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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
持续的绵雨将大地淋得一片灰蒙霏雾,这该是五月才到的梅雨,却早在多天前便开始下了,不仅让原本游湖赏景的尤客变得稀少,也提早将诗人口中的江南点缀的又凄又美。
奇怪的是,这种烟雨江南略带愁的气氛,总是人们的最爱,人们都爱歌颂它带来的莫名感伤。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动物。
天下第一庄──绿幕山庄。
雨也从昨夜开始在紫回苑下著,持续下过一整个早上后,难得看它在午后总算歇了下来。
但是有人悲哀的情绪却已经被惹起了。
“唉”
一个女人的轻叹声响在紫回苑的回廊尽头。文芊阳并不是个喜欢哀声叹气过日子的女人,她的个性应该是属于那种活泼乐天的人,但是这几天她就是变得爱叹气。或许不应该说是这几天,而是该说自她新婚以来的这一个多月。
“又过了半个月!”文芊阳拿著画笔凝视著眼前的荷池,画布上连墨都没著上一点,那个叹息声却是一声接一声的。
不能怪她,离上回情绪像今天这样极度低潮的时间,大概也有半个月了,换做别人早就发狂了,哪有人像她这么有忍耐度。
“唉”又是一声无奈的轻叹。
想想任何一个成亲一个多月,却连丈夫的脸长得是圆或是扁都没瞧过的新娘,你说她的日子会不会哀声叹气,会不会忿恨不平,没发疯就该偷笑了。
“我怎么这么命苦,他不会是个麻子或是见不得人的残缺吧!”文芊阳忍不住又自怨一声。
但是娘说她看过他,娘也不可能让自己一嫁过来就当活寡妇吧!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是这样呢“大嫂大嫂”
才觉得这下午好安静,石破惊天的叫声就到了她身边。
“绿夏,我在这儿。”一听到那一声叫唤,文芊阳干脆收起画笔,看着从长廊那头一蹦一跳过来的小泵,她知道今天打算画的“雨荷”没指望了。
“小心点儿,刚下过雨,有点滑。”出声警告著那个冲锋陷阵的身躯。
“大嫂,你怎么躲在这儿,害我都找不到你,好无聊哦。”来人一见她的面就是一阵抱怨。
“我以为你在午歇所以没去吵你。”“我没有啊!闷死人了哪睡得著,你在做什么,”“画后院的雨景。”文芊阳对她摇摇毫笔答著。
“你画好了吗?”女孩偏著头茫然的看着空白的画纸。
文芊阳笑着对她摇摇头,将摊在桌上的宣纸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还没,算了,没心思画,你找我有事。”她知道这丫头铁定又是来缠她说话了。“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你说说话。”
答对了!宾果!文芊阳可以当司家千金的蛔虫了。
“说什么呢?”
“不知道!”她答得倒也干脆,肩一耸嘴角一撇,一副真的很无聊的模样。这就是司绿夏,文芊阳对著她那双充满苦恼的大眼笑了一笑,这位绿幕山庄唯一的千金大小姐,长得明眸皓齿活泼可爱,生性好动又爱玩,才十二岁芳龄就懂得寂寞无聊,明明还稚嫩的很,却老爱装老成的模样。
话说绿幕山庄老庄主司震,膝下一共生了四个子女,分别以“凌傲天下(夏)”取名,十二年前庄主夫人因生司绿夏难产过世后,司震便看淡名利红尘,将绿幕山庄的产业全数移交给当初才十八岁的长子司凌,自己开始云游四方,这些年来就见司凌跟老二司傲青出于蓝,将绿幕山庄的产业经营得有声有色。
而老二司傲更在司凌的支持下从原有的药材,匹布生意中,衍生扩充出全国最大联营的酒楼事业,这些年来司凌开始将家产事业分工管理,老二专心经营他自己创立的酒店事业,旧有的家业便由他带著老三司天负责。
司老庄主看淡尘务不管庄务,连带的连教育子女的责任也交给司凌,这个司绿夏排行老么又是女孩,所以她大哥便管她管的紧,老要她乖乖待在房里学女红,勤练琴棋书画,对她的一言一行限制严格到出门都难。
现在可好了,自从取了大嫂后司凌却变得老不见人影,乐了她可以天天开小差,缠著新嫂嫂东问西问,还好这个大嫂本性也是活泼好动,也当她为办儿愿意耐心的陪著她玩些新鲜事。
就这样,只见这对姑嫂像姊妹一样,天天腻在一快儿玩得不亦乐乎,只是文芊阳心中总不像司绿夏那般无忧无虑而有一丝遗憾。
“大嫂,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家里好闷哦。”诺大的绿幕山庄竟然满足不了她好动的需求。
“不行啦!爹不在,你大哥也出远门还没回来,我们如果都出去了,那家里怎么办?”“没关系,还有武叔啊!”武叔是绿幕山庄的总管武金程。
“不行吧!”
