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袁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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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号仓里,刁名豪自傲地指着四周的环境。

    “正如你所知,本牧场乃全省最大的乳牛牧场,也是全省最大的牛乳供应中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季襄雪毫不客气地打断。

    她不懂老天何以要和她作对,现阶段她最想避不见面的就是这个“刁民”偏偏分发第一天就遇到他。而且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还关系着她日后的实习分数,实在是件既晦气又不愉快的事,她甚至已经见到自己的未来,她肯定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将会是她最难熬的时期。

    “好。”刁名豪自然明白她是故意在挑战他的耐性。

    可惜的是,他要让她失望了。

    他用最灿烂的笑颜准备细说从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从咱们牧场成立之初开始讲吧,话说在民国三十八年”

    要斗就来斗,季襄雪也非省油的灯,岂会不懂他在要什么花样,于是再度打断他。

    “如果你现在要谈的是时尚流行或保养之类的话题,我或许勉强会听上一听,但是这牧场历史”她仰首朝他冷冷一哼,反正让他钉子碰多了,就不信他还能坚持下去。“不好意思,姑娘我——没、兴、趣。”

    接着她头发一拨,腰肢一甩,大咧咧地便往仓库门外的方向走。

    “喂喂喂!”刁名豪连忙叫住她。“你要上哪儿去?”

    “我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等你废话讲完,再来叫我吧!”傻瓜才会留在这里听他的长篇大论咧,尤其她这人最怕别人嗦嗦的。

    季襄雪跟着又酷酷地附上一句。“如果我还在的话。”

    “算我输给你,好吧,我就直接说重点。”人家他老妈都没她难搞定。

    “请。”嗟!早干脆一点不就结了嘛。

    她抬起柔荑,慢条斯理地欣赏昨儿个夜里她新擦上的指甲油。

    “虽然我们另外还养了为数不少的马和羊,但是你和其他同学手底下的动物群,仍以乳牛为主。”

    乳牛牧场当然是以牛为主,刁名豪说的分明还是废话,这也难怪季襄雪要白他一眼了。

    “大哥,换点新鲜的来听听好吗?”她都快打呵欠了。

    “你唉,算了,总之你的工作很简单,没事就观察一下牛的健康状况,做做笔记啊反正我们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

    若非季襄雪早就知道他只是个牧童,要不然光看他现在不严而威的架子,可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大主管在开讲呢。

    “难道你们吃牛粪,我也要跟着吃?”难得有人和自己势均力敌,她不顶他几句,心里就是不爽。

    “必要的时候,的确是需要做粪便检查,至于你是要用吃的还是要用瞧的,就端看你个人的习惯了。”刁名豪回得也很毒。

    “是吗?”看吧!这就是为什么她虽然对他有好感,但有时候又会讨厌他讨厌个半死。

    想那外面随便哪个男人不都是对她百依百顺,成天嘘寒问暖,将她放在手掌心里捧着、呵护着,轻声细语就怕吓着她,大老远献上奇珍异宝只为了博她欢心,逗她笑的

    只有他!这个可恶又可憎的刁民!

    动不动就呕她、气她、惹恼她,没事还爱跟她拌嘴,对她一点也不温柔体贴,害她见到他就一肚子的火,真不晓得她之前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受他吸引?

    不过这也是她个性上矛盾的地方。

    太柔顺的男人她嫌人家没格调,稍不顺她意的她又嫌人家没风度,怪来怪去只怪她平时确实是让男人宠坏了,只是她自己尚未发现到罢了。

    “我个人的检查习惯呢”她强忍下怒火,轻启红唇,微煽睫毛,细嫩的指间不经意地画过他的下巴,沙哑的笑声和慵懒的动作极其性感与妩媚。“是把粪便丢在‘某人’的脸上。”

    她水灵灵的眼眸又显现出那特殊的湖绿色了。

    “希望我不认识那个倒霉鬼。”刁名豪还会不明白那个“某人”指的就是他吗?

