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虞朱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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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雨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

    她迷迷糊糊地环视一下身处的房间,漂亮的床、漂亮的房间她正想要再躺下--

    不对!

    "啊!"她发出高八度的尖叫声,随即掩住自己的口。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杰尔的房里醒来?

    她迟缓的脑袋瓜终于开始运作,努力地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她和杰尔聊到深夜,他说当她是好姊妹,还很大方的把浴室借给她用,并说以后她可以自由使用,毋需再等到夜深人静,一个人偷偷溜到澡堂去洗又怕被人发现。

    杰尔知道她没有吃晚餐,便让人送来点心,等著她洗完澡后一块享用。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吃完好吃的点心、又喝了点酒后,杰尔拉著她东拉西扯的聊天,聊些什么她不太记得了,好像讲了自己家里的事吧,最后是什么时候睡著的她也不知道。

    桃雨身上穿著的衣服是他借给她充当睡衣的,她下床四处看了看,一方面是好奇右边廉子后的景象,左边的廉子后是更衣室和浴室,她昨晚看过了。

    右边是个走道,隔著廉子依稀可以看到后面另有空间,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自觉这种行为有点像小偷,于是她小声地道:"杰尔,你在不在呀?"

    走道左右各有一个房间,右边的房门并未合上,她瞥了一眼,原来是书房,但里头没有人。

    她转身敲了敲左边的门,同样毫无动静。

    起居室里也没有人,对边饭厅的拉门并未拉上,餐桌上摆著食物,餐车停在一旁。

    桃雨走近,餐车上摆著义大利面、果汁,还有面包及浓汤,盛著果汁的杯子下压了张纸条,她拿起来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小桃雨:

    看你还在睡,我就不吵你了。醒来记得用餐,冷了的话叫人换上新的。

    还有,你的衣服我让人洗好了,放在更衣室。

    纸条的署名是jr-e

    自从接下孟业的鬼任务以来,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了,桃雨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不过这样的感动并没有持续太久,餐车上食物的香味让她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好香啊!她拉开椅子坐下来享用餐点。

    当她把义大利面吃得盘底朝天,并喝光了果汁后,才猛然想起自己不该在此时此刻坐在这里享用餐点,她得工作啊!她可不是客人,而是工作人员耶!

    下一秒她像火烧**般冲到更衣室换衣服。

    惨了!她不但睡过头,还大剌剌地坐在这里吃早餐,不知等一不会不会被赶下船?

    桃雨紧张地换好衣服,将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抬起头看着更衣镜整理仪容

    "啊!"惊叫声冲出喉咙,她将脸贴近更衣镜,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那些像丑陋的斑痕又回到脸上,而且有扩散的趋势。

    不会吧?!桃雨不敢置信地盯著镜子,双手摸上脸颊,手指和手掌传来的触感告诉她,镜子里的不是幻觉,她又变成那个人见人怕的丑小鸭!

    难道昨夜在镜子里所看到的是一场梦?还是

    她冲到起居室,对著门边的立镜再照一次。

    镜子里她的脸仍是花得像鬼一样!

    "昨天晚上明明好了呀!"桃雨语带哽咽地低语。

    这时,那座古董钟尽责地响了起来。

    中午一时整。

    被钟声拉回现实,桃雨这才想到没有多余的时间哀怨了。

    她手忙脚乱地要出门,才握住门把,猛地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在杰尔的房间。

    如果冒冒失失地走出去,万一被人逮个正著,那她该做何解释?说她内急,想上厕所吗?

    桃雨苦思著该以何种理由大大方方离开,眼角瞥见一旁被她吃得杯盘狼藉的餐桌和餐车,她忽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不禁佩服起自己的临危生智来了。

    嘿嘿嘿,她有好主意了!

    "真搞不懂,为什么阎家派出这么大艘船来接客人,却挑这种鸟不生蛋的小佰口靠岸!"袭人一边登梯上船,一边抱怨道。

    "神圣女王号"即将航向欧洲,这个港口是在非洲停靠的最后一站。

    "这还不简单。"武千媚一身贵妇人打扮,虽说是以个人名义瞒著武家登上"神圣女王号",不过向来爱漂亮更胜生命的她是不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太寒酸的。

    武千媚低声道:"这艘船上载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你想阎家有可能光明正大的在国际大港接人上船吗?以阎家的势力或许可以让一些小柄睁只眼闭只眼,不过真要选在国际大港靠岸,那些在国际上有地位、有声望的大国政府怎可能坐视不理?"