“唉呦!雨下了大半个月人都快霉了,真的很无趣嘛!”说著那张小脸蛋皱成一团,还真像已经被关了三年五载一样。
“你诗经背好了吗?”文芊阳看得真有点不忍,这小孩好象除了念书之外还是念书。奇怪!她十二岁时,日子也像她这么单调吗?没有,铁定没有!那时她是孩子王,所有的田埂都给她踩遍了。
“早背好了,夫子都验收了,大嫂,难道你不觉得闷,”小丫头也知道这位新嫂嫂的个性,别看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副才女模样,骨子里还不是跟她一样好奇新鲜事儿爱梦想,这从每次谈话中就可以听出端倪。
“这我还是觉得不太妥。”文芊阳被她说得有点心动,答的也不像刚才那么肯定,这一个月来尽责的当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下人虽然凡事都先向她请示一番,但她知道那只是个形式,司家没有女主人这么多年,早已经订定一套自己管理系统,有她没她根本没啥影响。这一个多月来,她被某人冷落一旁,那种身、心的闷真是闷到极点。“嫂嫂,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也不好过,那天爹出门云游前还气呼呼的骂著大哥,说他不负责任,才新婚就丢下老婆不管跑到长白山看参田,太不象话了,那种调查偷参的事要三哥去就成了,哪需要他亲自出马,分明就是对这门亲事无言的抗议。”
“绿夏,你别胡说了,你大哥真的担心参田的事才会上长白山,”这句话说得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为了当个识大体的妻子,她好象就得帮丈夫说说好话。
长白山的参田是司家药材事业的主要命脉,前些日子发生大片陈年老参被偷的事情,大当家司凌一接到消息连夜往长白山去。
“哼!表才相信,他呀!就是可恶”
“绿夏!”文芊阳严声制止小泵谩骂,心里对那个为谋面的丈夫虽然也有点气愤,但身为女人她得强迫自己遵守女人的本分,三从四德,不能背后骂丈夫应该也是属于其中一条戒律吧她想。
“好吧!反正他去都去了,骂他也听不到,就饶了他吧。”司绿夏原本就气她大哥对她的严厉,尤其那张天九脸,不找个机会损损他哪甘心。
“大嫂你带我到乡下去玩啦,好不好,庄里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这些日子来,文芊阳跟她提过乡下小孩很多新奇好玩的事儿,羡慕的她恨不得自己变成乡下小孩,当千金小姐哪点好,没用死了。
“好吧,好吧!”文芊阳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点头了“明儿个我就带你去玩两天,但你可答应我不能惹事哦!”“我会的,我会很乖,绝不会让你心烦,谢谢大嫂谢谢大嫂。”
现在保证是这样保证,文芊阳对小泵的顽性一点把握都没。
“戚峰!领著你的手下离开吧。”长白山上的冷风虽然寒得令人打颤,但说这句话那人的表情却比这冰雪的寒还要冻上千倍。
“不!司凌,你们绿幕山庄独占这片参田已经够久了,该分点给别人了,”“笑话!”绿幕山庄大当家司凌对他竟敢说出这句话,他冷嗤一声“这片参田是我司家祖传的产业,要我分人!太可笑了吧!”
“我说的不是你们司家原有的北麓参田,而是西南麓你十年前从山民手中抢去的参田!”那个长得一身黝黑的戚峰义奋填膺的说著。
“请你说话客气点,当年大伙儿说好南麓参田分为三份,由抢标得胜的人优先选择向山民购买,你们戚家人落败分得东南部份,并不是我作主。”
“别说得那么好听,当年要不是那个方魁倒戈助你一臂之力,你们司家哪能获胜,西南麓那快肥沃的土地也不会由你们占有,”“有没有方魁司家都会获胜,你有脸提往事我还没脸听呢,暗箭伤人,还敢说自己是赢家!”说到义兄受难而亡的往事,司凌心里又一阵。
“当年那支箭不是戚家人所放,”说著脸上却闪过一阵青绿。
“过去就过去了,是不是你所为我不愿再追究,只要你们现在马上带人退出西南麓!”“司凌,十年来你北麓与西南麓收成已让你获利不少,而你明知道近几年东南麓及南麓参田的收成都不好,你就给那些山民一些生路!把西南麓的采收权还给山民吧!”“可笑,我给山民一条生路,谁给我的参农一条生路呢,而且我想可能不是归还给山民吧,应该是说归还给你们戚家吧?”
