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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别墅前停妥,歆杰迟迟没有下车。
他将所见到的景象和存在脑中的记忆做了个比较。
改变不多,只是旧了些、感觉上小了些。
院子里,花木依旧扶疏,只是夕阳不知已红了几度。
这里,曾经是他和姊姊的城堡。他们在这里成长,直到爸爸输掉了他的王国,城堡从此易主。
那年他高二,自认为缺乏爱而理所当然的堕落。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寂寞的城堡,他不承认那是个家,充其量只能称为一个居住的地方。
其实,爸爸对他们的爱一直是存在的,只是隐藏于内心深处而始终不敢形于外。是爸爸临死前的遗书让他得到了这个认知;尽管有点迟,却还来得及让他免于继续沉沦。
有朝一日,他要为爸爸得回这个城堡、这个家。
这也是他在靠“天使家族”获利之后,进而涉足房地产业的主因。他固然想要靠此累积财富,他更希冀能够因此加速实现他的计画。
终于“有朝一日”被他等到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再度让这座城堡回归李家,歆杰是开心的,可也是感触良多的。
不晓得老姊会有什么反应?或许该等整修完毕再让她知道。
“李先生,你来了!”程欣桦迎了上来,兴奋的说。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完工后她可以净赚上百万呢!
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钟爱这栋别墅,甚至准备斥资大肆整修。在她看来,这栋位于台北市郊的别墅,虽然环境优美、造型典雅,却已十分老旧,并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他大可用差不多的价钱买一栋更新颖、地理环境差不多的独门独院。
歆杰下了车,眼前的这位年轻女室内设计师是阿尔的强力推荐。这么年轻,能够担当整修的责任吗?他感到怀疑。
“我们进去吧。”歆杰对她点头打招呼,带头走进屋子。
对这里,他比谁都熟。
几周前签约的那天,他沉醉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审视这栋睽违多年的房子。现在他仔细浏览,发现里面的格局、装潢并没有多大变化。前任屋主如果不是过于喜欢原来的风格,便是舍不得花钱去做改变。
“李先生,你看,客厅的天花板是最老式的采光琉璃,而楼梯扶手的雕饰恐怕也有十几年的历史,这些现在都不时兴了,我想应该要拆掉吧。”
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嫌弃。
歆杰心里升起一阵不快!
他就知道这年轻女人不行,她怎么懂得故旧的价值,又怎么懂得他的怀思?
“程小姐,我希望你了解,我要做的是整修,而不是重新装潢。请你记住,屋子里外,凡是能够保留的尽量保留,否则就找类似的来代替。我要的是原来的格调和感觉,而不是流行的东西,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把我的房子搞成新潮前卫的德性。”
他严厉的神色,吓得欣桦噤声不语,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阿尔只说他的合伙人要装潢房子,可没说他是个这么古板的年轻人。
再古板也得接受时代的变化吧?
这屋子的装潢少说也是十五年前的流行风格了,她要到哪里去找相同样式的材料?光是头顶上的线板,工厂早就停产了,难不成她还得去找人用手工一根一根做吗?
不过,看在钱的份上,也只好勉为其难。她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李先生请放心,我会先把设计图和估价明细给你过目,等你同意后再施工。”
“那就好。我希望你在动任何东西之前一定要先让我知道。”歆杰再次强调,他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他实在不放心。
客厅里还摆着前任屋主没有搬走的旧沙发。
倘若他的母亲没有早逝、父亲不曾厌世,那么现在的他们就会坐在那儿,分享着他的成就。
造化弄人啊!
歆杰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本不想让人知晓他的过去,但此刻却忍不住了。
“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七、八年前我父亲经商失败自杀,于是房子被卖掉还债。现在我再将它买回来,只希望告慰我父亲在天之灵。”
他转身看着她--
“这就是我要尽量保留屋子原貌的主因,我想是为了要睹物思人吧。”
“李先生,虽然我没有相同的经验,但我想我多少能了解你的心情,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的。不过我认为--”
她停顿了片刻,谨慎的遗词用字:
“值得思念的人应该是无所不在的,他可以在相簿里、在v8的画面里、在房子的某一个角落里,他也可以在你的心里;如果一定要睹物才能思人,那么这个人对你的意义肯定不够重大。”
歆杰不禁失笑。
如果睹物才能思人,这个人的意义一定不够重大?
