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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嘉佳手支着脑袋,半侧着身盯看着沈修泽。从刚才坐上车到现在,她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始终装无视的沈修泽终于忍不住,“你到底在看什么?”他视线仍望着前方,声音冷冰冰。
看他总算有反应了,文嘉佳笑起来,放下手,靠到倚背上,“你说你们是兄弟,怎么就不像呢?”
沈修泽和沈赫长得都非常帅,但两人的脸型不一样,五官也大有不同,也就英挺鼻子和宽阔饱满的额头比较像。整体而言,沈修泽更硬朗英气一些,直男气息浓重。
沈修泽冷绷的面颊微动了动,一言不发。
文嘉佳撇下唇,“我和沈赫结过婚,你知道吗?”
沈修泽还是不说话。
他面无一丝意外的神情让文嘉佳知道了,她笑了笑,“什么时候知道的?”问完就觉得这个问题没意义,改问:“你和我撇清关系是因为这个?”
这是她刚刚突然想到的。沈修泽其实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她是他弟弟的前妻,怕落人闲话。
果然是个思想保守的男人。
文嘉佳勾笑的面上浮上一层得意。
“不是。”
沈修泽没有起伏的声嗓滑过文嘉佳耳际,文嘉佳笑容微微一凝,马上又勾唇笑起来,“那是因为什么?”她不信。
沈修泽踩下刹车,车子停住。他转过头,面容一片冰冷,“你这样的女人,做我的情妇都不配。”
文嘉佳愕住。
“下车。”
无情的话音再次落下,文嘉佳灰白僵硬的脸渐渐有了反应,心脏痛得像被一把利器狠狠的在锥扎。她微张开口,沈修泽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道:“你到了。”
文嘉佳转头看向窗外,车确实已停在了天悦酒店门口,门童正站在车边准备为她开车门。
嗒一声,车锁被解开,文嘉佳又看眼沈修泽,沈修泽没有看她,目光注视前方,不仅面庞,眼神,整个人都冷得如一座冰雕。
文嘉佳全身也冰凉了,手指木得难以动弹。
车门被门童拉开,文嘉佳艰难的迈开僵硬的腿跨下车。
车在车门关上的下一刻立即启动。
文嘉佳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望着已然离去的车。
她生活是糜烂放荡,经常遭到很多人当面和背后的唾骂,可她从来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但沈修泽刚才那样说她,让她犹如被人突然一脚踹下深渊。
原来他是这样鄙夷她,这样不齿她,恶心她。
沈修泽的车越开越快,似要飞起,很快就消失不见。
“小姨?”悠悠的唤声切断了文嘉佳思绪,她收回目光,抑住已扩散到身体每个细胞的涩痛,重拾笑容,“走吧。”
医院手术室外,此时安静得连轻微的呼吸都能听见,温凉与沈赫还各自站在原地,已彼此对视了不知多久。
温凉面目肃然,沈赫亦严肃,丝毫没有平时的谑态。
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温凉平静的声音划破静谧,“沈赫,利益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可以让你泯灭自己的良知。”
看眼她握紧成拳的手,沈赫直了直身体,双肩往后拉了下,微扬起下巴,“我是个商人。”
他模样和口气都理直气壮,温凉用劲克制的平静掀起怒涛,却是继续强抑,“商人之前,你首先是个人,是人就该有底线。”
沈赫轻笑一声,不屑意味明显,“你就当我不是人。”低头,拿脚轻碾先前他扔掉的烟头。
腾腾的愤怒刹时直往上涌,温凉深吸口气,压下。
是她的错。
这段时间以来,她被沈赫各种温柔攻式麻痹了,忘记了他的本性。
他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
从来没有变过。
气氛再次陷入安静。
温凉望着沈赫垂下的头顶,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可能在不当回事的戏笑,可能在很无谓的勾着嘴角,总之不论是什么,都不会是愧疚。
心好像在慢慢的被撕裂开,一股巨痛向温凉体内各处肆意蔓延。
她不明自己为何会这样痛,为何会感到难过,感到失望,还感到心寒。
无法再继续待在这里,不愿再看到沈赫,温凉转身……
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沈赫缓缓抬起头,晦黯颓沉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漾开笑,笑意充满痛楚的味道,深邃的眼眸还有水光在微弱涌动。
对不起。
沈赫闭上眼睛,喉结艰涩难奈的一滚。
天际出现一丝白的时候,温凉回到了手术室外,沈赫不在了。手术还在进行着。温凉坐到墙边的椅子上,心早已平静无波。