    “不巧得很,你俩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简直熟得不得了。”银铃般悦耳的嗓音跃着阵阵挖苦,撩人的姿态大胆地挑战着对方的定力。“哎呀,这仔细看起来,你俩长得还真像呢!”

    美女是会让人看腻的,但是她的忽冷忽热,总能引发男人最情欲的黑暗面。因此她真该庆幸现在他俩是在公共场合,否则刁名豪可会将她按在地上,好好地把她从头到脚吻一遍。

    “是吗?”他清清喉咙,借着转移话题来让头脑清醒,并试图让发烧的身体降温。“对了,这里面有三头母牛怀有身孕,所以你要特别小心它们的情形。”

    这是学校和牧场刻意安排的,为的是增加学生的接生知识和经验,所以每批动物里都会有几头待产的母亲。

    “大概要注意的地方就这些了吧!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刁名豪拂着他那头似乎永远都不会乱掉的黑发,因为南部阳光的洗礼而逐渐呈浅麦色的肌肤,为他俊朗的外表添了几分以往所没有的粗犷,但他那股浓浓的书卷气却依然存在,这使得他整体看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迷人味道。

    季襄雪完全没发觉自己才说他讨厌,此刻却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

    “怎么,还有问题吗?”刁名豪却误读了她的眸光。

    “啥?呃喔。”季襄雪回过神,不禁对她适才不寻常的反应感到赧然,进而恼羞成怒;因为她现在伪装的应该是傲慢的娇娇女呀,怎能在还不完全确认出对方心意时先露出马脚呢?

    “是你动的手脚吧。”她瞪着铜铃大眼发飙。

    刁名豪以不变应万变。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动的手脚可多了,好比她被分发到他工作的八号仓,好比嘿嘿,就不知她指的是哪一桩。

    “你少来,好端端的别组不调,偏要调走我这组的人,这事情也未免太巧了吧。”装蒜是季襄雪的版权所有,未经她本人授权,翻用必究。

    “哦——”刁名豪心情好极地笑了笑。“原来你指的是那个啊。”

    赶走那个多余的电灯泡当然是他的杰作。

    “我好不容易报告和作业都有了着落,只要窝在房里纳凉,偶尔再来这里晃一晃就可以交差了,可这一切全让你给破坏掉。”季襄雪怨声载道,反正在他面前她也不必装腔作势。“你说!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我这些损失,你是不是该负全责?!”

    这种非正当的作弊行为,普天下应该也只有她,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将它视为天经地义的事吧。

    “你是我刁名豪要追的女人,我岂会蠢到自找麻烦,没事放个瘪三在你身边碍事?”刁名豪每说一句,便朝她逼近一步。

    “唷——你口气满大的嘛。”季襄雪生平最恨这种男人,总是把女人当成自己的附属品,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呀?上帝吗?

    “那当然。”刁名豪继续向前逼近。“虽然那种小男生是成不了什么气候啦,不过却也挺碍手碍脚的,不是吗?”

    “你还真有自信啊。”为了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季襄雪只好节节退后。

    “追女人没自信,怎能追得到手呢?”刁名豪笑得也很有自信,他接着话锋一转。“没错,我明知你不可能看上那种小鬼,但是每当我看到你和他们打情骂俏时,即使是做假,我仍是吃味得要命。”

    精烁的鹰瞳燃烧着炽热的光芒,然后扩大成一张火网,紧紧地将她笼罩,她不敢随意靠近,唯恐一个不慎便会惨遭灼伤。

    “你”季襄雪忽然感到害怕,发寒的背脊却在此刻碰到了阻碍。

    她终于被他逼进了角落。

    “你应该很清楚,男人一旦嫉妒起来有多可怕。”他的双手越过她的肩头抵在墙上,把她圈限在他臂膀所形成的禁锢中,然后他低头贴在她耳畔,温柔耳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喝!”季襄雪听过不少告白,就属这次最劲爆也最粗鲁。

    惊愕中,她已准备好随时出声求救。

    未料刁名豪的额头却霍地倒向她的香肩,接着他爆出惊天大笑。

    “哈哈你的表情哈哈”“你”季襄雪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甚至没想到自己应该要推开他。

    “拜托,我刚刚全是在开玩笑,你还当一回事啊?”刁名豪用指背拭去眼角溢出来的笑泪。

    “啥?”他要追她,他会吃味这些全是开玩笑?!