对他的野心,司凌可是心知肚明。“司凌你太冷酷无情了!”
“不冷酷无情哪能养活我绿幕手下的万千家丁。”
“你别太得意,我一定会争取到底,绝不会放弃!”
“随你便!”
半个月后
从长白山下来,司凌顺便视察江北绿幕山庄各药材绸缎庄分铺,连月来的高工作量,真的让他原本强硕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心里只想赶紧回到绿幕山庄好好的休息。没想到,好不容易已经赶到杭州郊区,却又碰到一场午后的倾盆大雨,逼著他与新买的随从常山只好就近躲进山间的恩卢寺避雨。
“少爷,我帮你去后面厨房看能不能拿些姜汤去去寒。”一进寺那个新买的小厮机伶的说著。
“也好!”司凌满意的看着这个刚买来的新随从,笑着点点头,他知道戚峰那帮人,争夺参田一次不成,绝对会再一次闹事,而他实在没多余的时间天天盯著他们,于是将一直以来当左右手的随从司忠留在长白山上,并接受当地一个参农的请求买了他十五岁的男孩当小厮。参田这件事是非常棘手的问题,他也知道那些靠山吃饭的山民,这几年生活真的过得很苦,同样是参农的生活却跟受雇他司家的人相差百倍,常会发生眼红滋事的事端。唉!他们那种抢耕抢收的耕作方法,再好的良田也会变荒芜。
这个问题他得好好跟父亲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司凌收回思绪开始打量现在的位置。他只来过这儿一两次,都是小时候陪母亲来上香,记忆已有些模糊,只记得恩卢寺的主寺盖在西山山腰上,中心点是主体寺庙,在寺庙的周围有一片宽广的庭院,而环绕门庭及寺庙四周是一个方型长廊,右翼及左翼长廊边各有一排清静的厢房,主寺背后有条千层阶梯延伸到山顶的恩卢塔,那也是小时候他们兄弟常比赛体力的地方。
司凌依著接待的小沙弥带领,来到长廊一角的厢房外,看着天空这半黑半白的云层,心想这场雨应该只是午后的雷阵雨,一会儿便会停歇,也无需入厢房休息了,呆在长廊看看雨也不错。
心意一决,司凌开始解下穿在身上外头那件湿透了的斗篷,奋力的抖了一抖,想甩干衣服上的水珠。
这一抖
“唉呦!”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司凌狐疑的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衣著淡雅盘著发髻的美艳少妇,正掩著面不知所措的站著,她的脸上,发上,衣服前襟都滴著他刚抖过来的水珠,这下子换司凌不知所措了。
“夫人!真对不住”司凌连声抱歉,他没想到怎么会这么巧,隔壁厢房竟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冒失”文芊阳放下刚刚反射动作护眼的双手出声抱怨,她怎么这么倒霉才一出厢房就迎面而来满天飞雨,一下子便被淋了满身湿,一双手这时还真不知该先拨哪个地方的水珠。
“夫人我”
司凌话说到一半,被眼前那张乍现的容颜怔呆著无言。
好一张无瑕精致的娇容啊!“你什么你,甩衣服到庭院甩嘛!哪有人在长廊上乱挥乱甩的,你练臂力吗?”文芊阳没发现那双直盯自己瞧的眼睛,只专心看着已经湿了一大片的衣服,这下好了,这身狼狈怎么回家见娘。“这位夫人,在下真的是无心之错,请夫人见谅。”司凌总算收回刚才失神的思绪,诚恳又道一次歉。
“算了,没关系,”文芊阳无奈的摆摆手,人家都低声下气道歉了,她还能怎么样,只能自认倒霉拉著裙离开了,她可还有要紧的事该去办。
那个滑头司绿夏,她才打个盹就跑得不见人影,八成是刚听到寺里另一个香客说,大雨过后田里青蛙又大又肥,待雨停后要去抓些青蛙下山卖这些话,自己好玩偷偷的跟著抓青蛙去了。
这还得了,一想到司家千金跟著一群乡野匹夫在田里爬来爬去的模样,文芊阳吓心脏都快停了,得赶紧把她找回来才行。
“夫人,请你等等。”没想到身后一个急躁声又唤住了她。
文芊阳回头莫名的看着那个冒失鬼,干嘛呀!我都不怪你了,反而有事啊!迎向她的是一脸和善的不能再和善的笑脸。
“夫人,这里有十两银子,算是在下给夫人的赔礼”一双大手向她递过来一锭沉沉的银子。
