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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妹妹,你刚才在与章呃,慧贵人说什么?”待章敏之走远后,齐媛走到常笑身边询问,可惜常笑只是不停摇头,良久才说了一句:“我输了,刚刚入宫我便输给了她,以后只怕再没翻盘的机会了。”
“她?你说慧贵人?你输了什么?”齐媛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弄不明白话中的意思,而常笑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阿妩随建德帝和长乐郡主回了养心殿,皇后则带章敏之去了流晶阁,安排入住事宜,燕妃也亲自去内务府帮着挑侍候的人,章敏之的风头一下子盖过了所有人。
“定璇,陪朕下一盘棋如何?”建德帝坐定之后,叫人拿了棋盘出来,又叫李德林拿了个小杌子给阿妩坐,至于长乐郡主则坐在建德帝的对面。
“奴婢棋艺不精,怕扫了皇上的兴致。”阿妩斜签身子谨慎地坐在杌子上。
“皇帝伯伯,我认识这个秀女。”辜连城突然开了口,这话却是让阿妩有些不安,原以为她早就已经把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给忘了,不想竟还记得。
“你认识?在哪里见的?”建德帝一边放着棋子一边问辜连城。
辜连城把玩着垂在胸前的辫子,目光盯得阿妩甚不自在:“皇帝伯伯,你是不知道,这个秀女胆子可大得很,居然敢在马蹄下救人。”
“马蹄?怕是你的马蹄下吧,你又在外面骑马乱纵了?”建德帝何等精明,一下子便猜到了其中的关键:“早知道你这丫头这么疯,就不把那匹马赏你了!”
辜连城见被看穿,娇笑着吐了一下舌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别人让的慢了一时没收住嘛,最后又没有伤到。”
建德帝见她那小无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越过棋盘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罢了,你这丫头,都是朕把你宠坏了,让你这么无法无天!”说完了辜连城后,建德帝冲阿妩道:“来,陪朕下一盘,不要留手,尽全力来下。”
见建德帝一再要求又正值兴头上,阿妩不敢再推辞,坐在小杌子上取了白子在手,棋盘之上黑白交接,此起彼落,不亦热闹,这是棋盘,亦是战场,同时亦如人生。
棋局万变,棋势无定,原先尚有顾忌的阿妩在开始后没多久就将心神全放在棋盘之上,只记着对手,而忘了对手是皇帝,两人的棋力倒也相近,白子固若城汤,黑子步步紧逼,短时间内谁都奈何不了谁。
辜连城在旁侧瞧得倒是入神,连有内侍进来也没发现,这个内侍见皇帝正在下棋,不敢惊动,附了在旁侍候的李德林耳,将事情说与他听,然后垂首退出殿外。
“唔,什么事?”建德帝尽是专心于棋盘,殿中的事亦未能逃过他的眼耳,李德林近前赔笑道:“皇上,六皇子在外求见!”
“六哥?嘻,他来了!”最先出声的是辜连城,她眨着灵动的眼睛,看那意思,似乎知道辜无惜此行的来意。
“无惜?”建德帝闻言微紧浓眉,这个儿子往常连面都甚少见,在开牙建府之后就见的更少了,他对辜无惜的印象仅止于安静,平常,不生事!
阿妩在听到六皇子这三个字的时候,正要落子的手微微一抖,没有夹稳的棋子落在了原定位置的旁侧,两者只一指之距,相差却是天差地别,一子落错,原先所做的种种努力皆付诸东流,也给了黑子一个可趁之机,虽懊恼,但落子无悔,罢了,输赢乃兵家常事,面对帝王,输总比赢好。只是,六皇子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难道阿妩隐约猜到了几分,尽管这个猜测是那么的令她不舒服。
“让他进来吧。”建德帝冲李德林说了一句后,重又将目光落于棋盘之上,指着刚刚落下的白子訝然道:“这步棋走的有点臭,你可是落错了?”
阿妩此刻一心想着辜无惜,乍听建德帝的话有些转不过弯来,稍后才回道:“是落错了,但是落子无悔,定璇虽是个小女子,也懂得这个道理,断无悔棋之理,皇上您尽管下就是了。”
建德帝微一点头:“说的不错,不过这棋咱们过会儿再下,朕先见见无惜。”
“皇上,奴婢是否要回避?”阿妩自小杌子上起身询问,建德帝想也不想便道:“不必,你站在一旁便是了。”
话音刚落,一身青衣缓袍,楠木束冠的辜无惜便走了进来,至建德帝前十步左右跪行叩礼:“儿臣参见父皇,恭请父皇圣安!”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如牛毛般的细雨,将辜无惜一身飘逸的青衣打湿些许,怎的没人为他撑伞吗?
