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惜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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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予蓝被带入迎春阁后,就给关进一个小房间里,她拍门击壁,想尽办法却都无法将自己救出去。

    揉揉发红的双拳,她欲哭无泪,怎么办?就这样了吗?她的一生将要葬送在这个销金窟?

    不要、不要她还要回石头村、她还要告官,还给爹爹一个清白名声,她还想想企盼出一个奇迹,和心爱男子相守啊

    他知不知道她被带走?他会不会来救她?

    不会吧!他不是个会向命运争取的男人,他只会妥协、只会慢慢沉淀自己的委屈,他从不懂向人抗争。

    当年,他最敬重、最亲爱的娘去世,他不也默默承受,没将罪指向任何人,甚至于,还中肯地将一切归诸命运。

    这回他他也会慢慢沉淀自己的心情,把这段情爱深锁吧

    也许他会为她的际遇黯然神伤,也许他会为她掬起同情沮也许时日一久,另一个爱他的孟予蓝出现,再深再浓的情爱都将随风而逝。

    可是,不甘心啊!凭什么玉姨娘有权去主宰别人的命运,就因为她有权有势吗?十年前一个孟秀才、十年后一个孟予蓝,全是他们孟家人欠下她不公平!如果苍天真有眼,这种命运安排不近情理。

    咬住唇,不、她不向命运妥协,再度跳起身,她抓起椅子往门掼去,木椅落在地上,门仍.文风不动。

    “放我出去,你们没权利逼良为娼,人在做,天在看,早晚你们会统统遭报应的!”她拍打着大门,扯起嗓门嘶吼。“放我出去,不然我要把迎春阁夷成平地!”

    她不断吼叫、不断嘶喊,手忘记疼痛,泪水流干,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命争取,直到她喘息不过,颓然地靠墙滑下。

    或浅请你来救我不要再妥协,不要再宽容她呜咽不成声

    门外一声卡嚓,她抬起朦胧泪眼,对上王嬷嬷的笑颜。

    “这么大声叫,是想拆掉我的迎春阁吗?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进了我的门,可没有姑娘能清清白白走出门去,你啊!快快把你的姨娘梦给打消,经我的手,好生调教,保证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们这里的红牌姑娘。”

    “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摆。”

    “唉呦,这话说得可严重了,你别老是生不生、死不死,放狠话吓人,我可不是让人给吓大的。”

    “大清没有国法吗?可这么任由你们逼良为娼!?”予蓝说得字字咬牙。

    “有,大清国的国法全捏在那些官老爷手中,等你成了红牌,有机会捞几个官大爷恩客,到时,你再到他们的面前诉苦去。”

    “人间没有律法,我找阎王告去,我要告得你下十八层地狱,告得你永世不能翻身。”

    “你这么伶牙俐齿的,难怪玉夫人受不了你。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和阎王交情好得很,不信你去问问,我每个月初一、十五,纸钱堆得像山,一把火烧起,阎王乐得合不拢嘴呐。”红丝巾掩住嘴,掩不住她的满脸得意。

    “我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人是没有,不过我倒是让银子给治得死死的。”

    “你要多少钱,才肯放我走?”

    “我给了玉姨娘一百两,这一来一往,要没个千两银子,我是不会放人的。”

    “好,你放我走,我给你一千两。”

    “好大的口气,你当我是笨蛋,你要是有上千两银子,还用做人家的丫头?杀了我都不信。”

    “信不信你都要放了我,才能拿到钱。”她挺身,走到她面前。

    “别兜圈子啦!跟你斗半天嘴,口渴得紧,金嫂、周嫂、小璧儿,快把葯喂喂,庄公子人也快到了,别让人家久等。”

    两个肥壮的中年妇人越过王嬷嬷,走到予蓝身边,她们一左一右架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什么葯、什么庄公子,你们要对我做什么?”见这情势,予蓝惊恐地频频摇头。

    “葯呢是春葯,是让你吃了就懂得思春的葯;庄公子是待会儿要来帮你开苞的郎君,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好生伺候,说不定庄公子心情一乐,明儿个就捧上大把银子赎你回家。”

    “你要的不过是银子,要钱我给你,何必欺凌人!?”