“十两,不用了,这衣服又没弄坏,等会儿就干了干嘛要给我钱,”文芊阳对著他递过来的银子皱皱眉头。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请夫人收下吧。”那人倒很坚持,将银两又往她面前奉去这时文芊阳突然很不喜欢他这种财大气粗的样子。
“公子,我说不用就不用,我身上这衣裳值不了一两银子,你一出手便付十两,太多了吧!”对他的态度开始露出一些鄙匿,手也不上前去接,就让司凌拿著银子尴尬的站在她面前。
这种画面约莫停了半晌。
文芊阳看看他还是呆呆站著,银子也不敢收回,对她的话一脸茫然,看来是缺人指点迷津的样子。好吧!今天我就好人当到底吧!“公子,看你好象钱很多的样子,听我劝吧,如果钱太多的话就多添点香油钱,多布施救济贫困的人,也算为自己积点福分,别四处当散财童子了。”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身形一转,便消失在回廊边。
“添香油钱?”司凌有点不明白她的语意,他只想补偿自己刚才的冒失,她怎么反而要自己去添香油钱,难道给她银子让她再买一件新衣裳错了吗?他有点难以理解这平常小老百姓的习性,他们不都是很缺钱用吗?司凌对著离去的背影摇摇头。
看她那身淡雅的粗衣,想必是一般农家百姓的年轻少妇,未施脂粉白里透红的脸庞代表她应该有副健康的身体,清晰有理的谈吐意味著她应该来自教养不错的家庭,对他的馈赠银两不重视,表示这个女人不像坊间一般匹妇一样功利无知呵!看来这少妇还颇具多项优点。
唉
同样是娶妻为什么别人就比他幸运,堂堂绿幕山庄的少庄主竟比不上一个农家少年郎来的有福气。唉!他真不明了爹那么明理的人为什么要强迫他娶个“义气”回来还记得他爹第一次跟他提起婚事
那天在山庄的大厅,父子俩便为此有一番激烈的争执。
“爹!我以为这件事两家早已忘记了,你怎么又提起来。”
“这种事怎么能说过就忘记,你的想法真像小孩。”司震不认同儿子想法。“爹,那是当时一句戏言,你们怎么都当真了。”
“什么一句戏言,这是你娘跟文婶亲自为你们许下的亲事,怎么可以说戏话呢,更何况当年你文叔对爹有恩,这也算是我们司家报恩的方式。”
“爹!不能为报恩就要娶他女儿啊!那璀儿怎么办,”“璀儿?”
“对啊!当年她大哥也对我有恩,临终时要我照顾璀儿,我原本想娶她为妻照顾她一辈子。”
“这怎么可以,我们跟文家的亲事在先,你怎么可以先娶璀儿进门,况且璀儿还小,我们可以帮她慢慢物色一个好人家再嫁。”
“不行,爹你说要报恩,我也一定要对璀儿负责。”司凌打定主意跟他爹抗争到底。“你这小子,这不仅是报恩!也是两家数十年的交情,还有你对人家的承诺。”司震看儿子的死脑筋有点动怒。
“爹”
司凌一听他爹说出这句话,心又沉到湖底,他真后悔自己十岁那年的不懂事,没事乱说话,才造成今天自己无法翻身的局面。
当年江南第一庄司家跟江北文豪文家是至交,司震的妻子与文释杭的妻子更是自小的姊妹淘,两家来往密切,有一年司家夫妇带著大儿子跟二儿子拜访刚临盆的文夫人,那时司凌非常喜欢被文夫人抱在怀里的小婴儿,老吵著要抱,最后还说出要小妹妹当他新娘这句话,于是促成了司、文两家联姻的念头,两家家长当场用口头下了承诺。“儿子啊!我们做人不能言而无信,难不成你是因为文家现在家道中落,你觉得文家小姐配不上你,所以反对这门亲事,”“不是,爹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只是不喜欢这突然来的婚姻。”
“不要说了,我们姑且不论人家文夫人将女儿教养的多好不说,就以人生在世诚信最重要来看,我不能对你死去的文叔叔言而无信,而且我更有义务要照顾他们孤儿寡母一辈子,三个月后你就将芊阳给娶进门吧。”
“爹,过去这十多年来我们也一直照顾著文家啊,那够了。”“这怎么够,那是种对朋友的信义,照你这样说,你也已经照顾璀儿十年了,那是不是也已经够了?”“爹,这不一样”
“好了,别说了。意让璀儿作你的妾,如果你觉得这样委屈了璀儿,就帮她找户大户人家让她以司家的女儿嫁出去,事情不就行了吗?”
