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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色不错唷,姗儿。”小花故做一本正经审视。“你变漂亮了呢。”
“谢、谢。”苏姗儿不以为意笑笑,习惯性推推鼻粱上的眼镜,再想摸向脑后绑起的长辫——却落了个空,却是抚上一片呈波浪的长发,才想到为什么。
因为现在只要一见面,尼克就马上会动手去拆解她绑得紧紧的发束,然后一双蓝眼会随着她发丝散开来的动作而发亮——好像欣赏到什么全世界最迷人、最可爱、最漂亮的为了那双发亮的眼神,苏姗儿知道自己可以维持这个解放开来的发型一辈子都没关系——即使是在酷热的暑夏。
谈恋爱的情人不都是如此?百般的装扮自己,就是为了要让对方觉得赏心悦目。
“嗯,你头发放下来比较好看说。”小花眼尖地看到有顾客提着购物篮往收银台走来,匆匆丢下这一句来结束话题,就回头忙碌去了。
“哦。”愣愣咀嚼这句自然而然的赞美,苏姗儿心中充满新鲜的感动。
赞美的人不只是小花而已,陆陆续续,她又收到类似的赞美。
男同事打量苏姗儿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了,仿佛冠在苏姗儿身上的名牌定位不再只是“同事”二词,甚至在她不知情的背地理,好几个起了追求之心,但却再一想到尼克这号人物时而打退堂鼓。喷,真可惜,原来这个苏姗儿长得还不错看呀,真是便宜那个金头发的老外了。
将收银台交接给一名工读小妹,苏姗儿跑到门口去迎接卫生用品运送的贷车。
卷筒式卫生纸十箱、女性生理棉条三箱、帮宝适尿裤一一清点数量后,她再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将货单交还给对方。“嘿、咻”回个头,她先将缺货的贩售货架添补货晶,有些吃力推着手推车前进。
“啊!”哪知就在她要转入挂有“卫生纸品”牌子的两排货架间的通道时和人相撞了,虽然苏姗儿紧急拉住手推车扶把,但叠在最最最上头的那包“苏菲超薄型”还是掉了下来,砸到那双黑得发亮的鞋头上。“对不、起——啊、啊、你、你是——”苏姗儿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想从这个穿西装打领带的顾客手中接过那包“苏菲超薄型”突地浑身一僵,认出对方。
“姗儿,”非常尔雅斯文的男音。“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苏姗儿整张小脸表情一变。“陈、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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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早退?”尼克有些怔仲地重复这个名词。“早”是什么意思他知道“退”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但合起来是什么意思还是不知道,还没学到嘛。
“是呀,”小花惊讶地看着他。“她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就突然请早退下班。”声音压得细细低低。“店长很不高兴呢,那时还是正好人最多的时候,忙得不可开交,也没人知道她去哪里说”
“咦,小花你不知道吗?姗儿不是和一个穿很帅西装的先生走了吗?”看见尼克和小花,也走过来凑热闹的两名女同事,其中一个突然这样诧异的开口。
穿很帅西装的先生?“谁?”尼克忙不迭追问,心底因听见这个令人意外的答案收紧并微微酸了起来!
“不知道,她的朋友吧。”那名正好看见苏姗儿急着临时早退,并在办公室中差点和肥肉店长起争执的女同事如是说道,边说边还因为回想而露出眼前一亮的表情。“那男的真的很帅哦,金城武的那种帅法。”
一颗心更紧更酸了起来,尼克是不知道“金城武的那种帅法”有多帅啦,但绝对不是会让他觉得高兴的那种帅法吧。
打她家里电话,没有人接;拨她手机号码,也是关机状态。看看手腕上的表都快十二点了!这么晚了,她还是一个人在外面吗?太危险了吧?
正当在考虑该不该上警察局一趟时,手机倒先一步响了起来。“尼、克?”苏姗儿?”
忙着找人、跑得满头大汗的尼克脚步一顿,几乎是对手机咆哮了起来。“哪里你在?哪里啊?担心,你给我担心啊!”“我”手机那端的人儿显然是被他从未有过的大声公给惊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回应。“我、在你、家里,你、你怎么、还、不回来?”声音在断续中结巴得更严重,还爆出冷门的答案。
她在他家?尼克可真没想过答案居然这么令人跌破眼镜!“我回家,你没准动喔,听见不?没准动!”