父亲之于他的意义,没有人能懂,包括他的姊姊。
父亲活着的时候他为他堕落;死了以后他为他奋斗。
这样的意义不够重大吗?
房子还没买回以前,父亲便已存在他心里,现在,他仍旧在他心里。有没有房子都一样,那么他还在乎能否睹物思人,还在乎房子的风格是否和从前一模一样吗?
他百感交集的走到窗边,隔着玻璃向外望。
窗外,秋千随风摇摆,小男孩坐到上面,双脚陡然离地用力荡了起来,无忧无虑的笑声穿透云霄。他荡啊荡,荡往天际,荡往永恒!
“李先生,你有心爱的人吗?”
不知何时,欣桦已来到他的身后--
“未来,你将和你心爱的人定情于斯、厮守于此;你的孩子也将在这里快乐的成长。等你年纪老了,你可以把它传给孩子,而他再传给你的孙子。你的父亲若有感应,肯定很高兴你为他延续血脉、延续产业,而不是为他保留屋子的原貌。”
说完,她摒息以待。
她正在冒着损失一笔大交易的风险,可她不吐不快。
歆杰的视线停留在这年轻女人脸上半晌,思索着她的话。
他忽然觉得她说话的神情十分神似某个人,原来
“程小姐,你和阿尔常常讨论人生哲学吗?”他倏地冒出一个问句。
“哈!让你给猜到了,怪不得阿尔常夸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合伙人。”
“他真的这样说?看来我得准备个厚厚的红包喽!”
她脸红的笑了。
“程小姐,你曾经想过改行当哲学家吗?”
“从不。哲学不是空谈,它必须落实;懂得生活的人,就是个哲学家。我只是喜欢把我的人生哲学应用在室内设计上罢了。”她自信、认真的神情像极了阿尔。
“很高兴认识你,哲学设计师!”
他对她伸出手,用力一握--
“还有,等装潢设计图画好后,我请你和阿尔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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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杰,我真是以你为荣!”
歆予激动得几乎无法言语,她不敢相信弟弟真的办到了。
歆杰约了姊姊喝下午茶,主要是要让她知道他把故居买了回来。
“这只是我的短期目标,我还有更长远的计画。”
“替爸爸东山再起?”
歆杰讶异的看了老姊一眼,原来她知道!
“你要开一家百货公司?”
“不是一家,是很多家连锁百货公司。”他自信满满的说。
这是他的梦想、他的远程目标,他一定会做到?
“歆杰,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开始在打基础,为往后铺路。我也知道这几年你很辛苦,放弃了年轻人的享受,一味的冲,姊姊看在眼里好心疼。”
“姊,不要说这些娘娘腔的话了,好不好?”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冲得太快。想想当初,爸爸就是瞻前不顾后,才落得一蹶不振。”
“我知道啦,我会小心。”
往事让两姊弟沉默了下来。
为了替往后铺路,歆杰一直在研究爸爸一生的奋斗史--他的成功和他的失败。他要汲取爸爸的经验,但避免他的失误。
歆杰注意到姊姊只吃了些蛋糕,他帮她点的咖啡丝毫没有动,都已经变冷了。
“姊,干嘛不喝咖啡?”
“我现在得避免刺激性的食物。”
“为什么?身体不好吗?”
“不是啦,是我怀孕了。”歆予有点羞赧的说。
“你是说,我又要当舅舅了?”歆杰高兴的大叫,引来临座的侧目。
“小声一点!又不是你要当爸爸,你高兴个什么劲儿!”歆予忙阻止他,却也忍不住笑开了。
“姊夫很高兴喽?”
“那还用说!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
“什么意思?”