刚才在花园里,她想了好多,从最初到最近。她反省自己与沈赫走的过近,决定与他再次划清界限,且这一次她不会再被沈赫的死缠烂打攻陷。
几近中午,手术终于结束,听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温凉一直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可是她的心却闷闷的,如压着一块石头。
手术成功就意味着她要兑现对林立珵的许诺。
林立珵是在2天后苏醒的,这2天,温凉一刻没有离开过医院,也没看电视和手机新闻,所以不知道“盛世”已发生了惊天巨变。
“听说了嘛,那个沈赫引咎辞职了,由他堂弟叫沈什么恺的接任总裁。”
公共盥洗室里,一个看上去30出头的女人边搓洗毛巾边和旁边另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道。
边上的女人在洗着衣服,“这种人渣早该下台了,做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怕遭雷劈。”
“就是啊,以前看他长得帅,还粉过他呢。”女人一脸鄙夷,很用劲的搓毛巾,好似这块毛巾就是沈赫。
乓啷嘡——
水盆打翻在地的声音蓦的响起,女人们一惊,停止交谈,同时转头。
“喂,你小心一点,差点烫到我!”搓毛巾的女人看眼翻了一地的开水,朝温凉气怒的瞠瞪眼。
“对不起。”
温凉跟女人道歉,淡定从容的捡起盆子,重新去到开水炉。
滚烫的开水潺潺的从水龙头里流出,温凉目光定定盯在水流上,耳边又滑进女人的声音,“照我说,引咎辞职实在太轻了,应该让他去坐牢。还要让这种无良企业破产倒闭,以后不能再害人。”
“已经立案了,他肯定会被判刑,不过‘盛世’财大气粗,不会这么容易挂,就是罚罚钱。”
温凉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的蜷起握紧,犹豫了片刻,她拿出手机点开新闻。首页头条就是沈赫下台的消息。
温凉点进去看。女人们说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事实上更为严重。沈赫持有的“盛世”所有股份现也已被冻结了;“盛世”的股价累计蒸发了7成,股民们将愤怒全都发泄在沈赫头上,他们不仅将沈赫的车砸得稀巴烂,还在他家门口墙上泼油漆。
不仅是股民,先前为了沈赫投资一个项目,还在证券公司那里质押了7亿资金的股票,现随着股价的灰飞烟灭,证券公司手里的股票形同一堆废纸,他们正准备打官司向沈赫索要。
此外,受害病人和家属也不放过他,也正在积极的要起诉他和“盛世”。
如今,沈赫四面楚歌。
手机不知何时被温凉紧紧的攥握在手掌,刚平稳住的心湖再次掀起波澜,但没有人看得出,温凉表面依旧安之若素。
开水溢出了水盆,溅到温凉脚上,她一痛,关掉页面,将手机放回口袋。
暗暗的沉了口气,温凉若无其事的端起水盆,走出盥洗室。
城市另一端的一家会所某间vip包厢里,此时气氛异常诡异。顶上只开了一盏射灯,光线调的很暗,两个对面而坐的男人互望着对方在笑,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都充满杀气。
“我现在和刘总他们开会,等下就回去。”沈佑恺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桌上,“老大。”
电话是沈修泽来的,代沈国连问他在哪里,有事找他商量。
沈赫置若罔闻,带着几分讽刺笑意的脸庞一分未变,拿下嘴里的烟,把烟灰弹进烟缸。
他淡定的异乎常人,沈佑恺轻笑一声,“这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令我佩服。”
沈佑恺语气嘲讽,沈赫轻抬眼皮睇回他,眼神同先前一样不屑,也笑了声,比他更讥诮,“坐稳了,千万别摔下来。”
沈赫前脚刚宣布辞职,沈佑恺立即就召集股东开会选举新一任总裁,美其名曰:国不可一日无君。
除沈赫、沈修泽和沈国连外,其余股东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没有任何争议,一致推举沈佑恺接任。
“放心,我一定会坐得很稳,不会像你一样摔得粉身碎骨的。”作为这场战役的胜利者,沈佑恺全然不把沈赫的嘲弄放眼里,问沈赫,“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把我发配去印度时说的话?你说有你在的一天,我就永无翻身之日。现在怎么样?”
沈佑恺摊开双手,身体往后一靠,示意沈赫看看现在他们的处境。到底谁才是赢家。
沈赫笑而不语。
沈佑恺抬手,小指撩开额前的刘海,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映入沈赫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