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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期见顾夫人离去,立刻回了里屋,向叶琢询问刚才发生的事。刚才他不在场,一来顾夫人是女客,二来他全身心地信任叶琢,相信她一定能圆满地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此时听了叶琢的话,立刻赞许地点点头,放下心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夫人带着秋月回来了,这一回,叶予期并没有避出去。刚才装着不知道倒还罢了,可现在知道了这事,如果他还不在场,会让人看轻了叶琢。他现在,得给叶琢撑腰。
顾夫人见叶予期也在座,跟他见了礼,这才坐了下来。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拿过茶杯,慢慢地喝了几口茶,见叶琢脸上一直带着微笑,静静地坐在那里,并不催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刚才,我一字不漏地把你的话跟聂公子说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看了叶琢一眼:“聂公子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聂师傅,问他是什么个意思。聂师傅听了你最后一句话,似乎挺生气的,说既然你这么自信,放出这样的话来,那他就跟你比试比试,不过他是以个人的名义跟你比试,输赢自负,与聂家无关。”
这回复,正在叶琢的预料之中。她点点头:“不知比试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地点在哪里?”
顾夫人对叶琢越发的赞赏,道:“三日后巳时,在芦荡湖边顾家宅子里。到时我会派马车来接叶姑娘的。”
“如此就有劳顾夫人了。”叶琢站起来,对她施了一礼。
“叶姑娘这是要接下挑战了?”顾夫人追问道,又转头看了叶予期一眼。“你不用跟你祖父商议商议吗?”
叶琢还没说话,叶予期就摆了摆手,道:“不必商议了。我家遇到大事,都是靠我这孙女的主意才转危为安的。所以。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既然聂师傅一定要比试,那我们就接下这份挑战了。”
顾夫人见叶琢也点头赞同叶予期的话,站起来道:“好。那就这么办。三日后,我在家里等着叶姑娘的到来。”又道“放心,聂公子说了,不论输赢,聂家都不会怪罪叶姑娘,迁怒于玉琢坊的。还请叶老太爷和叶姑娘别担心。”
叶予期一听这话就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将顾夫人送出门去,叶琢这才有空问秋月:“顾夫人过去真是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是。不过,她说的时候。把姑娘最后一句话给着重强调了一下,而且露出很看不起聂师傅的样子,聂师傅这才被激得跳起来,说一定要跟姑娘比试。”
叶予期听得这话,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这顾夫人好像巴不得你跟聂师傅斗起来似的?她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叶琢出神地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子,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想来是跟聂家不和的人吧。”
“跟聂家不和?”叶予期听了一惊“聂家权势滔天,谁敢跟他们不和?”
叶琢没有再说话。在南山镇的人看来。这聂家就是天,有能力遮天蔽日。可在京城的权贵来看,如果聂家不是跟大皇子有关系,也就是一群匠人罢了。而这位顾夫人,明显就是从京城里来的。她要是跟聂家不和,无聊之下想看聂家的一出好戏。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看,这事要不要跟你继父说一说?”叶予期又问。
叶琢摇摇头:“不必了。把这事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是你考虑周全。”叶予期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魏大祥来回报,说那位江公子似乎是外地的客商,在南山镇的客栈里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就坐船去了邻县。这其间,也没见跟谁联系,实在查不出跟谁有关系。
叶琢知道魏大祥他们的能力有限,出了南山镇,就是想查也有心无力;而聂家那边,想必会追查那人的身份。她安慰了魏大祥两句,付了酬劳,便将这事丢开不管了,专心练习玉雕。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那天早上吃过早饭,一辆低调里透着奢华的马车便停在了紫衣巷外面,曾跟在顾夫人身边的一位姓朱的婆子敲响了叶家的大门。叶予期不放心,带着年前买的小厮江波坐着魏大祥的车,跟着坐着顾家马车的叶琢、秋月一起到了芦荡湖边的顾家宅子里。
这芦荡湖是位于镇子北边的一个大湖泊,镇上有钱人家都在这里或建或买一处宅子,以供夏天避暑之用。而顾家宅子则处在一处山坳里,一面临湖,三面环山,在这二月初春的时节,倒是既暖和又清静,风景又极美丽。宅子占地不大,也不过是三、四亩地的样子,房子只建了两进,其余的地方,或引活水,或栽花草树木,或做亭台楼榭,布置得极为清雅。便是叶琢这前世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禁大加赞赏,想着什么时候有钱了,也来这里建一个宅子,作这样的布局。
朱婆子引他们进了大门,沿着种满花木的小径,穿过一道拱门,来到了一处大厅里。此时时间还早,聂家人都还没有来,顾夫人倒是在座了。
见了叶琢和叶予期来,她忙迎了上来,让人给叶予期上了好茶,又拉着叶琢去看了一回两间厢房,道:“一会儿你们就分别在这里雕刻,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叶姑娘可有什么异议?如有的话,尽管提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谁叫咱们都是女人呢,这女人要做点事,真不容易。”
叶琢心里揣摩着这顾夫人向她示好的用意,一面笑道:“原来有人到玉琢坊刁难,我带着秋月在那天夫人坐过的屋子里雕刻了两件玉雕。后来有人就一直怀疑,觉得那玉雕不是我雕刻的。今天跟聂师傅比试,我不想再被人这样质疑。不如我们都在大厅里,当众雕刻。顾夫人意下如何?”