“闲在家里纳凉的闲妻凉母啊!你姊夫什么都不准我做,连抱勤勤都不可以。我看再过不久啊,我就要变成一只大肥猪了。”
歆杰大笑!姊夫个性温和,但固执的时候可也不好惹呢。
“姊,你不怕又像生勤勤的时候一样?”
“不会那么衰的。这次我和你姊夫都会特别小心。”
他替她担心,那可是一次性命交关的难产,更糟的是姊夫正好出国。预产期在一个月后,他们都没料到会提早那么多。那天,老姊一个人躺在产台上与死神搏斗了十几个小时,最后勇敢地赢回了自己的、还有儿子的生命。
当她在生死的漩涡里挣扎时,仍不忘要歆杰赶到新竹去阻止殷语做傻事;然而他的下场却是挨了她重重的一耳光。
他还记得姊夫从美国赶回来,在医院里紧抱着老姊,全身颤抖泪流满面的情景。
他们都差点失去最爱的人呵!
“姊,你幸福吗?”
这句问话其实是多余的,但他想要更确定,他要姊姊得到最好的。
“废话!这还用说吗?”她白了他一眼,温柔的笑了。
幸福是说不出来的,必须用心感受。不懂得感受的人,即使幸福来到眼前也不能体会。
他想到了程欣桦,那个三言两语就让他改变主意的哲学设计师。老姊也喜欢设计,说不定她们可以成为朋友。
“姊,改天我介绍你认识一个室内设计师,我请她替我们的房子重新装潢。她讲的话饶富哲理,很有深度的。”
“哦?”歆予眼睛一亮,兴致来了。
“别瞎猜,她是我合伙人的未婚妻啦!”歆杰忙着撇清,女人就是喜欢乱点鸳鸯谱。
“可惜!”她眼里的光顿时熄灭“歆杰,你也二十六、七了吧,没有女朋友,以后怎么结婚?”
“拜托!人生不只这档子事好不好?我很忙耶,哪有时间和女生拍拖!”歆杰抗议。
早知道用电话联络就好,省得坐在这里被精神轰炸。
“事业不是生命的全部嘛。你看王永庆事业做那么大,还不是娶了好几个老婆。”
是喔,难道你也要我娶好几个老婆吗?
“姊,我还年轻!”
“就是因为你还年轻,在事业上也已小有成就,何不就此放慢脚步,去追求生命中的其它部分?”
生命中的其它部分,她指的是爱情。
可是去追求就一定会有吗?
从小,除了姊姊,他一向和女生划清界线。他不喜欢女生哭哭啼啼、扭扭捏捏。高中以前,机器人、bb枪、摩托车是他的最爱。他不了解女生的性情和喜好,也不想去了解,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女性的朋友,只除了殷语。但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有着不同染色体的哥儿们罢了,他从来没把她当女生看待。直到上大学,意识到有爱情这玩意儿存在的时候,他却无暇无思了。
有时候,看到旁人为情所困,他便在心里讥笑他们没出息;看到情侣之间的心灵契合,却也免不了小小的嫉妒羡慕一番。然而羡慕归羡慕,他仍然不曾采取行动。谈恋爱,好花时间的,而且他不会送花送礼陪小心那一套,女生会喜欢他这种大男人吗?
出社会后,有了点钱,也有了点名,便开始有女人主动示好,但他总是提不起劲敷衍了事,最后总是人家受不了他的冷淡而无疾而终。
有一回,他试着接受对方,破天荒和对方约会了好几次,他刻意营造浪漫的气氛,甚至于在醇酒的推波助澜下吻了她。
结果呢?
没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没有朝思暮想、神魂颠倒。
所以,只好拜拜喽!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不都该对男欢女爱有着某种程度的遐想?根据心理学家的金字塔理论,人类的基本需求一旦被满足,便会自然而然进一步追求爱与归属感。
会不会是他有问题,天生对异性没有兴趣?
他细细地思忖,最后很放心的确定自己并不是同性恋。
“要不要我来安排?我的音乐教室里有几位老师未婚,年纪和你相当,个性又温柔婉约”
“谢了,我自己想办法。”
相亲?打着领带、正襟危坐、言不及义。
打死我都不要。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给我打马虎眼喔!”老姊得到他的承诺后总算满意了,这下总该放过他了吧?
