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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在拉萨工作,打交道的多是藏族同志,对于藏语的学习自然就开始了。更加要紧的是,找了一个藏族的卓玛女朋友,就单单为了爱,学习她的语言,也有充分的理由了吧。要真正的融入到一个藏族的家庭中间去,离开了他们的语言,实在是行不通的事情。藏族人在一起,是不大会讲汉语的,我屡次的问:为什么你们会讲汉语,却要讲藏语。我的女朋友说:你会讲英语,许多人也能听的懂,那为什么你还要讲汉语呢?这样一说,我倒是明白了。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学藏语了,尽量的作到能够听说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至少在女友打电话的时候,我也能大概的知道,究竟是不是别的男孩子约她出去喝茶。我学习藏语的过程,就在这样的条件下,不知不觉的开始了。
最早开始学藏语的时候,确实是充满了无比的信心的,至少是怀了很大的抱负。花了几百块钱,去报名参加一个专门针对在藏汉人的藏语学习班,从最基本的字母学起。上课的时间是在周六上午。开始的时候,也没觉得多么的辛苦,也许学的东西也比较简单,量上也相对的少,也就坚持了许久。可漫漫的到了后来,学习的内容和知识都相对的增多了起来,归根到底学语言是一件枯燥辛苦的事情,还要在星期六上课,舍弃那么宝贵的休息时间,慢慢的就有点吃不消了。然后开始偶尔的旷课,然后开始经常的旷课,然后只是看在交了钱的份上才偶尔去上一次课安慰安慰自己的心情。于是上课的事情终于结束了。那结束了之后仔细的想一想,究竟学到了些东西没有,发现除了34个字母的拼写之外,最简单的单词还写不出来也不认识,学了几句简单的会话吧,也是说出来别人使劲的听几遍也听不懂,这才意识到,学习语言,学习任何一门简单或者复杂的语言的过程,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仅仅需要一时的热情,还需要长期的坚持与勇气,更需要耐住枯燥的过程,一点一滴的才能成就。
在拉萨还有许多的老外在学藏语。在西藏大学,可以看见许多的留学生,都是来自各个国家,之前有过学习藏语的背景或者没有,来这里进一步深造或者白手起家从零学起的。可是在我接触了许多的从头学起的留学生之后,我却大大的吃惊了。这些从来没有一点藏语言功底基础的老外,在来到西藏拉萨的短短的两三个月内,竟然能够达到说一口另人吃惊的藏语的水平。难道真的是他们更有学习的天赋,难道真的是老外比中国人聪明。难道还是藏语言这种字母语言更加的和英语等外语有相似性,造成了老外的学习过程进行的更加顺利与迅速。在疑惑与惊奇中间,我发现这些老外多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就是除了上课的闲暇时间,都是泡在藏族人特别聚集的茶馆里,跟他们成天的打交道。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在草坪上和许多的藏族人围在一起,哪怕用他们少的可怜的那几个单词与本地人交流。在我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我才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学习一门语言也可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也可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关键还是在投入的时间精力之外,还要有一个异常关键的方法。而这个最关键最为有效的方法就是:与语言的本族人大量的打交道,与他们不断的实践与操练。耳濡目染比任何一种别的方法都要有效。
我记起我学英语的这漫长的十几年的光景来。其实算起来,现在的英文也不算太差吧,可真正的进步的时光,也就是大学里那七年的光阴。我实在的怀念那些日子,我的确失掉了一些好的享受青春的机会,可是我得到的补偿比任何一样风景都要迷人。当我几年后有机会在我曾经的母校里散步的时候,我感到我的心情是如此的富足,因为校园里的任何一处所在,无论是在科学馆院内的长廊下,草坪上,还是在人工湖边的石椅上,还是在树林里的小埂上,都留下了我读一本一本英文书的经历。当年的外研社出了一大批英文名著系列,大约有五十本左右吧,从真正的英文作家的书象狄更斯,马克。吐温的几乎所有著作,还有法国俄国作家的英文译本,全是在那段时间内看完的。