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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这句话之后,霍云卿就期待地看着独孤毅。若真的如此,独孤毅为什么会在这么长的时间内都不肯认她呢?这一点,并不符合常理。
在霍家,她从未得到过来自亲人的关爱,她只是觉得寒心,却不失望。因为她从来都不觉得那样对待她的人是自己的亲人。眼下,独孤毅说他是她的亲外公,不知怎的,她心里竟生出无限的希望来,那是一种对于亲人的渴望。时至今日,她终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亲人关爱着的。可是,为什么独孤毅那时候不肯认下她呢?此刻,霍云卿的心中,期待之余又多了一丝忐忑。
听霍云卿如此说,独孤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那天晚上,当我觉察到你体内的那股内力是来自于我的时候,我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之后我问你知不知道霍家,你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可我看得出来,你是在说谎。我问起你的脸,你说是被人下了十几年的毒才变成那样的。那一刻,我觉得五雷轰顶。当年,我将你托付给霍启登,是以为他会好好待你,却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独孤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失声。
霍云卿绕过挡在自己身前的凌宇赫,站在独孤毅面前,慢慢的伸出手去,擦着独孤毅脸上的泪水。
独孤毅缓缓抬起头,看着霍云卿,喃喃道:“孩子,都是外公识人不明,才让你受了苦啊。”
一时间,霍云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霍云卿,她不知道如果是真正的她站在这里,会不会对独孤毅说原谅。她知道,原谅这两个字和她那么多年来所受的苦楚相比,显得太轻太轻。
凌宇赫上前,拍了拍霍云卿的肩膀,霍云卿从漫天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老人,忽然觉得有些心疼。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纵是聪慧如独孤毅,也有识人不明的时候啊。一个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多少人,又岂会将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霍云卿轻轻伸出手去,把独孤毅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竭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事,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早已经脱离了霍家,远离了那里的是是非非。如今,我已经要嫁人了,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独孤毅抬起头,看着霍云卿,道:“孩子,若不是因为你要嫁人了,我只怕还要晚些才和你相认啊。”
“这是为什么?”
“孩子,你要嫁人了,我怎么能让你糊糊涂涂地没有娘家人就出嫁呢?所以,我更改了一些计划,把要做的事情提前了一些,如此,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和你相认。在我看来,只有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才有脸站在你的面前,才有可能弥补我十几年来对你的疏忽。这些年,我沉浸在失去你母亲的伤痛里,却忽略了你,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应该啊。”
接着,独孤毅擦了擦泪,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道:“还记得那天晚上吗?我为你把了脉,确认你的体内有慢性毒,而我又联想到我第一次与你在山洞中见面的时候,你正被人追杀,那时候,我才知道你过得何其艰难。而我细细调查一番之后才知道,我所知道的那些根本就是冰山一角。你嫁给凌宇风,被他休弃,在霍府,霍云娇和柳氏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霍老夫人更是自幼给你下毒,霍启登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毁掉你。我知道这些,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把他们一一杀死,可我又觉得那样太便宜他们了。所以,我就有了一个计划,一个让他们一个个都得到惩罚的计划。”
说着,独孤毅看向霍云卿,道:“丫头,你这么聪明,现在知道了这些,一定能够猜出我的计划是什么了吧。”
“欲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所以,你对霍云娇示好,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让她骑在凌宇风的脖子上为所欲为,让凌宇风惧妻的名声传遍京城内外。而这些,仅仅是你计划里最小的一个部分。”
独孤毅点点头,道:“不错。若他们的惩罚只有这些,未免也太轻了。那时,我知道你和凌宇赫情深似海,而他无意皇位,那时,我本想设计让你们远离朝堂,去过你们的安稳人生。可很快我就发现,凌皇对于凌宇赫十分忌惮。如此,他是绝对不会让凌宇赫好过的。即便你们走到天涯海角,凌皇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所以,我便筹谋着让他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听独孤毅如此说,霍云卿瞬间明白过来。这些时日以来,独孤毅看似是在帮凌宇风,其实也是在为他树敌。他帮凌宇风解决了不可一世且根基深厚的大皇子凌宇清,也就等于为凌宇赫问鼎东宫的道路铲除了障碍。而且,凌宇清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用这样的方法不仅帮了凌宇赫,还把这愤怒的火焰转移到了凌宇风的身上。
至于之前让凌宇赫出征西楚,更是深谋远虑。他出征的时候,也是凌宇风对付凌宇清的关键时刻,未免殃及池鱼,此时躲出去是最好的。而且这样一来,凌宇赫也有了军功,在朝臣之中赢得了声望。
想到这里,霍云卿看向独孤毅,道:“在出征西楚时,暗中保护我的那个高手是你的人?”
独孤毅点点头,道:“没错,那人叫无忧,有一次他深中奇毒,我凑巧遇见便救了他。那时,他便说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就给了他还人情的机会。”
听他如此说,凌宇赫眼睛一亮,道:“当日把卿儿从大理寺的监牢中救走的,也是此人?”
“是我与他一起做的。只不过最后只让无忧现身了而已,那一次,我是想让你明白,即便你无心朝堂,想要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可是在强权面前,你无能为力。就如同你已经明明到了大理寺监牢,可面对权力,面对那么多的兵士,你一样无能为力。若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唯有真正强大起来,而强大的方式不是躲避,而是面对。看你之后的表现,想必你已经明白了我想要你想通的东西。现在,凌宇清已经失势,再难翻身,凌明哲更是毫无机会,二王爷痴傻,四王爷软弱,至于凌宇风,一个断了腿的人,是没有机会坐上皇位的。”
凌宇赫点点头,暗自钦佩独孤毅的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霍云卿看着独孤毅,若说刚才她有一点想原谅他,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原谅了他。她想,即便是真正的霍云卿站在这里,知道独孤毅为她做了这么多,也一定会原谅他的。
看着霍云卿呆呆地看着自己,独孤毅以为她不满意,忙说道:“丫头,我本来是想让他们都得到惩罚以后再和你相认的,可是你要嫁人了,我只能提前和你相认。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都受到应有的惩罚。他们,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