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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雪突然间昏倒,让大伙儿都慌了手脚,谁也没去注意她昏倒前说了什么。
相公?在场中唯一听见这声呼唤的芜名,只觉奇怪。他不知她是冲着谁在喊相公,他绝非她的相公,当然小赵也应该不是。那在这狭小的后台,还有谁在吗?除非天底下有无形无体的人,否则就是他错听了她叫的那一声相公。
“快快把她搬到这儿!”、“谁去拿杯水来!”云芜名默默地看着众人急忙替那位银雪姑娘解开衣襟煽风,为她擦汗,而晕厥过去的人儿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苍白的唇虚弱地喘息着。
他心生阵阵不忍,禁不住走上前去,向众人说道:“请让我看一看。”
“你?你是谁?大夫吗?”众人面露疑色,而另一名同样扮仙女的女子更是不客气地说:“你懂吗?让你看有什么帮助?”
“有没有帮助,也先让我们云捕头看一看再说。不是我在吹牛,我们云捕头很厉害,就连府衙里张老爹的多年风湿都是他治好的。”小赵在旁帮腔说道。
“捕头?你们是衙门的差爷?差爷上我们这小戏班子有何贵事?就像你们所见的,我们现在得快替银雪姐姐找大夫,没有空搭理你们。”听了他的解释,女子不但没有放松戒备,反而更像是竖起背上毛发的野猫,尖锐地发出逐客令。
“喂,给你们客气你们倒是当福气啊!”小赵也不禁提高嗓门说。“我们云老大好心说要帮你们看一看,不接受倒也罢了,可是这种态度分明是藐视官府,与暴民无异。”
“我们是暴民,那你们就是扰民的恶官。”哼地从鼻腔中喷气,女子没好气地说。
这回抢在小赵回嘴前,温和但不失力道的男音抢入他们之间说:“珠樱,不可对官爷们无礼。”制止了女子后,该名男子继而转身对着芜名说:“既然官爷好意要替银雪看一下,我们就承蒙这番好意。请。”
“阿金你”珠樱气急败坏地瞪了瞪伙伴。
“不碍事的,反正现在马上去请大夫也不会马上到,不如请这位差爷看一看,应应急。”
阿金阻断了珠樱的抗议,让开身子好让云芜名能近身探视银雪的情况,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云芜名的身上,凝视着他执起银雪的手腕,细细地量了量脉搏,接着翻了一下她的眼皮。
“如何?差爷,银雪要不要紧?”
云芜名以食指轻轻比了一个要众人噤声的手势,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袋,掏出一根干净且细如鸿毛的小针,往她脸上几处重要穴位一一刺去,效果马上显现。她薄薄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
清澈的黑眸起初略显困惑,接着定在云芜名的脸上,她启开失色的唇小声地说:“劲劲风真的是你吗?”
劲风?再一次地,云芜名对于这位姑娘的话语感到困惑。
“银雪!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把我们吓死了,为何突然晕过去了?身子不舒服要早点告诉我们,何苦勉强自己上台呢!”
阿金与珠樱都挤到她身边,将云芜名挤到角落去。一时间,云芜名有种难解的失落感,有种被人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地盘的感觉。
真是可笑,云芜名知道这种心情实在来得太莫名其妙,毕竟,他和这位银雪姑娘也才初次见面,理所当然,这些人比他更有权围绕在她的身边,他根本没有为此事生气的权利。
然而那股不知由何处衍生出的愤怒,还是静静地在心中发酵。
“我晕过去了吗?”
“是啊,非常突然地晕过去,我们都吓了好大一跳呢!”珠樱握住她的手说。
“抱歉”可银雪的一双眼眸始终停留在云芜名的脸上,眼神中还有着许多的怀疑,带着几丝犹在梦境的迷惘。
注意到她那不寻常眼神的阿金,不由得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位差爷?”
“差爷?”
阿金大力地点头,指着云芜名说:“这位是邻镇的捕快,尚未请教他的大名呢!方才多亏这位差爷的神技,是他令你苏醒的。我曾听过针灸之术,却还是初次见识呢,多谢这位差爷。”
“哪里。”芜名淡淡地摇头。“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可是银雪却在此刻发出一声哽咽的喘息。“你、你你怎可如此狠心?丢下我一人,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相公!”
“相公?”阿金一惊。
“相公!”珠樱跳起。
云芜名更是完全摸不着头绪地看着眼前开始落泪的女子,银雪睁着双凄楚迷离的晶莹大眼,泪水止不住地奔流,她哽咽地说:“难道你要说你将奴家给忘了吗?相公。”
这真是芜名再没遇过比这更离奇的事,他可是来这儿捉拿犯人的,却被人半途认相公?