果然,尼克以从未有过的飙车速度冲回家时,看见铁门内的铝门半开,门缝里透出灯光,他总算安心地松下口气。
“苏姗儿”踏人玄关,就可以看见她正安静地蜷卧在沙发上,应该是有听见他的开门声以及呼唤了,但仍一动也不动,让尼克紧张地产生错觉——她是睡着了还是昏啦?
连室内拖鞋都来不及换,尼克三两下就跑到沙发旁,发现她没睡着也没昏,一双眼睛正直直瞪着天花板。
“我给你吓呀,苏姗儿。”尼克一看见她平安无事,毫发无伤,忍不住在抱抱亲亲她之余,也发起牢骚来了。“你没见,一、二、三、四五个小时了,哪里去了?”而且,她的同事还说了——“有人找你?一个男人,‘金城武的那种帅法’?”口气还是按捺不下酸意。“谁?”
吁出一口气,苏姗儿烦恼地将脑袋一偎。“他叫、陈、定宏,是、是我外、外公和母、亲,为我、我决定、的未婚、夫。”
“what?”尼克怪声怪叫了起来,感觉浑身毛发都站立起来。那个“金城武的那种帅法”的男人,是她的、她的——
“未婚夫?!”也就是还没结婚的丈夫?!
“嗯、嗯”似乎没想到尼克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苏姗儿像是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并不安地想挣脱他的拥抱。”no、no、no、no”一察觉到她的企图,尼克忙不迭把双臂收得紧了些,知道是自己的怒气吓到了她。“苏姗儿乖没怕、没怕。”
“你、在生、气”而她最害怕有人对她生气尤其是愈亲近的人愈怕。
“没气、没气,只是我吓一跳为你。”尼克又拍又抚又哄又怜的,苏姗儿才好不容易又放下心来。
尼克再次发问时,比刚刚更加谨慎许多。他劈头就问出自己最大的疑惑。
“为什么会你的外公、和母亲,决定未婚夫给你?”这是什么年代了啊这?婚姻大事还是由长辈“决定”的?啊,中文成语里有一句“比着肚子结婚”该不会就是这种情形吧?
“不、不是指、腹为婚。”听见尼克不自觉嘀咕出的自言自语,苏姗儿哭笑不得,就顺便纠正他所使用的成语。指腹为婚?指肚子结婚?这个嘛“是企、企、企业、联、姻。”
如果是指腹为婚,被利用的难受感还不会这么严重吧?苏姗儿黯然垂睫。
“企业联姻?”尼克又有点被搞迷糊了。“企业跟企业呃,连在一起”最后这个“姻”字的意思是——“结婚?”企业跟企业连在一起去结婚?
尼克理解得一头雾水,那种表情出乎意料的傻憨又可爱,让偎在他怀里的苏姗儿在偷偷瞟了一眼之余,抿嘴想笑。
“呃、你其实、说得也、没、错。”两家企业以互派一名“代表”用结婚为手段来扩张彼此利益的范围
“结婚”的确实不是人,而是企业本身啊!
“我家不,应该、说是苏、家,是很有钱的。”苏珊儿开始娓娓而谈——苏家企业横跨亚太区域,在亚洲地区占有一席之地,老中青三代人才济济,个个优秀非凡,而且,苏家人均有张姣好面貌,再加上高傲、冷淡的气质,走到哪里都很难不受到瞩目。
但是,就像那句话说的——“五指伸来长短不一”在许多犹如天之骄子、骄女的苏家人当中,苏姗儿就像只在雪白天鹅中突变种的黄毛丑小鸭,不但个头矮人一截不说,面容姿色更是普通——这样也就算了,但教以身为苏家子女为荣、事事追求完美的苏母而言,最难接受的一点便是女儿那明显至极的口吃!
