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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证实自己的怀疑不假,狄杰到萧家茶饭店废墟,寻找蛛丝马?。
正当他拨开残破的水缸,说时迟那时快,风中响起十数声怪声,他机警地一跃,避开暗器;但晃眼之间,又十数支暗器向他射来,他连忙抽出腰间的软鞭,朝暗器一阵挥舞,只听见暗器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眼见暗器无效,刺客并没撤退之意,反而更勇猛地蜂拥而上,狄杰虽然人单势孤,但手中长鞭仿佛一条具有灵性的活蛇,挥撒之处,刺客莫不哀声连连,血花四溅,不过他刻意手下留情,想擒活口回去拷问。
这时,天空下起针雨,狄杰一见情况不妙,飞身逃开,不过发出针雨的刺客,显然武功远胜过围攻他的十数名刺客,他的肩膀不偏不倚地插上数支细针,而令他更感到吃惊的是,这阵针雨不是针对他而来,而是要杀人灭口。
狄杰勃然大怒,飞身追逐躲在暗处的最后一名刺客,追了十数里,在白沟河边拦住对方,虽然对方一身黑,只露出两只眼睛,但他的身形,狄杰再熟悉不过,知道此人就是他监视月余的书生。
两人对打一阵,河边的侍卫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旁观两大高手对决,虽然狄杰的大腿被刺,但他总算在书生自杀之前,打掉书生的长剑,将他活捉。
事不宜迟,他立刻调派人手到书生的家里大肆搜查,搜到一张写满辽文的羊皮卷,他一面派人去通知单邑,一面叫翻译官翻译羊皮卷。
一见到单邑,狄杰喜不自胜地禀告。“禀大人,红?公主在边城。”
“何以见得?”单邑坐在高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张羊皮卷是出自红?公主之手,就是最好的证据。”
单邑接过狄杰呈上的羊皮卷,和翻译官的解释,他的脸色一变,挺直背脊,专心看完汉字译释,不过当他?起头面对狄杰时,脸色已经回复平静,这令狄杰感到大惑不解。
“根据羊皮卷的内容,大人要多留意身边的女人。”
“我知道。”听到狄杰意有所指的话,单邑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人,想必你已经知道谁是红?公主了。”
“你认?谁是红?公主?”
“萧珠儿。”狄杰毫不考虑地指出。
单邑重重地拍桌。“你少胡说,珠儿不可能是红?公主!”
羊皮卷上的行动计划,几乎和萧珠儿接近他的过程相同,但他不愿相信那是真的,他认?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狄杰挑高眉毛,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单邑,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单邑,而是一个被感情蒙蔽的平凡男子,他有责任唤醒他的理智。“放眼整座边城,只有她的容貌和气质够得上资格。”
“你认?红?公主一定是美人?”
“当然,她是辽国第一美女,路人皆知。”
“你亲眼见过?”?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单邑出奇地冷静。
“没见过。”狄杰愣了一下,平常和他一争辩就结舌的单邑,今天完全不同,说话和神情都显得不慌不忙,可见爱情的力量不容小觊。
“如果你是辽人,见到公主,你敢说她不漂亮吗?”
“我不敢。”狄杰摇头。
“那不就得了!”单邑冷笑。
“可是,美人计指的就是用美人迷惑男人。”
“话是没错,但美人计危险很高,红?公主未必会亲自出马。”单邑不让狄杰有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听说红?公主是辽国第一才女,我想她应该不至于笨到用真面目示人,搞不好她易容乔装,变成丑女、老太婆,或是男人都有可能。”
“这大人以?谁是美人计中的美人?”狄杰落居下风。
“问被你捉到的活口。”单邑四两拨千斤地说。
“他什?都不肯说。”狄杰面色凝重。
“问到他肯说?止。”单邑挥了挥手,示意狄杰下去,但狄杰执意不肯。
“大人,恕属下斗胆,属下以?在真相未查明以前,请和萧珠儿保持距离。”
“我不准你再说任何一句对她不敬的话!”又是一记拍桌声。
这一拍在桌面留下一记手印,显示出单邑袒护萧珠儿的决心十分坚定,狄杰若是再不闭嘴,下一掌可能会打在狄杰的身上,但狄杰毫不畏惧,深吸一口气,冒死说:“萧珠儿是目前唯一在大人身边的美人,她的嫌疑最大。”
“狄杰你”单邑握紧拳头,怒火在他眼中燃烧。
“属下去过萧家茶饭店,发现在水缸下有一间不寻常的密室。”
单邑的胃在翻腾,他的脸色被胃痛折磨得刷白,可是他不会认输,他认输就等于承认萧珠儿是辽细,甚至是红?公主,他誓死保护她的名节。“萧家茶饭店是经营菜饭生意,有密室储藏米粮或其它干货,有何疑问?”
