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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绿-,一个一分钟不开口就会觉得自己快窒息的女人。
从小就是一个聒噪精,也可以说是家里姐妹中最早开口说话的人。起初她的父母还颇为高兴,心想还这么小就这么会说话,将来长大一定不得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父母渐渐受不了她聒噪的一张嘴,尤其是在近几年;所以他们二老干脆包袱款款,到山上别墅避难去。
但是这还是无法让她稍稍节制一点,那张嘴还是动个不停。
最可怜的还是她周遭的朋友。
她在一家广播公司上班,负责企划公司内部所有节目,在工作上因为有她独特的想法及思维,屡屡让公司创下不同时段的收听冠军,也获得“超级企划”的封号,更有好几次辛辣话题,在现今社会中造成一股轩然大波。
但是她那张嘴还是一天到晚动个不停,人未到、声音先到已经是她聒噪的最佳证明。
不过她聒噪归聒噪,实力仍是不可忽视的,而且是大家有目共睹,全公司上下几乎没有一个人敢说她所企划的案子不好,因为好几次的事实胜于雄辩,收听率已经在在证明了她完全抓住听众的心。只除了一个人敢跟她唱反调,而且还曾经好几次当着众人的面退回她的企划案。
那个人正是广播公司大老板──霍君逸,他也就是让席绿-恨得牙痒痒、三番两次忍不下一口气,在办公室当场发飙尖叫的人。
就拿现在来说,霍君逸又当着大家的面不客气的批评她一番,最后毫不客气的退回她的企划案;而且这次他还非常过分,将她精心制作的企划书不顾情面的扔到她面前。
可想而知,聒噪、脾气超差、重面子的席绿-反应是如何了。
士可杀不可辱,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在场开会的人脸色不由得一沉,惊惧的望向霍君逸,目光似在请求什么,急切得紧。
霍君逸也颇为自知的宣布散会。当大家惊恐的站起身,迅速冲出火药味极浓的办公室时,一声长而尖的叫声已经自里头传出。来不及“逃生”的人纷纷-住耳朵、加快脚步,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更不忘将唯一可以隔绝这声音的大门关上。
暴吼声紧接着从里头传出来。
“我的企划案到底是哪里不好?你有必要再三的当着大家的面批评吗?”席绿-气不过的尖吼出声,充满愤怒的单凤眼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更过分的是,今天他竟然直接将她精心制作的企划书丢回来,气死她了!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次的提议有可能会让社会产生一股不当风气,负面影响大于正面影响太多,更有可能”
他话未说完,她已经气冲冲的截断──
“你只是说有可能,并没有完全确定,在这样不确定的情况下,你有什么资格退回我的企划?”
这次的企划案她可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还私下做了民调,大家的反应都觉得这问题是有讨论的必要,就只有他理由一大堆。
“席绿-,这是-跟老板说话应有的态度吗?”霍君逸气得大骂。
“别用老板的头衔压我!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只在意我的企划案。”每次只要说不过她,霍君逸总习惯拿出老板两个字压她,时间久了她当然免疫。
反正这种争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要无理取闹!”霍君逸用力拍桌子。“这次的企划案不管-写得多好,决定权一样在我身上,我认为会引起听众的负面反应,不能用就是不能用。”
“但是”她做的民调又要怎么解释?他用不确定的事实来压制她,她哪有可能乖乖的屈服!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不管-私下做的那些民调反应为何,这企划案我绝不答应。”他瞥一眼她的脸就知道她下一句想说什么,快速的截断她想反驳的话。先前的经验实在太多了,要和这个不理性的女人沟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理她。
其实要在全台湾两千三百万的听众面前讨论保险套这种东西,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夸张的是竟然还要访问听众有没有用过,一周大约用掉几个,而用过后的感觉又是怎样这会不会太煽情、太让人脸红心跳?