口吃!苏家没有一个人有这项毛病不,那应该说是残障了吧?苏姗儿的母亲不能接受自己生了一个这样残障的女儿,所以对她冷淡得不多加理睬。而她招赘进来的夫婿——也就是苏姗儿的父亲,亦和妻子站在同一阵线上,把注意力都放在苏姗儿之后出生的几名子女身上。
但亲情就是这么奇妙,苏姗儿不得父母的缘,却意外地颇得苏氏大家长夫妇的疼爱,还擅自为她的未来,决定了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婿。
“那就、就是陈、大哥。”陈定宏确实是个优秀的男人——苏姗儿不得不承认外公外婆的眼光好得很。但是
“你call他大哥还?”尼克鼻头一皱,惩罚似作势往她的鼻头欲咬,最后却是用舌尖舔舔。“亲热大多了,没准!”咦?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会吃醋的人哪!
“我和、他,从小就、就认识,叫他、一声大、哥,也、不为过呀。”苏姗儿恬淡一笑,有些感伤的想起另一件事。“而、且陈、大哥他、的情况,比我、还、糟”
原来家世相当的陈定宏是个私生子,被接回陈家后,从元配与婚生子女处所遭受到的压迫,不仅不输于苏姗儿,恐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陈定宏能力不差,被“陈氏”董事会在利益优先考量下派任为现任公司总经理,算是为长年的欺压出了口气,否则如今陈定宏的日子还不知会怎么难过哩!
光凭同病相怜这一点,苏姗儿以前还住在家里时,感觉和陈定宏满亲近的,再加上他一派斯文的风采,苏姗儿一度还认真考虑就此嫁给他也不错。如果不是
“hello、hello?尼克call苏姗儿、尼克call苏姗儿!”一时想得恍神,苏姗儿被他的“呼叫声”唤回神后,尼克便以一张醋脸相对。“我说过了刚刚,没准亲热太多,我没准哦!没call陈大哥,陈先生就ok了。”
瞧瞧,现在连称谓上都想管上一管!尼克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可笑,还亏自己是“老外”呢!对刚认识的男男女女高兴时别说是直呼其名了,恐怕连“兄弟”或“甜心”等称谓全数出笼也不稀奇,如今他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想管教苏姗儿怎么称呼人家,好不好笑啊?
嗯苏姗儿确实是笑了,不过是温柔的、有所领悟似的一笑。她没反驳尼克的话,只是乖乖的点个头。
“我、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不过——“苏姗儿,没可以一样跟今天跑没见喔。”这点很重要,突然找不到她人的感觉太难受,一度还难受得以为自己心脏有病咧。
“我知、道了。”
嗯嗯,知道就好还有——“苏姗儿,你和他见面下一次,call我先喔。”一定要叫他的啦!他好赶往现场呃,监督,这是一定要的啦。
“我知道、了。”
嗯嗯嗯嗯,知道就好喔哦。“苏姗儿,你觉得”忽然安静下来,让预备“受教”的她反而困惑地抬眼看他,他则是犹豫又微窘的表情。
哎哎,这个他该怎么问话才不会丢脸啊?”那啊我想问你觉得我、我他、他他他他”奇怪了,结巴不是她的特色吗?什么时候也感染给他了?可是就是——“你、你、你我、我、我他、他、他、他”糟糕,愈来愈严重了。”尼、克?”噗哧一笑,苏姗儿糗他了。“你、怎么在、学我、讲话?”呵呵呵,换人啦?
“就是——”把心一横,豁出去啦!“你觉得啊,我和他,谁、帅比较?”“啊?”
尼克以为她没听清楚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遣。“谁帅比较,谁啦?”
对尼克来说,这还真是特别的体验吧?说实在话,金发蓝眼的他,还是首度紧张起自己的长相是不是真的英俊、帅气、完美哎哟,不管是什么都好,反正就是要赢过那个“陈大哥”一筹就对了。很重要吗?废话!
