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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脚步声自回廊一步一顿传来，打断魏长云没能说完的话。
宣然一身粗布麻衣被丫鬟扶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薄唇干裂，张口还渗了血，晃晃悠悠地磕头，沙哑的嗓音在头挨地面时带了哽咽，起身后地上两块湿润证明她哭过，
她说话有气无力，几乎下一刻就要晕倒：“宣然叩见瑞王千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魏长云看到那双原本初见时情绪饱满的眸子变得灰败颓唐，霎时没了辩解的欲望：“萧楠，留在宣府为宣氏母女医治，等人好了，我们谈谈。”
宣然双手递上青铜老虎，眉目冷漠：“龙虎军虎符在此，交于殿下。”
魏长云攥在手中，那双眼如任波的失望透顶让他无力承受，离开宣府久久不能忘记。
皇城内宫，芳华殿中。
十三岁的魏襄衣襟半敞蒙住眼睛，正与妃嫔们玩得不亦乐乎，嬉笑怒骂又娇嗔调谑，靡靡之音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殿外魏长云的怒火从胸膛中变为实质的热气，涵养让他忍住踹门的冲动转而大力推开。
太监李福安高声训斥：“还不退下！”
待嫔妃、宫女、歌姬与琴师全数离去，李福安出门贴心地将门再次阖住，守在门外三尺远。
魏长云足有九尺，小皇帝却仅七尺，可谓是俯瞰，衣衫不整的模样教他气到肝疼，竭力压制：“皇上对宣家几位将军之死如何看？”
魏襄负气的扔掉彩色纱巾，提溜起一串葡萄，边吃边聊：“叛徒刘安为窃取军功将祖孙四人残忍杀害并诬陷，朕遭受蒙蔽，相当震怒，已将其赐死！”
魏长云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刘安真能耐，仅凭一人竟能连取三人性命不力竭，还能埋伏宣烈！”
魏襄夸张的语调让气氛更为冰冷：“知朕者，王叔也~朕都未料到，这刘安下手真狠，还用了毒啊~”
宣然写了八百里加急信笺后，魏长云命人去查过了，现场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魏襄，明显是有人替他收拾干净。
“皇上，领兵回朝需要虎符，宣帅手中的被宣然取回，皇上手中的可否借臣一观？”魏长云摊开右手，见魏襄支支吾吾，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将魏襄双手扣在身后摸出钥匙，开了龙床旁边的柜子拉开最中间的抽屉。
精致的青铜盒里空空如也，拿出放在掌心，“皇上不需要给臣解释吗？”
魏襄拨弄着手指，本就比魏长云矮了一大截，如今被戳破气势也输得七七八八：“朕……”
殿门砉然洞开，出现一个保养得宜的华美妇人，眼角眉梢皆是风韵犹存，高耸的发髻仅用了一对羊脂玉步摇，纤长的颈上一串翡翠衬得人贵气庄重，首饰简单却价值连城。
妇人一手拄凤头拐杖，一手将虎符放在盒中：“哀家好奇，拿来观瞻一二。”
魏长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提及死去的忠臣还是忍无可忍：“母后，这可是虎符！儿臣说过，再一再二不再三，上次是礼部侍郎任海，这是第二次！即便母后力排众议，即便他是皇兄唯一嫡长子，儿臣也要废了他的帝位！”
“啪——”
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愈显得悠长，魏长云头被打得偏过去，左脸留下一道长条印子，血液顺唇角滑落，心底难以遏制的涌起一片冰凉。
束晴目露凶光，适才的美好不复存在：“你也知道他是你皇兄唯一的嫡长子？我合计你都忘了！”
魏长云顾不上擦血，全力争辩：“皇兄并非只此一子，侧妃育三子，珂儿资质欠佳，但璟儿尚可一试，珉儿更……”
“啪——”
又是一拐杖打在魏长云右脸：“魏长云，你是庶子，便要让皇位也落在庶子手里吗？”
魏长云眸子闪了闪，掩去一丝泪光：“皇上耽于美色，不务正业，亲奸佞，害忠良，如此德行怎对得起皇兄临终遗言？母后纵使打死儿臣，儿臣总会找到合适的借口废 他！”
“逆子！”束晴举起凤头拐在魏长云脸上又是重重四下，见脸颊高高肿起才身上一通猛力抽打，“跪下！”
一如三年前皇兄过世，刚被立为太子的侄子魏襄因口角之争当众杀了一个族老的独子，礼部侍郎任海上奏软禁太子三年磨磨心性。
当朝引起轩然大波，他是支持任海的，而且是想放逐军中或是下放农家，见过军人流血流汗方知晓开疆拓土不易，见过百姓辛劳困苦方懂得民心体恤民情。
不足两月便是登基大典，新帝想安稳地坐这个位子，民心不可伤，民意不可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