“爹!我不能这样对待璀儿。”
“为什么不行,璀儿才十六岁还可以再等个一两年,那个文家女儿已经十八了不能再等了。”
“我明白了,是那个文家怕女儿嫁不出去,我们绿幕山庄又是中原首富,嫁过来,纵然没幸福至少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所以硬要塞给我对不对?”司凌气愤的说出心里的假设。
“臭小子,你说到哪里去了,你胆敢再将文家人贬得这么低,我一定撕烂你的嘴。”司震从来没看过儿子这么无理取闹,嘴巴这么坏过,以往他不是这样啊,生意上手段虽然有点冷酷无情,但做人还是不失厚道,怎么今天
“凌儿!你说你记得自己作过的承诺,那我问你,对璀儿他大哥的是承诺,对文婶的就不是承诺了吗!别再跟我辩了,为了免你夜长梦多徒生事端,我决定将婚期提前。”司父斩钉截铁的说出决定,他看过芊阳也知道她是个教养很好,知书达礼的女孩,有把握这一对新人是上天恩赐的好姻缘,早点将婚事完成也对文家大嫂有个交代。最后,那天抗争的结果是司凌在不到一个月内将文家女儿娶了进门。而在成亲那天,司凌便赌气对著花轿起了这样个誓。
“既然我娶得那么心不甘情不愿,我也让你嫁得不明不白,不知所托是何人。”就像要应验誓言一样,司凌从洞房花烛夜开始便跟新娘子避不见面。
现在站在卢恩寺的廊下,司凌心里仍然对那天的决定没有一丝愧疚。这是他们文家爱慕虚荣,自己找上的麻烦不能怪他无情。
现在父亲云游去了,那个硬送上门的媳妇,将又得开始承受他对她的另一波折磨。
“璀儿姑娘,小的给你送一些夏布来了。”
“谢谢你,武叔。”
“你不用跟我客气了,这儿一切事儿还好吧!”
“很好,谢谢你。”
武叔含笑的看着这个女孩,打从她六岁开始大少爷将她带回家,她便被安置在主屋后方的独立小苑,司家上下全部的家仆原以为她将是未来的大少奶奶,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没想到后来大少爷却闪电的娶了别人。
“璀儿姑娘,近来你还好吧!”武金成担心的看着她,他跟老伴膝下无子,也一直将她视为女儿一般疼著,这个月他们两老十分担心她承受不老那个打击。“我很好啊!”方璀儿还是一往如常的羞嫩笑容。
“那就好,凡事看开点知道吗,”“我知道。”她虽然不明白这位老管家所指为何,但还是感激他的关心。“大少爷去长白山大概还要好几天才会回庄,这阵子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就叫小翠来告诉我。”
“司大哥还没回来啊!”这是方璀儿第一次听见司凌离家这么久。
“是啊!路途遥远嘛!”
“武叔,那三哥呢,”她问的是司天。
“三少爷到京里找二少爷,过几天就会回来。”
“哦!”“璀儿姑娘若闷,可以到主屋找小姐玩。”
“不了。”璀儿对老人笑一笑急忙的婉拒。
全司府的人都知道她对司绿夏有恐惧感,原因是她本性文弱,喜欢看书画画儿这类事,而那丫头却偏偏属于好动好玩的性子,老爱抓虫子,设陷阱捉弄她,每次不将她整的人仰马翻弄得红眼眶不罢休。
而她一红眼眶被司凌瞧见,那司绿夏便会遭司凌痛骂一顿,司绿夏心里也不是滋味,久而久之两人便不爱玩在一块儿了。
“那我先回主屋了。”
“武叔!”璀儿又唤住老管家。
“什么事,”“武叔,那新少奶奶她人好吗,”“少奶奶,她人很好,知书达礼对下人亲切,就像你一样。”
“那就好了。”口气中透著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璀儿姑娘”
“没什么事!武叔你忙去吧,谢谢你。”
“好,那老人家我告退了。”
方璀儿嘴角露著笑容看着武金程走出前庭。司大哥有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照顾,她就放心了。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璨溪河畔,一家农户人家屋内,传来一阵一阵夹带哭声的耍赖嘶吼。“绿夏,你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闹脾气呢。”