    袭人点点头,"也对,不过这么大的一艘船,停在这样的小佰口,应该会引起很大的关注才对,可是"方才她们一路过来,这里的居民对这艘大船并不是很感兴趣,真是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港口八成都是阎家海运的管道,而且还是走私管道,附近居民很多都是阎家的船工,或者是靠阎家吃饭的,你看今早我们在镇上向酒店老板问路,他却迂回地采问我们的职业和背景,却不问我们来自何处、到这里做什么。"

    "对哦。"袭人这才想起,那位酒店老板问话的方式很随性,所以她也没怀疑。

    主仆四人登上甲板,总管布朗立刻迎了上来。他让副总管去招呼另一群同时上船的人,自己则亲自招呼武千媚主仆。在阎家待了这么久,见识过许多人面,布朗一眼就看出武千媚出身不同一般,她就像个生来习惯被伺候的公主,至于另外三人应只是随侍。

    "请问要给您安排四间贵宾房吗?"

    武千媚原本想住头等舱房,但沉吟了一下便说:"两间就够了,袭喜儿跟我住一间,小龙、小虎住一间,要在我们的隔壁。"要是住头等舱,怕没两天武家就来要人了。

    小龙、小虎?袭人掩嘴笑着,但她们身后两名端著张扑克脸的保镖对这个新名字仍是面不改色。

    "是。"布朗恭敬地行了个礼,"请四位跟我来。"

    他选了间宽敞的双人房给武千媚,另一间则在她们隔壁,两间房所在的位置偏僻,少有人会来打扰。

    "这个房间可以吗?"他礼貌性地问道。

    武千媚对他的细心暗暗地赞赏,笑着谢过了,待布朗离开后,房内只剩武千媚和袭人主仆俩。

    "小姐,这艘船好大啊!咱们去探险好吗?回去造一艘比这更豪华的。"袭人高兴的嚷著。

    "没错!"武千媚双手-腰,"走吧,去侦察敌情。"

    桃雨推著餐车一路畅行无阻地从头等舱房来到甲板上,她将餐车推回船尾的咖啡吧,正准备往厨房的方向走时,突然有人叫住她。

    "那边那个花脸的!"

    花脸的?桃雨下意识地摸著脸颊,是在叫她吗?

    "就你啦!过来!"袭人在不远处招手道。

    武千媚坐在露天吧台的椅子上,有趣地看着一脸哀怨地朝她们走过来的桃雨。

    "麻烦你带我们四处参观吧。"

    "我?"桃雨指著自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嗯。"武千媚点头。

    袭人看着桃雨的脸,害怕地退后两步。

    "小姊姊,为什么别人不找,要找他啊?"

    虽然她压低了音量,但因距离太近,桃雨还是听到了。

    她也很好奇,其他人看到她无不退避三舍,为何这位小姐却和大家相反呢?

    武千媚笑了笑,"因为他看来最闲啊,而且我才不想要一个一板一眼,训练得像狗一样的服务人员当向导。"

    看起来最闲?虽然这是实话,不过还是小小地刺伤了桃雨的自尊心。

    "可以麻烦你带我们四处逛逛吗?"武千媚和声问著她。

    桃雨原本想拒绝,她还得回厨房,不过这个女孩是第一个主动跟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她讲话的,她心里对她有些好感,不禁改变了主意,反正厨房又不会长脚跑了,而且这也是为客人服务,她不算是在摸鱼打混。

    "可以。"虽然她对船上的情形也不熟,不过只是四处逛逛,应该没差。

    "小姐!"袭人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脚步也放慢,刻意和桃雨拉开距离。"你不觉得他的脸好可怕"

    "会吗?"武千媚抬眼看着走在前方的桃雨,"我觉得还好,而且他的眼睛好漂亮,看起来像是会说话,腰也好细其实仔细看还满可爱的。"

    如果不是知道武千媚一直很"哈"元胤yin那张俊美胜谪仙的脸蛋,袭人真的会怀疑她家小姐审美观有问题。

    "你上船多久了?"武千媚不理会袭人,迳自问著桃雨。

    "你在问我吗?"桃雨转身指指自己,看到她点头,才尴尬地笑了笑,"还不到三天。"

    "你怎么知道我上船不久啊?"看武千媚一脸"如我所料"的表情,桃雨忍不住追问。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从我们面前走过去时像什么?"武千媚不答反问。

    不就是走路吗?难道她要说她走路的姿势很难看?