    “当然啦,银子我是要的,不过这恩情我也不能欠着,我欠你们家玉夫人一个流水情,不大不小,她要你当不成苏夫人,我只好帮着办点儿。一切啊!全怪你锋芒太露,谁不好得罪,却偏偏得罪当家主母。想恨、想怨,就去找你家夫人,别往我身上赖。”

    “我可以给你更多银子”

    “哕嗦,坑诏手。”

    王嬷嬷话下,三个女人紧压住予蓝,要撬开她的嘴巴喂葯。

    予蓝抵死不从,咬紧牙关,怎么也不让半滴葯汁流进嘴里。

    年纪较轻的丫头没办法,只好捏住她的鼻子,让她不能呼吸,直到她受不住张嘴呼吸时,一骨碌地,把葯全倒进她肚里。

    “好啦、好啦,弄好就走人吧!”王嬷嬷起身,不耐烦地领先往门外走。

    没多久,屋子里又剩下予蓝一人,她不甘心地追向前,但门却早在早一刻时锁上。

    “我绝不让你们如愿。”她伸出食指在喉咙狠刮一阵,刮出阵阵恶心,深褐色的葯汁在她的催吐下,连着食物呕出大半。

    直到她再也吐不出半点东西,她扶起桌椅,想站直,却发觉自己有了晕眩感。不行,她必须保持清醒,不能晕、不能任人摆布。

    她颤巍巍地为自己盛来开水,手很不稳,杯子还没到嘴边,水已经洒落大半。

    予蓝不怕,再试再试,你绝不能放弃啊!

    提起茶壶,她努力把水灌入嘴巴里,水带给她暂时清醒,她大力喘气,不准自己意识模糊。

    水喝完了,手一掼,瓷壶落地,摔出一地大小瓷片。

    予蓝拔下发间簪子,当意识涣散时,往腿上用力扎下,以换取短暂清醒。

    憋住气,咬住唇,她很用力,咬破了唇,咸咸的血液在齿间扩散。她不会妥协的,她誓死都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锁重新被打开。

    予蓝一听到门外动静,忙用簪子在腿间狠狠戳刺。

    “我的小美人,本少爷来了。”门还没全开,一个臃肿的身体挤进来,邪淫的眼光在予蓝身上搜寻。“果然是上等好货,王嬷嬷没骗我,这五百两花得真值得。”他肥胖的手指在予蓝下巴横过,扫出她一身疙瘩。

    “不要碰我”她说得虚弱。

    “不碰你,我怎么教你做那种人生极乐事?”他说着,凑近她,大大的一声,他在她脸上落吻。“香啊我就是喜欢处子的味道。”

    “走开”她拿起簪子往他身上划去,可惜力道太弱,不痛不痒的一划,只划得他满脸淫笑。

    “好好好,都听你,我们不要在这里办事,咱们上床去。”说着他抢下予蓝手中簪子,又在她皙白的脸上连连吻了好多次。

    她想伸手擦去脸上湿黏的口水,但心余力绌。

    “放开”

    “好,我放”他将予蓝放在床上,涎着一张脸,快手快脚除去自己身上所有衣物。“小美人儿,换我来服侍你了。”

    啪地,他用力撕去她半幅衣襟。“哇真美我爱死你了,小美人儿。”

    裸程的身体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她出现短暂清醒,予蓝看见自己、也看清了眼前的污秽男人。

    他再度接近予蓝,手一伸,在他几乎碰到她的身体同时,予蓝反射地脚一踢,踢中他的要害,他缩起身子,哀嚎一声,滚往床边。

    予蓝翻到床下,她拼命把自己缩进椅子下方,几个缩身,一阵刺痛从她掌心传来,低头看过,她的手压在碎瓷片上,淋漓鲜血提振了她的精神,抓起瓷片,她抵住自己的脸颊。

    “你不要过来。”她的眼神是认真专注的。

    “你这个泼妇,居然敢踢我,我不狠狠修理你才有鬼!”

    他一靠近,她立即把锐利瓷片按进脸庞,血迅速从她的脸上滑下。

    “你、你你在做什么?”庄公子被予蓝的举动吓傻,他指着她连连后退。

    他眼中的惊恐满足了予蓝,她赢了!原来,只要不怕死,角色就会对换,现在,轮到他怕她了。

    轻轻一笑,她缓缓把瓷片拔开,高高地举在半空中,伸出另一只手,服看着瓷片又要落在腕间。

    “你你不要这么做。”他眼中布满惊恐,抓起衣服胡乱往身上套。“真倒霉,好好的寻场乐子,怎么会碰上个女罗刹!”