文芊阳头大的看着抱住文母不放的女孩,真不知该对她如何是好。
“人家还没玩够不想回家嘛!”已经哭得七荤八素的人了还振振有词的叫著。这个司绿夏从前天傍晚一到文家,便像放出鸟笼的鸟一样,马上加入隔壁一群小孩的阵营,抓蟋蟀,玩官兵强盗,两天下来就见她简直快玩疯了,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怎么抓也抓不回来。
怪只怪一开始文芊阳没给她太多的拘束,只要没有危险性的便任由她玩,因为她知道这女孩被她大哥从小限制到大,一般小孩最基本的童年游戏她根本没有。现在,没想到她的“开明政策”却得到反效果了。
“你答应我不吵闹的啊!何况我们已经出来两天,家里一定有一堆事等著我处理,我得回去了。”
“不要啦!有武叔就成了。”
不妥协的声音比押她回家的声音更大。
文芊阳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一时间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是小泵,再怎么生气也不能马上发泄出来,再劝看看。
“绿夏听话,乖,下次等你大哥回来,我们再要他让我们回来多玩几天好不好。”“我不要,他一定不会答应的,婶母,你让我多留几天好不好。”那丫头换了目标锁向被她抱得快喘不过气的老妇人。“芊阳,你们就多留一天吧。”文夫人既舍不得亲家小泵的哀求,也舍不得女儿才回来一天匆匆忙忙又要回去。
“不行,娘,家里一个做主的人也没有,下人很难办事的。”
“有啊!还有那个游手好闲的三哥啊!。”
“绿夏,不能这样说你三哥。”文芊阳真服了这位人小表大的小泵。
“是爹说的又不是我。”司绿夏说的一脸无辜。
“你三哥只是不喜欢做生意,生性淡泊跟爹要他过的生活不一样而已,并不是游手好闲,你不可以这样说。”
“好嘛!家里还有三哥看着,我们可以放心多留一天嘛。”
“武叔昨天差人来告诉我,你三哥昨晚岂程去京里找你二哥了,所以今天我一定得回庄。”
司绿夏听了又开始鬼叫了。
“大嫂!婶母!”
“你们到底吵什么。”一个喝声重重的落在三名女人的后头。
“大哥。”芊阳转身看一脸盛怒的文?饭-?这下可好了,连原先在后方书房苦读的大哥都被吵出来了,看来她们的争执真的够大声够久了。
文芊阳娘家里除了寡母之外,还有一个大她一岁的哥哥,文父在十六年前猝然去世后,留下文夫人及一双儿女,为了生计及教育子女,文母不得不变卖祖屋将全家迁来杭州郊区这个农庄居住,这些年来多亏司家给他们一亩田耕作,才让她们母子生活无虑。除了那亩田之外,文夫人再也不愿接受司家接济,她有自信有农作收成及文老爷当年留下的一些字画变卖的银两,足够他们过几年温饱的日子,她含辛茹苦的教育一双子女,要芊阳成为一位懂事,才貌双全的女人事奉夫家,要长子寒窗苦读求取宝名以回报恩情。
“文哥哥”刚才大吼大叫的女孩也跟著文芊阳怯弱的叫了一声。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文浇尘没好脸色的看着妹妹及她身旁小不点,从半个时辰开始他就听到前厅的争吵,都吵了大半天了还没听她们歇下来。
“没什么,绿夏不想回家,要再多留几天,你妹子不肯。”文母答著。
“这也不能吵这么大声,你们快点做决定,别吵了,再吵下去连邻居都会过来看,真是的。”
不想回家也能叫得这么大声!文浇尘用两颗冒火的眼珠子看着那个叫绿夏的丫头片子,看来刚才就是她的嗓门又尖又高,扰乱得她无法静下心来念书,临走前又狠狠瞪她一眼才走回后屋。从小文芊阳也怕她大哥的脾气,看来今天得到此为止,不然大伙等会都得吃排头。“好吧!绿夏,我让你跟芽儿多留两晚,禄伯先驾马车载我回家,后天一早我再差人来带你。”
“哦!谢谢大嫂,谢谢大嫂。”
小丫头破涕为笑,抱著文芊阳又叫又亲。
“娘,那我先回去了,绿夏这两天就麻烦你。”
“没关系的,你放心吧。”
“绿夏听话喔!”