    "像在逛大街!训练精良的服务人员,应该要随时注意有无客人在场,而且客人若有疑问,开口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地方吗'这一类的吧。"

    桃雨一脸的恍然大悟,"这位小姐,你好厉害哦!"她眼里闪著崇拜的光芒。

    "呵呵,小意思。"武千媚嘴巴上虽这么讲,却抬起了下巴,袭人一看就知道她又要得意忘形了。

    "对了,我姓武,叫武千媚,可以叫我千千,你呢?"武千媚直觉地喜欢这个"少年",他身上有种让人想亲近的特质,令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纯净与开朗,这对从小生活在市侩的商人世家,每天面对的人都是一些要心机玩手段的武千媚来讲,要不喜欢他也难,当然,习惯从第一印象与外表去评断人的人是发现不了她的特质,袭人正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她相信袭人很快也会跟她一样喜欢这个少年。

    "我叫沐桃雨。"虽然是隐瞒性别上船,桃雨却从未想过要易名,因为她根本就忘了这回事。

    武千媚还想再说什么,有人却打断了她的话。

    "喂!小子,你在这里摸什么鱼!"船上另一位服务生的领班指著桃雨吼道。其实论职位他和桃雨同等级,不过桃雨一向没什么自觉,所以一直任这些同事使唤来使唤去的。

    "我--"桃雨甫开口,袭人已凶巴巴地打断她的话。

    "我家小姊姊请他当向导,不行吗?"她一副"谁敢有意见就跟谁拚命"的模样。

    "这"那位领班看着袭人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十分可爱,红著脸羞怯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有一半是被她的气势给骇著了。

    看来她家小女佣还满有魅力的嘛!武千媚在心底笑着,随即露出了她在商场上惯用、似女王般不容抗拒的笑容,"我打算拜托布朗先生,让他来当我专属的客房服务人员呢。"这个花脸少年就是投她的缘,她要定了!

    桃雨愣了一下。

    专属的客房服务人员?有这种东西吗?

    "那可不行!"一个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桃雨听到这声音,心跳漏了半拍,其他人转过身看向来人。

    不知何时,方圆几公尺内又被清场了--杰尔的出现,一向会让船上大部分会动的生物做鸟兽散。

    武千媚一见到他,下意识地防备起来。商场上的磨练让她能在第一眼就判断出一个人的内在特质,这个男人给她强大的威胁感与压迫感,而且有种遇到同类的感觉,若说她是只小狐狸,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只成了精的大狐狸。

    袭人只觉杰尔有些眼熟,她蹙眉想了想,随即变了脸色。

    她常被派去武家大老们为了和其他国家有权有势的角头联络感情而举办的宴会担任指挥现场的服务人员,因为她很机灵,而且对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小桃雨是我专用的服务生。"杰尔笑道,一把拉过想偷偷溜走的桃雨,后者把头垂得低低的,存心不让人看到她的脸。"我刚才已经知会过布朗先生了,他说没问题。"

    武千媚挑了挑眉,大小狐狸斗法,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哩!

    "不过我瞧他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她的语气带著笑意,不过听来却让人心惊胆战。

    杰尔虽然还是笑着,但周遭的气温却瞬间下降十度。

    袭人是最了解她家小姐的人了,知道她那种越有阻力就越有斗志的好胜心,暗自惨叫著:谁都可以,但这个男人惹不得啊!

    "小姐,既然费迪南先生已经得到布朗先生的同意了,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吧。"保护小姐是她的使命,所以袭人全身戒备地往武千媚和杰尔中间一站,只差没摆出打架的架式了。

    "费迪南?"武千媚微愕,和阎家交情匪浅的费迪南家的人只有一个。

    杰尔则是挑了挑眉,看了眼袭人。

    真是个忠心护主又聪明伶俐的小女佣啊!他嘴角勾起一抹费迪南家招牌的、性感的微笑。

    桃雨根本无心理会双方这场因她而起的波澜暗涌,她拚命思索著该怎么趁杰尔不注意时偷偷逃跑。

    呜呜她不想拿这副鬼样子见他!

    武千媚在心底暗暗衡量一下现在的情势。费迪南家的人不好惹,虽然她不怕和费迪南家的人起冲突,只是她是偷跑出来的,还是别把事情闹大好。而且如果她再坚持要人而跟这家伙吵起来,她怕袭人真的会跟他把命拚!