“啊!”苏姗儿终于稿懂他在介意什么了,想笑又赶快憋住,也努力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来回答他。“当、然是、你帅。”
“真的?”蓝眼倏然一亮,尼克就像个收到意外惊喜礼物的小孩子。“我帅比较,你说哦!没准觉得他帅比较哦!”谆谆教诲着。
“是、是,你比、较帅。”苏姗儿觉得他喜滋滋的表情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
就这样,他不放心地叮咛一句,她也回应一句,这一问一答显得又黏又腻,甜蜜无比啊时间跨越凌晨——
以温暖有力手臂拥住女人的男人,在半小时前就睡得沉沉、鼾声响得呼呼叫。
娇小的身形蜷在男人怀中,女人觉得备受保护——同时也保护着他。
抚上浓密金发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如在宠溺一个小孩儿还是男人其实都有这孩童的一面?他们在对天抗地的外表下,终究有着那柔软的一部分,等待别具慧眼的女人来发现、收藏、珍惜、保护。
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jjjjjj
超市附近的一家连锁咖啡馆。
“姗儿,你该回家了。”拿起一杯义式浓咖啡,陈定宏优雅细致晶闻一阵子香味,慢斯条理啜饮,态度胸有成竹。“外公外婆都很想你。”
相较于那杯上百元的咖啡,苏姗儿点的是最便宜的红茶,泡茶包的;热水可以一直回冲的那种——陈定宏眼中抹过一抹鄙夷。
苏姗儿决定对那抹鄙夷视而不见。“我也想、外、公外婆,所以、我都会、回、去拜年,今、年也一、样。”意思是她预定在超市年休时才会回家一趟,而不是现在。“我、今年、有四天、的年、休。”
四天呢,比去年还多了两天!呵呵,她可以好好抽空和尼克腻在一块儿——对了,尼克吃过中国的年莱吗?也许她该下厨好好大显身手
陈定宏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快乐表情,脸色一凝。“姗儿,听说你和一个老外走得很近是不是?”
“是、啊。”先是一怔,旋即不怕人知道地用力点头。她不意外陈定宏会知道这件事——也许全苏家的人都知道了吧。虽然一直没说破,但苏姗儿知道家中长辈本来就有派人在暗中“关心”这个宣布要独立、搬到外头住的子孙。
“我、是交了、男朋、友。”她很大方地说道。“尼、克是、好人,陈大、哥,下次、介给、你认——”
“不用了。”陈定宏嫌恶似的猛一挥手。“姗儿,你也不笨,也不是不懂事的少女了,怎么还不明白?有些来台湾的老外,就喜欢找比较单纯的女孩下手来玩弄,也不管是不是玩出事情来了,届时居留签证一到期,就拍拍**走人了,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是不负责任的。”
苏姗儿惊异地看着他。“我、知道,但是——”陈定宏说这番话都很对,都是出自于一番好意,可是那口吻却着实教人不敢领教。“尼克、是很、好的人,真、的,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陈定宏本想继续攻讦的,但却被苏姗儿异如往常地不再沉默、听顺的态度惊到,猛然发觉她不驯的表情。
“”喀锵一声,小巧的咖啡杯略重地放回杯盘上,陈定宏的脸色略显阴鸷。
他不过到欧美地区出差两三个月,在这段期间,那个叫nicholaskena的老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全盘计划可不能就此散掉
“说得也是,姗儿。”阴鸷之色散去,陈定宏仍然是一张和颜悦色的笑脸。“是陈大哥太武断了,这样吧,我给你个建议,你应该带你男朋友在过年时回苏家一趟,给外公外婆他们看看。这样公开亮相,外公外婆他们应该也会比较放心,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苏姗儿用力点头。“嗯、还是陈、大哥想、得比、较周到。”接着开玩笑地惋叹一声。“唉、呀,早知、道,就要陈、大哥当、我男、朋友不、就好了?可惜你、是陈大哥呢。”苏婿儿很单纯地表明自己的无心,以及将陈定宏定位于“兄长”这个地位。
鬼才要当“大哥”!不过陈定宏没有显露内心真正的怒恼,还是优雅一笑。“那你可要好好开始准备一下过年回家的事情哦。”
这个嘛她颇伤脑筋的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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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到、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
“咚咚咚咚锵!咚咚咚咚锵卜.”