    “你别忘啦,在下仅是个小小的牧童,既没地位又没权利,自然也就没那么大的权力去做这些调度呀。”刁名豪很满意她略含失望的神色。

    原来这样戏弄一个人的感情这么有意思呀,莫怪她会玩上瘾;嘿嘿,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偶尔让她尝尝报应也好哈哈!

    刁名豪觉得自己难得在她面前这么得意,连走起路来都觉得有风。

    “你你”季襄雪气急败坏,久久骂不出半个字。

    跺脚离去前,她索性以行动代替言语,用拳头在他的胃部留下不满。

    据说,为了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他一直到了下午,还抱着肚子直不起腰。

    那个死刁民!

    居然居然跟她开那种玩笑?!

    但是不可否认的,当他用那种热情的眼神与她交缠时,和那种温柔的口吻倾吐霸气的爱意时,还有他用亲密的动作在她耳边厮磨时;她的体内真的变得好热好热,她的心也跳得好快好快,浑身还飘飘然地仿佛到了仙境,而当谜底揭晓时,她竟觉得失望?!

    “不不不,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季襄雪几乎是从床上跳坐起来。“我只是对他有点好感而已,这并不表示我就要以身相许呀,我这是发什么春了我”

    她尽顾着理清自己的思绪,却忽略了她在耍弄对方的同时,其实对方也在跟她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因此同样的疑惑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整夜,结果什么答案也没得到。

    倒是翌日清晨,她在镜中看到自己因为失眠而顶着的猫熊眼。

    “啊!”她失声尖叫。“这这”此事非同小可,天塌下来也没此来得事态严重。

    “那个臭家伙、王八蛋、大烂人,他居然害我有黑眼圈”季襄雪急忙又抹又敷,边骂还边诅咒。“猪八戒,你嘴巴会长水泡,说话会咬到舌头,喝水也会被水呛到天呀,黑眼圈!”

    不管如何,她这下子是和他杠定了,而且她发誓,要是没扳回这一城,姑娘她就跟他改姓刁!

    “早啊!”不同于她周身所覆盖的阴暗,刁名豪今晨的心情看起来简直是棒呆了。

    这要论赌气,季襄雪若是天下排名第二,就没人敢自称为第一。

    “哼。”她别过头不甩他。

    “怎么啦,今天喉咙不舒服呀?”可惜她的冷若冰霜丝毫未减那斯文潇洒立体五官上的灿若冬阳。

    “哼。”季襄雪干脆踩着高跟鞋,走到另一边坐着乘凉,嘴里则不时嘀嘀咕咕。“笑吧,你再笑吧,笑死你最好,我等着看你乐极生悲。”

    “哈,该工作了耶。”刁名豪拿起长刷喊着。

    “奇怪?哪来的蚊虫这么烦人?”季襄雪挥着玉手,对着空气娇嚷。

    “莫非你还在气昨天的事呀?”刁名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哼!”季襄雪把俏脸又转向与他相反的方向,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和那个讨厌鬼讲半——句——话。

    “你知道吗?”刁名豪不受影响地靠过来。“你之所以会生气,就表示你对我其实也有意,只是你选择逃避,不愿坦诚地去理清自己的感情。”

    小女人的心事似乎让人一下子点了出来,季襄雪就算抵死不承认,内心世界却开始有些动摇。

    “我对你有意?”她恼羞成怒,再也忍不住地骂出来,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我选择逃避?我不愿坦诚地去理清自己的感情?放你的狗臭屁!”