“姑娘,你恐怕是弄”
银雪根本没打算听他的解释,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请、请告诉奴家,你是否再也无法与奴家一起生活所以才才会离开我呢?”
“这”这要他从何说起?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是她的相公。
“奴家找你这么久,为的就是一句话,只要您明明白白地说一声,再也不要我,那么奴家会知趣地回乡去。”银雪抬起盈满悲伤却不失坚强的眼眸,毫不逃避地看着他说:“请告诉我,您厌了我吗?”
云芜名怔了怔,下出息识就要否认,什么厌了?他根本就不识得她。
“云老大,你原来成亲啦?可是银雪姑娘若是您家娘子,您又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娘子,这也太糊涂了吧?”小赵一旁插口。
“这家伙就是你要找的男人啊?”珠樱眼睛不断地上下打量着云芜名。“外貌是不凡,但我想会抛弃银雪这么好的姑娘,人品八成不怎么样。简单一句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橘子。银雪,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帮你教训这家伙两棒子,替你出出气!”
“唉,看来前阵子宝丫头替银雪算的那一卦还真准,她说银雪不用去找,人家就会自动找上门来,竟是真的。”阿金也凑上一脚。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珠樱说着就要卷起衣袖,嚷道:“喂,姓银雪,你家相公姓什么啊?”
“何,单姓何,名劲风。”
“很好,姓何的!我今天就代银雪教训你这个无故跷家的夫君,还有帮银雪讨回这些日子她为你所受的活罪。你就给我咬紧牙根,好好地吃我一记珠樱氏之正义铁拳!”
“慢着,别这么激动嘛!”
阿金才要上前阻拦,云芜名早轻易地闪开了那记粉拳,他只用两指轻轻地挡不珠樱的拳头,并说:“你们都弄错了,我不姓何,也不是这位姑娘的夫君,在下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又何来与她成亲,甚至抛弃她的事?这恐怕是有所误会了。”
“什么?”、“啊?”、“有这种事!”每个人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内心的诧异,独独无法接受这种说词的银雪拚命地摇着头。
“不,我怎么会误认,相公你为何要说这种谎话?难道你认为不说这种谎话,我就会死缠烂打不放吗?你、你把我想成是那样恶劣的泼妇吗?”
“银雪姑娘,请相信我,在下真的不是你所要找的相公。”
“你不是?”失望远多于疑问的口吻,并非代表银雪接受了他的说词,只是不懂他何以如此强硬地否认。
“我不是。”斩钉截铁,他再次肯定地说。
死寂的沉默中,没有人再开口,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到银雪脸上那沮丧到几近绝望的表情,美丽的脸庞还带着一丝苍白。任谁见了都于心不忍的憔悴,甚至勾起了云芜名胸中的问痛。
才不过相识短短几刻,他已经对她产生爱怜
他无心伤害,却还是伤了她。
“你说你不是银雪的夫君,那你到底是谁?”珠樱看不过去,替好姐妹出头问道:“又为什么来找银雪!”
“打一开始我们不是说了,我们是邻镇捕快,为了查案而来的。”小赵掏出怀中的画像,再次将它展露在众人眼前。“看清楚了,这个人你们识不识得?他和这位银雪姑娘绝对不是毫无关系吧?”
才看了一眼,珠樱就“啊”地大叫一声。
“认得他是谁吗?快说!这家伙现在人在哪里?”
珠樱捂着自己的大嘴巴,拚命地摇头。阿金当然也知道那上头画的是银鹰,只是差爷要找银鹰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站在他们的立场,绝不会出卖自己伙伴或是伙伴的弟弟。
云芜名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大约也明了他们不会轻易透露口风,于是起身说道:“今夜银雪姑娘也累了,才会产生这种种误会,我看我们还是另外择日再登门拜访。希望你们会想起关于此人的事,失礼了。”
“等等”
银雪小声地挽留住他的脚步。“能否冒昧地请教一声,您尊姓大名?”
“在下云芜名,云彩的云,车头芜,名字的名。”平稳的口气不自觉地放轻柔,芜名也不知何以自己对着她就会软下心,总有无法对她强硬起来的牵挂在。
“云差爷,你真的还会来吗?”
芜名没有直接回答,仅是轻轻颔首,便带着小赵离开了。他在跨出后台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回过头银雪、银雪,她身上有着什么触动了他,令他怀疑起自己武断地说不认得她是否正确?实际上、也许,在他失落的三年光阴中,自己曾经与她
不。不会的。家里的人都说他这三年昏睡在家,从未跨出大门一步啊!