单邑的辩才令他刮目相看,他不知道过去是他因?真人不露相,还是今天他吃错了药,但事实胜于雄辩,狄杰不客气地说:“密室里并没半粒米的痕?,属下以?密室用途十分可疑。”
“你有完没完?”单邑气得一脚踢翻桌子。
“天可明鉴,属下句句出自肺腑。”狄杰不怕死地说。
单邑光火地瞪着狄杰,若不是因?狄杰忠心耿耿,否则他很有可能一剑挖出他的心脏,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才会对一个弱女子做出如此残忍的指控?
一想到和珠儿相遇的情形,一种挖心的痛楚使他俊俏的五官扭曲成愤怒,如果她真是红?公主,她不会那?怕毛公子和赵孟果,她就像带泪的梨花,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有想拥抱她、吻去她泪珠的冲动。
唯独狄杰例外,他真怀疑狄杰到底是不是男人?
单邑指出疑点。“她不会武功,就算她是辽细,也未必杀得了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狄杰泼冷水地说。
“你住口。”如果手中有针线,单邑一定会毫不考虑地把狄杰的嘴缝起来。
狄杰叹了一口气,坚持地说:“红?祸水,大人好自?之。”
一抹冷笑挂在单邑嘴角,下起逐客令道:“你有时间在这儿跟我唱反调,还不如快去问出口供!”
?
“请公主即刻回辽!”萧平跪在地上叩首恳求。
“我不想做夹着尾巴的狗逃回大辽。”萧珠儿义无反顾地说。
“公主,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萧平小心斟酌字句。
“我相信书生不会出卖本宫。”萧珠儿好胜地说。
“羊皮卷落到单邑手中,公主的身份昭然若揭。”萧平苦口婆心道。
“打死我,我都不会承认我是红?公主。”萧珠儿拉高嗓音,显然她现在什?都听不下去,脸上有种一意孤行的坚决。
萧平认?她任性也好、无理也罢,甚至对她失望,她都不在乎。
她只在乎单邑,到了这个关头,她才明自己今生都不想离开单邑。
她想说服萧平相信她有充分的理由,继续留在宋境和单邑对抗,但从书生被擒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开始——她还是辽人中第一个知道的人——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到半句强而有力的说辞
只好用公主的身份,堵住萧平的嘴。
一声叹气,萧平亮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剑,求死地说:“公主既然不想活,属下只好先一步拜别公主。”
眼看萧平要抹颈自尽,一只茶杯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打中萧平握剑的手,虽然只是一只茶杯,却能让萧平手中的剑落地,可见丢茶杯之人的武功不弱。
萧平难以置信地看着朝他掷杯的公主,公主的美貌和才智举国皆知,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公主有身好武功,连站在萧平身后的粉莲都不知道,此时两人的心不约而同沈落,公主有那?多次机会接近单邑,却不杀单邑
这本是一场稳赢的战争,都是因?爱情,害他们未打先输。
“萧平你?什?要寻死?”