    反正她发的誓是再也不要跟他讲“半”句话,可却没发誓不能跟他讲“很多”话喔。

    “文雅一点,文雅一点。”刁名豪摸摸快被吼破的耳膜,好意提醒她。

    对呀,他不说她还险些着了他的道,人家他故意要惹她生气,她就偏不气,这气出了皱纹可不划算呢。

    一想到这里,季襄雪马上化悲愤为力量。

    “你要文雅是吗?”她仰起小脸冲着他媚笑,泛成深褐色的水眸盈满着蛊惑人心的咒语,带电的粉荑则轻柔和缓地顺着他的发际滑到他的下巴。

    “喝”刁名豪立刻被她撩拨得心乱如麻,呼吸急促。

    也不管四下有无他人的存在,此时情欲当头,就算全世界的人皆挤在这儿,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他不受控制地朝她的瑰艳芳泽寻去。

    就在两方双唇即将融为一体之时,于他颊边游走的软绵酥手猝地化成九阴白骨爪,然后出手狠毒地揪住他的耳朵。

    “哇呀——”意乱情迷的呻吟不禁变了调,刁名豪吃痛的哀嚎。

    “这样够文雅了吧。”季襄雪笑得很“文雅”手下的功夫也不含糊,一片薄肉软骨已让她扭了好几圈。

    “够够够”好汉不吃眼前亏。刁名豪此分此秒哪敢有任何异议,除非不想要他的耳朵了。

    “这还差不多。”季襄雪松开魔掌,得意洋洋地拍拍小手,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污垢尘埃。

    “哎唷你想害你老公变聋子呀。”刁名豪连忙捂着重获自由的听觉器官,跳到远方怪叫一通。

    “你还贫嘴?”季襄雪伸出莲花指,恫吓地在他面前舞来舞去。

    这会儿换她神清气爽,心情棒呆了。

    “哈,你的实习成绩可是操在我的手上耶,你起码对我好一点吧。”刁名豪相信他的耳朵现在一定是又红又肿。

    “哟——威胁起人来啦?”季襄雪吊起嗓子,眯起眼睛。

    “我不是威胁,我这是在请求。”刁名豪没好气地说。

    “威胁也罢、请求也罢,横竖我会去找教授把我调到别组去。”而且要离他越远越好——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喔,shit!”一进八号仓就让一头显然憋尿憋了很久的蠢牛撒了一脚,加上刚刚前去请调,却被教授打了回票,莫怪季襄雪会顾不得优雅,破口便是一声痛骂。

    “哇哈哈” 一旁的刁名豪立即咧开大嘴, 以夸张的笑声回应她的灾难。“对不起,那不是shit,而是牛尿哈哈”这大清早的,便接二连三地遇到诸多不顺已经让人够呕了,偏偏有人就是喜欢落井下石,火上加油,促使她原本不爽的情绪飙到最高点。

    “你”季襄雪气得想掐住他的脖子,看他不能呼吸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我说的本来就没错嘛!哈哈不然你问问大家,溅在你脚上的是shit呢,还是牛尿。”刁名豪一脸的幸灾乐祸。

    “死‘刁民’,你再笑!”季襄雪愤然地发出警告,并抬起弧度诱人的小腿,试着抖掉鞋跟上的黄液,那股啃鼻的臭味令她频频皱眉。

    “刁名豪,刁名豪,我叫刁名豪。”刁名豪每次都不忘纠正她。

    虽然他不嫌烦,但她却早就被他烦死了,所以肝火就更旺。

    “我就偏要说你姓‘死’名‘刁民’!”季襄雪指着他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认定他是凶手。“是你故意陷害我的对不对?”

    “你也真是爱说笑,它要尿就尿,根本不关我的事,我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掌控它的泌尿系统,这又不是在开水龙头。”刁名豪老神在在。

    “是——吗?”季襄雪冷笑。“那么独乐乐就不如众乐乐吧!”

