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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时节一过,便是炎热的夏天,但毅山之中层林环绕,也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整个夏日里,蓝琪都留在了村子之中,在这个远离尘嚣的地方,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宁静。
闲来无事,蓝琪便会同池学问和牯零探讨一些道德学问,心思不再考虑那些复杂的利害关系,只在对纯善的思索中感受喜悦,这是一种别样的体会。
韩桃子和往常一样陪着蓝琪四处走走,也经常会给他煮上一壶茶,用来消解这酷暑带来的炎热。但韩桃子是有心事的,终于在夏日的炎热消退之际,她向蓝琪来辞行了。
“本来我找到了我一直要找的东西,早就该回道瑶东去了。只是借着这夏日的炎热,给自己找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现在三伏已经过去了,天气也变得凉快了,而我也该回瑶东了。”韩桃子说道。
“我知道留不住你,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瑶东。世上的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你一个人行走虽然孤独,但等你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定会收获喜悦的。我也该离开这里了,安云的事情还很乱,我也不能总想着逍遥世外呀。”蓝琪一笑说道。
“多谢大师那几年对我的教诲,也多些大师一直以来对我的关怀。你虽然没有说过太多的话,但我从心里知道,你是真正对我好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长久的侍奉在大师左右。可是我的心愿还没有了却,我是不能停下脚步的。”韩桃子依依不舍道。
“心愿总有了却的时候,机会也总有到来的时刻。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你要记得经常给我寄来书信,如果收不到你的书信,我会替你担心的。”蓝琪平淡地说道,但平淡之中自有深情。
韩桃子心中一动,眼泪也充满了眼睛,她连忙向蓝琪一礼,然后离开了这里。她真的害怕,要是她再停留片刻,恐怕她真的就没有离开的勇气了。韩桃子不敢回头,只是任由眼泪滴着,前方的道路只能由她一个人去走。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走,但追寻了这么多年,见识了真正的智慧,仁爱,勇敢之后,她又怎能不继续走下去。
魏增听闻韩桃子要离去,担心她一个女人家会遇到危险,便派出了几名亲信一路保护而去。
蓝琪在韩桃子离开的次日,也走出了毅山,重新回到了纷纷扰扰的安云。蓝琪如今的地位,战争所带来的生离死别自然可以避免,但庙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却是无法躲开的。当然蓝琪也没有想要躲避的意思,那就是任由他发挥的舞台,他又怎么会离开那里呢?
每一条路都不好走,但每一条路都可以到达终点,无论孤独还是危险,对于真正敢于面对命运的人来说,那只是他荣耀的见证。
魏增送走了蓝琪和韩桃子,宁静的生活依旧宁静,和妻子唯真和女儿瑾儿在一起,也是其乐融融,只是远在关西的叶缘却一直牵挂着他的心。魏增不断派人到附近的城镇中去打听,看看关西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他自己则来到了飞鹰寨的废墟之中。
废墟之中荒草丛生,闲狐野兔在其间行走,见到了魏增噌的一声便消失不见。魏增没有理会这些闲狐野兔的意思,拨开层层荒草,踏过断壁残垣,终于来到了一座坟墓之前。
只见这座坟墓虽在荒草之间,但是周边数米竟是一株荒草也没有,显然经常有人前来打扫;两颗树木长在两侧,已经有碗口般大小,热时遮阴,湿时挡雨,让坟墓不受自然天气的侵害。
魏增来到这里,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将周边稍作修整之后,便坐在坟前不言不语。
这里葬着他第一个爱上的女子,也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在他少小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为了追寻她,魏增走遍千万万水,只为践行一个诺言;当他长大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一番成就之时,她却永远离开了自己。
忘不掉是初相识的懵懂,还有当年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憧憬;记不清的是一度度的思念,和为了寻回伊人,所忍受的一个个不眠之夜。可是最后,一切都成了现在的样子。
风中有我,雨中有你,风雨相随之时,虽是阴湿寒冷,但总有一点期望。天风依旧吹拂着,吹走了我当年的稚嫩,也吹走了那份不甘心地坚持;阳光驱散了阴雨,也让这个世界没了你的影子。如果让我选择,我怎能放弃你;可是我不能选择,也就只能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叶缘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他像我当年一样,面对不可知的未来,没有任何畏惧;也像你一样,对着将来总是充满着希望。我当初答应过你两件事,一个是替你报仇,把恶魔教派消灭掉;一个便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第一个我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但是第二个,我却要以现在这种方式践行着。
“叶缘离开了这里,到关西去了。关西是一个让我们感受了悲伤的地方,我并不想让叶缘去的。但是我作为他的父亲,我不能限制他,让他不能尽情施展自己。我们的儿子像我一样坚强,也想你一样美丽,他将来一定会比我幸福得多的。”
一番言语之后,魏增又静默了,手中攥着怀中的玉佩,闭上眼睛回忆着爱人曾经的面容。陆叶城,西山,一直到最后相遇的那一刻,一切都仿佛是梦境一般。魏增真的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也许梦醒之后,一起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但魏增也不愿这是一场梦,因为梦醒之后,一切刻骨铭心,都会随着那几点幻影而消失不见的。
魏增笑了,因为记忆中的人还是当初的模样;魏增的泪流了下来,因为当初人的模样也只在记忆之中。