    "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杰尔握住桃雨手臂的手紧了紧,无声地警告她别想落胞,然后露出一个迷人的笑,"我跟我的服务生还有事要忙,先失陪了。"说完,他便拉著桃雨离开。

    "等等!"武千媚突然开口喊道。

    杰尔停下脚步回过头,懒懒地挑起眉等著她开口,他的手圈住了桃雨的肩膀,看来轻松惬意,只有桃雨才感觉得到,那是一种箝制,就算她拚命挣扎也别想跑掉。

    "我是叫小沐,不是叫你。"武千媚不屑地道,然后对著桃雨笑道:"我叫你小穆吧,我的房间是k101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们玩。"

    闻言,桃雨心里对这个向她表示善意的少女更有好感,"好啊,我一定会去找你们。"

    真好,有人要和她做朋友耶!不嫌弃她丑丑的小花脸,真是个好人啊!

    杰尔低头看她笑逐颜开,再看向武千媚,轻轻地哼了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拉著她快步离去。

    一路上桃雨都低著头,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杰尔像不容她逃避般,带著她快步走向他的房间。

    还未走近房间,杰尔就停了下来,让她背抵著墙,两手按在她头顶两侧的墙上,将她圈在怀中。

    "怎么啦?"只剩下他们两人,杰尔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做什么一直低著头?地上有金子让你捡吗?"

    她的头仍是垂得低低的,两只小手绞在一块。

    杰尔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哀怨而闪烁著泪光的大眼,还有噘得像鸭子的小嘴,他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随即一手握成拳,食指关节抵住上唇遮掩越来越明显的笑容。

    "咦,怎么从小白兔变成小花猫了?"他故意逗著她道。

    桃雨扁扁小嘴,他的话刺中了她的伤处。杰尔却不知道她在意得很,只觉她的反应越看越有趣。

    "呜呜"她小媳妇般委屈的啜泣下一会儿就变成了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反正我就是小花猫啦"竟然笑她,好可恶!

    杰尔愣住了,心底涌现一股陌生的感觉--好像从见到她开始就已产生,此刻那种感情快速地茁壮到他不能再忽视的地步。

    不愿再去深究心底那股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他为他的小花猫可爱的反应觉得想笑,看着她用手背擦去不断落下的泪水,忍不住顺著内心最直接的渴望将她拥入怀里,用著连他都觉得陌生的声音和温柔轻轻地哄著她。

    "别哭了,小花猫还是很可爱啊!"他低下头亲吻著她的脸颊,也吻去那些泪水。

    桃雨睁著那双哭得有些红肿的大眼,满脸酡红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和昨夜有些不同,她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他漂亮的眼睛像是蛊惑的魔咒,深邃的蓝眸像会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很可爱啊!杰尔心里想。虽然脸像小花猫--可爱的小花猫,而且是他的杰作。不过那双晶亮的大眼,还有看起来柔软粉嫩的唇瓣,让他好想咬一口

    想逗她,情况却不知不觉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

    杰尔低下头,一手抓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再低下头,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

    周围的空气好热!桃雨大口呼吸著,心跳得好怪,她不敢看他那双会让她晕眩的眼,把目光往下移,盯住了他的唇

    性感的、勾魂的、漂亮的唇,和她的越来越近,桃雨心跳又漏了一拍。

    "啊!"一阵尖锐的女人叫声拉回两人的理智,也划破了船上宁静的午后,随著那声尖叫,不一会儿便人声鼎沸了起来。

    桃雨慌张地看向外头,没听到杰尔对那杀风景的家伙低声地咒骂一句。

    发生啥事了?撞冰山了吗?可是热带海域哪来的冰山啊?桃雨心惊胆战地暗忖。

    杰尔和桃雨循声来到船上服务人员休息用的茶水间,不到五坪的空间里,人群从茶水间里挤到门外,再从门外挤到甲板上,布朗很快将服务人员驱散,人潮才少了些。

    等到杰尔一出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人声嘈杂不断,杰尔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却默不作声,和桃雨不费力地来到人群最前方。

    "怎么了?"桃雨看到一名女服务生脸色惨白地捂著嘴,不断干呕和哭泣著,她还在人群中看到武千媚和袭人,武千媚神色凝重地似在观察著什么,袭人则是躲在她背后,脸色铁青。

    她探头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杰尔却伸手捂住她的双眼。

    "做什么?"她又不是想玩躲猫猫。

    "不想晚上作恶梦就不要看。"杰尔低声在她耳边道。

    鼻子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桃雨大约也猜到发生什么事,身体僵了僵,不再反抗地任他捂住她的眼睛。