    不怀好意的话语未歇,湿淋淋的鞋跟已往刁名豪的裤管上猛擦。

    “喂!你在做什么?”刁名豪可不想沾了一身骚气,急忙到处闪躲。

    “别跑嘛,这味道正适合你呢。”季襄雪笑盈盈地跟在后面追逐。

    “谢啦,大爷我从不擦‘香水’。”刁名豪边跑边说。

    “那你就更该试试。”季襄雪转身一变,变成了最佳推销员,努力哄骗着顾客选用自家品牌的优良产品。

    一场你追我赶的晨间运动于是正式展开,冒烟的怒涛也逐渐转化为愉快的气氛,两人在八号仓内东钻西冲,跑到后来反而成了一种笑闹的游戏。

    其他工作人员见状也不觉莞尔,为了避免遭到不必要的波及,纷纷退到暴风圈外,让他俩玩个够。

    “‘死刁民’,你给我站住!”季襄雪气喘吁吁地嚷着。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就在她打算放弃追捕犯人的时候,跑在前头的刁名豪刚好一脚踏进了地上的牛粪,而且还是分量相当可观的一大坨,他的整只鞋全都陷在里面。

    “喔,shit!”这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会儿可轮到他怪声乱叫了。

    “哈哈”季襄雪见状不禁捧腹大笑。“这次你说对了,你的确是踩到shit啦。”

    “谢谢季老师的讲解,不过学生我觉得哼哼独乐乐”刁名豪边眯着眼睛贼笑,边拔起最新造型的“牛粪鞋”然后突地扑向所有的人喊着:“不如众乐乐!”

    “啊”季襄雪和工作人员们登时惊慌地往四处逃窜。

    于是官兵捉强盗的戏码又再度热闹了八号仓,而满怀爱意的春情,也悄悄地进驻了一对都会男女的冬心里。

    唉

    既然注定要天天和那个“刁民”在一起工作,为了顺利从研究所毕业,她只有自认倒霉吧!反正扣掉之前的几天,现在还剩不到一个月嘛,她咬一咬牙也就熬过去啦。

    可是她牙床咬得都要得牙周病了,怎么依然觉得度日如年?算一算日子也仅仅才过了三天,什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根本就是唬小孩子的嘛。

    “唉”季襄雪窝在松软的草堆里,两手撑在膝上捧着腮帮子,百般无奈地叹着气。

    刁名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说季大小姐呀,你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光只会坐在那里发呆,你还好意思叹气啊?”

    季襄雪动也不动,仅抬眸瞄了他一眼,然后又是一声——“唉”

    哇咧那不屑的眼神分明就是把他视为她叹气的罪魁祸首嘛。

    “哈,哈,你那是什么态度呀?”刁名豪开始不满了。“是你自己请调失败,关我什么事?你何必每天都不给我好脸色看,好像是我倒了你几百亿会钱似的。

    “告诉你,我已经忍了你七十二小时,可我从没嫌过你什么喔!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他越说越有气,普天下也只有这位女王能把他惹毛。

    “拜托!”季襄雪立刻伸直手臂,朝他摆出五指山,三天以来第一次对他开口。“求求你,你站在那里就好,千万不要再过来,咱们就继续保持这样的距离。”

    说得好像他得了aids似的,而且那排斥人的语气比起方才的不屑眼神更羞辱人,再怎么说人的忍耐总是有个限度吧。

    “干么?怕我‘又’会调戏你啊?”刁名豪顿了顿,然后话中有话地窃笑着。

    “嗟,我是怕你会假公济私地整我。”季襄雪不屑地撇着嘴。“真受不了你,‘那件事’都不晓得已经过了几百年啦,你身为个大男人,心眼还这么小,羞不羞啊?”

