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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仿佛感觉到地震一般,后院里不少佣人都开始惊慌乱跑。
就在这当儿,方青看到一四十来岁的美丽妇人,衣着光鲜华贵,在人丛中目光四望
一看到她,立刻匆匆走来——
“月儿,快快随我去接旨,!快点”
说完拉住她的手疾步如飞
穿过雕梁画栋的走廊,越过几处闺房阁楼,来到前厅。
前厅面朝外大门的出口处已经焚香设案,气氛显得说不出来的肃穆庄严。
方青一路上倒真的像个失忆的傻瓜,一边跑一边好奇地饱览四下古典瑰丽的内室装潢,被这妇人拖着“扑通”跪倒在香案前。
为首一位年过五旬,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就跪在方青前边,双手撑地,形态极其恭敬。
方青虽被按到地上跪着,但很想看清身前男人的长相。出于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不太规矩地东瞅瞅、西晃晃
“儿哪!圣上的钦差大人马上来了,不得放肆。”
身边的美妇人边说边按下她的头。
方青居然在此刻有了发笑的念头
这算哪一出?眼前这位应该就是我的“娘”吧?
偷偷瞟了这妇人几眼:对方年过四旬,依旧眉青目秀,云鬓高盘,体态婀娜多姿,显得高贵典雅。
她刚想开口,身后的小莲丫头唏嘘道:“夫人,来了来了”
“嘘——”美妇人严肃地示意她闭嘴,接着地暗地里握住方青的手“别怕,娘在这里!”
整齐的步伐声由远至近。
方青一边聆听着节奏优美的步伐,一边不时瞧着“母亲”心里想到:
这个演员找得还不算错,没有辱没到我的形象,呵呵“儿哪,千万别抬头。”
夫人刚一说完,一阵香风便迎面扑来,紧接着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万亭隆万大人可在?”
声音不男不女,加上这略点变异的芬芳,方青立刻断定前来宣读圣旨的:是一个太监。
“恭迎钦差大人!”前面的男人头也不敢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跪倒之人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而且一边喊还一边磕头——
方青也被“母亲”按着脖子,成了一条磕头虫
太监清清嗓子,展开手中的“黄卷”:
“奉天成运,皇帝召曰:
查——杭州知府万亭隆,在任期间兢兢业业,一心为民,朕深感欣慰;但闻近来杭州江湖盗匪猖獗,屡禁不止,更有官匪勾结之恶传上奏,致令百官群情激愤!
现着:锦衣卫摘去乌纱,押送京城,交由刑部主审!
钦此!谢恩哪!”
前面这老头好象闯祸了,方青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万岁!万岁万万岁”
结束语好象没有先前那么活跃。
“鲁公公,卑职实在云里雾里!”万知府俯身申辩。
太监一脸凌厉:“有什么话,到刑部去说吧!得罪了万大人,来呀!拿下!”
他身后几个凶悍的锦衣卫扑上来,不由分说便将万知府的帽子摘掉,官服褪下
须臾之间,威风凛凛的知府大人变得披头散发,不胜狼狈——
更有两个锦衣卫变戏法似的一人拿出半具枷上前“哐”地将他锁上。
“带走!即刻回京复命!”
太监一皱眉头,妖娆地一拂长袖,率先而去。
“老爷”
美妇人悲呛得一声惊呼,昏倒当场。
场面一时大乱,不少丫鬟扑向她;而锦衣卫则连连催促推xian手中的犯人
方青则傻乎乎地凝望着万知府,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像是在排戏——
因为“母亲”倒地之时,头触及到地板那明显的撞击声,表明她脑部已经受到严重的震荡
万知府眼噙热泪,难舍痛苦地大喊:“月儿,爹爹此去凶多吉少,你要好好照顾娘亲!”
方青突然有了哭的欲望,因为对方的眼光充满无限的期待与关爱,仿佛,是去往斩首的刑场——
她冲了过去,刚要触到那双被囚在枷锁里的手时,一面目狰狞的锦衣卫,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推倒在地,顺势一膝踢在万知府的腰上:“快走!他娘的真罗嗦!”
目送万知府踉踉跄跄被拖走,方青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慢慢迷糊了眼帘
她只感到一人拿着手绢,轻轻地试着她的眼圈
视野清晰之时,席董慈爱地注视着她——
此刻卧室里虽然灯光暗淡,却充盈着温情的朦胧
他的手里,捏着一条手绢。
“爸爸你醒啦?”方青努力镇压住莫名其妙的酸楚,笑道“瞧我,都睡着了”
想哭的时候必须笑,这样的悲惨遭遇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方青暗自感叹着。
“怎么哭了?”席董略带置疑的问“瞧,把爸爸的手绢都差不多弄湿完了,被人欺负了吗?”