陷入层层谜团里的芜名,静静地跃上马儿,一踢马腹,朝着回程奔驰而去。
“为什么要问那差爷还来不来呢?要是他真不是你的夫君,那就算再看到他,也只是触景伤情、徒增伤心吧?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珠樱不解地问着银雪道。
“他绝对是劲风我不可能认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他。”银雪撑起些微好转的身子说。“或许他有什么苦衷无法承认,所以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只要见过一次,就会有机会见第二次,也许能找到什么机会私下再问他一次。这一次我想他应该就会承认了。”
那眉、那眼、那声音,无一不是她的相公,是她日夜思念的男子,她绝对不相信自己会错认。就算劲风在这世上也有一个双生兄弟,就像她和银鹰一样,也不可能连细微的小动作、小表情都如此相似。
他蹙起眉头时,不自觉左眉会下压一点的习惯,以及他沙哑沉稳的语音里,与他人略微不一样的软秾口音,还有、还有他的眼神栖息着灵魂的瞳眸深处和过去一样蕴藏着暖意,她从没有看过一双比他的眼还要温暖浓热的眸,深邃而温柔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吸入般的专注,都没有改变。
虽然银雪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眸中有着对等的“陌生”不是因为面对自己抛下的妻子所产生的愧疚,也不是高明的作戏手法能演得出来的,在他的眼中的的确确有着面对初识者的戒慎。
而这也是最令银雪想不透的地方,到底这一年多以来劲风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无法表白自己的身分呢?
“你的意思是,他明明是你的夫君,却有苦难言吗?”珠樱睁大眼睛。“对喔,这也不无可能!”
现下银雪所能猜测的也只有这么多。
“问题是银鹰的部分,恐怕又是另一个难关。银鹰似乎是惹上什么麻烦了,要不衙差也不会找上门来,你打算怎么回答呢?银雪。要不要找个人去通知银鹰,让他暂时不要回来这儿?”阿金建议道。
银雪垂下头,弟弟的事她很少过问,说来惭愧,她几乎不曾想过,弟弟在当上少门主这些年来,是否曾经惹上任何麻烦。
江湖上对无极门的看法极为两端,多数人都称它为邪门歪道,这是因为无极门行事隐密,举凡入门、离门都有外界难以想象的严谨规矩,没有人可以打破这些规矩。它被形容为江湖上最神秘却也最庞大的组织,绝非空穴来风。
当然只有门人才知道,无极门如此讲究森严的门规,是因为创门者,也就是银雪的曾曾祖父,为研究各派武功,不惜穷尽毕生精力,搜得古往今来少说也有上万册的武功秘籍,全都放在无极门各分处的书塔里。
所谓的秘籍就像宝藏一样,容易成为心术不正的江湖混混们觊觎的目标,那些人成天到晚找上无极门来惹麻烦,早令解家的列祖列宗们烦透,为了避免目的不在求道、精进的无耻鼠辈混入门中,因此立下一条又一条的门规。
经年累月下来,被这些门规加深了神秘印象的无极门,就渐渐从正派被列入非正统的邪道组织,还被过分的形容成专门掠夺其它组织的财富,以吸取他人武功为目的,企图一统江湖的可怕门派。就连父亲、弟弟也被冠上魔头的称号,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极恶之人。
唉。银雪对于这类荒谬的指控,已经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极门的门规中就有一条明文规定,不许对非习武之人、妇孺、弱小动手,只要犯了这规矩就得被逐出门外。除此之外,还有不得主动挑衅他人,过招时必留三分馀地,非临生命危急关键,不得痛下杀手等等看来非常不对等的门规。
曾祖父曾说:“我们无极门要的不是一般好勇逞强之徒,习武强身是为锻链为人处世所需之气魄,与超越天地之胸襟,要是连这一点都无法办到,收再多门徒又有何用?”
饼去因敬仰祖先们的这种精神而前来拜师者众多,可惜经历时间流转,如今这类心术端正的入门者越来越少,反倒是对无极门所藏的秘籍动歪脑筋的人越来越多,几年前父亲就是在一场争夺秘籍的偷袭中受伤,失去了左眼。
现在一想,银鹰若是惹上任何麻烦,也不足为奇。
自己身为姐姐,竟如此失职,只知牵挂自己的夫君,却不知关怀有血缘的兄弟,银鹰身负无极门少门主的重责大任,依然担心她这个姐姐,不顾自身危险地追上前来
相形之下,她真是太惭愧了。
“衙差那边,我会想办法掩饰过去。如果可以的话,阿金,我也想麻烦你找人捎信给银鹰,我猜想他应该是在离这里最近的无极门分处,我画个地图给你,连同警告一起送过去好了。”该是她脱离“包袱”的角色,多少为弟弟尽点心意的时候了。
“好。包在我身上!”