    什么!她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回她在众人面前诬陷他是采花大盗,害他三不五时就被同事亏,这些委屈他可是还没找她清算喔,结果她居然有脸反过头来嘲笑他心眼小?!

    “呵呵,不知你说的‘那件事’指的是哪件事,喔——”刁名豪冷笑着没发火,倒是拔高的尾音泄了不少底。

    “就是我说你是”季襄雪紧急煞住车。

    好险,她差点揭穿了自己的把戏,不过她也真白痴,闲闲没事干么捅自己的楼子嘛,笨!

    “就是你说我什么呀?”刁名豪踩着三七步,一只脚尖还不停地敲着地面打拍子,正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就是”季襄雪轻咬红唇,滚动着狡黠的目光,努力思考着该如何应付眼前的难关。

    虽然刁名豪火气正旺,他依然觉得她现在的俏模样,像极了一位性感娇憨的甜姐儿,不过理智告诉他,那只是恶魔藏在天使皮囊里的假象。

    “就是什么?”他继续催促着。

    “我”好嘛,就算她那次的玩笑开得有点过火又如何?

    事情反正都已经过了“法定”的追诉期限,于今只要她抵死不承认,谅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所以她犯不着为这种小事伤脑筋,不然的话用脑过度可是会长白头发的耶。

    “哼!”季襄雪趾高气昂地抬高下颚。“我忘喽。”

    “忘了?”没有道歉、没有悔意,她轻描淡写两个字就把这帐一笔勾销?太容易了点儿吧?

    刁名豪惋惜地摇摇头。“这样呀,那要不要我提醒你呢?”

    说着说着,他再度向她逼近,基于先前的经验累积,他这次学聪明了;因此她甭想施展拽他耳朵的老伎俩,也别想乘机溜掉走人或其他什么的。总之他全身戒备,她只要有一个小动作,便会马上落入他的钳制中。

    “嗄”她低声轻呼,想不到他对女孩子的出手会这么重。

    “记忆恢复了吗?”刁名豪这回可不想让步,否则她真会把他给看扁,那么他在她面前就会像现在这样永远抬不起头。

    另一方面呢,他觉得她应该受点教训,免得她老是喜欢玩火,以为男人都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其实那只是她运气好,没遇到真正的坏人罢了。

    “若是我现在大叫,你想别人会怎么想?”季襄雪放弃挣扎,有意无意地瞄着旁边的工作人员。

    “你这招已经用过啦。”话虽如此,为防她突出奇招,刁名豪仍不敢有所松懈地将她局限在角落,并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抵住她,限制她的行动。“何况别人只会以为我们小俩口在吵架,再说哼哼,我会在你大叫之前吻住你。”

    这个似曾相识的画面虽然几天前才发生过,但这回的距离却近到他可以闻到她的每一寸香甜柔软;而她也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坚实挺拔、他的体温热度,以及和她一样迅速加快的心跳。

    “你敢?!”亮澈的瞳仁逐渐扩张,绝艳的花容也倏然失色,亭亭玉立的娇躯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季襄雪强作骠悍地挑战他的威信度。

    “我不介意试试看。”刁名豪气定神闲,还抽空朝一旁几个等着看好戏的同事们挤眉弄眼。

    “你”季襄雪不喜欢也不习惯这种短兵相接、彼此交换鼻息的亲昵碰触,因为它实在是太暖昧了。

    更令人担忧胆寒的是——她相信他绝对会那样做,而且还非常乐意;但是这绝非她蓄意与他日夜对峙后所要的结果,她不懂他为何会那么顽固,不像以前那些勇人早早就打退堂鼓呢?

    “叫嘛,快叫嘛。”刁名豪好声好气地鼓励她。“这么一来我才有充分的理由做我一直很想做的事。”

    其实想吻她,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不”季襄雪使尽全身力量想要推开他。

    但是她连续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反而让他特有的阳光气息益发扑入她的嗅觉系统,顺势捣乱了她的一池春水,旋即翻腾着滚滚热浪。好比他眸里现在所点燃的异样火光,随时就要将她吞没她虽未经人事,却也明白这些不寻常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噢,不——她不要!

