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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西藏
0山
为了信仰，我注定，要一生
头戴白帽
不是为了装饰，就在天气暖和的时候
我也把白云围在胸前
连我的泪水，连我的血液，也是洁白的
黑是我的仇敌，那是祖宗结下的怨
我所有的目的，就是复仇，就是
用宇宙诞生之初的白，刺瞎
你不懂白色的，黑色的眼睛
父亲，我的一生，从未背叛
1河
谁的鞭子，抽打过母亲的躯体
你看，血在流，血流遍野
可是岁月的刀，不小心，轻轻的滑过
饮着你的汁液，我们成长
饮着你的汁液，我们还要死去
你的生命，谁来掌握
我太年轻，还不懂得，你所有的悲伤与快乐
还不懂得，你接受这一切的平静
缓缓的流动下面，有我，不可估量的深
与漩涡，那可是你，曾经的故事
但是我知道
我也必将，用我微小的涟漪
重复你的一切，让天地
看到一个如此美好的，对称与和谐
（以及简单）
母亲，我爱你
2寺院
圣人已经死去，我们还在追寻，他曾经的脚印
没有香烟，没有美酒，没有女人
与真理相比，与来世的天国比较
这一世，无非一梦
夜半的时候，在熟睡中，我彻底的醒觉
看见了，我要去的地方，那里
没有如此的寂静，没有万卷经文
不需要六字真言，我禅定如山
不着袈裟的我，欢快雀跃，居然
象一个俗人
3湖泊
收藏上天的眼泪，把大海思念，我无意
成为你的镜子，照亮你的前世后生
我的兄弟姐妹，骨肉分离，难道
就是为了，你的前生后世
谁来把我惦记，我的家，原不在这里
我的家，又在哪里
父母亲发怒的时候，天塌地陷
掀翻了地面之上一切的物具
掀翻了我们，无助幼小的命运
从此我注定，用我的痛苦
为别人的幸福，永远
荡起微笑
4人
我就要把衣服穿成这样，谁管你
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哭的时候，我在笑
你笑的时候，我已经跃入天堂
风沙，是我的兄弟
天涯，是我的故乡
睡在苍穹下，星星，是我的先人
放牧在草原上，太阳，跟随着我的鞭子
精确的石子，打中了不听话的白云
猝然逃散，它好像预感到了，明早
它将成为我，怀念亡者，以及激励生者的
盛宴
5羊群
一生，就是为了咀嚼
咀嚼青草，咀嚼鲜嫩多汁水的，真理
就是因为无比的营养，我才是，如此的洁白如玉
把草原点亮，我才是牧人，那天上的云
跟随着我的声音，四海为家
即使，人们把愚蠢的石子丢向我
我还是要默默的，坚持我的立场
我注定，要成为你的梦，让你魂牵梦绕
而你，只是我的路人，在我抬眼的时候
象夜晚的星星，一闪而过
6牦牛
一个想象者，立于陡峭的山崖之上
恰似远古的雕塑，风吹不倒，雷打不动
你，在想些什么
你，又忆起了些什么
是千年前的过客，从你的脑海里，执着而过
还是，百年后的时光，在你的心中
唱起，一支甜美的歌
但是我看见，你的嘴在不停的动
是否，关于宇宙的预言
正在向我们，缓缓的揭开
你吃下的是草，吐出的
是真理
7文明
一口吐沫，把尘土激起
无数行人，逶迤走过
泪水结成了珍珠
笑声化作阳光
所有的言语都逃逸的，无影无踪
爱人的誓言分崩离析
战士的热血早就冰凉
活着的快乐，消失殆尽的时候
丑陋的文明，嘿嘿一笑
在幕布最阴暗的一角
粉墨登场
8过去
白日的荒凉，与夜晚的凉荒
是有所不同的
太阳即将要把大地烤化的时候
灰土做成的牧人