我忘不了厚厚的战争与和平以及卡拉马卓夫兄弟,是我在晚间睡觉前看完的,我直到今天还在惊奇当年的决心与毅力,还在怀念着当时一页页的纸张上传到我心底的文字的魅力与印刷味的清香。还有从图书馆里借出的一本本的被先前的学长翻看的破烂无比的time与newsweek,以及自己买的21century,都是在每天中午上厕所的见当看完的。可是再进一步的讲,我好象从来没有感觉到学习英文的枯燥,反倒是觉得非常的有兴趣,非常的有满足感。考试也从来不是我学习的目的,反倒是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先人的智慧自有益处,文艺的熏陶至关重要。最后的效果倒是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考试,却从来没有在考试中出过差错。
那是说阅读,至于口语,也是经过了一番曲折的。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的阅读水平还好,就是仍旧是停留在哑巴英语的地步上。大学四年,从未去过一次什么英语角之类的活动,老是觉得丢人现眼。可是一次无意的在那个一直叫我心惊胆战的corner的停留,却也彻底改变了我所有以前的想法。我碰到一个人,一个40多岁的普通工人,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一个看起来象个酒鬼或者屠夫之类的人。这个人后来成了我的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也成了我的口语老师。这个人当时给我的震撼太深刻了。他就站在那讲英语,许多的大学生在听,他口中的英语叫人以为是从美国之音中间传出来的,着实地道的吓人。正如他后来对我讲的,who said tough guy do not dance。他在仅仅两年的学习过程中,甚至超越了英文系本科生的口语水平,他创造了自己的奇迹,他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内容,他也带给我们同样的奇迹与创造奇迹的决心。从那开始,我开始了我的口语的练习阶段,从每周的英语角的参与,无论冬夏,从别人皱着眉头痛苦的听我的艰难的一词一词充满了语法错误读法错误的蹩脚英语,一直到我开始自己开英语酒吧,在很多人面前从容自在清楚流利的讲英语,包括后来到了拉萨与我后来的好朋友迈克一起谈论有关哲学有关文学诗歌的问题,我实在的要感谢当年的努力与坚持。
叔本华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个世上的人最爱寻找的就是干一件事情的捷径,可是这世上的真理却是这世上从无捷径可寻。到现在,我一直相信这话语中间所包含的真理性。我看学习语言并不和任何一件别样的劳动有多么大的差别,付出时间,再付出时间,再多多的付出时间,一定会有收效的,更宽阔更好走的道路与方法自动的会走上门来。
在我学习藏语的过程中,我又开始逐渐的回归到先前的办法与信念上来。我开始了每天在小笔记本上记一句话一个单词一个俗语的习惯,我又开始了在厕所里背诵单词断句的“臭”习惯,我发现自己在一天一天的进步,尽管我周围的多是藏族人,无论我如何的努力,我与他们比较,还是觉得自己的水平很差,不知道的东西依然很多,但是我相信,不久的一天,我的藏语会和我的英语一样的出色,我会读懂藏语版的萨噶格言、格萨尔王、仓央嘉措情歌,我相信自己,我更相信劳动与收获的必然关系。
在良好的环境下,我的交流的氛围非常的好。随时不懂的东西,随处可以找到老师。在拉萨的街道上,有千万人都是我的老师。在办公室,同事是我的老师,业余时间,女友给我指导,在酒桌上,刚刚学会的一句话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喜剧气氛。我总结了许多的关于单词的规律,比如“你妈”是太阳“我妈”是牛奶(也是乳房的意思)“他妈”是香烟“贼妈”是美女。我知道可以打破教室玻璃的拉巴,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风。(拉巴是星期三的意思,常做人名,也同时是风的意思,课堂上的经典笑话之一)。我还知道许多藏族人所不常说的格言:“强吞那高那,强麻吞那宁那”在这个常常聚会喝酒的地方是一句百用不爽的句子。(喝酒头疼,不喝酒心疼)。所以不用再强迫自己去搞形式上的学习了,只要自己真的想要去学习,任何地方都是教室,任何人都是老师,和真正的藏族人混在一起,想要不学会,都是一件难事了。耳濡目染与自己长期的坚持努力,我看,世上不会有一门语言,可以难住一个真正想要学习攻克他的人。
20004。10。16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