没想到--
“歆杰,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才不要我帮你介绍?我猜猜看,是你的秘书,还是那个外商银行的张小姐,还是”
“老姊,我真是败给你了,想象力一流。”
“不会是小语吧?上次勤勤过生日,我就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跟以前不一样。如果是她,我和你姊夫都会很高兴的,亲上加亲嘛。而且她年纪不小了,也没听说有男朋友。她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其实她很善良的,这你应该很清楚,何况你自己脾气也不怎么好”“姊,你饶了我吧。”歆杰忍不住的哀求。
他想不通昔日的气质美女,如今怎么变成了三姑六婆。
难道又是婚姻惹的祸?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过姊姊要提醒你,哪天你喜欢上一个人,一定要勇敢的把你的爱意表达出来,不要只藏在心底。”
歆予原本发光的脸庞突然黯淡了下来。
她看着歆杰,语重心长的说:
“你总不会希望像爸一样,直到临死,才用遗书让我们知道他其实是爱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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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星”是东区有名的pub。
平常光顾这里的都是些政商名流,更不乏演艺圈或外籍人士,因此它的门禁特别森严,没有事先预约是会不得其门而入的。
歆杰和阿尔偶尔下了班便相偕到这儿放松一下,有时也谈谈公事。他们喜欢这里轻松自在的气氛,最重要的是,这里不会有闲杂人等闹事。
假日的晚上,喝酒跳舞的人比平日多,停留的时间也比较长,多半是因为隔天不必早起,也多半为了犒赏自己一周来的辛劳。
适逢国庆日,又是三天连续假期前夕,人们无不藉此机会释放平时紧绷的压力,大肆休闲娱乐一番。是以今天,在池中随着音乐起舞的人更多了,而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狂热的欢乐气氛。
他们本来也约了程欣桦,但她正在赶歆杰别墅的设计图,不想分心。
经过几次沟通,他们终于决定采用欣桦的建议,将别墅重新改造成巴洛克风格的花园住宅。他委托她全权处理,他只负责出钱和验收。
“明天和温司达的会谈,你都准备好了?”阿尔问。
“放心吧,我保证会让你的精心杰作在英国造成轰动。”歆杰胸有成竹的说。
他们已经和英国这家颇具规模的精品业者接触过,对方对于代理“天使家族”的产品有高度的兴趣,因此特地派人飞来台湾加以深入了解。歆杰有信心他们一定可以打开欧洲的市场,并且进军国际。
一杯酒下肚,欧杰逐渐放松,不知不觉聊起了他以前最讨厌的话题。
“你和欣桦计画什么时候结婚?”
或许是受了老姊的洗脑,他开始关心起了朋友兼合伙人的情事,不知不觉变成了“三叔六公”
今天他点的是啤酒,酒精浓度不高。
最近诸事顺利,没有烦心的事,他不需要买醉,只是要享受那种感觉。
“恐怕有得等了。她想趁年轻先打下事业的基础,之后再谈婚事。她说女人一旦结婚生子,就会被现实生活绑得死死的,不能在工作上尽情发挥,而她有着满腔理想等待实现,所以并不想太早跳进去。”
阿尔喝了一口酒,似乎不以为意的说,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你同意?”
“不同意行吗?说真的,我也觉得这个社会对女性是比较不公平的。不管在外头多叱咤风云,不管在职场打拚多么疲惫,一回到家里仍得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对公婆嘘寒问暖、安抚老公的胃、教养子女成才。万一哪天夫妻失和闹离婚,外人一定先指责老婆太强势、或忙于事业疏忽家庭,以致老公受不了要休妻。你说,这对女人公平吗?”
“听起来是不太公平。这么说来,女强人就不适合结婚喽?”还好老姊的事业心并不强,她只要学以致用就心满意足了,而姊夫也总是支持她。
“除非她运气够好,遇到一个能体谅她的人。”
“你不能吗?”
