的珠贝让毛贼偷了个精光,连五百个珠笼都赔上了。这些毛贼,夜里驾着小船,趁着潮水,从红树林里潜进养珠场,连宿在树梢的白鹭都没惊动。他们手持着锋利的弯刀,将吊珠笼的尼龙绳子拦腰割断。看守珠棚的人如果发现了他们,他们就发动起装在船头的汽油机,一扳操纵杆,小船发出一阵放屁般的脆响,昂着头向深海窜去。他们仗着船快,逃跑时有条不紊。养珠户知道这些现代海匪怀里揣着枪,不是土枪,是真正的枪,从越南走私进来的。如果追急了他们,他们就会开枪。子弹尖利地呼啸着,从养珠棚上滑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碰上了就比感冒严重。养珠户为了看守自己的财富,不得不想办法自卫。对付武装的海匪,只能武装自己。但是花钱买走私的手枪价格昂贵,而且还有犯罪嫌疑,于是各种土武器应运而生。大同的看珠棚上架设的是抛石机,他年轻力大,能把弹丸发射到200米远的地方。但是海匪们来偷珠贝的时候,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海匪们不但偷走了他的珠贝,还爬上珠棚,偷走了他挂在抛石机上的裤子和枕在头下的鞋子,新鞋子,水牛皮的。由此可见,武器是决定战斗胜利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的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那天早晨,大同睁开眼睛,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裤子没了,鞋子也没了,养珠棚前的海水中,那种实际上存在着的珠贝们的歌唱听不到了,就像一个跑光了猪的猪圈一样冷清。他跳起来,看到海面上漂着一些被割断了的灰蓝色的尼龙绳头,那寄托着他的希望和梦想的五百笼珠贝,几乎全部不翼而飞,只有在靠近珠棚立柱的地方,还残留着两笼。他一屁股坐在珠棚上,木了半天,咧着大嘴哭起来。哭够了,怒火就在他的心里燃烧,他站起来,开始向大海发射弹丸。红日照耀海面,海水好像烧红了铁水,黑的弹丸落到红的海水中,溅起一些浓稠的浪花,然后就消逝了。
大虎将陈珍珠带到了你的家里。你感觉到自己进入了未来的婆婆的角色,很投入地接待了这个未来的儿媳。
(10)大同的爹从墙缝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十层八层地揭开,显出了散发着霉味的两千元钱。爹对儿子说:这是你娘生前积攒下的两千元钱,说好了留给你结婚的。你拿着进城置办点东西,顺便把珍珠叫回来成亲,城里不是咱们乡下人待的地方。你们结了婚,我就完了心事了,你娘的灵魂也就安息了。
大同拿着爹给的两千元钱进了城,让两个卖假金子的坏小子骗了。大同回到家,对爹说了实情,老头气得七窍生烟,给了儿子一个耳光,但他最终安慰儿子:财去人安乐,有钱结婚,没钱也得结婚。老头子让儿子赶快把珍珠叫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11)就在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一件当时就让你惶惶不安,事后更证明是糟糕透顶的事情:李高潮到你办公室送珍珠展厅和大舞台的预算表时,将一栋海滨别墅的房产证和一串金光闪闪的钥匙放在你的面前。房产证上用的是大虎的名字。
也就是这天晚上,大虎将陈珍珠带到了你的家里。你感觉到自己进入了未来的婆婆的角色,很投入地接待了这个未来的儿媳。你面对面地观察了这渔家姑娘,她给你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你不由地叹服儿子的眼力。你认为像这样清纯、正直的姑娘在当今的社会里已经凤毛麟角了。你发现这个姑娘生着两条很长的腿和两条长于常人的胳膊。你想到珍珠节期间将选一个珍珠小姐的事。你的心里知道,南江市首届珍珠节上的珍珠小姐已非她莫属,你决定让这个姑娘去市歌舞团接受舞蹈训练,你还决定在珍珠广场上竖一块高大的牌子,画上这个姑娘的画像。你还决定在广泛发放的宣传材料上,印上这个姑娘的画像。这个姑娘就是珍珠的象征,也是南江这个珍珠城的象征。一个清纯如山间泉水的姑娘,羞涩地微笑着出现在中外宾客的面前、手中,应该胜过千言万语。你还决定编排一台大型舞蹈,利用红树林边的原始采珠舞为素材。这个构想的灵感起源于你与珍珠的谈话,珍珠对你说,红树林边有一个一百多岁的万奶奶,满肚子故事,都与海里的珍珠有关,她还会跳一种古老的舞蹈,一边跳一边吟唱着古老的歌曲。你马上就给文化局魏局长打了电话,让他组织创作人员,到红树林去采风。