“我知道了。”这一声才说完,人早拉著芽儿奔出篱笆外老远。
杭州城的东街,早上市集早已聚满了旅人商贩。
文芊阳趁著司绿夏不在,赶紧换上一身粗布衣裳自个儿溜上街买些绣线,为怕司家街上的商行认出她这个少奶奶,也不想让街上的人指指点点,最近她出门总选择不施胭脂穿著像村妇一样简朴,反正一会儿就回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再过几天就是那丫头的生日了,想到老早以前那小表便四处昭告全庄的人她生日快到的模样,文芊阳心里又一阵窃笑。
这丫头巴望着一堆一堆的礼物,用尽一切手段。
她那个大哥也不知道那时候赶得及或赶不及回来,她先帮著准备份礼物也好。文芊阳知道她一直想要一件绣满飞舞蝶儿的小肚兜,那是有天她冲进她房里,不小心被她看到她刚洗好的贴身衣物向她硬吵著要,文芊阳当时曾害羞著脸跟她说她还小,这种东西过些日子才用得上,但现在想想,过了这个月她就十三岁了,也快算是个女人了,为她制一件肚兜也是应该的,点子一起,便趁机溜到镇上配些花线丝绸。逛了一会儿总算买齐了所需的东西,她还多买了一些小珠子用来点缀花蕊,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的装饰品呢,文芊阳很满意今天的采购。一出绣线坊,她在门口停了一下,让眼睛适应外头强光,一停足却被一旁的一个小摊贩吸引。
“夫人,小姐,买香袋,便宜的香袋。”
那是个既老又驼的老婆婆,用她沙哑嗓音招揽生意,看往来行人像是根本无视她存在一样走过,文芊阳心中起了强烈的悲悯。
老太婆的面前摆了一块灰蓝麻布上的十几个香包,绣工还算精巧,花色鲜艳美丽。“老婆婆,这香袋怎么卖,”她决定买些回去给家里的小丫鬟,往年端午她在娘家时都是自己缝,她不知道刚嫁过来的司家人是如何过的。
“夫人,五文钱一个。”老妇含笑的说著。“好,给我十个。”
“十个!那不是几乎全部买了吗!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请您自个儿挑,请您自个儿挑。”那老婆婆一听她一口气要了十个,高兴的头都快磕下来了。
“老婆婆,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出来干活,你的子女呢,”“唉!我是个苦命人,儿子媳妇原本以砍柴为生,去年时被山崩的土石压死,留下一个六岁大的孙女,还好邻居好心帮我办了丧事,但是生活还是得过啊,所以我只好不时的做做手工挣点小钱养活小孙女。”老人心酸自己一生的不幸。
“真是不幸”文芊阳闻言眼眶一阵红热,当年父亲骤逝母亲又何尝不是如此辛苦养大她们兄妹俩,只是她们比这位老人家多那么一点幸运,父亲留下来一些积蓄,还有司家伯父的照顾。
“老婆婆,你住哪儿,”“西村”
老妇人的话还未完,却被突然插入的一个喊声打断。
“喂!老太婆,你知不知道在这摆摊要缴交清洁费。”来了两个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堵在她摊前。
“清洁费,大爷,我不会弄脏道路的,而且我也可以自己扫。”
“你说什么鬼话,不会弄脏道路也要清洁啊!扫原本就得你自己扫,我们兄弟收的是监工费。”
被他一说,再笨的人都听得出他们要收霸王钱。
“大爷,请你高抬贵手,老太婆我做的只是一点小生意。”
“小生意也是生意,好吧,看你摊子这么小就算你五十文钱好了。”
“五十文钱!”一旁的文芊阳跟老太婆同声惊叫。那不就是老太婆刚卖十个香袋的总额吗,文芊阳闻言一脸怒意的瞪著那两个地痞。
这些人太土匪了。
“两位大爷,”文芊阳决定先跟他们讲道理,睁大两眼无惧的看着他们道;“这位老婆婆家境贫困,这么老了还得辛苦做些手工赚钱养家,你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怎么好意思跟这位老婆婆敛财呢,”先晓以大义看他们还有没有良心。“你是什么人,在这里放什么狗屁。”
“你别这么大声,人要讲道理嘛,我是她的一个顾客。”
敢骂我放狗屁!真是下流加三级,乌龟王八蛋,文芊阳最痛恨这些仗势欺人的人渣,在心里狠狠回骂他们几声。
“顾客,那很好,你赶紧把老太婆的货全买回去,那她就有钱交出清洁费了。”其中一个满口污牙的恶棍大声的说著。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欺人太甚喔!”