既然阿尔了解这些,而他又有一颗体谅的心,那么何必继续等待?阿尔可以让她事业与婚姻同时并存,就像他自己一样。
“我没把握。”
“那你讲了半天,不都是白讲?”歆杰十分讶异,懂得道理,却未必做得到?
“知易行难啊!说道理很容易,实践起来却不是那一回事。学艺术的人是比较不受世俗观念的影响,但我毕竟是个传统的男人,我也向往夫唱妇随的家庭生活。很难讲结婚以后,我们不会因为谁主内谁主外而吵架。”
这倒也是啊,恋爱时的海誓山盟究竟有多少可信度?一旦落入婚姻生活的现实面,将有多少人得以悠游其中,甚至与另一半成为真正的生命共同体?
阿尔是诚实而认真的在对待他和欣桦之间的关系,这样的男人值得尊敬。
他举起杯子,碰了一下阿尔的--
“敬诚实而无奈的男人!”
阿尔笑着将杯底的一点酒喝掉。无奈又如何?
“说说你吧!不像我有年纪的压力,你多的是时间,不必急。”
“我老姊要是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歆杰想起了老姊三姑六婆的模样,不禁好气又好笑。
阿尔由欣桦那儿得知了歆杰的些许背景,总算能够理解这几年他拚死工作的心态。但这样的人通常是孤寂的,为了目标,他必须舍弃掉生命中的一些东西。
他该劝劝他了。
“有感情寄托总是好的,倒不一定要马上步入礼堂。”
“如果有人可以让我寄托感情的话。”
“其实你身边一直有人,只是你未曾留意罢了。”
阿尔想起公司楼下外商银行的张姓小姐,放着财务部的人不找,每次都要越级直接找“李先生”;还有新门市聘请了一位水当当的店长,常有事没事找“李先生”问东问西;另外公司的人事小姐仗着近水楼台之便,天天到“李先生”办公室串门子
“未曾留意的人,肯定不值得寄托感情。”歆杰知道阿尔心里所想,他正被那些女人缠得烦死了。
“不要太执着,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啊!你总是目不斜视,怎么看得到人家的好?”
阿尔认真的劝说,却发现了歆杰的心不在焉。
他顺着饮杰的眼光望去。
哇塞!正点美女!
美女正傍着洋帅哥,优雅的在舞池中滑动,裙-随之轻轻摇曳,牵引着旁人的视线与呼吸。
好小子!正说你目不斜视,你马上就斜视给我看。原来这种高档美女你才看得上眼,难怪其他女人没指望。
但是奇怪了,他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好象要把人给杀了!
那女的也不过和男伴说说笑笑,然后干了一杯酒,这有啥好生气的?来pub不喝酒才怪,何况她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女子。
歆杰的目光随着她移动。
三年后第一次见面,她像个清纯天使;隔天去慢跑,她像个顶级辣妹;几周后的今天,她却
难以譬喻。
一身的黑,黑发、黑洋装、黑高跟凉鞋。
却也一身的媚,眼波媚、发浪媚、裙-媚。
他从来不知道她这么美,也从来不知道她这么野。
那个老外是谁?她和他熟稔的说笑、喝酒,亲热的牵手、搂抱,在舞曲中深情注视。老姊说殷语没有男朋友,恐怕是搞错了。
我的天!
背部全luo,简直衣不蔽体嘛!这女人以为这里是天体营吗?
愈来愈不象话,跳“粘巴达”也不一定要火热成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下半身贴在一起,成何体统!
呵还好“粘巴达”结束了。再粘下去,恐怕只有刀子才分得开了。
歆杰将杯中满满的啤酒一饮而尽。他本不打算醉,但现在他觉得醉了可能反而比较好。
是他的酒量太好了吧,连灌了几杯,还是没有醉意,歆杰正考虑是不是该来点烈酒?
运气真背!要是他醉了,就不会看到这一幕,就不会听到四周的鼓噪声,就不会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
只能怪他点的是不会醉的啤酒。
当老外不安分的在她**的背部上下其手,歆杰便开始坐立难安;当他的唇碰上了她的,他跳了起来,差点把椅子撞倒。
阿尔还来不及阻止,歆杰已冲进舞池角落,猛地将难舍难分的那对人儿拉开。
殷语惊呼一声,却有点儿庆幸。
她对jason的吻一样没有感觉。
早该知道的,何不死心呢?他只是技巧比较好罢了,结过婚的男人嘛!