“属下等办事不力,陷公主于危险,理应以死谢罪。”
“我没准你死,你不准死。”萧珠儿的声音难掩悲伤哽咽。
“公”萧平嘴巴才张开,公主便做了个手势,阻止他的话头。
“萧平,你不要再劝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属下告退。”萧平无奈地退离。
萧珠儿皱着眉头合眼,显然她的心情沉重而烦闷。
她哪会不明白留在宋境,不仅她自身有危险,还会连累这些爱国志士,她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他们一定不惜一切地拚命;不,她不能让他们?她白白牺牲,她打算事先写好凤旨,如果她有不测,要他们坚守岗位,不可轻举妄动。
的啜泣声蔓延开来,萧珠儿睁开眼,看到粉莲跪在她脚前,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粉莲想说什?,萧珠儿心里有数,她手揉着太阳穴问:“粉莲你哭什?哭?”
“公主,粉莲求你别再执迷不悟!”粉莲?起泪脸,眼神充满勇气。
“你这贱婢!嘴巴越来越放肆!”萧珠儿大怒,粉莲就不如萧平,什?时候该说话、什?时候不该说话,她永远都捉不对时机。
“依公主的武功,杀单邑并非难事。”
“我的武功充其量不过是花拳绣腿,和单邑相比是以卵击石。”
“刚才”
“雕虫小技,不足?奇。”
身?公主贴身女婢,保护公主安全远比服侍公主生活起居更重要,所以粉莲也会武功,公主那招飞杯绝不是花拳绣腿能使得出来,但公主坚持,粉莲也不便反驳,于是她转移话题。“单邑已知道公主身份,他对公主不会再有半分情意。”
萧珠儿眉头一皱,表明不喜欢听到这句话,一时口快地说:“今天早上他还说要娶我,可见他对我情意很深。”
“公主要下嫁单邑!”粉莲大惊小敝。
“我没有答应。”萧珠儿板着两颊绯红的脸。
“万一他想要霸王硬上弓”粉莲看出公主其实心花朵朵开。
“单邑是君子,他不会强人所难。”萧珠儿不乐。
粉莲吐了一口问气,语重心长地说:“公主,忘了单邑、忘了美人计,我们还是回辽国吧!”
萧珠儿别过脸,粉莲的眼神教她难受。“我绝不承认失败。”
“失败总比失身好。”粉莲忍不住爆出惊人之语。
“你住嘴!”萧珠儿厉声大骂,两排牙齿气得格格打抖。
“我听鸨娘说,单邑昨天买了好几张春宫图。”粉莲长舌地说。
“你说这话是什?意思?”萧珠儿心中小鹿一阵狂跳。
“他对公主有非分之想。”粉莲一口咬定。
“粉莲,我很累,我想一个人冷静思考,你退下。”
支开了粉莲,萧珠儿起身走到窗前,漫天的雪片飞舞,这景象使她想起和父皇狩猎的那天,同样是下雪,北地比这儿冷多了,但她的心情却比身在北地的那天更加冷冽
?
赶走了狄杰,单邑的心情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他拿起翻译官的解释,又看了一遍,然后发狂似地冲出营区。
来到酒楼,拍着桌子叫伙计拿酒,不明所以的百姓看他的样子都心生畏惧,纷纷走避;这时伙计胆战心惊地用托盘捧了一壶酒和酒杯过来,单邑一手抓起酒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没一会儿一壶酒全进了肚子里,用衣袖抹了抹嘴,又叫伙计送酒,但不是一壶酒,而是一坛酒。
一直喝到黄昏,他整个人晃头晃脑地,显然是喝醉了,不过他仍然奋力站起身,手里还拿着半坛酒,伙计见了连忙要过去搀扶,却被他一手甩开,摇摇晃晃地骑上马,一路狂奔到偏远的草丛中,哇的一声,把肚子里的酒液全吐出来。
吐完之后,脑中一阵天旋地转,他随便往地上”坐,抱着酒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任由飞雪洒在他身上,思绪慢慢地清晰。
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狄杰说得有理,但他实在不愿承认,眼前仿佛看到珠儿美目轻盼、巧笑嫣然的模样;”幕幕往事涌进他脑中,虽然两人相识不过月余,但他对她的感觉却像一辈子那?长,除了她,这一生他不会再爱第二个女人。
他必须弄清他要娶的女人,是个什?样的女人?
