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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方书恒先生来了。”
“谁通知他来的?”不悦地合上卷宗,雷邢浩走向客房。
“没人通知他,可能是这几天没有柳小姐的消息,所以亲自跑一趟美国。”杰瑞紧跟在后面。“警卫听说是柳小姐的朋友,也不便阻拦。”
“杰瑞,别开玩笑了。”雷邢浩挑了一下眉。他还不了解方书恒对柳雁-的占有欲吗?方书恒会向外人自报与柳雁-是“朋友”关系,天就会下红雨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雷邢浩,尤其对柳雁-的事他特别敏感,杰瑞捏了一把冷汗。方书恒当初执意闯进雷宅时,的确是嚷嚷着柳雁-是他的未婚妻,害得警卫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是这么在意柳小姐,但这几天面对柳小姐时,却又会控制不住情绪,不是威胁就是冷战,最常看见的画面就是柳小姐沉默地坐在床头,雷邢浩一脸不悦,两人默默无语地坐上几小时,结局往往是雷邢浩负气离开。但到了半夜,又会悄悄回到客房,整夜握着柳小姐的手,直到天亮。
明明在意,却又不断地伤害着彼此,这两人的拉拔战究竟要持续到何时?
雷邢浩一打开客房的门,就听见方书恒忿怒的咆哮声:
“为什么你浑身是伤却不通知我?雷邢浩软禁你是不是?”
柳雁-一脸苍白地坐在床上,只是轻摇着头。
“方先生,这是美国本土,请小心你的用字遣词,不够谨慎小心吃上官司。”雷邢浩走向柳雁-,刻意挡在两人之间。
“雷先生,不,我应该称你为雷总经理,你是雷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要并购我们公司的人,我的用字遣词的确应该小心点。”方书恒语带讽刺。“雷氏集团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大财团,我们方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雷总经理的身份。”
“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方家的命运。”
“至少不用浪费时间和你玩这场卑劣的游戏!”方书恒紧握起拳头。“利用一个弱女子,你觉得很好玩吗?”
“并购方氏企业,根本不需战术,何来利用?”
“你敢说你接近雁-没有任何目的?”
“我接近她当然有目的,我早就说过了,我一定要得到她。”完全不理会方书恒的怒视,雷邢浩只是专注地看着柳雁-,这句话是对她说的。“方书恒先生,你似乎太高估方氏企业的存在价值,也太低估对手的能力了。”
“我的确太低估你的卑劣,就连谎言被拆穿了,仍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甜言蜜语。”方书恒不得不维持这套说法,即使明知雷邢浩根本不想利用雁-,但为了带回雁-,他只能这样做了。
从一进门他就知道,雁-早已知晓了一切,雷邢浩的身份、雷氏集团的并购案,调查出这些真相时,他着急地飞来美国,就是为了夺回几乎已被判定出局的爱情。他以为这是他的最佳筹码,但在见到雁-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他太天真,也太自私了。
雁-正被折磨着,不是表面的伤,而是恩情与爱情的抉择。
“是不是甜言蜜语我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方先生正说着违心之论。”
这男人具有一眼就看穿敌人的特质,他看穿了他的矛盾。
“我必须带走雁-,她是我的未婚妻。”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方书恒先生,她现在是我保护的人。”
“你正非法限制他人的行动。”方书恒伸手想拉起柳雁-,却被雷邢浩制止。
“杰瑞,叫警卫过来,把方先生请出去。”
“雁-,跟我回去!爸爸和妈妈都在等你回去,他们很担心你。”
“她必须留在这里养伤,你想搬动病人,让她的病情恶化?”
看着浑身包着纱布的柳雁-,方书恒迟疑了。但最令他担心的不只是雁-的伤势,她的精神状态更是让他忧心。
“我要回台湾。”柳雁-忽然开口了,她看了方书恒一眼,视线就此停留在雷邢浩身上,不再移开。
雷邢浩皱起了眉,无法接受她竟然还是选择方家。
“我说过了,你哪里也不准去。”
“伯伯和伯母正在等我,我必须回去。”
“他们正在等你?”雷邢浩冷哼一声,霸道地捉住她的肩:“那我呢?我也在等你,你打算将我置于何地?”