“大、大爷!”小赵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云芜名马上握起手边的刀,衙门有时会有些不识好歹的恶徒自己送上门来找麻烦,能把小赵吓成这种德行的,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来来来了!”指着门口,小赵不是吓白了脸,反而是兴奋得整张睑都红亮起来,欢欣鼓舞地叫着:“她自己来了!”
他?云芜名往门口瞧去,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缓慢地朝衙门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鬼影子。还道是谁呢,竟是“她”戏班的银雪姑娘。
哪来的恶徒!芜名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手中的刀,顺手还敲了小赵脑袋一下说:“下回别这么大惊小敝地乱吼,我差点以为是有人来找麻烦,就要动手了呢!”
“这怎么算大惊小敝?唉呀!我一直只看到戏台上的银雪姑娘,真没想到卸下戏服、戏装后,模样竟然还要更清丽动人呢!”小赵吞下一口大大的唾沫,掩不住两眼中绽放的心花,魂都飞去一半了。
“昨儿个一阵忙乱,我也忘记得跟她要手书,对了,我准备好的小手绢弄到哪里去了,要让银雪姑娘为我提几个字的手绢儿呢?”
丢下兀自沉醉在幻梦中的小赵,芜名走上前去迎接银雪,正如小赵所说的,今日的银雪素着一张纯净洁白的脸庞,宛如上等搪瓷的晶莹白肌,映照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宛如从画中走出的无尘仙子。
“银雪姑娘”
他看着她踩着坚定的脚步踏入府衙,小脸上写着不寻常的决心,莫非昨儿她坚称自己是她相公一事,她尚未放弃?
“云差爷。”
可是她一开口就称呼他的名,而非她频频呼唤的另一个名字,这又让芜名好奇,他微微点头说:“没想到银雪姑娘会亲自前来,本来顾忌你需要几日休息,我也不便马上前去叨扰。今日,银雪姑娘是为了”
回应着他的问题,银雪抬起小脸,目光直视着云芜名说:“差爷,请你将我逮捕吧!”
“啊?”芜名惊讶地一扬眉。
银雪再次说:“请逮捕我,我就是你们画像上的犯人,任何的罪名我都愿意承担,请把我关入大牢吧!”
云芜名瞪着她,彷佛她正说着蛮邦之语,完全听不懂似的。可是银雪为了强调自己的决心,还将自己的手腕迭在一起,伸上前说:“您是差爷吧?捉犯人不是你的职守吗?请马上捉拿我归案。”
担任捕快这些年,芜名还是头一遭遇见这种“犯人”他伤脑筋地摸摸下巴,再看着那张没有半点笑意,显得更像是完美无瑕的人偶般,没有喜怒哀乐的绝色容颜,知道她不是在开他的玩笑,是真的要他逮捕她。
“银雪姑娘我不知道你何以这么做,但是拿这种事开玩笑,可是会犯下掩藏犯人的罪过喔。”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要她打退堂鼓。
“玩笑?”她偏了偏小脑袋。“不。我是认真的。”
“画像上的犯人是名男子,莫非你是要告诉我,你在自己胸脯上塞了两团稻草好装扮成女子?”云芜名指指她无法掩藏的部位说。
银雪双颊飘染上两朵红云,她假咳一声说:“我、我是女子没错,但是我假扮成男子犯下那桩案子。这对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毕竟戏台上常常应戏码所需,偶尔也得反串小生。”
“喔?”再挑起一边眉毛,云芜名对她明显的谎言恼怒地说:“那么你说说自己投的是什么案?盗窃、抢劫、杀人、放火,哪一桩?”
他连串犀利的问句,将银雪问倒了。她睁着双无辜的大眼,一语不发地瞪着他,但云芜名无法原谅她这种不顾己身为人顶罪的作法,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说:“跟我来。”
啊地惊呼一声,银雪身不由主地被他拉着走,望着那明显写着不悦的侧脸,银雪不知他想做什么,但我多么地愚蠢而可耻,即使他正在生气,我却如此的高兴,有多少日,夫君的手不曾这样握着我的手,这温暖的感触和过去一模一样,彷佛回到过去
就在银雪沉浸于回忆里时,云芜名已经推开一处以木制栅栏围起的一小处空地,飘荡在四周的空气顿时阴森寒冷,空地上草木不生,一根直挺挺的木头笔直地立在中心,同时横向钉着的小木竿上还悬着一个随风摇摆的空荡草绳圈。
“这里是什么地方,应该不用我说明了吧?”