    “来啊”她又笑开,她是对的!碰上坏人只能比他更坏、更恶,才能确保住自己。

    “还来,你看你自己变成什么丑样子,别说花银子,就是要免费奉送,也没有男人会多看你一眼。”他用愤怒代替了恐惧,话完,他连滚带爬离开小房间。

    她又笑了,把身子缩回墙角,用双臂环住自己,她很冷,但是她知道,她终于安全

    或浅和王嬷嬷冲入房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浑身是血的予蓝,她坐在角落,贴在墙边,一堵能护着她的墙壁,带给她很多安全感。

    天!他来迟了吗?冲到她身边,心在淌血。

    “予蓝,我来救你了。”或浅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地痹篇伤痕,眼中净是心疼与爱怜。

    她痴痴傻傻笑着,对着他,她仔细分辨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或浅他来救她了耶,他没有假装不知道她被绑走,他没有说一声命运使然,便继续过他的生活,让光阴模糊他的记忆,这回他没有安于天命,他走到她面前来相救她又笑了,是痴呆昏傻的笑容。

    “你不认得我吗,为什么这样看我?他们伤了你吗?伤在哪里,告诉我,我来帮你医。”他急迫问出一大串,他的心纠葛难清。

    她抬起手,把掌心递到他面前,打开,满是血腥的掌中握着一片锐利碎瓷。“他们伤不了我,我先伤自己。”

    “你为什么要伤自己?痛不痛?”移开瓷片,湿气染眶。

    “不痛,我赢了,那只肥猪不敢碰我。”她不害怕鲜血,是满地的血红维护了她的骄傲,看着捧满鲜红的两手,她好快乐。

    “该死的丫头,你对庄公子做了什么?”王嬷嬷肥胖的腿一跺,忙离开房间,准备去善后,庄公子可是他们迎春阁的大客人啊!

    “告诉你,你不可以对每个人仁慈,碰到坏人,你要比他更坏更坏,他才会怕你。”予蓝攀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悄言说话。

    她的神智仍然不清楚,她一直在笑、一直笑,笑得他心碎魂裂。

    “是我太懦弱,对不起,我护不了你,害你受这么多委屈。”

    他错了,错得厉害,人无伤虎意,虎有噬人心啊!要不是他的漫不经心,予蓝何必多受这遭苦难。

    紧抱住她,他要她在自己怀中回复,他要那个好争好辩的予蓝再回来。

    靠在他怀中,他的体温一寸寸染上她的心,他稳定的心跳牵引了她迷路的灵魂,手环着他宽阔的腰,意识逐地回复。

    半刻,她幽幽叹息。“我一直在等你,以为你不会来。”

    她不信任他?不相信他会将她救回去,不相信他有能力保住心爱女子?或浅苦笑,看来,他要定心检讨的事情太多。

    “傻气,我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试凄?”他一面用被子裹住她,一面转头要小陈上街雇车。

    “我怕你不要我”

    “我要你,永远都要你,忘记了吗?我们早就说好,要当一生一世的亲人,过去,你扶持我走过无数年头,往后,我也要扶持你走完未来。”

    “扶持”她喜欢这个字眼,在漫漫人生,她有他可依、可靠好美丽的“未来”好美丽的梦

    “是的,就是扶持!记不说得我们初识的午后?那时所有人都遗弃我,只有你不。你走到我的面前,靠着我的胸前哭泣,我知道自己又被人需要了,即使我只是个无用的瞎子,但是,我能当你的支柱,能为你抢下一片生存天空。”

    “你说,我可以在你面前当个任性孩子你说爱我一辈子”遥远的记忆纷纷回笼,她又笑了,那个午后回到眼前,复仇、愤懑离她好远。

    “对,那时,你要我说话算话。予蓝,你放心,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承诺,永不变质。”车来了,抱起她,他一步一步走出这个肮脏地。

