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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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棠古 萧得里底 萧酬斡 耶律章奴 耶律术者

    耶律棠古,字蒲速宛,六院郎君葛剌之后。大康中,补本班郎君,累迁至大将军。性坦率,好别白黑,人有不善,必尽言无隐,时号“强棠古”在朝数论宰相得失,由是久不得调,后出为西北戍长。乾统三年,萧得里底为西北路招讨使,以后族慢侮僚吏。棠古不屈,乃罢之。棠古讼之朝,不省。天庆初,乌古敌烈叛,召拜乌古部节度使。至部,谕降之。遂出私财及发富民积,以振其困乏,部民大悦,加镇国上将军。会萧得里底以都统率兵与金人战败绩,棠古请以军法论。且曰:“臣虽老,愿为国破敌。”不纳。保大元年,乞致仕。明年,天祚出奔,棠古谒于倒塌岭,为上流涕,上慰止之,复拜乌古部节度使。及至部,敌烈以五千人来攻,棠古率家奴击破之,加太子太傅。年七十二卒。

    萧得里底,字糺邻,晋王孝先之孙。父撒钵,历官使相。得里底短而偻,外谨内倨。大康中,补祗候郎君,稍迁兴圣宫副使,兼同知中丞司事。大安中,燕王妃生子,得里底以妃叔故,历宁远军节度使、长宁宫使。寿隆二年,监讨达里得、拔思母二部,多俘而还,改同知南京留守事。乾统元年,为北面林牙、同知北院枢密事,受诏与北院枢密使耶律阿思治乙辛余党。阿思纳贿,多出其罪;得里底不能制,亦附会之。四年,知北院枢密事。夏王李乾顺为宋所攻,遣使请和解,诏得里底与南院枢密使牛温舒使宋平之。宋既许,得里底受书之日,乃曰:“始奉命取要约归,不见书辞,岂敢徒还。”遂对宋主发函而读。既还,朝议为是。天庆三年,加守司徒,封兰陵郡王。

    女直初起,廷臣多欲乘其未备,举兵往讨,得里底独沮之,以至败衄。天祚以得里底不合人望,出为西南面招讨使。八年,召为北院枢密使,宠任弥笃。是时,诸路大乱,飞章告急者络绎而至,得里底不即上闻,有功者亦无甄别。由是将校怨怒,人无斗志。保大二年,金兵至岭东。会耶律撒八、习骑撒跋等谋立晋王敖卢斡事泄,上召得里底议曰:“反者必以此儿为名,若不除去,何以获安。”得里底唯唯,竟无一言申理。王既死,人心益离。金兵逾岭,天祚率卫兵西遁。元妃萧氏,得里底之侄,谓得里底曰:“尔任国政,致君至此,何以生为!”得里底但谢罪,不能对。明日,天祚怒,逐得里底与其子么撒。

    得里底既去,为耶律高山奴执送金兵。得里底伺守者怠,脱身亡归,复为耶律九斤所得,送之耶律淳。时淳已僣号,得里底自知不免,诡曰:“吾不能事僣窃之君!”不食数日,卒。子么撒,为金兵所杀。

    萧酬斡,字讹里本,国舅少父房之后。祖阿剌,终采访使。父别里剌,以后父封赵王。酬斡貌雄伟,性和易。年十四,尚越国公主,拜驸马都尉,为祗候郎君班详稳。年十八,封兰陵郡王。时帝欲立皇孙为嗣,恐无以解天下疑,出酬斡为国舅详稳,降皇后为惠妃,迁于乾州。初酬斡母入朝,擅取驿马,至是觉,夺其封号;复与妹鲁姐为巫蛊,伏诛。诏酬斡与公主离婚,籍兴圣宫,流马古敌烈部。天庆中,以妹复尊为太皇太妃,召酬斡为南女直详稳,迁征东副统军。时广州渤海作乱,乃与驸马都尉萧韩家奴袭其不备,平之,复败敌将侯概于川州。是岁,东京叛,遇敌来击,师溃;独酬斡率麾下数人力战,殁于阵,追赠龙虎卫上将军。