见到这一幕,方书恒生气地想拉开雷邢浩,却被杰瑞挡住了。
“方先生,您是聪明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请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没那么大的雅量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但是现在雁-眼中似乎只看得见雷邢浩,教他进也不是、退也不得,只能眼不见心为净的别过头去。
“你说过什么,难道你忘了?”愿意爱他,却不能留在他身边,这样荒唐的事,教他如何接受?
“我用一辈子遵守这个诺言,够不够?”如果用一辈子的时间等待一场无结果的恋情是件傻事,她愿意当一辈子的傻人。
“我要你一辈子的等待有何用?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柳雁-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他们难道比我重要?”
“我只知道你会伤害方家,我必须站在方家这一边。”一边是爱情,一边是恩情,她同样不舍,却无法兼顾。“当年是方家对我伸出援手,现在他们有困难,我不能自私地一走了之。”
“你以为回到方家,我就会收手?”
不论雷邢浩做了什么,在她内心深处,从没真正责怪过他。即使日后会站在敌对的立场,她也知道那并非他所愿。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选择的路,雷邢浩只是忠于自己的选择,要怪的话,只能怪造化弄人。
“我说过了,我可以出资让方家重新成立新公司,只要方家愿意,我们可以不站在敌对的立场。即使方氏企业被雷氏并购了,方家的生计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接受?”
“方家不需要你的施舍!”背对两人站着的方书恒一口回绝。
“也许你会认为方家只是在眷恋过去的辉煌,但是就伯伯和书恒而言,方氏企业是他们用心血建立的骄傲,这和用金钱堆积起来的新公司不同。”
“为了成全他们的骄傲,所以你选择和我敌对?”为何他人的骄傲必须用他们的爱情来成全!他向来没好心肠,无法接受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论点。“你知不知道和我敌对的下场?”
“别威胁我,邢浩。”
“只要能留住你,再卑鄙再下流的手段我都做得出来!”
“我认识的雷邢浩只会光明正大地迎战,绝不是卑劣的人,我的心已经留给了你,请你不要污辱自己的人格。”她不要他自暴自弃,那只会使她更心痛,更无法离开。
方书恒走了过来,搀扶起柳雁。只见柳雁-强撑着身子,在方书恒的搀扶下,一跛一跛地走向门口。
他已经让步了,为什么她还是要离开?他到底要让步到什么程度,她才愿意选择他?
她是父母过世后第一个为他带来温暖的人,却也是第一个能伤害他的人。
“柳雁-,你真的要选择方家?”雷邢浩在她身后怒吼,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阴沉。
柳雁-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故作坚强的声音隐忍着哽咽:
“祝你早日实现你的目的,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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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的庭院里,高秋棠正担心地望着蹲在地上拔草的柳雁。
人,是回来了,心却遗失了,回来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为什么这个孩子总是那么傻?
“妈,再不叫回雁-,鸡汤就凉了。”方书恒走到母亲旁边,提醒手上犹端着一碗鸡汤的高秋棠。
“我看了好难过。到美国前人还好好的,回来后竟变成这样。”才几天的工夫,瘦了一大圈不讲,魂像出了窍,总是不断地找事情做,而且异常沉默,教她看了怎么不难过。
“我早就说过了,那个男人会伤害她,但你却站在他那一边。”
高秋棠摇了摇头。“儿子啊,爱情就像一把刀,有刀锋就有刀刃,拿刀的人再怎么小心,还是会有会伤到自己的时候。”
“不论如何,我无法原谅雷邢浩。十三年来我极尽心力保护的人,他却狠心伤害她,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就算方家的公司被并吞,不能让雁-过好日子,我也不会把雁-交到他手上。”
“儿子,这种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因为我们也是伤害雁-的人之一。如果不是为了方家,雁-就无需夹在中间了。”
“你别老是帮着敌人说话。”
“别怪妈没提醒你,该放手的时候就该放手,不只是保护你自己,也是保护雁。”
高秋棠拍拍儿子的肩,走向柳雁。
方书恒则烦躁地叹了口气,无法明白自己十三年来的付出,为何抵不过一个才出现不久的雷邢浩?