仅仅一个默然的眼神，就要让你的心底
大雪纷飞
月光垂泪，风声哭泣的刹那
三弦凄切，牧歌委婉
你的肢体，回复到了远古的沉寂
茹毛饮血，只见我得豪迈，未知我的心伤
极目远眺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9未来
火车从草原上驶过，千年的梦惊醒
羊群，马匹，藏羚羊，不逃
可口可乐的字样，披在羊群的身上
格萨尔王的子孙，着盛装，劈开文明的脊梁
大口吞饮，知觉的肉，理性的血
未抬头，远不是我的过错
没有迈脚，可能是空间的玩笑
可是不相信脚步的快，也要相信骏马
时间的骏马，把我摔下，今日
我又要一跃而起，翻身而上
追赶，何足挂齿
我原是，马背上的英雄
阿里，阿里
1唐僧
其实没有猴子和猪做伴
也没有马骑
只是用两只脚
行走过这片无人之境
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求取真经
与我们这些坐车的凡人相比
他这个凡人
更加辛苦
2古格
拉巴克人筑起与城堡同样高的平台
为了要杀戮里面所有的人
他们成功了
的确无处藏身
征服如若不是从心开始
就要注定从身体的流血结束
3狮，象，孔雀
下流的灿烂文化与茂密的人群
居然从这里开始
佛祖从不知道
养育他的身体与思想的河流
发源于此
幸好
他的信仰逆流而上
从此改变了，时光河流之后的一切
4新疆
翻过界山大板
再过大红柳滩
死人无数，可到新疆
高度一直下降
树木长高
人群增多
4000人曾经集聚在此
为了打通老死不相往来，打败山峰
现在他们在哪，活着，还是死了
5冈仁波齐
各色的神仙曾在此混战
抢夺天庭稀有的地盘
湖中的水可以洗清罪孽
转山一圈可以免下地狱
马年佛祖诞生
马年来吧，你会象马一样飞翔
6玛旁雍错
抛进一颗珠宝
可以见到前生后世
你愿不愿意，做这个交易
其中沐浴，绕湖一圈
可以洗清所有罪孽
你可要忏悔
三里之外
便是魔鬼的地盘
此处安全，水草丰盛牛羊众多
湖边小山上有孔雀寺院
登高依然看不到人生的边际
水中的鱼可使妇女怀孕
7拉昂错
魔鬼居住于此
故风高水咸，无有鱼生长其中
周围寸草不生
做恶的，定让他永远荒凉
8桑桑
不通言语的牧女，说
今夜要来到我的帐篷
只会一句汉语
叔叔，我爱你
脱离了语言判断境地的真假
我一夜忐忑
一夜无眠
掂量着财产和自由爱情的分量
第二天启程离开
天黑风冷星星满天
他们说起拉萨
好象在谈论另外一个世界
9二十二道班
4990米
先要向高度致敬
其次，为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惋惜
才惦记起城市里的好
象这样的夜晚
有灯火辉煌
有美女如云
有欲望如水流动
还有超市可去
买得到称心如意的食粮
10羌塘
这里原本不适宜人居住
哪里来的愤世嫉俗者，躲避于此
与风做伴，放牧白云
是否牵住了太阳
是否抓住了月亮，摘到星星
举目不见人的时候，愈加珍惜人
11藏羚羊
你决计想不到
在罗马，在纽约，在佛罗伦萨
那些出入高级宴会，身着黑色晚礼服
露出前胸后背的西方窈窕淑女
竟然是最凶残的杀手
她们言辞美丽，面容娇好，谈论动物保护
有着修长的大腿，气质高雅
性感的身材，着轻如蝉翼的披肩，价值万千
你决计想不到
12天鹅
绝世生存，天高地远
才是我真正的本色
我真正的天堂地界
所剩无几
远离我
给我上帝赐予我的自由和纯净
13藏野驴。藏野牦牛
何其幸运