另一方面,萧珠儿静静地坐在铜镜前,刻意一番打扮,绾云鬓,插金步摇,施朱粉,点绛唇,穿上樱桃色的军衫
望着镜中的反影,连她自己看了都不禁屏息的美貌。
隐隐听到门外传来跟路的走路声,她已得到他喝醉的风声,她急得起身,想要开门,门先她一步打开,两人几乎头撞头,但扑鼻而来的一阵酒臭,使她不退反进,赶紧搀扶着单邑。
“小心点走。”萧珠儿小心翼翼地将单邑扶上床。
“你究竟是谁?”单邑藉酒装疯地抓住萧珠儿的肩膀。
“大人,我是珠儿。”萧珠儿心头一阵冷,但脸部表情温柔如昔。
“你真是那个善良可人的珠儿吗?”单邑眯细眼,一副想看清楚的模样。
“真的。”萧珠儿眼眸清澈。
“没有骗我?”单邑紧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珠儿没有骗大人,珠儿的确叫珠儿。”
萧珠儿梳好的头发,被这?一摇,散得像个女鬼,但单邑的情况比她更惨,胃里满满的酒液,一股脑地全摇了出来,不过他的头脑是清晰的,在他吐酒的那一刻,不忘先把她推开。
一股暖流瞬间溢到萧珠儿的心田,对他怕吐脏她的举动,有股说不出的感动,同时也有说不出的亏欠,泪光在她的眼里闪烁,她赶紧转过身拿起放在洗脸架上的毛巾,将地上的秽液清除干净,当她再?起脸时眼泪已经不见。
“大人你?何要喝那?多酒?”萧珠儿佯装不解。
“你心里明白。”单邑眼神变得像要捉老鼠的猫,锐利无比。
“难道是郎中大人今日又来?难大人?”
“不是他,是你害我心情不好。”
“大人厌倦了珠儿,珠儿还是离开官邸好了。”
“你要去哪里?”单邑尖酸地讽刺。“回辽国吗?”
“大人你在说什?”萧珠儿整个人仿佛快昏倒似的脸色苍白。
“狄杰说你是红?公主。”看她脸上毫无血色,单邑的攻击变得更加猛烈。
“大人也怀疑?”萧珠儿泪眼婆娑。
“羊皮卷上的断翼计划,让我不得不”
单邑的话还没说完,萧珠儿泣不成声地打岔道:“我不是,如果我是,我会趁大人喝醉的时候,一剑刺死大人。”
一声交织着愤怒和狂妄的冷笑从单邑喉中发出,他瞧不起地说:“你没杀我,是因?你知道我武功盖世,你没能力杀死我。”
萧珠儿眼睛直直地看着单邑,眼泪忽然止住,整个人变得平静而冷绝,突然她退后身子,拱手朝单邑拜了三下。“大人多次救命之恩,珠儿无以回报,只愿来生做牛做马,报效大人。”
说完后,萧珠儿便拿起放在绣架上的利剪,作势要往喉咙刺下去,单邑快速地扑身过去,夺下利剪,看到一缕鲜血自她细颈滑下,悲痛不已地说:“你这是何苦!”