人,他是要回来了,但她的心,却留给了那个伤害她的男人。即使强颜欢笑,即使不再提关于雷邢浩的事,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她只是在故作坚强,不愿让别人替她担心而已。
为什么要爱上那种男人?雷邢浩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怎么会去珍惜她的爱?他只会踏蹋她的爱而已,根本无法保护她。
方书恒的思绪被打断,看向门口又跳又叫的范惠琪。看见范惠琪前来,高秋棠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雁-的肩,放心地走回屋内。
“你终于来了,范大小姐。”方书恒打开铁门,语带谴责。
“方大少爷,看在你愿意通知我,还有一点良心的份上,本大小姐可以不跟你计较你刚才的口气。”范惠琪哼了一声,又笑眯眯地跑向柳雁。
要不是范惠琪是雁-最好的朋友,方书恒实在不愿看见她的嘴脸。他对她没好印象,她也看他不顺眼。
“怎么有空来?不用上课吗?”脱下拔草的手套,柳雁-拉着范惠琪坐到凉伞下。
“不想看见那群小表,就请假啦。看看你,瘦得像僵尸,能看吗?”不赞同地看了柳雁-一眼,范惠琪猛摇头。“虽然方家要被并购了,当不成少奶奶,但是有必要难过成这副德性吗?当不成方家的少奶奶,还可以当雷家的少奶奶嘛,别这么死心眼。”
知道范惠琪是在开玩笑,柳雁-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笑得比哭得还难看,真的很惨喔?”从方书恒口中略知一二,没想到事态好像颇严重。“这么喜欢他?”
“都过去了。”虽然她总是不断想起雷邢浩那句“只要你的选择不是我,就永远不会结束”的话,但也只能不断催眠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才怪!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还没过去。喜欢就到他身边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你爱而且也爱你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手?”虽然方书恒口中的雷邢浩是万恶不赦的人,不过她才不信那套呢,她相信雁-的眼光。
“他是要并购方家的人。”
“你这个死脑筋怎么老是想不通?他要并购方家又如何,他是生意人,要怪只能怪方家的公司经营不善,又倒楣的让人家看上眼。没有你,方家的人又死不了,变穷人而已嘛,世界上穷人这么多,又不差方家这几个人。但是如果你没有他,你这辈子会快乐吗?他没有你的后果又会如何?拜托你多为自己想想,也为他想想好不好?”
“我伤害了很多人,我很残忍,对不对?”那天,她根本没勇气回头再看雷邢浩,她怕看见他受伤的表情,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鼓不起勇气离开他。
“你最残忍的就是伤害了自己。”范惠琪是标准的自我主义者,要她伤害自己,不如叫人拿把刀砍了她还比较痛快。“前几天我有个女学生为了个男人闹自杀,乖乖,吓死我了,我根本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自己。”
“你去救她了?”
“废话,她在我上课上到一半时忽然爬上窗户说要自杀,就算我想逃跑,也没地方跑呀。”
“我不会自杀的。”她知道范惠琪在担心什么。
“愁眉不展也是一种慢性自杀,你要留着命等他来接你,然后去当雷少奶奶。为了我的少奶奶梦,最好给我争气点,如果你嫁了有钱人,我就每天在你身旁绕来绕去,就不信会钓不上凯子,当不成少奶奶。”
“你果然是个坚持梦想的人。”
“当然。我可是个有理想、有抱负、有坚持的年轻人耶!”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两者皆可抛。“别再傻下去了,让伯父伯母和方书恒看着你郁郁寡欢,不如离开他们还来得干脆。”
“不会再有傻事了,因为我已经选择了。”
“如果还有机会再选择一次呢?你仍然会坚持你的选择吗?”