他冷冷地放开她的手,推她走向中央说:“你所做的蠢事,就是打算得到这种下场吗?在众人的围观中,吊在那儿,一等令下就除去脚下的木箱,好让你慢慢地窒息、断气。你以为顶替他人的罪是什么有趣或有意义的事吗?你将律法当成了什么样的儿戏!这不是能随口说说的!”
倒抽口气,银雪退了两步,她害怕地看着四周,因为他的形容太过血淋淋活生生,她好象能看到
弟弟犯下的罪有这么严重?严重到要受吊刑银鹰,你到底做了什么?
等等,还不能确定一定是银鹰的罪吧?他们也许只是想问案,也许银鹰是被谁陷害或栽赃的,总之还未到绝望的地步。弟弟身为无极门少主,平时与人结怨的机会很多,可是她相信银鹰绝不会是恣意杀人的凶犯,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好了。说吧!那画中人是你的谁?为何要这样掩护他?是你的亲人吧?毕竟你们有着如此相似的脸。如果是这样,快点告诉我他人在何方?”他一步步地推敲,再想不出解答,他云芜名也不用吃捕快这行饭了。
扁是这样相似的脸,除了血缘之外,还有什么解释?
何况除了自己的亲人,又有谁会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替他顶罪?
再者,一个名叫解银鹰,一个是名叫银雪的戏子,要说巧合也太多了些。
银雪拚命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那为何要来替他投案?你知道自己这样也是犯下谎报之罪吗?”芜名严厉地说。
银雪咬住下唇。“我只是想再见你一次,所以”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他觉得可笑。
“你你真的不记得我或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吗?劲风。”
气氛登时逆转,原本被迫的人转为逼迫的人。
低语着,银雪掀起两帘沾泪的长睫毛,黑眸湿意浮现。“我们成亲已经三年了,难道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说你不是劲风,是骗我的吧?你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不能与我相认。那么,此刻别无他人,只有我,请告诉我你的理由,我可以听你的解释,劲风。我求的就只有这些!”
她果然还是没放弃。不管自己好说歹说,她就是不信。芜名蹙起眉。“你希望我怎么说呢?我确实不记得你,更不记得我何曾与你定下婚约。凭你的美貌,相信不乏追求者,何苦这样死命地要将夫君的头衔挂在我身上,我着实不懂,银雪姑娘。”
“因为你一定是劲风,我不会认错的。”
看来不下点猛葯是无法将她点醒了。芜名不愿使出这种手段,但是眼下也别无选择了,他扯起一边的唇角,泛起冷笑说:“好吧,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被你打动了,那么我就来充当你的夫君好了。”
他缓步走向她伸出手说:“夜里寂寥得很,所以需要一个男人暖床?直接这么说就好了嘛!能被如此美丽的红伶看上也是我的荣幸!我毕竟不是柳下惠,有这种好事送上门来,再坚持不受就显得我很虚假了。”
银雪愣了一愣。“你”“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接受你吗?那我现在就承认自已是你的夫君,这样可好?”他眼中没有半点笑意,显得有些冷酷的面容,已经不见温柔的眸光。“为何一脸惧怕的模样,来啊我会好好地疼爱你”云芜名的手才碰上她的脸颊,银雪马上反射地在他的颊上甩了一掌。火辣辣的痛感,延烧开来,这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好痛啊,你真是的我只是应你所求,你又何必动手打人。”摸着脸颊,云芜名叹息地说。“这样你总该知道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也不是你的夫君了吧。”
银雪无声地掉下泪,她咎责地望着他,无言地掉着泪。
芜名脸上的冷笑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他的胸口一阵急似一阵地痛着,那彷佛是千针万刺在心头上钻痛的感受,全都是因为她脸上的表情
不要这样看我,我
他怎么能回应这番深情?明知她所找的人并不是他,她的这份深情是献给别的男人的。也许利用这份纯情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毕竟是她先一口咬定说他是她的夫君。而这样的诱惑有多大,她一点都不知道,只要他卑劣一点,点个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她即便那是虚假的谎言所堆起的幻象。
可是云芜名内心的骄傲与荣誉都不容许他做这种事。
欺骗一名无力的女子,与抢夺无知孩童手上的糖果有何两样?
终于,银雪动了,她擦着脸颊上的泪,一语不发地转身,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悄悄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