命运或者进化，没有把口袋驮在你的背上
也不用一生的转圈
拉人类贪心那块沉重的磨
奔跑吧，赞美上苍吧
无尽的草原就是我的天堂
就是碰上了狼
与黑洞洞的猎枪
也决不放弃自由
决不放弃奔跑
14班公湖
两边的旗帜不同，景色不同
水也不同
此处有鱼，无草
彼处无鱼，有草
仅仅一里之隔
举目可望
看来彼岸此岸
的确相去不远
林芝，林芝
1藏北与藏南
南与北，完全是两个世界
荒漠与森林
干枯与滋润
权利在北方生根发芽
树木花草却在南边得以茂盛
植物与人，方向也相反
往北走，到新疆，日光丰盛瓜果香甜
继续往南走，就到云南
四季如春，鲜花不落
2尼洋河谷
秋天时节，遍山的黄叶与红叶
点亮心胸
河水蓝，有碧玉，值千金
人民富裕
两层结构的石头房屋
铁皮屋顶，四面有窗
公路如长蛇，蜿蜒于河谷中间
车上的人
恍然在梦中
河谷狭小
要修铁路
实在不易
3卡定沟
当时的岩浆如何的喷发
地球怎样的火热
野草连同借之装饰的地面
被统统的毁灭
时光过去的遗迹就是这陡立的山崖
高万仞，有松伯生长其中
一支瀑布飞流直下
狗熊，雪豹在高处饮水
这情景，除非来过
最伟大的诗人也无法想象
梦里也难得相见
从此再不去九寨
4大柏树
这些树木，见识过人类的兴衰
地球的运动
孔子的时代，它就矗立于此
可惜它不会思考
委屈了两千六百年的光阴
它拥有成为哲人王的最大可能
5巴松错
山不要孤单，于是有水自天上降临
湖泊啊，原是山的新娘
雪山最远，其次是密林
中间是碧波万顷，同一块蓝天下
湖中有小岛，岛上野桃繁多
有寺庙。黄羊和猴子与尼姑相依为命
庙中的壁画上，欢喜佛怀抱赤身女人
念经的尼姑对此浑然不觉
到了真正的仙境，我毫不知恩
想起拉萨，想起地狱里的好来
6中流砥柱
一块巨石
从山上滑落
立于水中
蓝色的水被激起
现出白色的真相
河边于是修起观景台
来往车辆在此停顿
观望，拍照
所有的人都知道
此处叫做中流砥柱
7工布
此处人不关心政治
或因地势。
日喀则，拉萨的王，君临天下
有各类真菌奇木贵禽
往王的宫殿输运
男女均着无袖套衫，一根绳，系住了腰身
帽子奇特，宛如器具
山上的狗熊来了，毁坏家产，勾引牛羊
也以礼相待，只为动物保护
8八一
广东，福建在这里投下巨力
同时歌功颂德
绿色，会叫人以为误闯江南
烟雨中的寺庙，提醒这里不是东莞
街道上藏区的痕迹几近消失
援建的项目无法闪开
灯火辉煌中的广东人始终在你的脑海
又爱又恨，挥之不去
9密宗
这里的佛与人并无大不同
健硕，修长，丰满
欲望要被禁止
还是得到疏通
为了消解痛
方法也大不同
与其日夜的渴望
不如揽你在怀中
男女双修
亦可得正果
日喀则，日喀则
1扎士伦布
此处是班禅的寺院
后藏的中心
来世的天堂全在精美的壁画之上
不曾熄灭的酥油灯象征永恒
里面的佛像栩栩如生
金粉的常年粉刷，使得里面的泥巴早被人民遗忘
附近的村落，还未小康，人民贫困
寺庙中的金子来自于他们的供奉
金子来自于他们的牛羊与庄稼
以及辛苦的劳动与富足的心灵
2活佛
出生在凡人的肚子里
却是圣人，是前世活佛灵魂的孕
数百年的智慧一直传承
在一言不发的孩子身上沉淀
佛不能死去
死去的圣人难以唤起敬畏之心
仪式的力量也不可忽视
请抚摩我的顶，让我得以长寿，宁静，智慧
他的后人，在别人的院落
四处皆是
遍地开花
不必依靠婚姻，维系世界
3后藏与前藏
无论在哪里
处于后的人总是较朴实，憨厚，不善言辞
而在前的人总是骄傲，先进，口若悬河
后藏树木稀少，气候恶劣，而圣人繁多