如果还能再选择一次?她会如何?柳雁-望着范惠琪,久久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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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坡的弯道上,响起了尖拔的煞车声。下一秒,车子冲出了车道,坠入了山谷,在一声轰天的巨响后,飞焰自粉碎的车身下窜烧而出。
车祸现场出现了大批员警,嘈杂的人声中有个少年,无语地望着山谷下支离破碎的车身,耳畔犹存母亲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邢浩,你不用陪我了,为了你,我会坚强活下去的。”妇人坐在驾驶座上挥着手:“灵堂的花谢了,我去帮你爸买束他最喜欢的桔梗花,马上就回来。”
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回来明明说好了,为什么在下一秒却天人永隔,到另一个世界陪伴爸爸了?
那他呢?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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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到房间休息吧。”
杰瑞的声音,将雷邢浩自梦境中唤了回来,他揉了揉太阳穴,过度的疲劳让他近日头疼得厉害。
“不用了,把刚才交代的资料拿过来。”
“邢浩,你决定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雷邢浩回神,微露出讶异的神色。
“杰瑞,你有多久没叫我的名字了?”
“从进雷氏那一天起,十三年了。”为了雷邢浩着想,从踏入雷氏集团那天起,他不是称他为小少爷,就是以职称称呼。“为什么现在又叫了?”他的名字老是被一大堆讨厌的亲戚在喊,喊得他想作恶。
“因为现在你必须作的决定十分重要,我不想以下属的身份影响你。”
“你说说看,我该作什么决定?”
“你真的要放弃柳小姐?”
“你从哪一点看得出我要放弃?”
只要是他认定的事,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他说过了,只要柳雁-的选择不是他,就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你们都是坚持自己选择的人,没有人愿意让步的话,就不会有结局。如果并购了方氏企业,伤害了方家的人,柳小姐这辈子再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想赌吗?”
“为什么是我让步?说个理由来听听。”
“这还不容易回答,因为你爱她呀。”
“好吧,那就我让步。”雷邢浩忽然接口,让原本还准备长篇大论的杰瑞完全措手不及。
想不到人家早就想好答案了,只有他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杰瑞觉得自己又多此一举了。
“杰瑞,你倒告诉我,为什么我爱她就必须让步?因为我爱她比较多,她爱我比较少?”丢开手中的笔,雷邢浩的语气竟像自问。
“已经作决定了,干嘛还计较这些?”
这孩子就是这副倔强的脾气,就算愿意为了爱放弃计画了十几年的目的,也放不下骄傲的自尊心,计较起爱的份量。
“杰瑞,别以为男人就不会心胸狭窄,我刚好属于这一类的人,无法不计较。”
最初是游戏,但不知何时,游戏的地位竟愈来愈重要,到最后甚至超越了他的人生目的。他人生最大的目的,被柳雁-改写了,拥有她成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当初不应该下场玩这种游戏的,否则今天也不会落到改变目的,让痛快的复仇大打折扣。
“我年轻时,好像也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父子俩真是同一个样,不过爸爸是和情敌争风吃醋,儿子面对的却是一整家的人。“你该不会想让柳小姐再陷入两难的选择吧?很折磨人的。”
“我虽然知道相等的爱不存在,但至少不能相差太多。”
“谈你们这种恋爱心脏要够强才可以,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早知道雷邢浩有决定了,就别多嘴,要他面对这种折磨人的课题又不泄漏,实在很痛苦。
“你不用插手,在旁边看着就好。”折磨她,同时也在折磨自己。他已放弃坚持,做出让步,无法再放弃仅有的自尊与骄傲。
“你都已经这样说了,我还能再说什么?”雷邢浩的爱太危险,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了。“谈公事还比较好办。明天就开始行动吗?”