“恭喜呀恭喜,新年发大财”
对尼克而言,过农历年这个喜庆洋洋、中国式的节日,是一连串满满的惊叹号。
比方说到迪化街去办年货。
“oh!my!god!oh!my!god!oh,oh,oh!mygod”看着各式各样应年节景的零嘴,从牛轧糖到花生瓜子、从红纸春联到棉袄、旗袍、中山装,尼克瞬间变身为神力超人,恨不得把迪化街来回逛个十大圈。
“这个甜甜,”试吃了仙渣糖。“要买!”
“酸酸!”试吃了酸梅片。“好吃可是,买!”
“这个咸咸,”现在换成炒花生了。“买!”
“你”恐怖哦!苏婿儿啼笑皆非地阻挡他购物狂的行动。“大多、了,吃、不完哪。”她比比两人手中已各拎了三、四个满满零食的塑胶袋。
“我们吃没完,不关系,分人请吃呀!”尼克兴致高昂地计划着。“分uk中心的好多同事吃一起,分我上课的学生吃一起,”还有还有。“我们你家去,分你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弟弟、妹妹大家吃一起呀!”
苏姗儿小脸蓦地一黯,表情不安又紧张起来。“尼、尼克?”她先前确实是要求他陪自己回苏家一趟没错,但为什么现在想来,怎么样都不觉得是个好主意“我、要跟你、说,我家、的人,很、很不好、相处,再加上、我背着长、辈交、男朋友”为难地咬了咬唇。
“so,你没要我去了?”
“不、不是!”苏姗儿慌张地否认。“我、是怕,我家的、人会给、你难看。”她真笨真钝,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一点?
“难看?”尼克拇指和食指比出个“七”字形,靠在下巴,比出个酷帅姿势。“没要紧,我长得好看就ok啦。”
苏姗儿扑哧一声,紧张不安的情绪顿时云消雾散。唉唉,这个尼克可真天才呀,此“难看”非彼“难看”也,真是败给他了!
“不!我是说、我”如何启齿?难啊她沉默下来了。“what!”尼克眨眨眼,故做顽皮的笑脸,一双蓝眼却是精锐地打量她为难消沉下去的神色,才一本正经起来。
日子相处久了,他发现苏珊儿对自己的过往相当介意,鲜少提起,好似能将发生过的一切埋葬得愈深愈好。
“苏姗儿,”他轻轻的唤她,小心的提议。“如果你没想回家就没要回家,我们过年,玩一起去很好哇。”
流露出一抹淡笑,苏姗儿坚决的摇头。“我每年、都一定、要、回家、拜年的,好、歹也、要包、红包给、长辈,也让、他们看、看我,不、必再、担心我。”
尼克有些懂了,她那坚决得耀眼灿烂的表情——是她的自尊与骄傲哪!与其说是回家拜年,让她的长辈看她好不好,不如说是让苏家人看她一个人在外头也可以过得不错吧?
这种心结,他是懂得的。而她所展露的这份自尊与骄傲,似乎让她娇小的个头一下于拉得修长高大许多,却又让她一下子袖珍了不少,令人肃然起敬后,又忍不住想将她抱在怀中狠狠亲吻一顿。
“我、一定要、回家。”苏姗儿再一次宣告。“不过你如、果不想、和我——”未竟的话,被一根修长的指尖点在她的唇边打住。
“啧啧啧,这样没行的晴,我的苏姗儿。”尼克懒懒散散的笑容,其实是坚决无比的。“我有知道的唷,中国人新年要过,是好重要的,而且是没是好多人都喜欢过新年时,带自己的男生朋友、女生朋友给自己家人看。嗯嗯,我和你是男生女生朋友,当然你要把我给你的嗯,‘老辈’看一看喽!没然我要翻脸给你喱!”话说到最后,居然还用威胁的,他的中文可是愈来愈进步了。
苏姗儿小嘴圆张,怔了两秒钟,然后开始咯咯大笑出来,引起不少注目,而那些注目中,绝大部份是对这对小俩口的惊艳;女人看的是金发帅哥,男人看的就是这个笑起来益发甜美可爱的小女人喽。
尼克心头马上冒出发酸泡泡,咕噜噜的,教他很不是滋味地手臂一伸、一张、一搂,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时低头就亲了下去。
哗啊!虽然,照常理来说,迪化街上人来人往,挤得没人有心情去理别家闲事,但尼克的举动未免太嚣张了点,所以还是有人瞠目。而且尼克的法式索吻又太热、太长了点。总归一句话,他们根本就成了整条迪化街的焦点人物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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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守岁。