而且问题是,谁会无聊到在广大的听众面前讲他的闺房乐趣?这比探人隐私还恐怖。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啦!这话题一定又会引起一大堆有的没的话题,但话题过后一定又是一大堆负面的影响,还说不定会害他的公司被新闻局罚钱。
应该说她的企划书是惹麻烦企划书,专给他找麻烦。
“我看不出来你的思想这么古板!”席绿-气得反讽。
“随-怎么说,反正我是绝不会再让-胡来的。”
“胡来?是怎样胡来法?我每次想出来的话题还不都造成很大的回响,就只有你一天到晚沉着一张脸,好像世界末日来了一样。”话落,她念头突地一转──跟他这个化石有理也未必说得通,她倒还不如另外想办法。
她欲走出办公室,远离这个古化石人类,却又被他叫住。
“我劝-最好打消念头,这次不管-找谁来说情都没有用了,我绝不会让-的企划案通过。”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她挑衅地丢下一句话,抱着企划书自信满满的走出去。
用力推开眼前办公室的大门,席绿-双手紧抱着企划书,气冲冲的走进去,笔直的走向落地窗前的办公桌。
在这途中,她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在培养某种异常的情绪般。她的鼻头微微泛红,眼眶也泛着雾气。就在走近桌子的同时,一滴斗大的泪水顺势滑落脸颊。
而在位子上的人似也如临大敌,在大门被用力推开的那一刻,他赶忙丢下手边的工作,等候她的光临。
今天他又不得清静了。
“怎么了?君逸又惹到-啦?”他在说什么废话,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刚才尽头那边的办公室传来尖叫声时,他心里大概也有个底了。
“君翔,我要你帮我!”席绿-哭丧着脸,哀求的道。
霍君翔一副眉头深锁的表情。每次她只要哭丧着脸进来他的办公室,就绝不会是好事。
“你那个古化石大哥竟然把我的精心杰作给退回来了,还很不客气的当着大家的面把企划书丢还给我。”她边说着,边哭得淅沥哗啦。
他就知道一定又是为了霍君逸,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这位超级企划跟大老板八字不合,常常碰面就斗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不过霍君逸是何时多了一个“古化石”的绰号?他这个当弟弟的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他会这么过分?”霍君翔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他大哥脾气一向好得让人受不了,要他做出这样伤人的事,应该挺难的。
“对,他就是这么过分。”席绿-眼泪猛掉,一脸无辜委屈的控诉着,点头如捣蒜。“他还说我的企划会让社会产生不当风气,负面影响太大,又说什么不管我写得多好,决定权还是在他身上,他不采用就是不采用。”她说得义愤填膺,猛拍桌子,满脑子全在咒骂霍君逸那个古化石。
霍君翔突然扬高一边的眉,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他真的这么说?”他还是不太相信大哥会说出这样专权的话来。
“他真的这么说啊,否则我怎么会哭得这么厉害?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席绿-眼泪落得更凶了。
“我不太相信大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
“我就知道你们兄弟狼狈为奸!”席绿-不等他把话说完,愤怒的骂道。她的口水、眼泪都浪费了这么多,他竟然还告诉她他不太相信,气死人了。
“绿-,理智一点,虽然我们是兄弟,感情也不错,但是”应该还不至于要她用这字眼骂他吧!
“别说那么多了,既然你们是兄弟,当然会狼狈为奸啦!哪有人的胳臂是往外弯的,对不对?”席绿-火大的脸上突然多了不屑的神情。
她就不信他还不为所动。
“绿-,-听我”
“我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是不是叫我理智一点、脾气别那么大,事情没有不能解决的?”这些话她已经听得不下百次了。
“-就”
“难道你真的不帮我?”席绿-肩膀一垮,头也垂得老低,表情黯然。“好吧!我就知道求你也是白求,反正”她难过的咬咬下唇。“既然在这里没有我发挥的余地,我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她就不相信她把话说得那么绝,他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刚才暴跳如雷的模样是在求他?他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出来,甚至还有种饱受威胁的压力。
“-想辞职?”霍君翔讶然的问。为了这点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她就抽身走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当然,既然没有让我发挥的余地,我做得再好还是没有用。”她的表情越来越无辜,一副真的要求去的模样。
霍君翔重重的叹口气。好吧!看来他不帮她这个忙,今天他就没得清静了。
“-把-写的企划书给我看一下。”
这才对嘛!席绿-瞬间换了张脸,喜孜孜的双手递上她的企划书。
“保险套?”霍君翔翻开第一页,斗大的三个字立即让他讶异的挑高眉。“不错!挺有劲的议题!”
年轻的听众们一定也会很喜欢。
“不错吧!我实在看不出来这提议有什么不好,你那个古化石大哥根本就是生活在山洞里的上古人类,连这种可以说是普及化的东西,他竟然连接受的勇气都没有。”
席绿-抱怨似的插嘴,拉拉杂杂的一说就是一长串。
霍君翔扯了扯嘴角,露出奇怪的笑容。她激动的模样还真可爱,只可惜她跟大哥不合,让他平白无故少了做媒人的机会,不过或许以后有可能也说不定。
他又继续看下去,眼睛倏地瞪大。
她对保险套还真研究细微,举凡保险套的种类、造型、口味等等她都做了很仔细的研究,还有许多假设性的感觉描写。
“不错,做得很好。”他忍不住赞赏。
他翻到下一页,眼睛瞪得更大了,眼底充满诧异。她还专程做了民调?不愧是席绿-,工作能力真是无懈可击,只是他不懂,这份企划书截至目前为止还挺正常的,大哥到底在反对什么?
“怎样?你觉得有不好的地方吗?”席绿-期待的问着,语气却有不容人反驳的霸气,眼底闪着晶亮的光芒。
“还不错,-写得很仔细,看得出来-为这个企划费了很大的心力。”霍君翔赞赏有加的道。
“不错吧!我就说嘛!只有你那个古化石大哥一个劲儿的反对,如果你也觉得不错的话,我要在公司办一个公投,到时一定让这个企划案强制通过。”席绿-忍不住哈哈大笑,彷佛胜券在握似的,脑子里想的是霍君逸到时难看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霍君翔无奈的摇摇头。难道他们两个水火不容的程度非比寻常?还真可惜了。他继续翻到下一页。
她企划的内容挺让他满意的,他越来越想不懂大哥到底反对这企划案什么地方,他真觉得很好,而且席绿-也做得很用心,许多细微的部分都注意到了,也做了很详细的说明。难道大哥反对的其实不是这份企划书,而是因为她的人?
