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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高靖舒揉着额头,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烫。
云钰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她蹲在荧惑剑边,试图能再和她说上几句话:“魂魄被击碎了……可我要怎么去找你的魂魄啊?”
高靖舒这个自言自语的小姑娘,心中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你之前说什么星渊灭亡,是真的?”他认真的询问,一改最初的不屑一顾。
“当然是真的。”云钰飞快的点头,重复了一遍,“那个叫汐武的人从海魅手里救了我,他说玄王以天算之能预测,看到了两颗逆转星渊灭亡命途的星辰,一颗在雪山,预示新生,一颗在海上,预示归来。”
“归来……”高靖舒呢喃着这两个字,望着静谧的红色长剑,“难道指的是师父?那所谓新生……”
“新生的星辰在雪山里,肯定指的你呗。”云钰口无遮拦的接话。
高靖舒微微一动。
这一百年的他虽然活着,心却像死了一般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新生……他真的能得到新生,解开百年前的秘密,重获自由吗?
于是,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说出了让自己也很意外的话:“先救玄王吧,四王内部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他有天算之能,或许能找到破碎的魂魄。”
云钰一喜:“你改变想法啦?他不仅救了我,那还是他的临终遗言,我答应了要是做不到,会愧疚一辈子的。”
高靖舒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他让你去死你也要去吗?小小年纪别这么蠢,尽人事听天命就行。”
云钰哼唧了一声,不想理他。
高靖舒认真看着这个从中原偷渡而来,打破了他百年平静的女人,终于说出了深埋心底的过往:“天枢阁的主要任务是为帝都铲除异己,入阁之后由帝都直接管理,不允许和家人亲属私下见面,所以一百年前父皇的二十六个孩子都不愿去,几番势力明争暗斗下来,最后他们想到了我——一个出身卑贱的私生子。”
“我母亲是望舒城的歌姬,他们把我从母亲手里抢了过来,从此,我顶着赫赫有名的头衔,成为了一名肮脏的暗杀者。”
“又过了六年,我的父皇星辉驾崩,一个月后星耀皇太子继位,我奉命在暗中守护,确保每一个仪式顺利进行。”
他的手指在这一瞬间紧握,手背青筋暴起。
“当时我曾在星耀的身上看到过一个奇怪的黑影,没多久星渊大陆浮上海面,魔物开始泛滥,我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黑影,于是我想冲进去杀了他……可我太自不量力了。”
云钰的心咚咚直跳,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
她之前还在幻想这只大狐狸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能做出刺杀皇帝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结果原因居然这么离奇?
黑影?这种说辞太离谱也太模糊了,换成谁也不可能会相信。
如果是这种莫须有的理由,他被通缉好像也不冤啊。
“靖舒……”白湮想安慰他,但喉间一酸,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刺杀了皇帝。”他平静无澜的说出惊天动地的话,“随后他们以叛国罪对我下达了通缉令,同时解散了天枢阁。”
“他们只用了一百年,就将拥有五千年历史的天枢阁彻底抹了个干净。”
“我没有背叛!”
时隔一百年,高靖舒仍是坚定的为自己辩解:“羲和城里的皇帝是假的,从星耀开始就是假的!四代了!整整一百年,他们虽然长得不一样,但绝对是一个人!没有人能活那么久,他一定有问题!”
他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但这种事情,无凭无据仅靠直觉根本不能令人信服。
就连爱看奇闻怪谈的云钰也蹙起了眉头——大概只是眼花看错了?
“靖舒,没有人相信你的话。”白湮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散,“你不也已经一百一十八岁了,看着还和十八岁一样,比我看起来还年轻呢。”
高靖舒的手赫然一颤,托着额头低低苦笑:“阿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我的师兄白涉水……算是你的先祖,我刺杀失败后,第二天他就对我和四王世子下达了通缉令,是他拼死保护了我,用白族禁术将我的生命延长了整整一倍,可他自己却因此永断轮回,他救我干什么呀?他比我厉害多了,他应该自己好好活着,如果他没死,你们白王一脉也许不会灭亡。”
白王一脉?
云钰只感觉脑子都开始转不过来了。
这个月她打听过很多关于天柱和四王的事,二十年前天柱也有过一次损坏,据说是西方天柱出现了一条裂缝,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四王之一的白王就被定罪处死了。
那是星渊大陆五千年来,四王家族第一次遭到灭族。
一晃二十年过去,白王的席位仍然空缺,他的原属封地也被苍王和朱王瓜分了去。
这个和天枢阁主一起隐居在雪谷的姑娘,竟然是白族的遗孤?
“靖舒。”白湮走到他面前蹲下,“玄王有天算之能,他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说星渊灭亡?”
“星渊早就灭亡了。”高靖舒摇头苦笑,“一百年前就灭亡了呀……”
“可是没有人知道皇帝有问题!”白湮认真提醒,“现任玄王是公认的天才,他发现了秘密,所以让贴身影守汐武来北地找你,星渊灭亡……这一百年四王貌合神离,如果继续被逐一击破,这个国家就没救了!”
“救……国?”他木愣地念出这两个字,他看着这个和幽灵一般扩散着白光的女子,声音虽轻却也是一字一顿:“阿湮,这个国家灭了你的家族,值得吗?”
“诛灭白族的不是这个国家!”白湮抬高语气纠正他的说辞,“是王座上那个‘东西’,他才是我们、是星渊大陆真正的敌人。”
“哎……真要强。”高靖舒惆怅地揉了揉脸。
云钰一直抱着的长剑,不敢插话。
高靖舒想了一会,叮嘱:“玄王这件事还需多做考虑,但是荧惑剑必须放在月湖里决不能被人发现。”
“凭什么?这是我的剑灵!”云钰不情不愿,显然是很不乐意。
“云姑娘。”白湮走上来,双手递上自己的长剑,“若是云姑娘不介意,这柄‘踏雪’就送给你了,荧惑剑我们也不会强夺,只希望姑娘能将它暂且留在月湖,以免节外生枝。”
“阿湮,踏雪可是你母亲的遗物。”高靖舒按着她的手腕阻止。
“踏雪剑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白湮低着头,语气很平淡,“按照白族传统,婚娶之时必须铸一柄镶嵌着白月石的武器作为聘礼,我母亲身份低微,所以这柄剑的做工锻造都很普通,卖不了几个钱。”
白湮淡淡笑着,将踏雪剑递到云钰手里,只在低头的刹那眼底有明灭不定的光泽一闪而逝:“玄王一事,也还要云姑娘多多相助才行了。”
“哦……好。”云钰只能握住踏雪剑一口应下。
旁边的高靖舒蓦地挪开了目光,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