前藏绿树成阴，庄稼茂盛，人民幸福
心中的天国同是一个
后与前，前与后
到底
谁前谁后
4格鲁
同一个宇宙，民众心不同
信仰是最大的决裂者
观点的差异就是致命的原因
光荣的杀戮只为意气相斗
排在队伍的最后
只剩下一顶黄色的帽子给你
别人眼中的将就并没有防碍你
将你的心思以黄帽子为特征发扬广大，说服众人
谁的道路是对的
谁的道路又是错的，谁来评判
别人的信仰与你无关
宗教实在比性生活还隐私
最早的圣人早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或升入天堂，于尘世间的一切不知不觉
5羊卓雍错
中间是岛，四面是水
有羊皮筏子可通往来
山上的人家稀落几户，从公路上看
仿佛不是人间
绕水而行的公路蜿蜒不绝，从岛上看
汽车驶过，烟尘四起，气势非凡
似乎直达天堂
6江孜宗堡
英人曾经在此
流血千里，天下缟素
文明与蒙昧之战
往往以后者失败告终
如今的日不落帝国已然回归理性（出兵伊拉克是非未定）
今日的藏人亦不同昨日
此处仍然是英雄的故乡
中华民族日渐强盛
7路
下面是汹涌的雅鲁藏布
一边是不可挪动的高山
沙石路面狭窄，雨天更加路滑
许多人为了躲避恐惧
塞上音乐耳塞
闭住眼睛
假装我们不曾有死亡的危险
但是我深深的知道
我们有
正如那路边可见的车辆的尸体
所告知我们的一样
没有谁比谁更幸运
上天不仁
但是我还是乐呵呵的睁大眼睛
因为即使我要掉下悬崖峭壁
非死不可
与其在恐惧中惊吓而死，还不如
对着死亡脸放声大笑，顺当
欣赏世间最后的一丝惊险的美丽
8年楚河
雅鲁藏布的子女，还是父母？
但是尼洋，拉萨与你最终走在了一起
然后势强力壮，汹涌澎湃，流向大海
海之广大，多大的巨轮也如同一叶扁舟
海之辽阔，水分的去向无影无踪
年楚河畔的人民，从未见过大海
无人知道，有如此高远之地的水到达大海
无人知道，何处的水往来补偿
山南，山南
1邦典
装饰最早源于劳动的需要
美丽是习以为然（或许出乎寻常）
先前保护裙子的卫生习惯
后来成了已婚妇女的装点
有一天，我也要为我的仙女扎起邦典
向全世界宣告，你我相互属于
贡噶县城有米德林乡
人人有织机，盛产邦典
我经过，四处打量
哪一款，适合你
2氆氇
我们身体上的毛已然退化
稀落几根，怎耐这寒
牛啊，羊啊
辛亏有你
既然不能移植
便把你纺成线，织成衣裳
扎囊有氆氇
可让你感受到牛羊的温暖
3昌珠
此寺庙中，有一泥炉
文成公主千年前
于此烤火取暖
那时松赞干布已经去世
怀着怎样的心情，她，从拉萨到山南
回到王曾经放弃的都城
我将双手放在泥炉之上
期望握住
当时的温暖
4第一块田地
丢一粒种子在土地上
抓住阳光，捕捉水分
还要从地下攥出刚和铁，让它成为骨头
然后开花，结果，再去养育所有的食草动物
毫无反抗，或许反抗就是无边的生长
以量取胜
把干戈相见留于食肉的物种
刀光过后，你们的血肉必将滋养我的身体
生于我，归于我
善为士者，不武
善用人者，为之下
土地，乃是世间的君王
5雍布拉康
先前的王，住于高处
并非求不胜寒
并非为了早一步，迈入天堂
而低处的人民，整日劳作不息
耕作于田地，放牧在草场
用自己的糌粑和酥油点亮高处的宫殿
他们吃奶渣与粗粮
衣不遮体
一声不响
这沉默，沉默，沉默的声音如此巨大
使王在高处窘困，不敢迈下
低处一步
6桑耶
近处有哈不日山，山上有洞穴
观世音菩萨做媒，或许和另一个世界中的耶和华同样
不愿看见大地苍凉
猴子与罗刹女，喜结良缘