他们一口气熬夜熬到天要亮,才东倒西歪地摊睡在沙发上,各带着一颗被火锅菜色塞到饱的胀肚子,呼噜噜地睡到初一下午才起床做事。
大年初一做什么事?“苏姗儿,我们煮火锅吃再一次吧!我好多好多喜欢吃火锅!”尼克喜孜孜地公布自己伟大的计划。什么?还要吃一顿火锅?苏姗儿突然发现若不是自己的神经够坚强,恐怕早就昏死过去。
过年似乎就是这样,煮了、准备了许多好料的,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大年初二,中国传统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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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乐,她却很紧张。
“go!go!go!letsgo!”当她打开大门时:看见的就是盛装打扮的尼克——一袭民初的中山装,还是大红色的那一种。“go!go!go!丫咧、丫咧、丫咧!”神采飞扬得很,手中纸袋跟着甩呀甩。
她则是被他的打扮“惊到”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才挤得出声音来。“你、不能穿、这样、去!”大叫了起来。
“啊?why?”尼克一头雾水,看着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衣服我买时,你说好看,我穿好看去,很好啊?”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苏搪儿用“惨绿”的眼光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审视他这件中山装;如果是传统的中山装那还好,素面淡色、从容优雅,就算是一个老外穿起来走在西门町大街上,顶多只有一、两个人回头瞄瞄。但是,偏偏尼克的眼光“独到”挑中的是件大红色为底、上头还印满“福”字的金色字样,号称是艺术、纯手工、全台湾独一无二的中山装是啊,真够“独一无二”的,一旦穿在身上,别人不想“刮目相看”都很难啊!
“好、看,也还、是、是不能、穿啊”苏姗儿这下于可恨死了自己当初在旁边瞎起哄,还帮着尼克跟那家服饰店的主人杀价。她突然有种自己拿了砖头往自己脚上砸的挫败感。
“为什么好看没能穿?”大大不苟同,尼克把头摇得像搏浪鼓。“我能穿!”
“但、但是”苏姗儿还想劝说什么,却被尼克在“咦”了一声后伸指扣住她的下巴、来回审视一番的举止弄得怔住了。“苏姗儿,你怎么把头发绑死死了又?”难怪他总觉得她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原来是那头乌溜美丽的发瀑不见了,又是一条扎得紧紧密密,看起来死板板、了无生气的长辫!再加上那副千年不变的粗黑框眼镜,真是——
尼克在心中嘀咕嘀咕,大手一伸就打算去帮她解开长辫时,苏姗儿却没像往常般任他行动,反而将头一偏躲开。
“今天、要回家,所、以要、打扮整、齐些,不、好把头、发放下、来。”苏姗儿以一副很有道理的口吻解释着。
“why?"她很有道理,尼克可就觉得一点道理都没有了。“要回家,就没放头发?就是整齐打扮?”歪理嘛!
“因、因为我、怕、被骂,因、为头、发没、好好梳、起来,本、来就是、不整、齐呀。”
那恐怕是她从小受的家教,根深柢固的严格影响吧?尼克从她的话语如是推测。
一个人自幼长大的环境,会怎样影响着一个人的习惯、教养、心智、思想等等,而苏姗儿显然是在一个极度冷漠又严格、不受重视的环境下长成的——从她害羞又内向、下意识总打扮不起来的服装仪容上可略瞧知一二
“啊!”不行的,尼克十分坚决,不顾她出声抗议,硬是动手将那条绑好的辫子拆掉。他好不容易把她改造得爱笑些、自信些可不容许现在又前功尽弃、毁于一旦啦!
“你”阻止不及,苏姗儿有些嗔怪似看着他。“你、怎么可以——”
“唉唉唉,”尼克抢先一步、先发制人。“我才要问你,怎么可以没打扮美美,要打扮丑丑?”