“不是啊爸,”方青眼圈再次泛红“我我”
“有话就说,啊?有我在,什么委屈都不许隐瞒,知道吗?”席董温柔地抚着她白皙的脸颊
“我我看到妈妈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话来,应该是在不经意间,把刚才在幻境里见到的美妇人——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什么?”席董敏感地迅速压下床头柜上冰男母亲的相框,握住方青的双手:“坐到床上来,和爸爸好好谈谈。”
方青啜泣着,顺从地起身,坐到席董身边。
“儿哪,你到底是怎么了?很久过来,都没见你像从前那么开开心心、蹦蹦跳跳”
方青视野里再次清晰略过美妇人头触地板的惨相,再也忍不住扑到席董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头肯定破了摔得那么重,我就在她身边的,可我没拉住她,我该死,我真该死!呜——”
“好了好了我的心肝儿,”席董轻拍着她的后背,宽慰着“那只是在做梦,别哭了好不?算我求你,爸的脾脏有病的,再哭可就得进医院啦,你总不希望——”
他的声音亦哽咽起来。
方青的悲哀被慢慢袭来的饥饿所替代:不用看表,现在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她心虚地离开席董的怀抱:“我我去上个厕所。”
在厕所里服下药,洗了洗脸,清理好散乱如麻的思绪,她决定先抛开所有的烦恼和疑惑,先解决当前最要紧的问题
“小姐,烤乳猪做好喽!小姐,你睡着了吗?”
阿瑞邀功般小心地呼唤。
“睡着啦!”方青俏皮地回答,之后亦忍不住偷偷笑了。
这一笑,席董的卧室里,顿时少去许多的烦闷。
“小姐,你多少来尝尝呀!”阿瑞不解地搔着头皮。
“爸爸你饿吗?”方青问道。
“怎么会饿?呵呵 !”席董摇头微笑“你去吃吧!”
“我现在没胃口啦,”方青继而大喊道“你们把它吃了吧,别喊了阿瑞,当心我打你!”
门外立刻传来离开的脚步,渐渐远去。
“这么大的姑娘家了,”席董打趣道“还动不动就打人!”
“爸——”方青撒娇地偎依到他怀里“这次失去记忆后,我是不是变了好多?”
她此举是为了不让对方看到她测试般的眼神,而且又可以表现得温柔乖顺,可谓一举两得。
“怎么说呢?”席董抚弄着她的长发“这么多事发生,你也是亲身经历的。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是我的女儿”
“不想要我了明说!”方青装得气鼓鼓地欲要赌气站气——
“诶——”席董紧紧搂住她不让跑“你看看你,稍微说你一点就赌气,唉告诉爸爸:这次回中国,怎么对杭州这么着迷?”
“你不也是中国人吗?”方青仰起俏脸“怎么这么问?”
她挺喜欢席董身上微微的汗味,不知道为什么,偎在他怀里,感到有说不出来的舒适与安全
“啊?”席董感到茫然。
“我还没毕业就想着去杭州玩玩,结果到了那里,心情全被扰和了”
“怎么回事?”
“本来嘛,”方青捏弄着他的衣角,把准备好的谎话一古脑倒出来“人家在韩国憋得慌,想到杭州去透透气,顺便去看看那个方青的妈妈”
“方青,是杭州人?”
“对呀,!就是刘俊一直在寻觅的好朋友,结果”
“结果怎么了?”
“方青的妈妈把我当成他未来的儿媳妇,非得要我跟着她去庙里上香!我见她蛮可怜的,一个人在家,所以就答应下来!”
“姓方,杭州人,他母亲你知道姓什么吗?”席董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知道,”方青不想把母亲牵扯进来“你真够讨厌的老头,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了解那么多干嘛!”
“对啊对啊!”席董面带难堪道“我只是想到一个杭州的故人”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郁闷吗?就是我和他妈妈去庙里的时候,好多人指手画脚的,唉”
“呵呵!我就说我宝贝儿怎么会那样。”
“还有啊,方青的好些朋友也误会了,弄得我,真尴尬!”方青边说边留意着席董的脸色反应“不说了,老头,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得答应我喔!”
“是不是又看上哪辆摩托车啦?”席董低头笑看她。
“不是啦,你知道的,我成天在家里憋得慌,你又不许我和阿嶙在一起呆久了,”方青摆出苦瓜脸“云章老师也病了,我不可能成天和彩华她们去疯吧,到时候你又抱怨我让你担心”
云章老师,是冰男到了韩国后遇到的舞蹈教练,席董将他聘为冰男的舞蹈形体指导。
“哎呀!”席董神经衰弱地聆听完她的‘长篇大论’“你转弯抹角的究竟想做什么嘛?”
说完怠倦地打出个呵欠。
“我想去上班!”
“上班?去哪上班?”席董一时不敢相信“我女儿也会想去上班?呵”“当然是去总公司啦!”方青坐直起来“欢迎吗?”
席董把眉毛挑得老高:“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不行算了,当我没说!”方青又要佯装离开。
“行!当然好啦,”席董乐得眉开眼笑“哎呀!真是没想到哇!我席成达的女儿,居然,居然”
“你给我安排啊!”方青开心地笑着蹦起“我现在——睡觉去!”