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咦?是歆杰耶!
她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是因为她没有和他跳舞吗?
jason好象也很生气,挺直身子抡起拳头,口中大声嚷着。
“嗨,歆杰,你是来和我跳舞的吗?那就来吧!”殷语不懂,为何两个男人都发火,唯独她还是这么开心。
她拉着歆杰往中央走,却反被他扯住。
她更不懂了,不跳舞要干嘛?对了
“那我们喝酒去,我告诉你喔,我今天喝了好多酒,可是我没有醉。你绝对不可以跟我哥说!”
她拖着他往反方向走,步履颠踬了下。
歆杰扶住了她说:“-喝醉了,我送-回去。”
殷语挣扎着,显然不愿意,无奈她挣脱不了歆杰有力的掌握。
“我不要回去,我还玩不过瘾,来嘛歆杰,我要和你跳舞!”
她侧转身,手搭上他的肩膀,作势要旋转起来,不料一个踉跄,撞进了歆杰的怀抱,人也不清醒了。
歆杰气急败坏的向前来的阿尔求援。
“你先带她到车上等我,我把这里处理好了以后再送你们回去。”阿尔对歆杰说。
阿尔猜想歆杰和那位小姐是认识的,只是他从来没看过他如此反常。他得帮他收拾烂摊子,真是有够衰!
pub的负责人他很熟,而且方才并未造成任何损失,所以还算好处理。至于那老外,可就有点难搞了。正玩得火热,却被个不知名人士横加破坏,无论面子或里子都很难交代。
阿尔的英文不好,于是pub的人帮他出面协调,所幸jason也不打算追究,自认倒楣拍拍**走人。平白无故失去一亲芳泽的大好机会,jason是惋惜而气愤的,但追究又能如何?只是给人免费看笑话罢了。
阿尔埋了单,另外付了一笔为数不小的小费作为补偿。
摆平了以后,他火速赶往停车场,心里不断祈祷歆杰千万不要自己把车子开走。他刚刚那种喝法,一定超过酒精浓度,被罚钱吊照事小,要是出车祸可就糟了。
阿弥陀佛!车子还在,人也还在。
歆杰抱着殷语坐在后座。她就像八爪章鱼一样攀着他不放,头靠在他的胸前,双眼微睁,却没有焦点。
“先送她回去,忠孝东路四段。”歆杰交代着。
阿尔现在一定很好奇,但只能改天再解释了。歆杰得先想清楚自己究竟吃错了什么药,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个糗。
“她应该有带钥匙吧?”车子快到目的地,阿尔突然想到。
“可能在她的皮包里。皮包呢?”
他们互望一眼,想起殷语是被半拉半抱出来的,哪有办法取回自己的物品?
“我看只好送她去她哥哥家,在--”
不料,殷语反应激烈,说什么都不肯去,差点又演出跳车记。
“算了算了,去我家吧!”歆杰妥协了,这女人,喝醉了还是这么火爆。
经过了一番激动,殷语的身子更加贴紧歆杰。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手环抱着他的腰,气忽拂在他锁骨上。歆杰有点手足无措,一不小心就碰到她的背,丝般细嫩的皮肤引诱着他,柔软的曲线迷惑着他,他却不能造次。
攀附着歆杰的殷语,聆听着他的心跳,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的肩膀宽阔、手臂结实有力、怀抱温暖舒适。她一点也不想离开,她抱得更紧了。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避风港吗?
迷糊中,殷语不断说着酒话,听得歆杰一头雾水。
“歆杰,我跟你说,我和jason不是哥儿们,所以你不要骂我。”
“她说我玩弄他,可是我没有”
“杰,jason吻我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好你来了”
开车的阿尔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转过头说:
“她是要告诉你,那个老外什么都不是,多谢你的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