“把这几年搜集到的罪证交给美国政府,美国政府应该会很高兴,有人替他们清除一堆败类,还帮他们捉到逃漏的税收。”
“世界的股市也会遭受波及,其它国家的政府应该不会感谢你。”雷氏集团毕竟是个跨国企业,在世界各地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别人的感谢无法让我快乐,我稀罕什么?”他要的是柳雁-的爱,是完全的自私,别人的想法与他无关。
“资助方氏企业的合约要签吗?”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合约对象改成方家的人,当作是方家收养柳雁-这几年的谢礼好了。”
“这样下来,你的户头会大大地缩水,一切可能要重头来过了。”
“重新洗牌不是很有趣吗?”如果会在意那些钱,他就不叫雷邢浩了。“当年我爸离开雷氏时,不也是两手空空?跟当年的他比起来,我富有多了。”
说他乐观又不是,应该说是自负又狂傲吧,完全不把金钱放在眼底,杰瑞真不知该赞美还是感叹。
“杰瑞,你的退休金我早有准备,不用担心。”
“我要是在意那些退休金,当年就不会跟大少爷离开雷氏,又为了你这个混小子回来,赴汤蹈火的陪你进行这种疯狂计画了。”
雷邢浩淡淡一笑。
“就知道你嫌我老。等你娶到老婆,我就退休,可以了吧?”他有不好的预感,要退休可能还要好些时候。在这之前,等着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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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做的?!”
雷振远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雷宅。满腹的怒火及疑惑,在看见雷邢浩气定神闲正坐在大厅等待时,心底顿时有了底。
“坐吧,茶已经准备好了。”
“你不是一直想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现在为什么要做出摧毁雷氏集团的行为?”雷振远生气地用拐杖敲击地板。
警方大举进入雷氏集团搜证,几乎带走了雷氏家族三分之一以上的成员,而且全是公司的高阶主管,这其中当然包括了他的二儿子及女儿。
“想不到美国政府很配合,时间和我的预估完全吻合。”既然老头子不喝,他就代喝了这杯茶。“除了长期逃税之外,还有非法交易,教唆杀人罪、诈欺罪、**罪啧,太多项了,一时无法完全背出来。当然,最后一项姑姑没有参与,是二叔做的。”
雷振远当然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和女儿素行不良,但从来没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而揭发者正是他一手栽培的孙子。
“最后一项可能塞些钱就能解决,不过光是前面那几项,二叔大概要蹲苦牢好几年。可惜的是男女监狱分开,否则姑姑还可以和二叔在里面拟订计画,看看出狱后要怎么解决我这祸害。”
“你别忘了,还有我在!”当初有所怀疑时,他就不该笨到把大权交到雷邢浩手上的,否则
“太迟了,后悔也于事无补。组成十个律师团,也救不了他们,那些堆积如山的证据,件件罪证确凿,你以为我搜集了十年以上的东西,可以轻易就被你化解?”
“十年?!从你踏进雷家你就在做这些事情了?!”他的用心栽培,换来的竟是这样的报答。
“正确的数字是十三年。我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车祸、失火、遭到劫持,太精采了。真不知我福大命大,还是主谋的二叔和姑姑太愚蠢。”为了除去他这个眼中钉,他们真是大费周章。
“你的安全我一直在严加戒备,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有我保护,但现在你却拿击垮雷氏来回报我?”
“任由你的儿子和女儿设陷杀害孙子,然后注意孙子的一举一动,在孙子侥幸逃出来后赞美他的勇气与精明,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爷爷,你的思考逻辑真是异于常人啊。”那不是保护,雷振远只当是在训练他,在训练一个可以振兴公司的人而已,而且是以冷血的方式。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我这位子吗?我可以马上让出来。”
“你以为我真的稀罕这个位子?我只不过想在当上董事长以后彻底结束雷氏集团而已。不过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才会毁了一半,虽然不太痛快,也只好将就点了。”
“毁了雷氏,你的人生也毁了。”
“想毁了我吗?你的筹码有多少?”雷邢浩笑着比出拳头。“零,对吧?”