    众人围住的中心是一具赤luo的女尸,脸皮被撕下,面部血肉模糊成一片。

    茶水间内,除了船长、布朗、武千媚、袭人、杰尔、桃雨,还有另外五名男性客人,其中一位是医生,他正在检察尸体的状况。

    这时,外头又是一阵骚动,有几个人排开人群而来,桃雨听见金子义夫的声音。

    "我们是国际刑警,快让开。"

    她一愣,金子义夫是国际刑警?那和他熟识的樱冢夕等人想必也是同样的身分罗?

    "是谁发现尸体的?"金子义夫问道,看向那具尸体,很快又转开了视线。

    正在哭泣的女服务生举起手。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茶水间的钥匙不见了我便到最底层的仓库找备用钥匙,我进来后,发现地上有有好大的一摊血"女服务生说到这又哭了起来,然后是一阵干呕。

    金子义夫转向医生问:"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死因为何?"

    "死亡时间应该在今天早上十点左右,死因是颈动脉及气管被切断,瞬间致死,脸皮是死后才被取走的。"

    金子义夫点下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船长说:"船长,请你安排所有乘客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查查船上少了谁?最后一个与失踪者接触的是谁?另外,我们要侦讯船上所有人,等侦讯完才能自由活动。至于布朗先生,服务人员的部分由你负责,跟所有的乘客一样,侦讯完毕才可以自由活动。"

    "我得先通知阎先生。"船长道。

    "这跟黑道仇杀无关。"金子义夫若有所指的看向杰尔,这并不是这艘船上的第一件命案。之前的几件命案,死者都是国际刑警列为a级重案的通缉犯,因此总部要他睁只眼闭只眼,别提前泄了底,更何况阎家动用了关系,在这艘船上的乘客根本不受任何法律约束。

    "那么,我希望能就事论事,与此次案件无关的一律不许过问,而且只能用口头侦讯的方式。"船长态度有礼,语气却很强势。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只能用口头侦讯那还查什么?"只许口头侦讯,也就是不能要求受讯人提出证件或其他要求,若用问的就能找出犯人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破不了的悬案了。

    "这是'神圣女王号'上所有乘客的权利,当初已经讲好了。"就算是杀人犯、偷渡客,只要在这艘船上,他们就不受任何法律管束。

    金子义夫实在很想抓起船长的衣领拖著他到外面单挑,不过他只是握紧拳头,从齿缝间挤出话,"好,可以只用口头侦讯,不过我希望你们最好配合一点。"

    这句话让船长松了一口气,和他同样心情的则是表面上对他们的对话漠不关心的武千媚。

    茶水间里弥漫著浓重的血腥味,桃雨开始感到头晕,尤其又遇到她最害怕的场面之一--她不只怕死,更怕看到死人!

    杰尔用另一只手扶著她,打算离开,布朗却走过来跟他要人。

    "费迪南先生,船上的服务人员都得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边说边看着仍被捂住眼睛的桃雨,只觉这两人的关系太过诡异。

    "桃雨是我专属的服务人员,我会带她回我房间。"说完,杰尔不等布朗的反应便搂著桃雨离开了。

    "是不是真的很可怕啊?"桃雨坐在床沿,有些紧张的问道。

    杰尔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上,紧挨著她的身侧坐下。

    "很可怕,你还是不要知道好。"他松开她绑在脑后的头发,手指轻轻拢了拢她散开的长发。

    彷佛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那种腥-恶臭敲击著她的脑门,尘封已久的儿时记忆闪过脑海,她用力地甩甩头,刻意不去回想那恐怖的画面。

    杰尔看着她,脸上带著贯有的微笑,眼神却是深沉的。

    忍不住想抱抱她,亲亲她,安抚她的情绪,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他取走她手上的茶杯,将她拉进怀里,像抱著一尊易碎的瓷娃娃般小心且温柔,双手轻拍她的背部,嘴里轻声哄著。

    她之于他的重要性,不知不觉间已超过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这个认知让杰尔警戒了起来,却仍没停下安抚的动作。

    是谁被下了蛊、是谁中了迷咒?看来那道迷咒转了方向,反噬向自己。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笑看着怀里因为害羞而小脸涨得通红的女孩,逗弄似地亲著她的小脸。

    他一向忠于自己所渴望的,过去二十七年来如此,未来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