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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月仿佛做了一个梦,梦很长,很破碎,很离奇。梦里有一思,有她焦虑的神情,有她甜美的笑,有她幽怨含恨的眼……那双眼,他仿佛梦牵魂绕了好几千年,仿佛他就为此而生。在梦里他牵着她的手,告诉他,她是他的一一,而她娇羞含笑叫他贺修,告诉他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他不知道贺修是谁,他只觉得那便是自己。
只是他们之间似乎永远只差了那一步,不论是现在的卿月还是梦里的贺修,他和一思似乎总差那一步,即便在梦里他都未能及时的抓住她,那般努力也抓不住,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醒来时他已在自己府上,母亲伴在身边,默默含泪,数不尽的哀痛。
卿月惊,挣扎着撑起身来,却因失血过多,头晕目眩,毫无力气。昨日他第一次晕厥后醒来便看到一思在输血,他怎能让一思献血,她有孕在身如何能失血!
他便恳求何大夫,无论如何用他的,即便用尽他身上所有的血,也不能再让一思输血。
他态度坚决,说得极肯定。
大约何大夫被他那份坚决所感染,便真让他替代了一思。只是他未等到太子苏醒,用够血液便又晕厥过去,而后就此才醒来。
“卿儿,不可……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你不可妄动……再者烈王爷送你回来时再三叮嘱要你卧床好生修养……”凌夫人双目含泪,想起卿月回来时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她便不由心酸落泪。
卿月不知他昏睡了有那般的长,他忙问,“一天一夜?那太子……如何了?”
一天一夜,太子如何了?
他不能输血便只有一思能献,而一思有了身孕,如若有个万一……一思好不容易得来的依靠便会消失,她能取悦出云的筹码便会丢失。他不能看到如此的事发生,他不能允许如此之事发生。他便急急掀被要下床来,却被凌夫人死命按住。
“你这是要作甚?你都这样子了还要作甚?”凌夫人爱儿心切,语气都变的粗硬起来。
“我得去太子府看看……”
凌夫人听闻太子府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厉声问道,“看谁?看太子还是太子妃?卿儿,世上女子何其多,为何你非独恋一一,她已为人妇,她不能再是你的,你做多少事,为她操多少心,她也不会是你的。为何要为她的夫婿连性命都不顾?”她听闻卿月为太子献血而变得如此时便心生怨气。她将所有的怨恨都记在一思头上,如不为救一思的夫婿,她的儿子焉能变得如此虚弱。
“娘……卿月深知轻重,我只是想了解殿下安危。”
“殿下已脱离危险,昨日便苏醒过来,何大夫说只要安心静养数日便能无碍。”凌相适时进房回答,看到卿月眉心拧成一川字,又道,“你安心休养,勿要挂念。屈公公适才还传皇上口谕,让你在家好生休养几天,待养好身子了再去南部上任。”
“南部上任?为何?”卿月震惊,为何他只晕睡一日便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去南部上任,便是要离京!
“你晕睡了一日,很多事尚不知晓。太子醒来并未说行刺之人来路,也不愿多提行刺之事,但皇上和所有人皆认为这和大皇子党脱不了干系。皇上仁慈,不愿看到兄弟相残的局面,便想出委任巡抚坐镇南部,如哲王有二心便可及时知晓乃至阻止,如哲王无二心便也能协助治理南部政事。而选你,便更体现皇上的用意,一来你稍有名气威望也有能力镇得住一方官员,二来你是太子亲信,便可体现皇上‘反太子者便是反皇上’之意图。本打算命你三日后便离京,如今你身子虚弱,承蒙皇上体恤便说待身子好了便上任。”他看了看卿月,又淡然补充道,“如不出意外近日皇上便将昭告天下。”
凌相将前因后果皆说得明白,他只字未提一思,可他的字字句句皆是一块石,强加在卿月身上,沉得他喘不过起来,却是无法脱卸的责任。他的每句话里,深深的含着逼迫,逼着卿月远离京城,远离一思,远离是非。
卿月微愣,他怎能听不出来父亲那层含义,父亲行事一贯如此,上次对一思也是如此用国家大事压着。只是他不明,为何要那般的快,即便太子遇刺,形势动乱不堪,急需他如此做。可他想不出来父亲为何要那般快的告诉他,好似为了后事做个铺垫,好似提前给他提个醒,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让他再不要挂念一思的事。
卿月猛的心惊,忽问,“她出了何事?”
如不是一思出事,怕他忍不住出手相救,父亲又何必急着提醒自己。
难道是一思失血失去了孩子?
那种可怕的念头在脑中忽闪,震得他几乎无法思考。
“太子妃无碍,只是失了点血,晕了半刻,大夫说无碍你可放心。爹如此说只是要你早些做好心理准备,别到皇上召见时不知轻重。万事国为先,你可时时要记得清楚。”凌相淡然回答,说得在理。
其实只有他心里明白,是他举荐卿月,卿月留在太子身边固然可以帮助太子,可卿月对一思过于上心,他怕有朝一日终要闹出事端来。
他不会告诉卿月,太子醒来第一件事说的便是要求皇帝赐赏大蓝十五公主,说要要以太子妃之礼来迎娶她作为报答她舍命相救之恩。而同样为救他而晕倒的太子妃他却只字未提。还要在她新婚不到三月的节骨眼上以太子妃之礼迎娶她的亲妹妹为妾。
他不知道卿月听闻之事会如何感想,他知晓卿月一直在压抑,压抑对太子妃的情感,只是他不知道卿月能承受到何时,到压力到了一定的程度再无法承受时,他不晓得卿月会变得怎样!是就此压抑郁郁而终还是爆发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只是,不论是那种后果皆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不能再放任卿月,他要将他送得远远的,没有一思的地方,不能想一思的地方,哪怕那是最危险的地方,他也要坚持。
卿月微愣,定定的看向凌相,而后轻笑淡道,“孩儿知晓,孩儿知晓轻重。”
凌相蓦地心酸,哽了哽喉,才道,“知晓便好,好生在家休养,陪陪你母亲。此去南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母亲定不舍得……”
“老爷……”凌夫人一直默默听着,这是才忍不住出声,只是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说不来。
她看向卿月,泪如雨下。
去了也好,去了,便能离开一一,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