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临,他怎么可能留下把柄让人威胁到自己?
被说中心事的雷振远,只能沉默地低垂着头。他唯一的筹码就是雷氏集团的最高位,但雷邢浩根本不屑一顾。
以为亲手栽培了一个最佳继承人,想不到却栽培了一个魔鬼来毁灭雷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总有原因吧?虽然我不是一个慈祥的好爷爷,但自认无愧于你。我给你最好的一切,全心全意栽培你,就算无法获得你的尊重和亲情,但至少你也不能把我当作敌人看待。”
昔日纵横商场的强人脸上,有着岁月刻划的落寞。
“十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你知道内幕。”
雷振远一惊,不敢正视雷邢浩,微微别过身去。
“车子被动了手脚,但是车身毁得太严重,加上背后有一股势力妨碍侦办,所以只能以驾驶人丧夫伤心过度,不小心坠落山谷结案。”雷邢浩脸上浮现出恨意。“而主使者正是二叔和姑姑,因为怕我回到雷家瓜分家产。”
“你都知道了?”十三年来他小心翼翼地隐瞒,想不到这孩子还是知道了,而且正秘密进行复仇。
“当年你也知道他们的计画,本来想阻止,不过到达现场时却改变主意,因为你知道我并没坐上那辆车。”
“要怪就怪那个女人,不该在诱拐我儿子后,还想和我争夺孙子的抚养权。”
“所以你选择了眼睁睁看着她丧命?”他是间接的杀人凶手,即使做了这样的亏心事,还是把过错推在他母亲身上。
“她本来就该死,诱拐走我最爱的儿子,离间我们父子的感情,若没有她的出现,雷氏集团交由你父亲经营,现在的规模绝不只是如此!她毁的不只是我的亲情,还有我未完成的梦想!”雷振远忿怒地嘶吼着。“我以为你能完成我的梦想,让雷氏集团在世界发光发亮,想不到却养虎为患,让你把雷氏给毁了。”
“还没全毁,至少在你入土前还能再撑个几年,不过也差不多了。”早就是个百病丛生的公司了,即使外表能维持光鲜亮丽,却像个不堪一击的骨牌,倒了第一根,后面只能继续倾倒。
“为什么这么愚蠢?毁了雷氏只会让你一无所有!”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后侮。”雷邢浩说完,走向放在门口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在新闻媒体揭露前,我还有事要办,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放过我?”
只要这孩子有心报复,他根本就没机会站在这里质疑他的行为。
雷邢浩迟疑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回答:
“至少叫你爷爷时,不会让我有太作恶的感觉。”
破坏这老人的梦想已经够了,他没绝情到把他送进牢房度过余生。毕竟这几年他待他不薄“帮凶”的惩罚,这样就够了。
“你要去找那个姓柳的女人?”雷振远语气中夹带着不甘心。“父子俩同一个样,都是为了女人!”
“你应该感谢那个女人。”他回头,看了雷振远最后一眼。“因为她,我才会给雷氏集团苟延残喘的机会。”
“你真的不后侮?为了一个女人?”
雷邢浩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行前最后的一句话是:
“保重了,爷爷。”
雷振远挺直的背,在雷邢浩离开后忽显得无助而孤单。他吃力地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向停机坪。
“保重”是吗?可恶的孩子,毁了他的一切,竟还敢叫他“保重”!
“爷爷”是最后一次叫他爷爷了吧?就像当年离开的大儿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一样。那是他最后一次叫他爸爸,十五年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再也无法听他叫一声“爸爸”了。
而今,那孩子又同样留下了这一句话。他人生中最令他感到骄傲的两个人,最后都选择了背叛他,难道是因为他背叛了自己的良心吗?踽踽而行的背影,有着无限的落寞与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