“?了证明珠儿的清白,珠儿唯有一死。”
“我说狄杰和羊皮卷都对你不利,并不表示我也怀疑你。”
“大人相信珠儿了?”萧珠儿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单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然他还是半信半疑。
如果她真是红?公主,是不可能以死明志,因?她不可能知道他会出手阻止;但她也有可能早就料到他会阻止她,因?她知道他爱她,所以故意演这出戏,这两种想法在他脑中如辘辘般不停地打转
到底是演戏,还是真实?他越想越迷糊、越想越头疼。
萧珠儿闷不作声地看着他,心里同样地想着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书生不是问题,身?辽细都有视死如归的精神,她也不例外,虽然贵?公主,但在宋境她同样是辽细,刚才的动作并不假,她虽然无法事先知道,但她希望他会救她
只要他肯出手阻止,就算他晚了一步,能够死在他怀中,她也了无遗憾。
想来想去,最大的问题在狄杰,既然无法铲除他,不如收买他。
“我要怎?做才能取得狄大人的信任?”萧珠儿问。
“他的信任不重要。”单邑饶富深意地看着她。
“珠儿愚笨,请大人告诉珠儿如何才能让大人相信我?”萧珠儿害羞地低垂颔首,心情转忧?喜。
单邑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中跳动着热火。“你是不是爱我?”
“珠儿对大人的心意,海枯石烂永不渝。”萧珠儿梦呓道。
“今天早上你?什?对我不理不睬?”单邑耿耿于怀。
“珠儿急着上茅厕。”萧珠儿羞怯地说。
看她娇柔的模样,狄杰的警告和羊皮卷的计划,所有令人不快的事,统统被?到九霄云外,单邑胸口一热,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温柔地问:“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早上的问题吗?”
“珠儿出身低微,配不上大人。”萧珠儿身体微微发抖。
一股怒潮涌上单邑的脸颊,他的下颚绷得紧紧的,冷哼地说:“依我看是公主的身份太高贵了,我高攀不上才对!”
“冤枉!大人你冤枉珠儿!”萧珠儿百口莫辩,因?他说的是实情。
“我是指挥使,又家财万贯,天下女人莫不视本公子?乘龙快婿,唯独你拒绝”单邑越说越气,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萧珠儿已无退路,只好答应道:“大人对珠儿有多次救命之恩,珠儿早就是大人的人了,从今以后大人有任何要求,珠儿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我要你嫁我,不是要你报恩。”单邑闻言心花朵朵开。
“珠儿不是?了报恩才嫁大人,是?了爱。”萧珠儿豁出去地说。
“别再叫我大人,叫我单邑。”单邑眼中充满似水的柔情。
“单邑”萧珠儿撒娇地呢喃,一唤完,单邑立刻封住她的樱桃红唇。
?
夜已深,空气异常的冰冷,整个边城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萧珠儿睡得很不安稳,她感觉到窗外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她希望是单邑的脚步声;但不是,不过这脚步声对她来说是熟悉的,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以?脚步声只是路过,可是那人却停在她窗前
月光突然投射进来,但又很快消失,她从梦中一跃而起,警觉到来人已由窗户纵身进来,四周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清来人的模样,不过萧珠儿感觉到来人正一步步趋近床边,她连忙出声:“是谁?”
“是我,好皇妹。”一声沈稳的男音不疾不徐地在黑暗中响起。
“六哥!”萧珠儿不悦地问。“你来做什?”
“你的断翼计划已经失败了。”六皇子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父皇他知道了?”萧珠儿披上毛裘,拉开六皇子对面的椅子坐下。
“知道,他十分担忧你的安危。”
“是父皇要你来的吗?”