    耶律章奴,字特末衍,季父房之后。父查剌,养高不仕。章奴明敏善谈论。大安中,补牌印郎君。乾统元年,累迁右中丞,兼领牌印宿直事。六年,以直宿不谨,降知内客省事。天庆四年,授东北路统军副使。五年,改同知咸州路兵马事。及天祚亲征女直,萧胡笃为先锋都统,章奴为都监。大军渡鸭子河,章奴与魏国王淳妻兄萧敌里及其甥萧延留等谋立淳,诱将卒三百余人亡归。既而天祚为女直所败,章奴乃遣敌里、延留以废立事驰报淳。淳犹豫未决。会行宫使者乙信持天祚御札至,备言章奴叛命,淳对使者号哭,即斩敌里、延留首以献天祚。章奴见淳不从,诱草寇数百攻掠上京,取府库财物。至祖州,率僚属告太祖庙云:“我大辽基业,由太祖百战而成。今天下土崩,窃见兴宗皇帝孙魏国王淳道德隆厚,能理世安民,臣等欲立以主社稷。会淳适好草甸,大事未遂。迩来天祚惟耽乐是从,不恤万机。强敌肆侮,师徒败绩。加以盗贼蜂起,邦国危于累卵。臣等忝预族属,世蒙恩渥,上欲安九庙之灵,下欲救万民之命,乃有此举。实出至诚,冀累圣垂佑。”西至庆州,复祀诸庙,仍述所以举兵之意,移檄州县、诸陵官僚,士卒稍稍属心。时饶州渤海及侯概等相继来应,众至数万,趋广平淀。其党耶律女古等暴横不法,劫掠妇女财畜。章奴度不能制,内怀悔恨;又攻上京不克,北走降虏。顺国女直阿鹘产率兵追败之,杀其将耶律弥里直,擒贵族二百余人,其妻子配役绣院,或散诸近侍为婢;余得脱者皆遁去。章奴诈为使者,欲奔女直,为逻者所获,缚送行在,伏诛。

    耶律术者,字能典,于越蒲古只之后,魁伟雄辨。乾统初,补祗候郎君。六年,因柴册,加观察使。天庆五年,受诏监都统耶律斡里朵战。及败,左迁银州刺史,徙咸州糺将。尝与耶律章奴谋立魏国王淳。及闻章奴自鸭子河亡去,即引麾下数人往会之。道为游兵所执,送行在所。上问曰:“予何负卿而反?”术者对曰:“臣诚无憾。但以天下大乱,已非辽有,小人满朝,贤臣窜斥,诚不忍见天皇帝艰难之业一旦土崩。臣所以痛入骨髓而有此举,非为身计。”后数日,复问,术者厉声数上过恶,陈社稷危亡之本,遂杀之。

    论曰:辽末同事之臣,其善恶何相远也!棠古骨鲠不屈权要,两镇乌古,恩威并著。酬斡平乱渤海,又以讨叛力战而死,忠可尚矣。得里底纵女直而不讨,寝变告而不闻,其蔽主聪明,为国阶乱,莫斯之甚也。章奴、术者乘时多艰,潜谋废立,将求宠幸,以犯大逆,其得免于天下之戮哉!

    <b>部分译文</b>

    萧得里底,字纠邻,晋王萧孝先之孙。父撒钵,历任使相。

    得里底身材短小而背驼,对人小心谨慎而内心倨傲。大康年间,补为祗候郎君,渐升为兴圣宫副使,兼同知中丞司事。大安年间,燕王妃生子,得里底因是王妃之叔,历任宁远军节度使、长宁宫使。寿隆二年(1096),监军攻讨达里得、拔思母二部,大肆俘掳而回,改任同知南京留守事。

    乾统元年(1101),任北面林牙、同知北院枢密事,受诏与北院枢密使耶律阿思究治乙辛余党,阿思收受贿赂,大多出脱其罪行;得里底无法制止他,也附会他的意见。

    四年(1104),任知北院枢密事。夏王李乾顺遭到宋军攻击,派使者请求我国出面和解,诏令得里底与南院枢密使牛温舒出使宋国平息纠纷。宋已经答应讲和,得里底接受和议书的那天,说道:“我初来时奉命取得和约回国,现在我连信中文辞都没看见,怎么能空手而回。”于是当着宋主之面打开书信读了一遍。回国之后,朝议认为他做得对。天庆三年(1113),加守司徒,封兰陵郡王。