久违的自卑感因他的一句话而全数回笼。“我、本来就、长得——”
“stop!”尼克大大声叫了一声,吓噤了苏姗儿原先要讲下去的话。“谁都没可以,说我的苏姗儿丑!懂不?”蓝眼认真的、直勾勾地看着她,好让苏姗儿明白,这个“谁”尤其是指她自己。
“可、是——”“stop!”“但”
“stop!”“尼、尼克——”
“stop!stop!stop!”尼克边喊边叫,两只手臂还上挥挥、下摆摆的,强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苏姗儿——漂亮!漂亮——苏姗儿!我会打真的!真的哟!”握手成拳以示强调。
“你”看着他一径古怪、搞笑、耍白痴反正是什么模样都好,看着看着,苏姗儿发现自己的心情竟奇异地平静下来了。
她知道了。她知道尼克正努力传达给她的讯息——不要自卑,没什么好自卑的!她苏姗儿在他眼中是独一无二的美丽,所以她也不能自卑呀!
至少,为了尼克,她不能自卑。
忽地,尼克那身红得过火的中山装很奇怪地顺眼了起来,而且隐隐约约的,她知道他刻意穿这身衣服的用意
“嗯”她开口,却聪明地先在他又要大喊“stop”的嘴上伸指一贴,尼克马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小动作“收服”抗议声没了,乖乖地睁大蓝眼看她。
“我、知道了,”轻轻柔柔的声音,少了以往过度缺乏自信的空洞感,注入了一下子能抬头挺胸的自信能量。“苏姗、儿——漂、亮!漂、亮——苏、姗儿!我当然、漂、漂亮喽!”
蓝眼眨了眨,紧接着绽出惊人的、欢欣鼓舞的光采。尼克勾抱着她偎人自己怀中的身姿,温柔徐缓地给她的两瓣软唇一记香吻
就是这样呵!苏姗儿在沉醉时想着。尼克如变色龙般,不停变换各种面貌给她看,从一开始以“老外教师”这身份的开朗、大方、亲切,到现在以亲密爱人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搞笑、逗人,或兼以炽热眼神往视的温存、挑逗、轻怜蜜爱
“你、对你、每个女、友都、这样吗?”她问得没头没脑,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对每个交往过的女人,都是展霹出这么多种的面貌让她看吗?苏姗儿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干涉他的“过去”但这“过去”的可能性事实却像根暗刺,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就刺得涩涩痛痛——“我、的意思、是、说”
“no!”尼克给了她这句回答。如果说苏姗儿问得奇怪,那尼克的理解力是更加奇怪了——真的,他就是知道她在问些什么、在乎些什么。
他毫不犹豫回答她。
“费心,我没费心好多过——就只有你,真的。”额头主动靠上去,尼克让她将自己蓝眼底的认认真真看得清清楚楚。“费心你,值得唷。”
“哦尼、尼克”又想哭又想笑,她该怎么用言语、用表情,将内心的感动真实而完整地表达出来?有人肯为她费心而且觉得值得呢!
尼克温柔体贴地抱着她抚慰好一阵子,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用手指轻轻抬高她的下巴,好让她看见自己一脸某种诡计即将得逞的奸笑!
嘿嘿嘿“苏姗儿,中国人有讲一句话,成语很长的一句,‘孤独happy,没如很多人happy一起’,对吧?”他记忆力应该还不错吧?
“是‘独乐、乐乐,不、如众、乐乐、乐’。”凭良心说,尼克学中文的动力惊人,但记忆性和理解力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跟着重复一遍,然后用力摇头摆出个“先暂时不管它”的表情。“来,你看我,只有我穿好看是没行唷,我又买衣服准备,是要给你的啃。”他神秘兮兮一笑,从纸袋中掏出一件旗袍——衣料、色彩、图案设计等,一看就知道和他所穿的中山装是一式一样的设计。换而言之,这件中山装和那件旗袍,简直可以说是情侣装嘛!
而且是多么灿烂炫耀的情侣装啊!苏姗儿只觉得自己每一根头发都站起来了——被吓到的啦!
“好看、好看、好看吧?”尼克假装没看懂她脸上惊恐的表情。“什么怕呢?苏姗儿来乖乖,好看穿唷,来来,乖乖乖”骗小红帽的腔调。
“我、不、不、不、要”天啊!大野狼在伸出色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