于是有人行走栖息于山川之间
平地之上，不在山腰
桑耶雄宏
三层大殿里，居住着早已成佛的先人
还有英雄
等待着我们，发现真相
7雅鲁藏布
中下游总是富饶之地
山南于是粮草丰美
再走不远，水势将更加浩荡
细小的团结显现出雄伟力量
待到出了中国，到了印度
文明古国，依河而建
8莲花生
有印度人，翻越喜玛拉雅
淌过雅鲁藏布
在此选良址，建寺庙，斗妖魔
创造百世的功业
外来的和尚能念经
一点不假
9松赞干布
雄才大略者总是比历史的创造者更幸运
后来人塑造起完美的泥巴人像
甚至与他当年的面目不甚相关
而且面贴黄金
终究可悲的
是血肉孕育出的灵魂连同血肉遗失殆尽
英雄终究成了一个符号
借以标记历史，告知后人，曾经的情形
10文成公主
1
有人吹嘘进藏如何久远
当年的物质如何贫乏
生活何等的辛苦之时
我会蓦然记起这个女子
那么的美丽，遥远，不可琢磨
她的娇好面容可曾在月亮里
她的婀娜身材可曾在风中
她的心思，又转嫁到了哪个女子的怀中
心里生出一丝历史的暖意
和对她的万丈情思
2
坐着怎样的马车
跟着怎样的随从
怀中抱着的是忧伤还是欢乐
从长安到拉萨
听见了日月山的风
看见了青海湖的水
心思如同那曲草原上的景色
无边无际
温柔富贵，辽阔艰险
不是自己的选择
能够选择的
不是命运
蒙娜丽莎的微笑，是苦是甜
如鱼饮水
创造历史者，一言不发
猜想属于后来人
将再去阿里
将再去阿里
将再看到旷野
低天
人小
地广
成群结队无忧无虑的藏羚羊藏野驴
跑过草原茫茫无际
还有那些光着脚
衣着褴褛的孩子
囚困在巨大的天地间
等待着罪恶的苹果从天而降
西行阿里（再走小北线）
1拉萨
离开时
你抛弃的是一个城市
归来
你投入的却是天堂
2日喀则
长途司机的口中
此处是女儿国
无数风尘女子在此不是沦落
而是拯救
拯救那些提着脑袋谋生的血性汉子
他们车轮滚滚驶过荒野
驶过泥泞
驶过藏羚羊的生死存亡
驶过梦中女人的一丝幽香
一直到达
来去必经的日喀则
3拉孜
拉孜开始，路分两条
左去樟木，右向阿里
可是无论如何
脚下的柏油路是走到尽头了
前面车子扬起的尘土
正如你心中的悬念，此起彼伏
4昂仁
四面环山，中间有湖
草地青青
牛羊满山坡
海拔降个四千米
谁敢说
这里不敌杭州
5桑桑
前年说过爱我的牧女
早就凭借着一家旅馆，兴旺发达
多亏了这条路
总有车来
总有人害怕前不着村
后不着店
在这里休息
吃饭
加油
喝茶
临走了还不忘带点酥油回去
它们曾经在达赖喇嘛的嘴里，轻轻滑过
6二十二道班
路又开始分叉
南走萨嘎
北走措勤
更重要的是
出了这里
再没有道班
没有了让人温暖踏实的修路人
无人知道他们在荒郊之中如何过夜
无人理解为什么
他们不能一月挣到一万块钱
7措勤
措勤的鸡
一只百元
它们和我们一样
千里迢迢
从拉萨乘车而来
受不了高原反应
受不了地广天高人生地不熟
隔日就要削瘦
8改则
改则的金子
富了几个人
可惜他们都已经，远走高飞
留下破落的县城
继续作为一个过路点
招待货运司机，游客，工作组
洗头房的生意日渐冷落
小姐们开始懒于梳妆
并有了移居之心
房租合同未到期的这些天里
她们多么怀念那些
腰包满满的淘金人
9革吉
计划好
来去都可不住革吉
这简直是世界上
最美好的一件事情
10狮泉河
当然比不上日喀则
更比不上拉萨
但也算好地方
距喀什2000里
两头均有物资输运
人员流通
来去的人到了此处
除了能洗澡松口气之外
还终于有了盼头
夜行札达
夜完全的黑了
我们的车行走在一个巨大的湖边