“免礼,起身!”建德帝摆手让辜无惜起身,面容沉静严肃,全不似见辜无伤时那般的亲切,这一点连阿妩都看出来了。
“谢父皇!”辜无惜谢恩起身,刚一站定,辜连城便上前扯了他的衣服娇声叫了声:“六哥!”
“连城你也在这儿?”乍见辜连城,辜无惜倒没觉什么吃惊,这个堂妹深受父皇恩宠,经常进宫,与父皇的关系,倒比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亲近许多。
“奴婢见过六皇子!”阿妩欠身见礼,尽自心中如有小鹿在撞一般跳个不停,面上倒还镇定,只是不敢抬头,辜无惜显然还记得她,微笑着点头示意。
“无惜,你突然来见朕,可是有事?”建德帝就着太监递来的热毛巾拭了拭手心渗出的汗。
“回父皇的话,儿臣斗胆见驾,是想求父皇为儿臣赐下一桩婚事!”辜无惜虽半低着头,但声音清朗沉稳,没有半分犹豫。
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出现在阿妩的脸上,果然是来了,想必这成婚的对象是阮梅落,只是皇帝已经将其许给了辜无伤,说来也是好笑,自己只是一个再低微不过的人,可偏偏两位皇子向皇帝求赐婚事时,自己都在旁边。
“婚事?你也要朕为你指婚?”建德帝脸色微有讶异,复又点头道:“也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迎娶正妃了,说来听听,你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阮相之长孙女,阮梅落!”几与辜无伤所说的一模一样,建德帝乍闻之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谁?”
当辜无惜将话又重复了一遍后,建德帝终于确认了这事,无惜想要迎娶的正妃亦是阮梅落,想不到他们兄弟俩竟都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还先后来求请赐婚,思索移时沉声道:“无惜,难道你四哥没有告诉你吗?早在你之前他已经来朕这里请过旨,朕已经应允将阮梅落许他为正妃!”
建德帝这句话对辜无惜来说不吝于晴天霹雳,身上的血液似被人一下子抽干了般苍白似纸,头有点神经质地摇着,心也似停止了一般,再无半点跳动的感觉:讷讷呆语:“不!不可能,四哥四哥他怎么可能他明明说过会帮我的!”
瞧见辜无惜拊心攒眉,痛苦万分的样子,阿妩的心亦在跟着抽痛,好想抚平那紧蹙的眉头,好想平息他心中的痛苦,然自己如今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旁侧冷眼相看
怔仲失神良久,辜无惜突然一撩衣袍长跪在地,叩头哑声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将阮梅落赐婚于儿臣,儿臣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一人,求父皇成全!”
建德帝的盯着辜无惜不语,原本沉静的眼神逐渐化为犀利:“朕成全了你,那你四哥又该如何?”
四哥想到这个词,辜无惜心里又是一阵难言地痛,他这一生在紫禁城中长大,却因生母不受怠见,而饱受兄弟的欺凌,连有点头脸的太监宫女都敢给他脸色看。名为皇子,所过所受却是比一般人家的少爷还要不堪,替人受过之事更是常有,刚开始也曾有过反抗,但所得的只能是比原先更重的惩罚,幼时他不懂,不懂为什么一样是皇子,自己却与别人截然相反,想去找父皇问清楚,却根本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总是被告之父皇要处理国家大事,没空见他,可他明明看到二哥三哥他们经常可以见到父皇。
他跑去问母妃,母妃抚着他的头不停流泪,流满那张美丽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自责的话,他虽然不能全部听懂,却也知道是自己的问话让母妃伤心,所以以后他再也没有问过,一切的苦都打落牙往肚里咽,这样的情况直到长大后才好些,至少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而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干脆做个闲散皇子,乐得清闲!
在整个童年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给了他温暖,其中一个便是四皇子辜无伤,兄弟里也就他常暗中帮助自己,因此辜无惜一直敬重这个四哥,与他走的最近,可说是无话不谈,就连这次想请皇帝赐婚,也事先与辜无伤说过,还请他帮着自己敲敲边鼓,毕竟四哥是皇子里除了太子以外,最受父皇倚重的一个。
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四哥出尔反尔,不仅未帮着自己,还抢先在父皇这里求下恩旨,他也喜欢梅落吗?可为什么从未听他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