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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二日夜入皇宫,近些日子西南与西兹国交境之处军情日益紧张,皇上连夜召了臣子入宫商议,几位皇子自是不会例外。
端木涯眉目间都是惫懒之色,双目间隐隐可见淡淡的血红之色。
知舞走上来,“殿下,可是要回府歇息?”端木涯手下知姓侍卫、侍女共五:前几天被派往西南的知棋、叶阑珊身边的知书、留在府中侍候其起居的知琴、远在南方的知赋,以及身边这位方方自西兹归来的知舞。除却知书、知琴不会武功之外,另三人皆是中原一流的高手。
“嗯。”冷峻的四皇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额际一缕垂下来的发丝被风抚得飘扬如云。
“备轿!”两人步出宫门,知舞便扬手吩咐门外候着的四皇子府侍卫。
八抬大轿绸缎帘子被高高撩起,端木涯一只腿还未踏入轿内,便闻着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呼声。一个妇人的身影奔过来,嘴中一边喘气一边不停呼着什么,远远地向这里挥手。
不是叶阑珊身边的花锦,又能是谁?
“殿下?”知舞低下头,轻声询问。“现在走吗?”
“等等罢,只怕府中那些个女人又弄成了什么事儿来。”端木涯叹气,又回头看了看头发高高束着,头上无丝毫发饰、身着劲装远离脂粉的知舞,“要是世间所有女儿都像你这般,倒也能省了不少事儿。”
“既是府里的夫人,还是要妩媚些好。”知舞表情不变,是与知棋的活泼全然不同的不苟言笑。
说话间,花锦已经跑到了端木涯面前,累得弯下了腰,喘气的声音比谁都大。“殿下……”
“什么事这么急?”没有任何喜怒的言语,眉宇间微微有几分不耐。
“殿下,求求您……去救救七夫人吧。”双手叉着腰站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叶阑珊?她怎么了?”端木涯微一挑眉,寒声问。
“几位夫人说她在离江的那一夜里,与旁人……”声音压得低了一些,“与旁的男子有牵扯,已经以不洁之罪关到囚室里了。”
“离江之滨?”他的面色忽然凝重起来,直看着这个不顾一切前来救主的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你一定要救七夫人啊,她是被冤枉的……”
“你如何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他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问。
花锦一时语滞,有些不知所措,“我……”
他也不知道是何来之气,话语间更是带了些责问,“倒真是胆大,一无所知、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就敢跑到这里来救主子?叶阑珊是怎么调教你们的?这样莽撞!”
“我……”花锦连忙低头赔不是,“是花锦考虑欠周详,七夫人素来待我们极好的,一时心急,便也未顾得那样多。”语罢,又露个有几分贼意的笑容,“但是……四皇子殿下,您……会去救七夫人的吧?”
呵,这个皇子府的老嬷嬷了,怎么会不懂得察言观色,定是认定了他会去救她,才会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里来寻他的吧?端木涯亦只是轻咳了一声,也不说破,想着囚室里的境况微微有些心忧。
“殿下,现在出发么?”在一旁听着花锦这般绘声绘色的言辞之后,知舞依然镇定如常,轻轻请示主子。
“备马。”端木涯竟然是脱口而道。
“是。”知舞也不多问,命人牵了一匹千里良驹来。
花锦则是微微吐了一口气,这样千里快驹疾奔回府,七夫人亦能少吃些苦头吧?呵呵,看来……她猜得没错,四皇子果然会出手。
囚室里灯光极暗,不过自入口侍卫处遥遥传来了一点微光,叶阑珊勉强能将这里的情形看清楚。一面墙角里铺着厚厚地稻草,另外三面都是栅栏上挂下来的铁链子,看上去……像是特意用来套住四肢的。
阑珊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是的,大夫人在命人押她至这里的时候,曾经叮嘱过需好生照看。可是在同囚室的守卫交待之时,却堪堪被四夫人安琳强调了几分,自然是将“照看”二字加上了特别了意味。于是乎,她堂堂七夫人叶阑珊便被关到了整个囚室最恶劣的环境里。
出乎所有人意料,阑珊自一初始便平静得可怕,即便是被关至此地,亦是无波无澜,冷静镇定,若无其事。此情此境,越是乱,便越会陷入更可怕的境地。帝都城这样大,安琳想要找到那名军人,即便出动她所能支配的所有力量,至少也需一天吧?
也就是说,她还有一天的时间,来思考挽回之法。
房间四周的霉朽味道扑鼻,阑珊以手抚额,缓缓阖上了双目。
“夫人……夫人。”一个碧色的娇俏身影跑过来,是方方打点了一众侍卫才得以入内的知书。“夫人,你……怎么样?”然而一看到阑珊身处的环境,秀眉便是一皱。
“知书,花姨娘呢?”阑珊立马站起来,扶着铁栅栏与之相谈。她还记得自己被府中侍卫押出朝阳殿之时,花锦又哭又喊的模样。
“已经去皇宫宸华城了,说是要去找人来救夫人。”
“宸华城?”她叶阑珊来帝都时日不长,全无机会去结识那些宸华城的权势之族。花锦她又能去找谁?难道……是他、端木涯?呵呵,叶阑珊有几分失笑地叹气,这个花锦,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么。
“是啊……估摸着这个时辰,已经到了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知书同样是叹气,将手里的包裹塞进去,“这里凉,我拿了些衣裳过来,夫人要当心一些,千万别受凉。还有一些你平日里爱吃的点心。”
“谢谢你,知书。”
“夫人……”知书一时感怀,“你别这么说。”想了想,又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怎么无凭无据就把夫人抓到这里来了?夫人,你那样聪明,能想到什么办法么?有没有什么知书可以帮到的,我马上去办。”
“现在?”阑珊苦笑了一下,“被关在这时伸手不见五指,又着实不知道那个人的联络之法,也是无法啊。”
“天啊……那怎么办?!”知书大急。
“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阑珊反而安慰起她来,浅眸一笑。“好了,你回去吧,挽风阁里不能没有人主事。”
挽风阁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知书向来是个知书识礼的,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当下也不多说,便离了囚室。
阑珊这才沉沉叹了气,将手里的包裹轻轻往稻草中一扔,一些点心遗漏出来,清香缭绕。美妙的味道自然是吸引了无数老鼠蟑螂,只闻得唧唧的声音,那些可恶的小动物已然大胆地行出,试探着取食。
阑珊一惊,猛然间将包裹扯了过来,吓得那些生物如同流水四散。而随之,竟然还一物自包裹里落下来,雪白如玉。居然……是缘君送她的那枚风铃贝壳,不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知书将她昨日里穿的那件衣裳也拿了来?里面倒是藏了这枚贝壳不错。
当下拾起来,确认般地放在耳边一听,却将她吓了一跳。
那是缘君的声音,他说,“阑珊、阑珊,去皇宫找公主,去皇宫找公主。”
阑珊闻语,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此语的意义所在。
拿起来又听了一遍,依然是那句话,而这之前缘君拿在手里时那些鸟鸣声、水流声全然不见,贝壳里不断重复的,便只是他的声音。
这个缘君,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