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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司默也不知道具体是几点钟,口渴难耐,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如狂风般可以将她口中的湿润生生的夺走,她知道自己在发烧,但她必须撑下去,她要照顾司振海,她要把一夜间倒塌的司家撑起来。
站起身来倒了杯水喝,抬手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还好不是特别烧,也许等司振海输完液,睡会觉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她抬眼望望输液袋中的药液,还有一些儿,但应该很快就好了。
半个小时后,司振海输完液,护士把针拔了,对着司默嘱咐几句后,便退了出去。司默进了洗漱间,从刚刚让家里佣人送来的洗漱用具中找出了一条新毛巾,打湿后,她用湿毛巾给司振海擦了擦脸和手。
然而,在起身将毛巾送进洗漱间的时候,她的头一阵眩晕,赶紧抬手扶住身旁的椅子,椅子被推动了一下,咯吱一声,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赶紧回头望向病床上的司振海,见他还安稳的闭着眼睛,心下稍安。
医生说司振海至少得六个小时后才能清醒,司默头晕沉沉的实在难耐,想想不如去楼下值班的诊室买点退烧药,如果自己不尽快好起来,怎么能有精力照顾爸爸。
于是,她给司振海掖了下被角,收拾停当,她才起身走向了门口,然而在关上病房门的刹那,却在昏暗的楼道中装进了一双沉痛而哀伤的黑眸。
没想到他还没走?难道自从被自己骂出来后,就一直默默的等在门外?司默的心猛地一抽,脚步凝滞,她手扶着门把,怔怔的与杜子腾对视着。
楼道里的灯早就被护士给熄了,只有镶嵌在墙壁下端的小壁灯还发散出微弱的光线,能让人辨识出前面的路,但却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淡黄色的光晕仿若夕阳西沉后,残留在天边的余光,朦胧而黯淡,杜子腾背靠着墙壁,头侧向她的方向。
细弱的光线下,司默看不清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像是黑暗中巍峨孤立的山峰,几千年都孤独的屹立在这里,那份寂寞的哀伤和孑然遗立于世的痛楚让人心痛和怜惜。
他的头发微显得有些凌乱,似乎被人重重的揉搓过,而俊逸硬朗的面颊在暗淡的光线下,愈发的深刻暗沉。
杜子腾缓慢的向司默靠近了几步,深幽的黑眸在壁灯的光线中散发着一丝幽弱的微光,透过黑暗,直接刺入司默的眼中。
“默默,我们能谈谈吗?”他的声音微微暗哑,夹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期盼与酸楚,黑眸专注深情,目光隐忍,藏匿着他最深的思绪。
他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或许,一切真的是冥冥中注定,如果说他对于司振海的恨意深入骨髓,那么他对于司默的爱则早已刻入灵魂,本以为这两者根本就不矛盾,根本就不冲突,然而就再他第一次进入司家,第一次被司宸介绍给司默时,他就该意识到她对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爱情与仇恨是不可以同在的,选择爱情,该放弃仇恨,选择仇恨,就该放弃爱情,然而他却贪心的想要两全其美。即使中途为了她放弃了计划,但是某些事情就像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流,他对她还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错开目光,司默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向着自己的右前方迈步,打算直接越过杜子腾,可刚走一步,身体便被一个炙热而结实的胸膛包围,“默默,跟我说话,别不理我,好吧,如果你恨我,就打我,骂我,但别不理我,别离开我——”
低沉的声线中满是卑微的哀求,带着一丝轻颤的狂乱,他紧密的抱着司默,将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让她侧耳静听这他紧张而慌乱的心跳声,双手如钢圈般牢固的扣在她纤细的腰间,不让她挣扎动弹,而下颌抵在肩窝处,唇瓣摩挲着她耳根后的短发,着了魔似的的轻呓着道歉的心声,“对不起,对不起——”
司默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僵硬的任着杜子腾抱着,直到他感觉到她消极的抵抗,缓缓放开了她的身体,司默才退后了一步,毫无表情的抬眉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冷淡的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分开吧!”
说完,不待杜子腾辩解和追问,她越过他的身体,朝着昏暗楼道的尽头走去,然而当自己的身影一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强忍在心的眼泪如狂风暴雨般布下,他们之间以往所有的甜蜜和恨意瞬间统统化成了酸涩的泪水,从心里流进她的眼底,从今以后,他们再没有关系。
第二天早起,司振海就清醒了,只不过正如医生所说,他四肢瘫痪,左半部分的脸也瘫痪了,他醒过来后,除了刚开始因为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满意而囫囵的嚷了几声外,便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沉寂。
司默昨天吃了点退烧药,身体仿佛好了一些,但隐隐还是有点眩晕。
吴曼珍早上来医院看司宸时,被司默拉进了司振海的病房,因为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还不如让她早点知道,也有个心理准备,吴曼珍哭哭啼啼了半天后,又开始对着司默谩骂,司默始终没有吭声,只是坐在司振海的病床边上,不时的抬头看看输液袋中得药液。
等吴曼珍骂累了,她才抬头淡淡的对她说,“大妈,无论你愿意不愿意,现在司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无论你觉得我多么可恶,多么低贱,在爸爸和姐姐的身体没有好之前,我都会守在他们的身旁,如果你觉得让他们整天看到你骂我的场景比较好,那你可以每天都骂我。”
吴曼珍沉默了,没再说话,便扭头走出了病房,去楼上的重症监护室看望还没醒过来的司宸。即使她再不愿意,但依照司家现在的情形,她必须容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