(13)大虎和二虎三虎在风流饭店设宴给珍珠过生日。珍珠是个苦孩子,从来没过过生日,更别说这种洋派的豪华生日。她很感动,同时心里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她渐渐地对大虎有了好感,尤其是见了你之后。你对她的关心爱护让她体验到了几乎从来没体验过的母爱。这些日子里,大虎天天开车送她到歌舞团学舞蹈,歌舞团的沈老师说她很有天分。大虎的小殷勤、胡闹腾,都让她感到亲近。她的心里时时想起大同,她不敢忘记大同一家对自己家的恩情。珍珠的爹下海捕珠,被鲨鱼咬去一条腿,流血过多死亡。珍珠的娘重病缠身,多亏了大同一家照顾。娘临死时做主将珍珠许配给大同,以此报恩。大同在村子里也算个好样的青年,如果珍珠不进城,他们的关系不会发生任何问题。不幸的是她进了城,更不幸的是大虎喜欢上了她,悲剧由此开始。三个虎花言巧语,将珍珠灌得半醉。三个虎中,最有心计的是二虎,他们在一起干了很多坏事,主意多半是二虎出的。大虎喝得迷迷糊糊,被二虎和三虎架到了早就订好的房间。二虎和三虎没想到大虎对珍珠动的是真情,以为还是像往常那样,玩玩就拉倒。他们把珍珠也拉进了房间,便带上了门,让他们"成亲"。在大虎的朦胧醉眼里,半醉的珍珠面若桃花,目如秋水,不是天仙,胜过天仙。他上前抱住求欢,珍珠酒意顿消,拼命反抗。
你脑子里好像有两个林岚在吵架。一个认为这房子万万住不得,一个认为你为南江做了这么多的贡献,收下这栋房子问心无愧。
这些年里,大虎与许多女人有过肉体的关系,他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珍珠的反抗,让他感到吃惊:怎么?还有敢于拒绝的女人?珍珠越是反抗,越激起了大虎的邪火,他借着酒劲,将珍珠按在了地毯上。珍珠情急之中,咬了大虎的手腕,然后夺门而去。
珍珠跑回公司,将大虎帮买的新衣全部换下,穿上自己的旧衣,回到了红树林。
大虎酒醒后,深感后悔。二虎和三虎奚落他,恼得他差点跟自己的铁哥们动了手。二虎说:三虎,别管他了,大哥已经让红树林边的狐狸精迷住了。三虎说:奇怪,大哥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竟然对一个小土妞产生了爱情!
大虎自己到了红树林边,找到珍珠的家。他见到了小海,让小海驾船载自己进海去找珍珠。在船上他以为小海是个傻瓜,口出不逊之言,让小海一头撞到海里,差点淹死。
珍珠和大同在养珠棚上商量未来的生活。大同连遭倒霉事,情绪低落,提起城里人就火冒三丈,发誓要进城杀人。珍珠提出跟他登记结婚,然后不养珠了,上岸去改种玉米。她听说有一种日本进口的甜玉米种子,种出来的小玉米城里人特别喜欢吃,能卖很高的价钱。珍珠激励大同,希望他振作起来,重整旗鼓,发家致富。大同精神受挫,珍珠的劝说一时也难鼓起他的勇气。尤其他一想起那500笼珠贝和母亲生前积攒下的2000元钱,眼泪就汩汩地往外冒。
大虎上了大同的养珠棚。大虎是个实心眼,他真的以为大同是珍珠的哥哥。大虎请珍珠回公司工作,珍珠不回。大虎从怀里摸出2000元钱,说是珍珠的工资。珍珠不接,说自己挣不了这么多钱。大虎说你是不是嫌少?大同插话道:不少了,干了一个月就挣2000元,够多了。大同从大虎手里接过钱,一张张揭开,放在珠棚上晾晒。趁大同晾钱的空子,大虎拉着珍珠的手,说:是我妈妈让我来请你的,市里决定让你当首届珍珠小姐,美术学院的教授等着给你画像呢。大同劝珍珠回去。珍珠说要去你就去,反正我不去。大虎讪讪而退。小海驾船送他回去。大同说我看你们这个总经理是个好人。一阵风起,把珠棚上的钱刮下大海。大同跳下海去捞钱,珍珠看到大同见钱眼开的样子,心里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