才这么想的瞬间,他马上便得到了答案。
讨论消费者保险套平均每周消耗数量?对保险套使用后的感觉会不会太直接了点?
“绿、绿-”他的舌头无端的打结。
“有什么问题吗?”看他的表情怪怪的,她感到不安的问。
“我想我大概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有什么问题?你刚才不是说很不错吗?连我自己都对这份企划书有很大的信心。”这是她的完美之作。
“不是这个问题,企划书的前半部分写得真的很好,但是后面就不对了。”问题太煽情直接,就算主持人敢问,听众愿意回答的大概没有几个,有勇气回答清楚的可能找不到吧!
“后面不对?”席绿-抢过企划书,自顾自地念起来:“讨论保险套每周消耗数量,这问题很好呀!怎么会有问题?”这问题没什么不对,她还觉得问得很贴切哩!
“不是不好,是因为”该怎么说呢?他想了一下。“-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敢不敢回答?”
“我当然不敢。”她老实的回他一个傻笑。要她回答这么尴尬的问题,而且又是在听众面前,她当然说不出口,那感觉就跟当着一大堆男人的面脱衣服一样嘛!
“这就对了,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现在-知道大哥反对的原因了吧!”别说大哥,连他自己都不太赞成。
“可是我不敢回答并不代表其它人不敢回答,不能因为少数人的问题而否定另外一大票人吧?”席绿-在夹缝中求生存,不甘的道。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她说的也是有理,现在社会风气开放,性的观念也不如从前保守,但他还是无法认同。
“我不管,你要帮我想办法。”她耍赖起来。“我一定要让企划案通过,我一直有很好的预感。”
她的双眸晶亮如天上的星子。“我感觉我们可能又会因为这个议题的关系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而且也可以趁此机会让现在的年轻人了解健康性知识的重要性,更可以打响我们电台的知名度,简直就是一举三得,你觉得如何?”她兴匆匆的反问他。
这些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话可说是她最在行的,只可惜从来没成功说服过霍君逸这个古化石。
“听起来是不错。”他想不出其它的话来反驳,但并不代表他被说服了。
“既然这样,那一切就麻烦你-!”她将企划书硬是塞到他胸口。这件麻烦事就交给他了,谁教他和那个古化石人类有血浓于水、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沟通上当然最属容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
拍拍他的肩膀,她快步的往大门移动,在他未出声之前,迅速的将大门用力关上。
霍君翔抱着烫手的企划书在霍君逸办公室前的走廊来回走了数十分钟,表情相当懊恼。他无法说服自己认同席绿-的企划书,这要他怎么去说服霍君逸?
他抬眼望了望大门,再低头看看手上的企划书。说真的,他实在没有踏进去的勇气;要他为这份企划书请命,竟成了他工作以来最困难的任务。
就在他踌躇不前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吓了他一跳,随后走出来的是霍君逸的秘书兼他亲爱的老婆大人。
“君翔,大哥请你进去。”她的手习惯性摸了摸六个月大的肚子,边说道。
“我我还是等一下再过来好了。”一见是自己的妻子,他转身就想往回走,自然也松了一口气。
不行!他还没准备好,而且他也还没说服自己,等一下再说吧!
“君逸,等一下。”沙祺赶忙拉住他。“大哥已经知道你找他是为了什么事,他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大哥已经知道了?”霍君翔步伐马上顿住,表情木然。
“他当然知道,每次他只要驳回绿-的案子,你总是第一个跑来说服他,这次也应该不可能例外吧?”沙祺说得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心里也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席绿-要让他们两兄弟为难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霍君逸的脾气跟个性还是和以前一样,变都没变,固执得很,不过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她中午大概也有得忙了。
“也对、也对。”霍君翔傻笑着。是呀!他担心个什么劲儿,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
“你就进去吧!他既然已经知道绿-一定会哭丧着脸跑去找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没关系的。”
“可是”才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但瞥见眼前这扇门,他又犹豫起来。
要说服大哥让这个案子通过,比说服他自己还难,他几乎没有任何把握,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会被臭骂一顿的预感。
“等一下-也会在里面吗?”他需要有个救兵,好临时帮他解围。
“我还有事要忙,怎么了吗?”
“-可不可以陪我?”他怪不好意思的傻笑着。
“我才不要,我现在的身分可是孕妇,胎教是很重要的,要是你们打起来或是骂一堆难听的字眼,小孩很容易学坏的。”
“可是”
“进去啦!你何时变得这么龟毛了?反正你们沟通的方式不是打架就是对骂,你不是早就习惯的吗?”沙祺随后硬是将他推进办公室,将门带上。
他们两兄弟个性很怪,虽然他们沟通的方式都很暴力,可是更奇怪的是他们的感情却非常要好,这种兄弟大概是世间少有吧!
她瞥了眼大门,轻轻的将耳朵贴上去,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待会儿里头一定又要开战了,她是个孕妇,还是躲远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