说是睡觉,可躺到床上后,尽管疲惫到了极点,但眼皮老是合上不到一分钟又睁开——
如此反复循环着。
刚才的梦又是那么的清晰真实:
丫鬟小莲递来的茉莉、太监身的“香”味,还有——
她把被簪子扎出血的手指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似乎想证实一些什么
“不可能,就算我几辈子前是女儿身,可即便有轮回,我成了男人亦是正常现象。”
她嘀咕着,一脸深思。
两次古代的幻境,她就说了几句话,偏偏凑巧的是:
她的每一句话,仿佛都符合那个年代的剧情——
挺明显,在后次的际遇中,我的样子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我依旧是一个丧失记忆的女子。
怎么这么倒霉!老是这种角色,这不是在浪费我那美丽的外表吗?
咿——对了,这应该是我自己思维的一种创意,通过梦境再现,哈哈!
原因很简单,我扮一个失忆的白痴扮久了,于是在另一个时代里,我的思维再次把这种情景表现出来
人——
可怜的时候并不可悲;真正的可悲,是欺骗自己!
方青根本不相信自己对自己的解释,辗转反侧了半夜,被折磨得差点成了“熊猫”最终跑去席董藏酒的地窖,喝下一杯烈性白兰地,才晕沉沉地睡去
上班该穿什么衣服?
方青起床打扮好后,开始犯愁。
韩国白领一族应该穿什么好?她倒是真的没去关心过这个问题。
西装啊呸!
她立刻使劲摇头,那是男子应该穿的。冰男的头发这么长,胸脯又丰满,穿上西装,会让人喷饭——
有时间问问彩华或者别人,今天我是去应聘,穿那么讲究做什么?
想着这些,随意穿上一套便装,跑出房门。
席董对她淡雅随意的装束表示首肯,和她并肩进了车。
看来董事长的事还真多,席董一到办公室,立刻查阅批看桌上的文件。
方青了解过:席董过去几年是纯粹的工作狂,而且批阅文件的时候谁都不敢打扰
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直到11点过,席董才忙完:
“哎呀!”他一看手表,内疚地笑道“我把我宝贝女儿的事都给忘了,呵呵!”
“哼!”方青确实抱怨了“你还记得有我啊!”席董立刻按下电话“叫总经理来见我。”
“你就不能”方青沉不住气道“直接把我安放下去吗?”
“诶——”席董嗔怪地笑了“职员安排,不是我的权限范畴,呵呵!”
两分钟后,总经理匆匆进来。
“董事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他看上去也就170公分,最多不过四十岁,头顶半秃,貌不惊人,但眼光炯炯有神,一副精明能干的气质。
能主持世界闻名的席氏集团总公司事务的人,当然不会是饭桶。
“金总请坐啊,认识她吗?”席董一指方青。
“席小姐,怎么会不认识呵呵!”金总立刻过来热情地伸过手——
方青腼腆而礼貌地站起与其握手,与金总来到席董对面坐下。
“我这宝贝儿哪!突发奇想,”席董无奈地笑道“想到公司里来上班。”
“这”金总犯愁道“席小姐,好象不是进修的商业吧?”
方青诚实地点头:“我在中国读的,是舞蹈专业!”
“这”金总大感头痛了“董事长,这可是个难题呀”
“若不是难题,怎么会请你专门过来?”席董亦感到有些茫然无措
方青后来才了解到:席氏集团用人制度之严格,简直不亚于正规编制的军队
一阵短暂的沉默。
“这样吧董事长,”金总站起身“难得席小姐有心来协助你的事业,我和张先生讨论一下,再给你答复好吗?”
张先生即张为祖,席氏集团首席执行官。
有没有搞错!弄得我们父女俩好象是来求工作的
“也好!”席董赞同道“我等你们讨论的结果,你去忙吧。”
“爹地,”方青皱起眉头“我看我还是去别的公司求职吧,在这里我好象一个乞丐似的!”
“哎呀我的男男,”席董无奈道“我们是股份集团,若是允许裙带关系,那那么多的股东,难道一个都没三亲四戚吗?一旦开了头,那还怎么收场?”
方青刚想再督促一下,内线电话响了:
“董事长,文彩华小姐想见你。”
“请她进来,快!”方青擅自做主,欢欣地对这电话喊道。
自从中国回来后,还没见到她
“席叔,”彩华一袭黑色紧衣装“我是来拉你宝贝女儿去玩的喔!”
“去吧去吧,早些回来!”席董巴不得她把女儿拉走,省得耳边清净——
他确实,有太多的事要做,一会还要开会。
“走啦走啦!”方青开心地拉起彩华开跑。
“对了彩华,你们准备去哪?”
“我们去滑雪!”彩华扭过头来。
“不能去,太危险”席董双手端着茶杯扭过头来。
彩华俯耳到方青脸上:“要去玩儿,就自己去争取,我说百句,不及你撒赖一句喂,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呀!”
方青根本没把彩华的推拉催促当一回事儿,她凝神着席董,浮现出找到了什么答案似的神色——
若是席董保持这个姿势,双手再举高一点,把头发盘上去,换上一套白衣
岂不是成了——
身在枷锁里的万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