“我自己要来的。”耶律特睿不怀好意地冷笑。
虽然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空气中充满了敌意,仿佛这两人不是兄妹,而是竞争对手。
六皇子,耶律特睿,是个野心勃勃的皇子,他的地位并不高,因?他是宫女所生,当年辽皇喝醉酒,一时胡涂所致。但他出生的时候,皇太后多年头痛的宿疾突然不药而愈,对他十分宠爱,下旨封他的母亲?贵妃。
耶律特睿长大之后,出落得玉树临风,再加上皇太后喜欢音律,他下功夫研究皇太后的喜好,却也因而忽略读书。虽然他的容貌和气质远胜过其它皇子,但他眼神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邪幻之气,使得辽皇不太喜欢他,对他的器重远不如红?公主,这使得他心生不满。
他一直不甘心自己将来只能做王爷,他根深蒂固的认定自己是福星转世,只可惜在立太子的前一年,一向疼爱他的皇太后逝世,不然侍母至孝的父皇一定会立他?太子,而不是立温吞的大皇子?储君。
他想取代太子的地位,可是却苦无机会表现,他曾经找过耶律珠儿帮忙,但被珠儿以长幼有序的理由严词拒绝,两人因此有了心结。
萧珠儿太了解他了,若不是看在手足之情,她早就将耶律特睿有意篡谋太子之位的意图告诉父皇;她万万没想到,他一点悔改之意也没有,这一次,他只身来到边城,说穿了就是?了让辽皇对他刮目相看,同时报她不帮他的一箭之仇。
“你是来看我笑话!”萧珠儿恨声地说。
“不是,我是来替你擦**的。”耶律特睿完全不掩饰轻蔑。
“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我会负责到底。”萧珠儿气得咬牙切齿。
“接下来你打算怎?做?”耶律特睿不动声色地问。
“我就要有一剑杀死单邑的机会了。”萧珠儿沉着应道。
“你舍得杀他吗?”耶律特睿一声冷笑。
“你这话是什?意思?我?什?不舍得杀他?”萧珠儿忍不住地拍桌发泄。
“别那?激动,你该不会是故意想让单邑听见,好让他一剑杀了皇兄我吧!”
“你讲话不要夹枪带棍,我也就不会发那?大的火。”
“二十来天不见,皇妹你的脾气似乎变坏了!”
“是啊,谁叫你变得比以前更惹人讨厌!”
耶律特睿悻悻地干笑两声,想在辽国第一才女面前言语上占便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智之举,不过他有备而来,他就不信揪不出红?公主的狐狸尾巴。
“这间指挥使官邸,虽不如咱们皇宫富丽堂皇,但皇妹你住得好像很习惯,看来单邑对你不错。”耶律特睿话中有话。
“你想说什?就明说,用不着拐弯抹角。”萧珠儿小心对答。
“大家都知道单邑不近美色,看情形他已经有所改变。”
“托皇兄的福,美人计进行得还算顺利。”
“是皇妹国色天香,就连柳下惠见了皇妹也无法坐怀不乱。”
两人尔虞我诈,由针锋相对到互相吹捧,不过萧珠儿技高一筹,丑话先说在前头。“只可惜单邑武功太高,皇妹一直苦无杀他的机会。”
“是吗?”耶律特睿也不是省油的灯。“依我看,是皇妹手下留情吧!”
“没有这回事。”萧珠儿四两拨千斤地说。“我虽然住在指挥使官邸,如皇兄所见,单邑并不住这儿,他多半时间是住营区,所以取他首级并非皇上想象得那?容易。”
“根据我的消息,单邑昨天烂醉如泥地回到官邸,皇妹怎?没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呢?”耶律特睿拆穿地说。
“你的消息真灵通,谁是你的内应?”萧珠儿脸色凝重。
“与其关心谁告诉我这个消息,还不如好好解释原因,不然”
“不然皇兄想告诉父皇,是不是?”萧珠儿忍住怒气问道。
“皇妹怕了!”耶律特睿得意地大笑。
“不怕,父皇了解我绝不做没把握的事。”萧珠儿头头是道地说。“单邑捉到书生,假装喝醉酒,目的是要皇妹露出马脚来。”
耶律特睿脸色一阵青,气得从牙缝里迸出话。“难怪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光是这张嘴,就让皇兄甘拜下风。”
“皇兄过奖了,皇妹不过是把皇妹的想法据实以报。”
“书生被捉,皇妹现在处境岌岌可危,皇兄我有责任替皇妹解困。”
“皇兄想怎?做?”萧珠儿平心静气地问。
“秘密。”耶律特睿卖关子地说。“我怕消息走漏,不利我的大事。”
“我是担心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连累到我。”萧珠儿反唇相稽。
“你放心,如果我失败,我会提着头来见你。”耶律特睿拍胸脯保证。
“祝你马到成功。”萧珠儿僵着声音说,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六皇兄向来说话不算话,是个无信之人。
对六皇兄而言,此行最大的目的是杀了单邑,立下大功。但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担心六皇兄会成功,因?他根本不会成功,可是她担心他失败,他失败一定会出卖她,到时候单邑势必挥剑斩情丝
心念一转,也许六皇兄此行真正的目的,不是杀了单邑,而是针对她!