顾夫人深深地看了叶琢一眼,点了点头:“如果聂家的人同意,我自然没问题。”
说话间。便有婆子来报,聂家人到了。
“有请。”顾夫人道。说完这话,她不但没迎出去,反倒是走回厅堂里在主座上坐了下来。直到聂博文、聂博易、杜浩然带着他们的下人进了厅堂,她这才欠了欠身,笑道:“大家来了?请坐吧。”又唤“阿媛。上茶。”
倒是叶予期感激于聂博文和杜浩然上次帮叶家的大忙,极热情地上前招呼见礼。
大家互相见了礼,寒喧了几句,聂博文便开口道:“想来顾太太一会儿还有事要忙,不敢耽搁顾太太太多时间。我们还是现在就开始吧。”
“好,那就开始。”顾夫人转头看了那叫阿媛的丫鬟一眼,阿媛拍拍手掌,两个小丫鬟捧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锦盒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夫人指着那两个锦盒道:“这锦盒里装的,分别是两块玉料,是谁也没看过的。叶姑娘早你们半柱香到这里,为免你们质疑我给她看过玉料,便由聂师傅先挑,挑中哪个盒子。就用哪个盒子的玉料进行雕刻。为避免作弊,比试的地点就在这大厅之上,而时间则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你们可有异议?”
聂博易皱了皱眉头:“顾太太就不能找两间屋子出来,让我们分开来雕刻吗?”在他看来,聂家的雕刻手法是极为珍贵的,虽说就看那么几眼不可能全部学会。但让人看了去终归不好。
顾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聂师傅就不怕我在那屋里藏着一个高明的玉雕师,帮叶姑娘作弊赢了你?”
聂博易胀红了脸,张了张嘴,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过头来看着聂博文。
还没等聂博文说话,顾夫人又淡淡道:“这样吧,我找一间屋子,聂师傅和叶姑娘各带自己的下人进去,两位共用一间屋子雕刻。这样你们的雕刻手法既不会让外人看到,也能防止对方作弊。大家觉得如何?”
“这样最好。”聂博易抢先答道。虽然如此一来,他就得当着叶琢的面雕刻,但叶琢自己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有闲暇看他雕刻呢?所以,倒是不怕被叶琢将他的手法学了去。
顾夫人点点头,正要吩咐阿媛将锦盒捧上来,让聂博易选,就见一个婆子匆匆走进来,对她禀道:“夫人,南山县县令袁大人和吏部尚书冯大人的父亲冯老太爷求见。”
这话一出,屋里几人均变了脸色。
袁大人,不用说自然是袁朝林;而那位冯老太爷,他的儿子,便是从南山书院出身、现在在朝庭里做吏部尚书那一位,是南山镇除了聂家之外最有权势的人。这代表着官方和民间最有地位的两个人一同前来,而且还用了“求见”二字,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这位顾夫人,地位绝非一般。
“他们怎么来了?”顾夫人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道“有请。”
聂博文见婆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顾不得猜测顾夫人的身份,道:“顾太顾夫人,这场比试只是我族兄与叶姑娘的私下切磋,被人知道了如果牵扯到两家作坊身上,实在是不好。您看,是不是另给我们安排一个地方,好让顾夫人在此接待袁大人和冯老太爷?”
“这个”顾夫人面露难色“我这宅子,不过是两进,后宅并不适合聂公子进去。再说,我一妇道人家单独住在这里,今天藏了聂公子等人在屋子里,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巧让袁大人和冯老太爷及下人们知道,我的名声可就要毁了。所以,恕我不能满足聂公子的请求。”
说完她又道:“其实吧,袁大人和冯老太爷都是有地位的人,跟聂家的关系应该很好,他们就算知道此事,也绝不会乱嚼舌根的。咱们是玉雕比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躲躲藏藏呢?不如请他们一起来做评判,聂公子意下如何?”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快要到门口了,聂博文苦笑一下,拱拱手道:“全凭夫人作主。”今天这事,他怕是掉入这位顾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里了。只是事已至此,他想做些什么都已不能。
“下官袁朝林(小民冯成增),叩见玉妃娘娘。”门外忽然传来两个响亮的声音,然后两个人一跨进屋子就跪下来了,朝着上位磕了三个响头。
“玉妃娘娘?”聂博文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光是他,其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惊愕地看着顾夫人,然后在聂博文的带领下,相继跪了下去:“叩见玉妃娘娘。”
“都起来吧。在外面,没有玉妃娘娘,只有顾大师。”顾夫人抬了抬手。
“顾大师?”叶琢眉头微皱。玉妃这个人她听说过。前世她是公候之女,皇宫是常进的,大大小小的妃子她基本上都见过,唯独这位玉妃,总是幽居在皇宫的角落里,从不见外人。但顾大师这个称呼,似乎也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啊!”她差点轻呼出声,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她想起来了,当初秋月跟她介绍玉雕的时候,就曾说过,有一位极厉害的女玉雕师,叫顾尘,在玉雕界与聂大师齐名。因她雕琢的风格与聂家不同,而且又呆在京城里,人们便把她那一派称作北派。
可这位顾大师,怎么又是玉妃呢?而且皇宫里的妃子,是可能随便乱跑、满世界溜达的吗?还有,她这么热心地帮着张罗甚至促进自己跟聂家的这次比试,这又是为什么呢?
叶琢抬眼看着顾尘,心里惊疑不已。
见大家都站了起来,顾尘道:“都坐吧。袁大人和冯老太爷要没有什么急事,就坐一会儿。聂家坊的聂师傅要跟玉琢坊的叶姑娘私下里切磋玉雕手艺,咱们看完他们的比试再说。”
“是。”袁朝林和冯成增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惊闻玉妃在此,这才相约而来见一个礼。此时见她如此说,哪里敢有什么意见?推辞了一番,在顾尘的坚持下便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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