    女真刚刚兴起时,朝臣大多主张乘他们还无防备之时,发兵前往讨伐;只有萧得里底出面阻止,以至于最终败于女真之手。天祚因为得里底不得人心,出贬为西南面招讨使。八年(1118),征召为北院枢密使,宠幸和重用更加坚固。当此之时,诸路大乱,飞传奏章告急者接连而至,得里底并不立即奏闻,对于有功之人也不加鉴别给赏。因此将校怨恨恼怒,士兵毫无斗志。

    保大二年(1122),金兵到达岭东。适逢耶律撒八、习骑撒跋等人图谋扶立晋王敖卢斡之事败露,皇上召见得里底商议说:“反叛之人必定以此儿为号召,如果不除去,怎么能得到安宁!”得里底唯唯诺诺,竟然没有说一句话来为晋王申辩。晋王死后,人心更加离散。金兵翻越山岭,天祚率领卫兵向西逃遁。元妃萧氏,乃得里底之侄女,对得里底说:“你主持国政,造成君王落到这步田地,你还活着干什么?”得里底只是一个劲地谢罪,不能作答。次日,天祚发怒,驱逐了得里底及其子么撒。

    得里底离去之后,被耶律高山奴抓获送给金兵。得里底瞅准看守疏忽,脱身逃回,又为耶律九斤得到,送给耶律淳。当时耶律淳已经僭号称帝,得里底自知无法免死,便斥责说:“我不能奉事僭越窃号之君主!”绝食数日,去世。子么撒,为金兵所杀。

    耶律章奴,字特末衍,季父房之后裔。父查剌,隐居不仕。

    章奴聪明机敏,善于谈论。大安年间,补为牌印郎君。乾统元年(1101),累迁至右中丞,兼领牌印宿直事。六年(1106),因为值宿不谨慎,降为知内客省事。天庆四年(1114),授东北路统军副使。五年(1115),改任同知咸州路兵马事。

    及至天祚亲征女真,萧胡睹担任先锋都统,章奴任都监。大军渡过鸭子河,章奴与魏国王耶律淳之妻兄萧敌里及其外甥萧延留等人谋划扶立耶律淳,引诱将士三百余人逃回。不久天祚为女真击败,章奴便派敌里、延留以废天祚立淳之事飞速报告于耶律淳。耶律淳犹豫不决。适逢行宫使者乙信带着天祚的书信前来,详述章奴反叛王命之经过,耶律淳对着使者失声痛哭,便将敌里、延留斩首献给天祚。

    章奴见耶律淳不从,便引诱草寇数百人袭击抢夺上京,夺取府库中的财物。到祖州,率领手下官员向太祖陵庙祷告说“:我们大辽的基业,是由太祖经千百次征战而奠立的。如今天下土崩瓦解,我私下发现兴宗皇帝之孙魏国王耶律淳德行深厚,能够治理国家安定百姓,臣等想扶立他以主持社稷大业。适逢耶律淳前往好草甸去了,大事未成。近来天祚只知游玩享乐,不理政事;强敌肆意侮辱我邦,军队一败再败。加上盗贼纷起,国家危于累卵,臣等忝在宗族之列,世代蒙受恩泽,在上想安宁九庙在天之灵,在下想救济万民之性命,所以才有此举。实出于一片至诚之心,希望历代圣上赐予福佑。”向西进军至庆州,又祭祀诸庙,仍旧陈述之所以举兵之意图,传檄于州县、诸陵官僚,士卒渐渐归心。

    时逢饶州渤海以及侯概等人相继响应前来,拥兵至数万人,前往广平淀。其党人耶律女古等人横行不守法纪,抢掠妇女、财产和牲畜。章奴料想无法制止,心怀悔恨;又进攻上京,未能攻下,北逃,想投降北虏。顺国女真阿鹘产率兵追击,打败了他,杀其将领耶律弥里直,活捉贵族二百余人,将其妻子儿女发配到绣院服劳役,或者发给诸近侍做奴婢;其余得以脱身者均逃跑了。章奴假称是使者,想投奔女真,为巡逻之人所抓获,捆绑送到行宫,被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