天色将暮,时候不早了,魏增也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里。道路要继续走下去,但魏增从来不会忘记对自己十分重要的那些人,即使他们留下来的只是一些夹杂着欢笑和悲伤的记忆,但魏增绝对不会忘记他们。
魏增思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叶缘,叶缘何尝不思念他努力了一生的父亲,只是关西现在的局面,他实在是脱不开身呀。
叶缘随着某花情来到了关西,也见到了某一人。当年叶缘离去之时,某一人也算是年富力壮,而今再见到他时,只剩下充满憔悴,毫无生机的一张脸。
当叶缘走到某一人的身边之时,昏昏沉沉的某一人没有立刻发现叶缘,但当某一人在呼唤声中,睁开眼睛,看到叶缘之时,那无光的眼睛还是露出了兴奋的光彩。
叶缘没有说什么话,因为某一人从来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某一人只是抓着叶缘的手,把曾经的往事一遍又一遍的说了出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某一人对叶缘也有养育之恩,看着他如今病重的样子,再看着他强撑着身体显露出来的高兴的神色,叶缘实在不能以某大人,这个冰冷的称呼相称。
当某一人听着叶缘像小时候一样,称他父亲之时,某一人高兴地合不上嘴了。
“我还以为你一直怪我呢?怪我当年不肯出兵支援魏增。但你要知道,中原那潭水实在太深了,只要踏入其中,整个关西都会永远不得安宁呀。你要知道,因为死亡教派,我们关西十几年都没有安宁过,打了十几年的仗,人人都快过不下去了,我又怎能贸然出兵中原呢?”某一人不住拍着叶缘的手说道。
“我知道父亲的难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要再提那些陈年旧事了。二弟就在这里,我也回来了,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早日康复的。”叶缘说道。
“你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你都已经回来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当初魏增进攻关西,也把东边的大片土地占领了,虽然现在那些土地都被我占着。但我可都是替你留着呢。你就留下来不要走了,关西东边的土地都给你,西边的土地都给花情,你们兄弟两个齐心协力,把咱们关西治理的妥妥当当,这样多好呀。”某一人说道。
叶缘听到某一人要将关西东部交给自己,心中也是大惊,回望了某花情一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面容。
“我能有如今的地位,也都是你母亲当年资助的结果,虽然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但也只怪我不懂她的心思,不能让她开心吧。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花情也在这里。我把整个关西都交给你们,也算是对得起你们的母亲了。”某一人说道。
“父亲是不是病糊涂了?这些话不是当真吧。”叶缘看看某一人,又看看某花情,发问道。
“大哥,父亲一直都有这个打算,这次把你叫回来,一方面是让你看看父亲,另一方面就是和你说交接的事情。你是我大哥,我怎么会连你都信不过呢?只要我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我们的。”某花情说道。
“这要容我好好想想,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叶缘拿不定主意,在原地思考着,然后想到了什么,把头抬起来对着某花情说道:“你和父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如果有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会好好帮你们的。我们还是兄弟,实在用不着拿土地做交易的。”
“麻烦是有,但是和大哥分享所有一切,也都是真的。难道大哥连我都相信了吗?我又怎么会害大哥呢?”某花情被误解有些焦急的说道。
“我明白了,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父亲还需要养病,我们还是先让他睡下吧。”叶缘定了定心声说道。
某一人又拉着叶缘说了一番话,终于在叶缘的安抚之下睡下了。在某一人睡下之后,叶缘便和花情出了门,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大哥难道真的不信任我吗?我们可是兄弟呀。是不是魏增说了我和父亲的坏话,让你对我们心声芥蒂了?”某花情有些冲动地说道。
“那里有这回事?我爸爸为人刚正,又怎么会在背后说别人不是。要是他真的想要阻止我,我又怎能这么顺利地来到关西。实在是有些突然,我一时难以接受而已。你把关西的情况,好好告诉我,我要好好考虑一下。”叶缘说道。
某花情把脚跺了一下,面色中带着埋怨,但还是把关西的现状都说了出来。
关西多山,道路很不通畅,即使在和平时期为了维持关西的稳定,关西军府都要常年维持着三十万大军,地方上防守的部队更是不计其数。
但是自从死亡教派叛乱以来,关西各个地方的生产都遭到极大的破坏,战火燃烧了十几年,一切生机都被烧得不剩半点。
魏增战败之后,某一人很顺利地便将整个关西纳入了手中,但是这一片烂摊子,却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死亡教派的残余还在关西各地活动着,群山阻隔,让某一人一直没能把他们完全根除。
当年为了抵抗死亡教派,王朝曾经允许关西地方豪强,组织民团协助官军作战,某一人也是这样崛起的。但是如今各地的民团,早已经演化为地方上的实力派,他们名义上遵从关西军府的调遣,但是土皇帝当久了,也是很不服管教的。
某一人军功赫赫,在他年富力壮之时,所有人都表现的十分忠心;但当某一人病重之后,所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某花情年纪很小,今年不过十九岁,在地方豪强的眼中,让他们服从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功劳的年轻人,实在是对他们的侮辱。各方豪强都在各自走动,商量着在某一人死后,该推举谁为关西军府使。一切都在暗潮涌动之中。
叶缘听了某花情的话,心中已经有了计量,便说道:“你是因为没有威信,所以才会引起他们的反对。为今之计,只能让他们见识到,你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只要能够震慑住他们,一切就都好办了。死亡教派的残余不是一直在四处活动吗?就拿他们立威好了。父亲的老部下也是忠于你我的,凭借他们一切都不是难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