    “永不变质”她细细在口中反复咀嚼这四个字。永不变质、永不变质他们的情爱永不变质啊贴在他胸口,头又昏了,她要睡觉,在他怀中她寻到安稳。

    喝下苦涩汤汁,解开春葯余毒。

    再清醒,不堪记忆明明白白,她觉得自己全身好脏

    予蓝在屏风后面,一遍遍用力清洗身上的脏污,不要任何人帮忙,她在池中拼命想去除那个肮脏回忆。

    “予蓝,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了。”或浅在门外踱步,每一个来回都是沉重。

    “不要!”她在门内大喊,两手不停搓洗身体,洗不掉啊!怎么洗都洗不去肥胖男人的味道。几次想反胃,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包扎好的伤口遇水,又重新落下鲜红,伤口不痛,最痛的是她的心啊!在葯性解除,理智重返后,她不再为自己的胜利快乐,不再陶醉多年前的回忆。

    她嚎、她哭,却哭不尽伤心泪,更嚎不止满心哀恸,她不要这个样子啊!

    “翠玉、珍珠,你们进去看看她,把她带出来。”他顾不得她的意愿了,发下命令,他要马上看见她。

    “不要!你们进来,我马上去死!”她尖声吼叫。

    “少爷怎么办,刚刚予蓝姐姐赶我们”

    一咬牙,他再不顾男女之别,冲人屏风后面。

    他自水中强拉起她,用巾布将她裹起,带回床上。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我要洗澡,你有没有听到,我要洗澡!”予蓝连声尖叫,翻身又要下床。

    “你洗得够久了。”他强抱住她,将她圈在怀中,不准她动弹。

    “可我还是脏啊不行、不行我要洗澡。”

    “你是干净的,听到了没有,你是干净的,不管发生过任何事情,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干净的。”他铿锵有力的声音,保证了他的心、她的情。

    停下挣扎,她仰起满面泪湿,定定看住他,好久好久

    她开言轻问:“你还要我吗?”

    “我要,当然要,我们要厮守一生的,你不能忘记,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么请你要了我,好吗?”她拉开身上的布巾,袒裎面对他。

    “是不是这样才能安慰得了你?”他柔声问。

    “是,我要你,再也不要有遗憾。”她坚定,泪凝在腮边,眼底净是恳求。

    “好,我要你。”吻落下,他封住她颤抖的嘴唇。

    拥住她纤细的双肩,他的轻触抚慰了她的心、她的灵魂爱他,一世不悔的爱,一生不变的情,她的心因他而活、而跃动。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每个挪动都勾起她的心悸他的气息喷撒在她的脸上,舒舒暖暖的温热,勾起感动的心。”

    沁心的体香,柔软的樱唇,甜蜜的津沫一再催动他潜伏的欲动,他要她啊!在好久好久以前就想要她。

    他加深了吻,舌在她的贝齿间徘徊,濡湿的滋润挑出她狂乱的心跳

    他温柔的吻像文火,逐地为她的心情加温,爱她、怜她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使命。

    轻轻开启她的菱嘴,他悄悄在她嘴里探索

    他细细描绘着她的眉形,贪恋着指尖的触感。

    “你有一双美丽的眉毛,浓密却柔顺,我爱它”他的吻跟着他的指腹落下。

    “它们因你而柔顺。”泪止下,晶莹含在眼里。

    “你有一对清澈干净的眼睛,灵活聪敏、闪闪动人,诱惑着男人心,答应我,别用这种眼神看其他男人。”随着指间,他的吻再度落下。

    “它们只为你而清澈、而动人。”她笑开,涡涡儿在颊边跳舞。

    “你的鼻子小巧纤敏,你的唇红滟润泽,我可以吻它吗?”

    “只有你有权吻它。”她应了。

    攀上他的颈项,她主动迎向他。

    “告诉我,爱我吗?”环住她,他爱听她说那三个字。

    “我爱你。”她说得笃定。

    “那样很好,我们可以相守一生,再没人可以阻得了我们。”他对她、对上天,也对自己宣誓,他下定决心,这次要为自己的婚姻反抗到底,爹爹答应,他要娶予蓝;爹爹不答应,他也要娶予蓝!

    相守一生?她没了把握,如果,他知道她将要做的事之后,还愿和她相守一生吗?

    不想,她一点都不要想,她只要看眼前、守眼前。

    “吻我好吗?”她说。

    “遵命。”他轻轻耍弄着她雪白晶莹的耳垂,贪恋着她芬芳的唇瓣,对她;他愿温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