    她又不是禽兽,怎能受到他这种低等生物的诱惑,更不会随随便便就屈服在这放荡的欲海里。况且就算她想要,对象也该是她心爱的人,而非面前这看似斯文、骨子里却卑鄙下流的无耻刁民;地点则要在有浪漫气氛的地方,而非臭气冲天的牛栏仓库中,而且四周还围着不少眼睛在看

    不不不绝不永不!

    “放开我!你这只猪”等等,目前不是动怒骂人或害怕怯缩的好时机,所谓柔能克刚,往昔她遇到许多类似的紧急状况,不都也是仰赖着这一招而化险为夷的吗?

    所以她必须先冷静下来。

    “讨厌啦——”狂燃的火气登时降至恒温,横眉竖眼的五官也旋即柔顺了起来;季襄雪千娇百媚地白了他一记,然后妖娆冶艳地露出编贝皓齿。“你这人真坏,故意装那么凶,也不怕把人家吓坏。”

    那一颦一笑所流露出来的风情万种,足以将钢筋水泥化为绕指柔。

    “你会被我吓坏?”刁名豪嘴巴虽然还是强硬得很,但限制她行动的手掌上的力道却很明显地少了许多。

    “你还好意思说呢——”又是娇媚嗔怪的一瞥,深具杀伤力的慵懒鼻音继而骚乱了男人荡漾的春心。“你把人家抓那么紧,人家的手手都被你捏得疼死了,还有人家的胸口——”

    季襄雪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暖昧余光,瞄了瞄自己曲线婀娜诱人的丰腴上围。“——也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喽!”

    其挑逗之情自是不在话下。

    “是吗?”刁名豪不禁血脉喷张,有些意乱情迷。

    他立即鸣金收兵,夹击敌方的双手也放软了下来,然后温和地圈住她的腰肢,柔声细语问:“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讨厌啦,你偷吃人家豆腐。”季襄雪娇羞地轻捏他一把,滑嫩的手背接着在他的粗臂上摩来摩去。

    “喔,襄雪,我”满腔爱恋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按捺不住的呻吟所取代,他原就仰赖本身超人的毅力才勉强控制住的情欲,此刻已然高涨到了顶点,只待主人一声令下,绷在弦上的弓箭随时都能一触即发。

    不过这也怨不得刁名豪。造物者在创造雄性动物时,是先给予他们生理需求的器官,然后才是身、心和大脑,而他如今所面对的又是凡人无法挡的世间尤物,加上她撩拨人的技术又是天下一流,他能忍到现在已属难得。

    “喔,刁民”季襄雪含情脉脉地靠向他。

    几个好事者早已各自找了视野不错的位置,等着欣赏免费又火辣的现场表演;有的人甚至好东西不忘与好朋友分享,还低声讲着大哥大,呼朋唤友一同来参观,大伙儿屏气凝神,热血沸腾,就怕不小心打断了两位当事人。

    这剧情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至今仍是令人费思量,反正在座虽然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却没有一双看清楚。恍惚中只记得女主角突然扣住男主角的手腕,跟着她娇躯一转,然后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再下一秒钟,昂藏超过七尺的大块头,已让一记漂亮的过肩摔给摔进了牛粪中。

    “啊”错愕之余,刁名豪根本忘了要叫痛,也不记得要爬起来。

    “嗄”旁观者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下巴几乎全掉在地上。

    倒是季大美女大气也没喘一下,一副没事似地拂顺几络乱掉的秀发,仿佛刚刚她只是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她巧笑嫣然地朝众人谢幕一鞠躬。

    “谢谢大家的欣赏,今天的表演就到此为止,下回欢迎各位提早订位。”

    她甩甩轻柔的乌丝,大摇又大摆地离开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