不仅霸道还寡廉鲜耻,文芊阳气愤的向前跨了一步,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臭娘们,你敢管大爷我的事,你欠揍啊!”一句话说完,却看见文芊阳下巴抬的老高,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盯著他“光天化日下你敢出手打人。”她相信公理自在人心,总有路见不平的人会出面帮忙吧。“贱女人,胆敢阻碍大爷工作,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开始卷起衣袖作势要出拳了。
“你有胆就打看看!”一声低沉稳重的声音在三人身边响起。司凌一从司记药材铺子出来便听到那阵争执声,原先还以为是一些村妇为买菜讨价之事争吵,不太理会,眼光稍微一瞥却发觉那女人的身影有点熟悉,后来又见他们的争执越来越大声,听内容好象不是讨价还价那一回事儿,便过来瞧瞧。
看那个娇小纤细的身躯挡在两名高大粗壮男人的中间,又一副不惧怕的态度跟他们争论,光这点就让司凌万分佩服。
好个有胆识的女人。
他若不出面帮忙倒让男人的脸都丢尽了。
“喂!你是哪里冒出的臭小子,竟敢管闲事,你活得不耐烦了。”
在那两个混混齐声咒骂中,文芊阳心里起了一阵窃喜,哈!我真是料事如神,智谋赛诸葛,就知道只要将嗓门提高一些,一定会有正义之士拔刀相助,心头一乐,堆著笑容往那个解围的人看去。
这一看
“是你!”竟然是恩卢寺那个冒失鬼。
“我们又见面了。”不知怎么搞的,司凌心中有种莫名的喜悦。
“怎么了,老情人相见啊!要命的话快走开,大爷已经被你们惹烦了。”“两位,什么事需要两位对这两位老弱妇孺怒目相对。”司凌还是一惯平稳的口气,话语虽平和,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不怒则威的气势,光看就让人心颤。“大爷我的事不用你管。”那两个混混一见来的人气势不凡,说话的声音开始变低了。
“壮士,他们俩硬要这位老婆婆交出她一日所得,还说如果没有要砸她的摊子。”文芊阳一旁扇风。
“哦!”司凌两颗眼珠变得更阴沉。
“这种欺善怕恶的败类,只要是血性汉子都会看不过去拔刀相助,对不对!”不仅要?风也要灌些迷汤,文芊阳不相信哪个好面子的男人不爱作英雄。
司凌有点好笑的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看来她颇自得其乐在兴风作浪之中。“好吧!我就姑且如夫人所愿,当个血性汉子除暴安良。”说著变了个脸色瞪著那两个混混。
“你们还想要清洁费吗?”
“算了,那几文钱大爷我们不要了。”那两个混混看对手好象有点底子,真正打起来可能也沾不了什么好处,再耗下去可能是自讨苦吃,想见机开溜了。
“慢著。”司凌哪允许他们这样就走,早听说市集上有些地头蛇老以暴力强向商家索取所谓清洁费或保护费,小贩们惧于他们庞大势力,大都敢怒不敢言,官府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抓他们,长久以来一直是很棘手的问题。
“我们说不要收她清洁费了,你还想怎么样?”那两个杂碎看司凌挡在他们面前,心知这一次大概溜不了,开始有点胆丧了,但嘴巴上却不服输的嚷嚷著“我想请你们到官府去一趟。”
“官府!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要去官府。”
“既然没做什么坏事就不用怕见官啊!走吧。”
“别想”一个拳头伴随著这句话迎向司凌。
司凌一个转身闪过这一拳,另一个混论也趁这个机会从他背后袭击,只见司凌不慌不忙三两下便拨落他们的攻势。
文芊阳在那第一名混混开打的同时,便拉著早吓在一旁发抖的老婆婆,收拾东西从边溜了,她才不想看人打打杀杀,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有人帮她教训这些败类了,她便可以无忧无虑的走人。
司凌跟那两名混混开打没多久,一旁又拥进两三名同样獐头鼠目的小瘪三,帮著那两人围攻司凌,敢情应该是他们的同伙人。这些乌合之众哪是从小习武的司凌的对手,没两三下就见四个人挂彩“少庄主,我们来了。”
一听司凌在街头被人围攻,绿幕山庄在杭州城中所有分铺的家丁全跑过来了,一下子一二十人将那四名坏蛋团团围住。
“你们将这四人送到衙门交给沉总捕头。”
“是。”
混乱一结束,司凌才发现刚刚那名少妇跟老婆婆,不知在哪时候竟然溜了又不见了!司凌有点落寞的感觉,这么巧,竟然又遇到她。
拨了拨被尘土弄脏的衣裳,脑子快速转著那名少妇惊慌不失庄重的脸庞。这才是他期待共度一生的妻子形像,他要的是有胆识的女人,不是弱不禁风,西子捧心的花瓶。
只可惜璀儿跟那个文家女儿都不是
算了,只是萍水相逢,何况人家早已经罗敷有夫,何必再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