?
耶律特睿走了之后,萧珠儿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椅上,直到天亮粉莲端着热水走进来,一看到公主憔悴的模样,吓一跳地问:“公主你昨晚没睡吗?”
“我是不是一个差劲的公主?”萧珠儿哀戚地问。
“当然不是,公主你快上床歇息一会儿,什?都别再想了。”
“粉莲你老实说,我不会怪你,你是不是很气我最近的所作所?”
“粉莲不敢,公主比粉莲聪明,公主所作的一切自有道理。”粉莲衷心地说。
“我不是,我最近做的事都毫无道理可言。”萧珠儿叹气摇头。
粉莲咬了咬唇,昨晚她听到公主房里有不对劲的声音,一想到公主的警告,她立刻将头压在枕头下;但看到公主现在的模样,踌躇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冒着割耳朵的危险,关心地问:“昨晚我听到拍桌声,公主是不是和单邑吵架了?”
“不是他,是六皇子来了。”萧珠儿并没有因她的询问生气。
“六皇子来做什?”宫廷内斗,粉莲时有耳闻,脸上有些不安。
“他来会有什?好事,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萧珠儿怨道。
“笑话?”粉莲一脸迷惑。
“他听到风声,认?单邑没死,是因?我喜欢他,所以下不了手。”
六皇子居心不正,对公主的处境有如雪上加霜,难怪公主愁眉不展,?了公主自身的安危,也?了国家社稷,粉莲以?这是劝公主回头是岸的好机会,可是她又不敢明讲,只好暗示道:“公主你只是一时?情所困,只要杀了单邑,相信六皇子自会明白风声有误。”
萧珠儿苍凉一笑,反问道:“如果不是一时呢?”
她终于明白到就算骗得了天下人、骗得了单邑,她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断翼计划,其实在见到单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她不是没有机会杀单邑,但她的心不允许她无情,她对他有情,这份感情远超过她对父皇的承诺,她不孝,但她一定会回大辽向父皇负荆请罪。
只不过在回去以前,她要将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爱情、献给单邑
“公主你别吓粉莲”粉莲有点措手不及地张大眼睛。
“我不是吓你!我是说真的。”说出真相后,萧珠儿反而感到一身轻松。
虽然她有三个皇姐,但三个皇姐都嫉妒父皇对她宠爱有加,表面上不敢得罪她,暗地里却都骂她严格说起来,粉莲反倒比较像是她的姐姐,关心她、爱护她,所以她才会对粉莲说出真心话。粉莲也了解这点,公主是看得起她才把心事说给她听,虽然最近公主常骂她,但那是因?公主?情所困,心烦所致。心念一转,粉莲下定决心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粉莲愿意跟着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不要任何人因?我的愚昧而丧命,你快去收拾行李,今晚离开边城。”
“咚”的一声,粉莲跪在地上,哽咽着说:“粉莲不走,除非公主肯走,粉莲才走,否则就算公主打死粉莲,粉莲也不会离开公主半步。”
“你这是何苦!”萧珠儿眼眶一阵红。
“粉莲不苦,粉莲誓死追随公主。”粉莲边说边掉泪。
“我答应你就是了。”萧珠儿亲手扶起粉莲。
“谢谢公主成全。”粉莲破涕?笑。
“你真是傻得不可救药!”萧珠儿半气半笑地拍拍粉莲的脸颊。
“傻的不是粉莲,是公主。”粉莲大胆地说。
“不,傻的是爱情,是爱情使我变傻。”萧珠儿纠正道。
“?了爱情放弃公主的地位,公主会后悔吗?”粉莲十分好奇。
“不会。”萧珠儿红着脸,眼里全是快乐,心中有了某种重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