湖面与我们的距离是
垂直的悬崖
不要说话
这个湖泊是安静的女神
吹牛
会招致你把命送掉
周徐，刘刚，姜晓军与我
都一言不发
司机次仁在默默地念着
嗡叭呢呗唛嗊
湖泊对面的山上
一块巨大的乌云就像一个人头
我知道
那是在观察我们的女神
安静
不要说话
回到天堂
回到日喀则
回到天堂
到处都是人
有广场、商店、饭馆、茶馆
有宾馆、夜总会、舞厅、桑拿
还有麻将馆
天堂
天堂原来就是
人居住的地方
对面开过来的车
对面开过来的车子里
躺着一具印度人的尸体
那个人在转岗仁波齐的路上
高原症发了，死了，现在静静地躺着
就在对面开过来的车子里 司机把车子与对面的车对错停下
给那个司机一支烟
两个人抽着，笑着，谈着
我们前去的路
他们回去的路 那具尸体静静的躺着
仿佛只是半醒着
却还在梦中听见
几个要去转山的旅客在询问山上的情况
就在对面开过来的车子里。
幸福
那一天，住宿在马筱拉山下
十个人进了一家只有八张床的牧民旅馆
我与周徐住在牧民的家里 帐篷里乱七八糟地
堆满了杂物与垃圾以及高高在上的嘎玛巴
他长得好帅 主人与他的妻子还有五个孙子
和我们同住在一起
女主人衣衫肮脏一言不发
脸上却始终挂着真诚的笑 好久周徐没有睡着
我也没有睡着
帐篷外忽然传来一声狼叫
然后是牧羊犬回敬的吠声
周徐忽然轻轻地问我
你说
他们是不是过得
比我们幸福？
星星的名字
八月份的許多个夜晚
在阿里許多个荒无人烟的高山之上
与北京的一些天文学家
我們在看天上的星星
第一次知道
原來天上的每一顆普通的石头
那么普通
都有着一個属于他们自己的确切的名字
可我还想知道
究竟有沒有那么一顆星
是专为我这么一个普通的地上的生灵
而眨着眼睛
行车
看见了灯光
不间断地行车
从天黑到天黑的时候
看见了许多的野生动物
野驴、野牦牛、藏羚羊、黄鸭、黑颈鹤、
老鼠、早獭以及要吃它们的
狼与狐狸
终于看见了灯光 我知道
我将要重新看见
人
或许人群的
模样 圣山神湖
1玛旁雍错
女神或许真的死亡，或许从未来到过这片大地
我们眼前的，只是一片浩瀚的水
那无尽的蓝，是天的影子
那无穷的界，是出生的痕迹
这里的鱼儿都能够安享天年，直到
上天赐予他们的寿命用尽，他们年老的躯体浮上水面
才会以一条十元的价格，跟随着游客
乘上飞机，坐着火车
到达他们所不熟知的地域
而千百年和鱼儿一同在这里栖息的人们
他们的脚步从未离开过这湖的界
也从未梦想过离开了这湖的地方
依旧有个一样的天地
此刻某些死去的人，正惊恐的呆在鱼儿的肚子里
在飞机上，在火车上
看着他从来不知的
如此广阔的天与大地
2岗仁波齐
并不是最高，但只要是凸出来
而且有一个完美的形状
就可以天下成名
你就是这样天下成名
多少人千里迢迢奔着来到你的脚下
就为死在你的怀里
多少人磕着几千里路的头来
磕破了头，流出了血，统统献给你
你却对这些一概置之不理
或者你有你的方式，因为我没有看到
他们那天国中灿烂的笑
那就是他们前世执着的目的
信的人死去了，不信的人终究也要死去
信与不信的区别又在那里
可我分明看见，信与不信的人，经过你的时候
都要手捧洁白的哈达，向你献礼。
3玛旁雍错
丢一枚硬币，他们说，可以看见你的前生后世
我忽然心惊
即将下车的时候
把那一枚在拉萨就准备了许久许久的硬币
轻轻的
扔进了
行李车上的旅行包里
2005。11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